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木舒只說了自己的構(gòu)思和顧慮,卻不知自己的一番話宛若驚雷,炸得全場一片死寂。陸小鳳幾乎是當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驚駭欲絕地道:“姑娘怎會有如此可怕的想法?不過是一病勢纏身的老人,一命運坎坷的無辜女子,怎會有這樣的誅心之念?” 明國人對朝廷都多有輕蔑,便是陸小鳳,雖不說輕視,但也熟視無睹——此時口不擇言,不過是被木舒話語中的鋒芒所驚。 木舒微微一怔,她看待事情總是顧全大局,眼界見識也比當世之人寬廣,卻沒想到這樣的布局和想法于他們而言是何等的驚世駭俗。這般一想,不免心生無趣,只是希望他們能多加謹慎,莫要被人當槍使罷了,如今平白沒的顯得自己好似滿心骯臟的念頭。她站起身,微微頷首,語氣淡淡地道:“如此,倒是我冷酷無情了,看不見這些人情冷暖,只知家國天下,百姓興亡。” “但是還是奉勸公子一句,美人皮下骨,口蜜腹藏刀,人生在世,不聽一家之言方是正道。” “既是牽扯到一國生滅,便是萬般謹慎,步步為營,也并不為過,不是嗎?” 說完,她也無意多留,朝西門景云行了禮,便往外走。 她往手心呵了口氣,感覺那微微濕潤的氣息,忽而便有了些許的寂寞。 ——塞外的風雪,果真冷徹骨啊。 第五十四章 煮酒論道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 能飲一杯無。 沒有翻滾宛如綠蟻般的酒沫, 沒有香甜暖人的米酒, 小小的火爐,醅著剛剛從梅花樹下挖出來的酒釀, 還染著霜雪紅梅冷冽的香。酒液金黃,似融了黃金的河水,似凝住落入余輝的湖面, 酒水微微沸騰, 頓時潑灑得滿室都是溫暖怡人的酒香。 西門吹雪挽袖, 持木勺,舀了酒釀, 均入水墨青花的瓷碗里。金黃色的河流里盛放著墨色的花, 滿室的酒香似乎是那悄然而綻的仙姝之芳。雪景、新酒、暖爐, 這樣冬日的景象帶著入骨的風雅, 便是向來如劍般鋒銳的西門吹雪,都染上了幾分冰涼的柔軟。 “多謝?!蹦臼婵粗@一小壇藥酒, 是西門吹雪曾經(jīng)說過為她而釀的。嗅著空氣中氤氳叆叇的溫醇酒香, 不由得彎眉一笑, “我還想著你當初不想被人盜酒, 險些砸了自己的酒窖。兩年了, 我應(yīng)當是與它無緣了,沒想到你竟然能在陸公子手下保住它?!?/br> 西門吹雪面無表情地從酒壇上撕下一張紙,上面一行飄逸瀟灑的行書, 看著像是西門景云的字跡,分明的寫道:賢侄,西行三十尺垂枝紅梅樹下是吾兒的藏酒之處,勞煩把這壇藥酒再埋回去。 看清楚字跡,木舒頓時笑出了聲,輕抿一口醇厚暖口的黃金酒釀:“伯父寫的?也是,長輩的藏酒怎么說也是動不得的?!?/br> “不。”西門吹雪神色淡淡的收起了紙條,“我仿寫的?!?/br> 木舒差點沒一口酒噴在他的衣袂上。 西門吹雪顯然沒有顧忌她內(nèi)心高冷劍神的形象,對于能坑陸小鳳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覺得新奇有趣,倘若能成功,他還會為引以為傲。他就如同這杯中之物一般模樣,入喉燙,細品涼,初時苦,回味甘,滋味卻澀而淡,唯有咽下腹后,才有了幾分細微的暖。 木舒攏了攏斗篷,捂著手爐暖手,沉默的欣賞了一會兒雪景,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不打算約戰(zhàn)獨孤一鶴了?” 西門吹雪輕嗯一聲,拔出自己的劍,細細的擦拭著,語氣平淡地道:“我們對被人拿來當槍使,皆不感興趣。” 木舒微微一笑,知曉西門吹雪這句話也是有為陸小鳳解釋的意思,她知曉陸小鳳、楚留香和花滿樓昨夜連夜下山,就是為了去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即便之前鬧得彼此不歡而散,但到底陸小鳳還是聽從了她的意見,選擇三思后行,那便也夠了。 她這般觀念和想法,雖少有人懂,但總有人愿意信她,也便夠了。 “昨天晚上七七來鉆我被窩了?!蹦臼媾踔票p笑,對著西門吹雪那張萬年不化的冰山臉,她也能帶著點揶揄地道,“她可是說了,雖然不懂,但也多少知些對錯。你若當真為了兄弟義氣而不顧其他,她可就要跟我走了?!?/br> 西門吹雪冷淡的瞥了她一眼,沒有開口說話。木舒潛移默化地教導了朱七七這么多年,講了這么多故事,說過這么多的道理。小姑娘雖然單純又天真,但是也知曉對錯是非,時日漸長,她對于木舒的話語幾乎是有些盲目信任了。 木舒饒有趣味的觀察了一會兒西門吹雪的神情,發(fā)現(xiàn)實在看不出什么來,便輕笑著將后半段話說了出來:“不過她后來又說了,你才不是那種不辨是非,錯了還不愿回頭的人。所以她走不了了,就守著你了,哪怕你這個烤rou都能燒糊的傻子真的犯傻,她這輩子也守著你了。說你打完架容易餓,要準備一桌飯菜等你回來,你若不回來了,她就要去找你了?!?/br> 說到這里,木舒微微一頓,唇角笑意微淡,輕聲問道:“如今背負著的不止自己的一條性命,你還是堅持以前的想法嗎?” 西門吹雪曾經(jīng)跟她說過“朝聞道,夕可死也”,所以木舒一直很擔心朱七七,擔心她會因為劍道而和西門吹雪產(chǎn)生分歧。西門吹雪不可能放下他的劍,放下了劍他也不再是西門吹雪,木舒最為焦心的,就是他這份殉道的覺悟。 朱七七語氣認真的說出自己的誓言,那時的她和西門吹雪是何等的相似?決絕的、一往無前的、無愧無悔的。木舒心中是這樣的難過,她問朱七七,難道她的生命只有愛情,只有西門吹雪嗎?家人不要了?如花般明艷的生命不要了?要知道她以后的生命并不會為一個人而停駐,時間會淡化一切的傷痕,沒有了愛情,還會有更多的東西填充進生命里。 “我知道。”朱七七當時笑著,卻又有些難過的道,“我同娘親說過,就像你曾經(jīng)教過我的,身發(fā)體膚受之于母,我本是沒有資格隨意去放棄的。但是想到或許以后的生命沒有那個我喜歡的人,單只是想想,我都難過得想哭。母親說我是個癡兒,我也知自己傻,但你也曾經(jīng)告訴過我,生命里總是有一些放不下的人——我太膽小,還怕疼,讓我熬一輩子去思念一個人,太難受了?!?/br> “所以啊,我才不要等,也不想說空話道我信他永遠不敗——就當我任性吧,背負了兩個人的一生,能留住他些許的不舍?!?/br> 木舒又抿了一口酒,見西門吹雪不答,便自言自語地道:“我以前一直在想,朝聞道夕可死,你每一次決戰(zhàn)都抱著必死之心,并將之視為神圣。那西門伯父要怎么辦?他只有你一個兒子,莫不是老來還要承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 “你的劍道,是一往無前的孤絕,劍出無悔,染血方歸。在拔劍的剎那,就注定有一方必然身死。可西門,劍法倘若不能收放自如,又如何稱得上是‘法’?而假若你有一天走到了劍道的巔峰,能與你匹敵的劍客都死在你的劍下——那是一種何等的寂寞?” 西門吹雪微微一怔,論道之事他并不陌生,但是他心中驕傲,少有劍客能被他放在眼底。如今面前的少女并非習劍之人,甚至她連習武都不能,但是西門吹雪卻當真被問住了——他習劍至今未嘗敗績,但是卻從未覺得孤獨,因為他知曉世上還有這么多絕頂?shù)膭汀?/br> 藏劍葉英、純陽李忘生、武當張三豐、東瀛謝云流,甚至是劍圣與隱世避居的高人——這些難以翻越的大山橫跨在他的面前,道路漫長卻讓他欣喜,吾道不孤,他曾經(jīng)這樣慶幸過自己生在一個百家爭鳴的世界里,否則該是何等的寂寞與蕭索。 但他如今的劍,就是在埋葬與他共尋劍道的友人,若當真難求一敗,豈非是最悲哀的一件事? “西門伯父曾說,你沒有因為自己的劍而得到什么,反而因為自己的劍在不斷的失去。”木舒輕輕以指叩桌,這是她思考時慣有的小動作,“那時我就想過,你說自己的劍道是誠于人,誠于劍,誠于心。但是沒有——西門,你只誠于劍,卻從未直面自己的心。你走的道是如此的無情,為了追尋劍法的巔峰,而斬斷自己的七情六欲,可人生在世,沒有這些,又怎么稱作是人?” “我總覺得,不該因為被劍支配而放棄什么……應(yīng)該……應(yīng)該……” 木舒動作一頓,這樣的觀念來得淬不及防,卻讓木舒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無情道,有情道。 ——你是當被劍支配的劍仆,還是當掌控劍的劍主? 她想到朱七七、想到西門景云、想到西門吹雪、甚至想到自己的大哥葉英。他們的話語在她的腦海中交織纏繞,盤根錯節(jié),卻又網(wǎng)羅出恢弘而浩瀚的天幕,似八荒六合之中燃燒而起的火焰,在她腦海中炸出一片混沌,竟讓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的話語本就是一時感慨,與其說是說給西門吹雪聽,倒不如說是她下意識開始以扶蘇的思維去思考劍道二字。然而她話音剛落,西門吹雪便已猛然起身,似乎在思索著什么一般,雙目失焦,面色冰寒,氣息不穩(wěn),連告辭都沒來得及說,便快步離開了。 而木舒怔怔的看著窗外,雪地紅梅,白的越白,紅的越艷,彼此相互映襯,仿佛天生如此。 她略微思索,便抬手捏了捏耳朵上被化為耳釘樣式的文字輸入儀,將自己所思所想的故事輸入了進去。 ——想要寫一個打動西門吹雪的愛情,是何等的艱難?但是想要寫一個讓西門吹雪動容的道,卻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么,假如將愛情化作道呢? 乍看之下是男女之思的愛情故事,但是,這實際上是有情道和無情道之間的碰撞與糾纏。 無情道,是西門吹雪千山暮雪般的孤冷,是原著中的他斷卻七情六欲,斬斷情愛與友誼的冷漠;有情道,是朱七七話語中的相思不悔,是直面自己的心,直面自己的感情,直面人之本性最真實的一面的勇氣。一者斬斷情絲,一者升華情愛,和而不同,卻又如同那雪地紅梅一般相互映襯。就如同但凡世事皆有兩面性,但是大道三千,小道無數(shù),最終又何嘗不是一種殊途同歸? 或許無情道是漫長孤孑的冰冷,或許有情道是曇花一現(xiàn)的短暫與美麗,但是本身,這代表的就是世間萬物生生滅滅的輪回不息。 木舒再三斟酌,終究是寫下了書名—— 《冬梅雪》 雪地紅梅,素艷相織,是雪染了梅香,還是梅枯于雪寒? 第五十五章 下山涉世 木舒本以為金鵬王朝的事情也就這般收場了,畢竟楚留香和陸小鳳皆非等閑之輩, 看清楚眼前的迷障, 又怎可能放任自己淪陷? 但是說到底她還是不了解金鵬王朝的內(nèi)幕, 更不知道這其中暗藏著多少的鋒芒,或者說她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這么巧——陸小鳳沒有選擇去詢問對他而言較為陌生的獨孤一鶴與閻鐵珊, 而是選擇了自己的好友,明國第一首富霍休。木舒在不知道劇情的情況之下,根本無從得知陸小鳳身上攜帶著怎樣可怕的負面狀態(tài), 比如除了個別至交好友以外, 他的其他朋友都是反派屬性并且致力于用生命去坑他。 一無所知的木舒正過著左擁小仙女, 右抱小毛團的幸福生活時,突然聽說原本閉關(guān)悟道的西門吹雪下山了, 那叫一個一臉懵逼。 西門吹雪不告而別, 朱七七傻了好一會, 眼眶頓時就紅了, 眼淚憋了又憋,最終還是止不住的往下墜。木舒趕忙安慰道:“七七, 不哭哈, 應(yīng)該是發(fā)生了什么大事, 不然西門不會不告而別的, 我們?nèi)栆幌虏赴??!?/br> 好說歹說地安撫了小仙女, 不等她們?nèi)フ椅鏖T景云,便已經(jīng)有侍女安靜的奉上了一張紙箋以及西門吹雪離去前的只言片語。木舒接過紙箋,那是一張胭脂色浣花箋, 其美于色,質(zhì)地上佳,怕是價格不菲,第一眼看去,都覺得甚是清雅。 浣花箋又名桃花箋,用來寫詩極是秀麗,故而備受閨閣女子的追捧,拿出來也十分體面。但是木舒和朱七七都生于富貴之家,都是絲竹錦緞嬌養(yǎng)出來的女兒家,居移氣養(yǎng)移體,早已見慣了世間風雅。木舒的另一個身份更是用過無數(shù)上等的宣紙,亦不覺得這有什么特別。 木舒仔細一看,卻是一清麗漂亮的女子手書,遣詞用句雖是文雅,卻讓人無法忽視她字里行間透露出來的深意。 ——陸小鳳三人探究金鵬王朝之事已經(jīng)打草驚蛇,被青衣樓樓主獨孤一鶴發(fā)現(xiàn),上官丹鳳的護衛(wèi)獨孤方已被殺,并且警告陸小鳳不要多管閑事。上官丹鳳擔憂青衣樓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陸小鳳不知所蹤,請西門吹雪速去救援。 木舒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便是朱七七這般天真的姑娘也看出了幾分不妥,忍不住顰蹙秀眉,疑惑地道:“……花七哥他們才剛下山不久,不是說要去找那個霍休的嗎?怎么驚到的蛇卻是獨孤一鶴?這里說青衣樓殺死了獨孤方并且把他的尸體掛在寺廟里警告陸小鳳不要多管閑事……如果青衣樓真的想要永絕后患,那殺掉丹鳳公主不是更容易嗎?能殺死護衛(wèi)并帶走尸體,卻不動真正的事主分毫,這是什么道理?” 木舒也忍不住笑:“西門怕是關(guān)心則亂了,青衣樓若真有能耐逼得陸小鳳不得不請出西門,就不僅僅是警告而已了?!?/br> 朱七七柳眉一軒,面現(xiàn)微怒:“你果然說得不錯,那什么丹鳳公主根本就是心內(nèi)藏jian!” 木舒心中又笑又嘆,算計陸小鳳的人估計十分了解陸小鳳的秉性,什么警告什么勸他們不要多管閑事,只怕多是做戲,為了激起陸小鳳的氣性,讓他繼續(xù)深究此事罷了。那幕后之人許是自以為十拿九穩(wěn),眼見陸小鳳無功而返,便覺得是西門吹雪冷情不愿理會他人閑事,是以才送來了這份書箋,幾番暗示陸小鳳處境危險,以此來勸西門吹雪出山,卻不想二者相錯,反而露出了狐貍尾巴。 “西門應(yīng)當是知曉不妥之處,但還是擔憂陸公子被人算計,所以才不告而別的吧。”木舒合上了紙箋,知曉此事已算是塵埃落定了。 卻不想朱七七一聽西門吹雪的名字,就叉腰怒道:“他心里著急是一回事,不告而別是另一回事!這紙箋就是那什么丹鳳公主寫的吧?她這什么金鵬王室里的公主都是些什么東西?前腳有個上官飛燕想要騙花七哥好心,后腳有個上官丹鳳迷得那誰神魂顛倒,還亡國公主呢?這都是些什么貨色?不中,我也要去看看,省得她們連那冰山都不放過!” 木舒眼看著小姑娘就要亂吃飛醋,趕忙出聲道:“西門如何不懂?他既然知曉這一爛攤子是個局,你又何須擔憂他美色誤心?” 朱七七眼眶微紅,期期艾艾地道:“我……我也知道,但是,但是心中就是不痛快……哎,我真討厭自己這樣?!?/br> 木舒微微一笑,她撫了撫小姑娘的腦袋,溫聲地道:“從愛生憂患,從愛生怖畏;離愛無憂患,何處有怖畏?喜歡一個人總是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擔憂的,這并非不可饒恕的事情,但總是要學著去信任他,不是嗎?” 朱七七卻是低了頭,囁嚅地道:“……可他又沒說過喜歡我,就我一人焦心,有什么用?” 木舒這回覺得沒轍了,左右這事還是西門吹雪的鍋,等他自己回來自己安撫就是了。原以為只要等西門吹雪回來,便可以算是真相大白了,木舒怎么也沒想到朱七七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會這么坐不住,當天夜里就自己跑了。 心理年齡已及而立的木舒深深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簡直要為這群熊孩子們cao碎了心。 朱七七武功乏乏,又生得那樣貌美,她本就不是江湖人,自然不知曉江湖的險惡,一心只想著西門吹雪,卻不知道自己獨自一人行走江湖會遭遇多少可怕的事情。木舒當即去請示了西門景云,請求他撥幾個武功高強的侍衛(wèi)隨她下山,將朱七七帶回來。 聽說朱七七失蹤,西門景云便立刻讓人去尋,然而朱七七這丫頭聰明卻不用在正道上,一夜之間竟逃得不見人影。 聽木舒要下山尋她,西門景云不免嘆息,擔憂地問道:“你身體弱,如今天氣又冷,如何經(jīng)得???不如我派人去尋吧?!?/br> “七七性子固執(zhí),伯父又不是不知曉,要找到她或許不難,難的是要怎么勸她回來?!蹦臼鏈\淺一笑,眉眼間盡是江南蘊養(yǎng)出來的靈秀溫柔,“我雖不能習武,身體也弱,但是自認多少還是比七七沉穩(wěn)些許的,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伯父無需擔憂?!?/br> 西門景云唉聲嘆氣,想到正直叛逆期的兒子和疑似叛逆期的未來兒媳,就覺得頭疼無比。他們幾家都是世交,朱家和藏劍有商業(yè)來往,藏劍和萬梅山莊又有武學上的交好之處,花家和朱家更是強強聯(lián)手,幾乎囊括了整個南方所有的產(chǎn)業(yè)??扇缃袼麄冞@一代的孩子中,最穩(wěn)重的竟是面前不及及笄之年的少女,當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西門景云想到少女分析天下之勢時的那番言語,便是他自己將近知命之年,也覺得萬分驚艷詫異。 ——只是這孩子……真真是應(yīng)了那句“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啊。 “便讓修雅帶人隨你走一趟吧,你已經(jīng)見過他了,性格也穩(wěn)重些?!蔽鏖T景云點了一人,木舒凝目一看,發(fā)現(xiàn)竟是那日接她來萬梅山莊之時的領(lǐng)頭人,也是那個敢開口跟陸小鳳嗆聲的青年。聽見西門景云喚他,那白衣佩劍的青年便上前一步,朝著木舒拱手一禮。 想到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勞煩同一個人,木舒頓時有些尷尬地抿唇笑笑,道:“那修雅大哥,這次也麻煩你了。” 修雅在萬梅山莊地位不低,不然也不會敢于開口嗆了自家莊主的友人一臉。聽聞木舒的稱呼,他微微一愣,卻還是一本正經(jīng)地道:“在下曾經(jīng)是少莊主的書童,也是奉劍之人,姑娘可喚我修雅。” 然而木舒還未開口說話,西門景云已經(jīng)開口叱道:“就你們一個兩個的事多,平白沒的鬧得小姑娘家心里不舒坦。教你們君子六藝,四書五經(jīng),偏偏什么都不感興趣,連著吹雪一起各個都只會抱著劍當木頭,學學藏劍的風骨不好嗎?” 修雅習以為常的俯首作輯,板著臉當木頭人。木舒卻聽得心里微窘,眼神一飄,只當自己沒聽見。 修雅去吩咐下頭收拾東西,木舒回了自己的房間,忍著rou痛兌換了防寒的物品,將剛吃飽就撒歡打滾的唐滾滾抱起來,一陣唉聲嘆氣:“兌換個文字輸入儀要一萬聲望,如今兌換個御寒晶鏈都要一千聲望,簡直是宰人啊這是。” 木舒以往總想著將積分留著,用來兌換更多的東西留給親人好友,舍不得在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浪費。但是系統(tǒng)出品,貴有貴的道理,好用卻是真的好用。那水晶制成的鏈子看著廉價,但是往手上一戴,當真渾身暖和,那寒冷帶來的倦怠與無力也霎時離她遠去了。 西門景云派了不少人去尋找朱七七,也吩咐了山下所有的產(chǎn)業(yè)以及暗線注意朱七七的動向。木舒離開時便只帶了三人,西門景云告訴她,拿著西門吹雪曾經(jīng)給她的玉佩,明國境內(nèi)所有標志著萬梅山莊標記的商鋪消息點都會為她提供幫助。 萬梅山莊的情報渠道相當完善,幾可媲美唐門,也不知曉是否是為了西門吹雪以血煉劍而鋪設(shè)的。正如木舒所言,想要找到朱七七的線索,并不算難,但是小丫頭古靈精怪,朱家的產(chǎn)業(yè)也同樣遍布明國,想要帶她回來還是有些難度的。 然而木舒等了兩天的消息,卻發(fā)現(xiàn)朱七七的線索斷掉了,直到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事情有變,真正的焦慮了起來。 第五十六章 緘默一吻 西門吹雪下山之后,萬梅山莊的暗線就送來了消息, 說楚留香和陸小鳳他們兵分兩路, 楚留香前去峨眉山尋找獨孤一鶴調(diào)查金鵬王朝之事, 而花滿樓和陸小鳳則受珠光寶氣閣總管霍天青的邀請,前去一會閻鐵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