第49節(jié)
等那侏儒把對子念出來時,李燕妮險些一頭栽下樹枝! “魑魅魍魎,四小鬼各自肚腸!靈玉縣主,在下對得如何?” 寂靜…… 震驚…… 然后,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對得好,妙絕,妙絕!” 現(xiàn)場響起一片喝彩聲! 侏儒左右瞧瞧,笑得樂不可支。抬起喜氣洋洋的馬臉向樹枝上瞧著,舉杯道:“蒙縣主不棄,愿與在下結(jié)為知己!” 寡婦彎腰曲背,爆發(fā)出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 長相丑陋的江湖客們也都揚眉吐氣,幸災(zāi)樂禍道:“靈玉縣主,你的話撂下還不到幾口茶的功夫吶,不會出爾反爾吧?” 這一刻,李燕妮只覺被人甩了一坨大鼻涕在臉上,分分鐘恨不得暈死過去。 如何還能強作鎮(zhèn)定,下去喝酒? 她僵在樹枝上,勉強喝斥道:“大膽,是何人暗中指教于你?這對子,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 侏儒也是個怪脾氣,見她瞧不起,立刻把杯子往石頭上一砸,“靈玉縣主你欺人太甚!說的話跟放屁一樣,到頭來還不是以貌取人——你敢下來跟我香個嘴嗎?” 李燕妮滿臉一陣紅一陣白。 被羞辱得體無完膚…… 陸坤護花心切,沖上去跟侏儒打了起來,“人還沒尿桶高的臭東西,你也配肖想靈玉縣主!” 侏儒武功倒是不差,立刻跟陸坤纏斗起來,竟也絲毫不顯弱勢。 兩人一高一低,各有長短。誰也沒法在短時間制服對方。 那侏儒前后騰挪,上下飛閃,只把人晃得眼花。向樹上怒吼道:“靈玉,老子今日親不到你,誓不為人——” 說罷,竟瞅準(zhǔn)一個空當(dāng),撲向那棵大樹! 李燕妮只覺肝膽欲裂,拔腿就向夜色中逃去…… 侏儒緊追不舍。 陸坤也撒開大長腿,一路狂奔。 連振海和杜子衡不甘人后,也施展輕功向夜色中掠去。 現(xiàn)場亂哄哄笑成一團,紛紛說:“靈玉縣主要倒霉了。那侏儒是個死心眼,能跟她耗上一輩子……就是人躺進棺材里,也要撲上去親一口!” 寡婦笑得臉都變形了,直嚷嚷道:“我王水娣這輩子沒這么快活過!從來沒有……” 她一得意就忘形,開始口無遮攔,仗著一點子酒意手舞足蹈地說:“憑啥?大家都是破鞋!憑啥她能當(dāng)縣主,我就只配被人砸石塊兒,憑啥——” 她滿嘴的“憑啥”,隨風(fēng)酸了十里路。 李元慶又想抽她,大聲呵斥道:“憑你比她破……你破得都沒人肯穿了!她還有人肯穿!老子還想穿一穿呢,穿得著嗎?” 王水娣忽然尖聲狂叫:“你特娘的才破,你都被熊搞啦——哈哈哈!” 之后一片亂相,自不必提。 . . 一場大戲瞧下來,嚴(yán)錦笑得肚腸也疼了,到家還在揉肚子。 “你這調(diào)皮鬼,再笑哪還能睡?” 丈夫拿起銅缶,往盆里倒入熱水,擰了毛巾給她擦手揩面。 “睡不著我去廚房蒸包子?!逼拮赢愊胩扉_地說。 “省省吧。天寒地凍的,給老子消停點?!?/br> 他解了她的襖子,把人往被窩里一塞。出去把水潑了,才睡上來。 或許是能控制溫度的緣故,他身上永遠像個暖爐子。 這種寒天,兩人蓋一條被子就夠了。 嚴(yán)錦習(xí)慣性地貼著他,深深嘆了一口氣,算是為晚上的鬧劇畫上了休止。又深深吸一口氣,把臉在他手臂蹭了蹭—— 丈夫平躺著,粗糙的大手輕輕撫觸她絲緞般的脊背,“現(xiàn)在感覺如何?” “唔,暖洋洋的,整個人像飄在溫水里?!?/br> “好好養(yǎng)著。多養(yǎng)養(yǎng),你的花絲才會變得堅韌強大……要多養(yǎng)養(yǎng)。” 他好像說服自己似的,不停讓她“多養(yǎng)養(yǎng)”…… 兩人一時靜默下來。 氣氛里忽然多了一點心照不宣的旖旎。 “……大哥,你現(xiàn)在還想要嗎?”妻子柔聲說。 他僵了一會才說:“不想了,勁兒過去了。” “我剛才掐你,是因為那地方不合適嘛……” “……我不怎么想了,你好好養(yǎng)著?!?/br> 錦娘心中疼惜,伸手撫摸他。沿著腹部的體毛往上捋,最終把手停在他的胸膛上。身上其他各處都像冷靜的荒原,唯有心臟這地方藏掩不住。 跳得像戰(zhàn)鼓一樣熱烈,充滿了戰(zhàn)意。 錦娘抿了抿嘴,柔聲說:“為了我,你克制得很辛苦?!?/br> “也沒有。我天生這方面沒有太多需求?!彼芍鴥裳?,直直地望著屋梁。 她頓了一會,聲音極小地說:“忘了聽誰嚼的了,說體毛興的男子,欲望也極盛……” “說這話的必是個蠢貨?!彼目谖菢O是不屑,“體形威猛的男子,難道就不能清心寡欲做人?什么屁話!江湖上的采花賊可都是些不長毛的白臉皮子!” 他又像辯論似的提出反證:“人家還說了呢,像你這種女子天生性yin。這話又哪里靠譜?你這種家伙一沾床就睡,倒是yin一次給老子瞧瞧!” 錦娘紅著臉發(fā)笑,“……說得真難聽?!?/br> “話雖糙,理卻沒錯?!彼孟掳筒洳渌念^頂,低沉地“哼”了一聲,“老子若沒遇到你,有朝一日也會膩了這片山水,指不定就披上□□修佛去了。鐵定一輩子把得定關(guān),哪個魔女也近不了老子的身!” 錦娘微微抬起頭,凝視幽暗中他剛硬的輪廓。 ——竟絲毫不懷疑這話。 她對剛烈、勇猛、堅毅、果決這些品質(zhì),總是有著說不出的著迷。與生俱來一點癡,就系在這上頭…… 世上縱有無數(shù)好男子,或英俊,或富有,或大權(quán)在握,或滿腹經(jīng)綸,她卻冰心一片,獨愛眼前這一份剛猛與堅毅! 凝眸間,心中漸漸升起萬種繾綣,連眼睛也濕潤了。 她語氣里含著一絲哽咽,動情地說,“若有一日,你厭了兒女情緣,想要追尋大道,我必不做你的絆腳石……你證得大道,可回來再度我。我什么都聽你的……” 丈夫一時沒說話,在黑暗中慢慢抬起頭來,用那雙銀色眼眸沉靜地凝視她。 片刻后,他抬手撫摸她的臉,指尖竟也顫栗了。 “……我的錦娘,我不會拋下你去任何地方??v然上窮碧落下黃泉,也只想與你死生相守,哪怕人世艱險無常,也與你生生世世共嬋娟。我絕不反悔!” 錦娘的臉怔怔地凝固著。深情的淚水靜靜涌出了眼眶。 “好,”她壓著喉嚨里翻涌的哽咽,強作鎮(zhèn)定地說:“既然大哥如此說,我便信你……縱然上窮碧落下黃泉,也要與君死生相守……絕不反悔!” 丈夫凝望著她。撫住她的后腦勺,將人慢慢摁到自己的唇邊…… 滿腔的深情厚愛,赤子丹心,都糅在這一吻中交給了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吻完之后的小劇場: 一吻罷了,丈夫渾身都顫抖了。血液在皮膚下激涌,翻起一層層細浪??墒牵p臂抱著她,并不做任何侵略性的動作。 “哥,其實有件事我不知道對不對……” “什么?”他啞著嗓子,不太專心地應(yīng)道。 “那個……每次咱們……好過之后,花絲經(jīng)過靈氣的淬洗,好像……就會變得強韌一點……能容納的靈氣也更多些了。” 黑暗中,一片靜默。 就在錦娘以為他沒明白時,他低叫了一聲,“什么?”激動之下,猛然往起一跪。 這一跪力量無窮,床板發(fā)出一連串古怪的悶響之后,竟然轟然塌碎了一地…… 錦娘:“……” 這就是你清心寡欲的樣子嗎? 第35章 太歲 這一夜, 心胸狹隘的侏儒整宿追捕靈玉縣主。如瘋子一般,惹得各家的狗吠成一片。 寡婦放飛自我的狂笑,徹夜回響不絕。 ——村子里, 到處彌漫著雞飛狗跳的氛圍。 就連最東頭這戶人家,向來的寧靜也發(fā)生了嚴(yán)重崩壞——由于男主人太清心寡欲的原因,居然把床給睡斷了! 塌陷程度非“粉身碎骨”不可形容。 妻子本在溫暖的被窩里睡得好好的,半點防備沒有,忽然四腳朝天墮入一堆狼藉。 銅板、銀子、以及碎木塊“嘩啦啦”鋪開一地。細皮嫩rou的嬌軀躺在廢墟里半晌不能動彈。 這一刻,真是無語問蒼天,欲哭無淚…… 丈夫手忙腳亂把妻子撈起來, 又是吹, 又是撣,窘出了一身熱汗。 竟還老著臉皮說:“瞧你這傻家伙干的好事, 這下往哪兒睡!” 妻子諷刺說:“真沒想到, 我一句話石破天驚!把床都轟碎了!” 丈夫“嘿嘿”笑了幾聲, 順著妻子給的臺階滾下來,帶點撒嬌口吻責(zé)備道:“這事兒咋不早點跟哥哥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