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方并沒有回答，但是小圓知道他肯定聽進了心里。

    走進了童裝店，一名女性店員很快就柔聲地問他們想要買什么樣的衣服。

    端方對裙子也不是很懂，就讓對方幫忙替端可可挑選一身好看的衣服。

    另一邊的兩名店員差點被萌翻了，兩個長相相似的漂亮孩子，大的最多15歲，溫柔地牽著小meimei的手來童裝店選裙子，怎么看都很有意思。

    “這兩個孩子長得真俊，那個哥哥也就十幾歲吧，這么照顧人，真是懂事?！币幻陠T道。

    “可不是嘛，有這么兩個孩子，他們爸媽肯定很幸福?！?/br>
    女店員幫端可可挑了一條粉藍色的裙子，上面不僅有可愛的蝴蝶結，還有一閃一閃的小鉆石，就像是童話故里那些公主們所穿的裙子一樣。

    端可可不時地偷看那條裙子，面上卻裝的毫不在意，沒有像別的小孩一樣，一拿起就迫不及待地要買。

    直到端方悄悄告訴她自己帶了很多錢，如果不買裙子就買零食時，她才氣呼呼地瞪了一眼，帶著裙子進了試衣間。

    就在端方在試衣間外等著的時候，突然間，他感到一種莫名地不適，讓他難受又不安，就好像是下一秒他就會失去什么一樣。

    他神經緊繃，只聽得腦海中某個聲音突然間變得尖銳。

    ‘可可暈倒了！’

    第78章

    程逸是過了一會兒才發(fā)現不對勁的, 他和塞林科技公司的人坐在二樓臨窗的雅座上，看到了不遠處人頭攢動時還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但正待他準備移開視線時, 他卻在人群中看到了端方的影子。

    他怎么了？一臉慌張的樣子？

    程逸心下一急，知道不好了，匆忙和對面的人解釋了一下, 顧不得其他，起身離去。

    等到了童裝店，端方的周圍已圍了不少人，程逸撥開人群，只見端方小心翼翼地摟著端可可, 瘦小的身體像是在發(fā)抖，而他懷里的女孩緊閉著雙眼像是失去了反應。

    “端方?！彼暗?。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端這才抬起頭, 他眼眶發(fā)紅卻沒有流淚，一直硬扛著的肩膀，在看到程逸到了之后才松下來。

    “你別急，我在這?！背桃莸馈?/br>
    他嘴唇動了好幾下, 發(fā)出干澀的聲音，“程哥, 可可、可可她……”

    不用他說明, 程逸也大致猜到了情況。他認識端方這么久，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副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時那副傻樂的樣子, 他害怕極了。

    程逸輕輕地拍著端方的后心，低聲安慰著他，“沒事的，可可不會有事的，救護車馬上就來了?！?/br>
    聽到他這樣說，周圍的一些大人也連連勸著端方。

    “別這么著急了，北市的醫(yī)院多，你的meimei肯定沒事的?！?/br>
    “哥哥來了就好了，你多勸勸你弟弟，他剛才都慌了神了，非要自己背著meimei上醫(yī)院。”

    “哎喲，這么大點的小丫頭，可別出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家長去哪兒了，可不得看著點倆孩子嘛。”

    聽著這些關心或是好奇的聲音，程逸皺著眉和他們說了幾句，總算是讓人群散去了，就算偶爾有一兩個不肯走，非要看熱鬧的，也沒再吭聲了。

    沒有了周圍嘈雜的聲音，端方眉宇間的焦慮似乎也少了點。

    童裝店里空氣不流通，好心的店員們弄了幾條毯子讓端方將端可可放平，她們先前就告訴端方了附近就有個醫(yī)院，派救護車出來很快，如果他自己打車過去的話反倒會慢，所以他只好在這里守著。

    好在正如店員所說，救護車很快就趕了過來，一群醫(yī)護人員將端可可被移到了潔白的病床上，程逸和端方都跟著上了車，等到了醫(yī)院，端可可連人帶床一起被送進了急救室。

    急救室外的走廊上，白熾燈的燈光顯得格外的冰冷。端方坐在長椅上，心總算是沒那么慌了。

    發(fā)現可可昏迷的一瞬間，他就試著喊她醒來，但盡管呼吸和脈搏都是正常，可可卻沒有反應。

    端方不知道她怎么了，人類的身體脆弱又神秘，他一瞬間想起了各種各樣因為一點點小事情就失去生命的案例，其中有些人就是昏迷著逐漸走向死亡的。

    他不想可可死掉！可可還那么小，她那么可愛……

    “我應該早點發(fā)現的。”“都怪我，我為什么不早點發(fā)現……”

    明明之前可可就說過頭暈，他卻以為是低血糖，他為什么不再細心一點呢，他不是一個好哥哥。

    他低垂著頭，雙肩像是被什么東西重重壓著一般，只差一步就快要垮掉。

    程逸看著他這副樣子，想要安慰的話語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眼中的端方像是突然變成另一個模樣，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漫天的大雨，凌亂的房間，被砸碎的亂七八糟的全家?！€有從書桌上慢慢流下來的猩紅色血液，他至今還記得那種巨大的恐慌感，好像世界在他面前崩塌了一樣，無論他怎么呼喊，坐在書桌前的母親也沒有睜開眼睛。

    他焦急的等著救護車，顫抖著想要給母親止血?？墒菦]有用，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抱著那具逐漸變冷的身體發(fā)抖。

    他也曾像端方這樣的自責，悔恨，埋怨著自己的過錯。

    是不是那天下課后他能早點回家，母親就不會死？是不是他能早點發(fā)現那些端倪，這一切就會不一樣？

    那個灰色陰郁的白天像是一個傷口一樣，永遠地刻進了他的骨頭里，提醒著他的無能為力。

    他低下頭，看面前的的男孩，他和自己不一樣，他的meimei不會舍得離開他。

    程逸僵硬地摟住了端方，“不會有事的?！?/br>
    “她不會有事的。”

    “她不會舍得離開你的。”

    他懷抱并不是那么地溫暖，反倒是端方身上比他更暖和，他僵著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松開，免得涼到對方。

    可是端方卻轉過頭回抱住了他，臉埋在他的肩膀上，發(fā)出了嗚咽的聲音。

    “程哥?！薄俺谈?。”“程哥……”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像是受傷了的小獸一樣，向著他最信任的人吐露著那些心里的難過。

    等到甘波趕到時，看到的剛巧就是這副畫面。

    向來講究的程逸像是變了一個人，任由端方的眼淚滲進自己的衣服里也不在意。甘波從來沒見他這么溫柔過，突然間就想起了汪明曾經說的一句話——“你不覺得程哥像是把狗蛋當兒子在養(yǎng)嗎？”

    當時他還覺得汪明夸張來著，現在他只想說這何止是像養(yǎng)兒子啊，他自己對女朋友都沒有這么好性的。

    匆忙趕過來，甘波并不知道端可可的情況怎么樣了，聽說及時送到了醫(yī)院，他就松了一口氣，昨天還和那個可愛的丫頭一起吃東西來著，瘦是瘦了一點，但是看上去還挺健康的，應該沒有大問題。

    “你別太焦急了，也許沒有大事呢?！彼麆裰朔酵玫姆矫嫦?，說完還從包里拿出了一疊錢。

    “這是我剛到銀行取的，一會兒肯定要交錢，你們急忙趕過來也不知道帶錢沒，先拿著用吧，不夠的話再跟我說?！?/br>
    甘波其實手頭也不寬裕，從漢市跑來北市前，他剛和他爸吵了一架，結果他爸直接狠心停了他的卡，這段時間他就靠著之前攢下來的一些錢過日子，但是聽說端可可進了醫(yī)院，他想也沒想就直接去取了一大半出來。

    不僅是甘波，就連汪明也知道了這件事情，直接打了電話過來，讓端方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就直接說。

    急救室門上的紅燈一直亮著，明明才過了沒多久，端方卻覺得自己像是等了很長時間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變得極其難熬。

    程逸幫他把臉擦干凈，看著他眼底仍未散去的恐慌，低聲道：“可可不會有事的，你相信我，還記得昨天嗎？我每次都能猜對答案，這次我猜可可肯定會健健康康?！?/br>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句話的原因，端方終于好受了一點。

    急救室門上的燈變綠，帶著口罩的醫(yī)生和護士從里面走出來，抬眼就看到了端方三人。

    “醫(yī)生，請問我meimei她還好嗎？”端方連忙站起來，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端可可怎么樣了。

    那個醫(yī)生將口罩取了下來，三十多歲的面容看起來有些嚴肅，他皺著眉頭，看了一下三個少年。

    “你們是病人的家屬？”他問。

    “我是她哥哥?！倍朔骄o張道，“醫(yī)生，可可沒事吧？”

    但是醫(yī)生依然沒什么表情，只是有些疲憊地揉了一下眼睛。

    他問端方，“你家大人呢？我有事情要問。”

    病人暫時無法自述，很多事情要問父母或者家長才能知道情況，像端方這么大點，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也許知道的不多。

    見醫(yī)生這么問，程逸只好幫忙解釋。

    “醫(yī)生，他們兄妹的父母都不在了，您直接問他就行了?！?/br>
    醫(yī)生眼里閃過一絲憐憫，對端方的語氣也放緩了一些。

    “你還記得你meimei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反應嗎？她的頭部之前是否受過創(chuàng)傷或是撞擊？”

    端方連忙道：“她最近總是說自己沒胃口，之前還頭暈了幾次?！?/br>
    說著他又想起了一件事，“可可以前和父母一起出過車禍，昏迷了幾天。”那次車里面包括司機總共四人，只有端可可一個人幸運地活了下來，其他三人全都當場死亡。

    又問了幾個和端可可有關的問題之后，醫(yī)生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通知了端方明天要給端可可繼續(xù)做檢查之后，他就匆忙地離開了。

    端可可被移到了普通的病房里，她中途醒了一會兒，勉強吃了一丁點東西就又睡了過去，程逸陪著端方守了一夜。第二天要不是端可可提醒，兩人都忘了還有北都科大的面試這回事了。

    “哥哥你們快點去考試呀，別遲到了?！倍丝煽缮n白著小臉，喝了幾口豆?jié){，催促著兩人。

    一想到她一會兒要做腦部檢查，端方就不想離開，他想守著她。他對程逸道：“程哥你去吧，我不想去了?！?/br>
    程逸還沒有說話，端可可卻不開心地厥起了嘴。

    她皺著眉頭吃掉一個小籠包，鼓著臉對端方道：“哥哥你看我都聽話乖乖地吃包子了，你也應該乖乖地去考試才對呀?！彼瓷媳榷朔綐酚^多了，還以為自己只是營養(yǎng)不良暈倒了。

    看著端方還是不想動的樣子，她癟癟嘴道：“哥哥你要是不去考試，那我不去做檢查了?！?/br>
    她的樣子實在是可愛，撒起嬌來讓甘波也幫忙勸了一下。

    “小方你就別擔心了，這里有我呢，你和程哥兩個人快去考試吧?！?/br>
    看著她連吃了三個包子，臉色似乎變得紅潤了一些，端方終于點頭同意了。

    只是很不湊巧，醫(yī)院距離科大的路程不論是打車還是坐地鐵都很遠，兩人出發(fā)的時候本來就遲了，再加上路上耗費了不少時間，等到他們到時，面試已經進入了尾聲。

    第79章

    “你們是說之前不小心遲到了？”

    端方和程逸被人攔在了考場門外。

    青年男人敲了下木桌, 他手邊自下而上堆著一疊黑白版的準考證，“你們怎么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br>
    他聲音不大, 但是訓斥的意味卻很濃。

    端方不知道怎么說, 程逸先開了口，“老師，我們是有特殊情況……”

    可是他話還沒說完, 青年男人就打斷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