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節(jié)
景繡直接震驚的說不出話來,青霜的神情和她差不多,青銅見青霜愣著不走,硬生生的拖著她的胳膊出去了。 司馬濬好笑的看著景繡,挑眉道:“現(xiàn)在可以吃飯了?”再不吃可就真的涼了。 景繡艱難的咽了下口水,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你竟然敢在皇上的茶里下藥?” 司馬濬糾正她的話,“不是我,是孫皇后?!?/br> 茶和點心都是孫皇后派人送去御書房的,司馬明朗和瑞安都吃了,吃完后就都趴著睡著了,瑞親王見他們睡了就自顧自的出宮去了。 守在御書房外的人雖然知道瑞安還留在里面,但是卻沒有人敢進去,直到孫皇后聽到消息匆匆趕過去親眼目睹了司馬明朗和瑞安一同睡在御書房里間的榻上,不過那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雖然司馬明朗和瑞安衣裳都穿的好好的,但是畢竟同床共枕了一個多時辰,瑞安的清白已經沒了。 孫皇后進去時兩人依舊在睡著,她知道事情不對勁便讓人叫來了御醫(yī),來的正是當初跟隨司馬峻嶸和朝陽去西臨的宋勉宋御醫(yī),他查看御書房內的茶水卻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孫皇后讓人將瑞安從榻上抬了下來,來到外間,她端起杯子里殘留的茶水就潑在了瑞安的臉上。 瑞安自然免不了受了一番折磨,但是不管孫皇后怎么問,她也說不出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事,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這件事一定和瑞親王爺有關。 等司馬明朗醒過來,已經又過了一個時辰,瑞安已經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一張臉腫的高高的全是紅手印,發(fā)絲凌亂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眼睛紅腫如核桃。 孫皇后見司馬明朗出來,便似笑非笑的諷刺道:“瑞安郡主是皇上親自賜婚給濬王為側妃的,皇上若真是對她有意,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如今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置您自己的顏面于何地,置濬王的顏面于何地,置皇室的顏面于何地?” 司馬明朗原本因為剛醒過來而混沌的大腦瞬間就清醒過來,看看皇后諷刺憤怒的神情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臉死灰之色的瑞安,再看看周圍宮人們噤若寒蟬的模樣,隱隱明白過來發(fā)生了什么。 他沒去搭理孫皇后直接看向宋勉,問道:“朕可是中了藥?” “回皇上的話,”宋勉應該算是場中唯一鎮(zhèn)定自若的人了,平靜的說道:“微臣并沒有在皇上和郡主身上發(fā)現(xiàn)任何中藥的痕跡?!?/br> 他說的很謹慎,不曾發(fā)現(xiàn)但并不代表他們沒有被人下藥。 司馬明朗眼神陰騭的看向地上的瑞安,幾個時辰前,瑞親王帶著瑞安進宮來了御書房,他聽到宮人的稟報分外詫異,多少年不見這個皇弟進宮了,今日這么晚了怎么會想到進宮,況且那時宮門已關,沒有他的命令宮門是不能隨便打開的。 宮人領著瑞親王和瑞安進去,剛坐下一會兒,司馬明朗還沒來得及問話,皇后宮的人就照例送來了東旗皇喜歡的茶水和點心。 …… 司馬濬知道景繡是個喜歡聽故事的人,便像說故事一般,將所有的事情都竄了起來講給她聽,倒也的確和真實的情況**不離十,如果不是知道他整晚和自己在一起,景繡幾乎懷疑他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她問道:“老王……父王是怎么進的宮?” 司馬濬悠悠一笑,“這就要多虧師娘了?!?/br> “這和師娘有什么關系?”景繡詫異道。 司馬濬沉默了,他原本只是去找毒娘子尋一種無色無味事后又查不出絲毫端倪的迷藥,毒娘子再三逼問他要迷藥做什么,他便說了,他了解毒娘子的性子,知道她必定不會斥責自己胡鬧,事情也果然如此,毒娘子不僅沒壞他行事荒唐還瞞著天靈拿了金牌給他,方便他行事。 如果說之前司馬濬還不能確定天靈的真實身份,那么見到金牌的剎那就已經肯定了。 “師娘給了我一塊金牌,父王就是拿著這塊金牌進宮的?!逼鋵嵥种幸灿幸粔K金牌,可他還是收下了師娘給的金牌。 他的那塊金牌是他十歲那年皇伯伯當做生日賀禮送給他的,這件事除了他和皇伯伯本人也就只有父王知道而已,父王曾經對他說過,這金牌一共只有兩塊。 一共只有兩塊,可是皇伯伯卻對他說這金牌只有一塊,當時他還想不明白為什么他們二人的說法不一致。 現(xiàn)在想來他們誰說的都沒錯,這金牌確實是只有兩塊,但是皇伯伯的手中只有一塊,所以他才會那么說。 只有兩塊的金牌,其中一塊卻在師傅師娘身上,這說明了什么? 一個一個重磅炸彈一般的消息震的景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所以師父真的是……” 他曾經猜測過師父的身份,現(xiàn)在看來他的猜測應該沒有錯。 司馬濬點頭,繼續(xù)將話題接回去,“每天晚上皇后都會讓人準備茶水和點心送去御書房,十幾年如一日從來不曾間斷過……” 景繡知道父皇所有吃的喝的都是用銀針測試過才端到他跟前去的,東旗皇應該也不例外,不過因為是孫皇后送去的東西,而且這么多年一直如此,只怕宮人也就懶得查了。 “李德庸不在,其他人就算知道瑞安留在了御書房也沒人敢進去?!鄙伦财苹什暮檬?,惹的皇伯伯動怒,說不定命當場就沒了。 景繡沉默良久,憂心忡忡地道:“皇上肯定會猜到這件事是你暗中籌劃的。” 司馬濬毫不在意的笑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看來他還真的是有恃無恐啊,虧她在沒來東旗之前一直提心吊膽,將這里想成了財狼虎豹的聚居之地,還在想著如何的謹小慎微不給他添亂,現(xiàn)在看來自己還真是杞人憂天了,他連東旗皇都絲毫不懼,還怕別人嗎? 說了這么多飯菜已經都涼了,司馬濬就讓人重新?lián)Q了一桌,景繡心里的疑惑解開了,又實在餓的慘了,真的是吃啥啥香。 飯后,景繡見外面春光明媚鳥語花香的,就想出去好好逛逛,將王府各處熟悉一番,順便也消消食。 于是司馬濬就牽著她的手,兩個人優(yōu)哉游哉的在府里到處閑逛了起來,如意和香琴二人在后面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著。 王府面積很大,景致也很美,簡直就是一個大型的公園,逛了沒多久景繡就覺得累了,兩人便在附近的一個涼亭里坐了下去,剛坐下沒多久,紅叔遠遠的大步走了過來,景繡看了司馬濬一眼,心想莫不是東旗皇讓人來宣他進宮算賬了? “老王爺來了!”紅叔在他們詢問的目光下說道。 司馬濬轉頭問她,“我先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還想再逛逛,你快去吧,別讓父王久等。”景繡搖頭道,聽到是瑞親王而不是宮里來人心里松了口氣,雖然司馬濬似乎完全不擔心東旗皇會如何憤怒但是她還是忍不住有點擔心,東旗皇在她心中的印象真的不太好,在她眼里,那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帝王。 司馬濬招來遠處的如意和香琴囑咐他們好生照顧她之后就跟著紅叔往前廳去了。 前廳,瑞親王悠哉的喝著茶,神情平靜而悠閑。 看到司馬濬走了過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從懷里掏出用上好的錦緞包著的金牌遞給他,語重心長的說道:“父王只能幫你這么多了,剩下的事你自己應付吧!” 說著就要離去,司馬濬出聲道:“父王就不害怕皇伯伯責備嗎?” 瑞親王落下抬起的腳,毫不在意的笑道:“你放心吧,父王自有應付你皇伯伯的法子?!闭f著話鋒一轉,看著他道:“瑞安也只是一心想要嫁給你,并沒做什么十惡不赦的壞事,這幾個月來受的苦和委屈已經夠多了,濬兒,你這么做,會不會有些太過殘忍了些?” 他神色間透著一絲不忍。 司馬濬臉上卻沒有絲毫不忍之色,瑞安沒做過十惡不赦的壞事么?在他心里只要讓繡兒不快的人都是十惡不赦的,他曾經明確的拒絕過瑞安,可是她卻執(zhí)迷不悟始終想要在自己和繡兒之間插上一腳,這對自己來說就不可饒恕。 她有今時今日的處境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結果,怨不得他心狠。 “父王若是真的憐香惜玉,就該自己納了她,好好疼惜著,而不是將她領進宮去?!彼裘伎粗鹩H王尷尬的臉色,揚唇道:“難不成父王后悔了?” 瑞親王語氣一窒,堵的說不出話來,瞪了他一眼就將手中的金牌往他懷里一塞就要往外走。 司馬濬展開錦緞,看著里面的金牌,手指隔著光滑的錦緞摩挲著上面的刻痕,頭也不抬的問道,“我還記得父王曾經對我說過這金牌一共有兩塊,一塊在我這兒,父王可知道另外一塊在哪兒?” 瑞親王很詫異他為什么會忽然提起這個,腳上的步子頓住,轉頭看著他,茫然道:“自然是在你皇伯伯那兒?!?/br> 司馬濬抬眼,意味不明的道:“如果不在呢?除了皇伯伯外另一塊金牌還有可能在誰那兒?” 瑞親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扯著嘴角笑問道:“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了?” “……我無意中見過另外一塊金牌?!彼抉R濬目光如炬的看著他,果然看到他的神色陡然一變。 “……誰?”瑞親王哆嗦著唇問道。 司馬濬搖頭,惋惜的說道:“我沒看清對方的臉……” 瑞親王臉上的神情十分古怪,又像是失望又像是松了口氣般的心安。 司馬濬眼睛直直的打量著他,“父王認識那個人?” 瑞親王倒也沒有隱瞞,“我從未聽說過你皇伯伯將另一塊金牌賞賜給了什么人,那塊金牌如果不在他那兒的話……只可能由你皇爺爺帶走了?!?/br> 盡管在心里對天靈的身份早就有了猜測,此刻還得到了證實,但司馬濬還是不免驚了一驚。瑞親王走后他茫然的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去,思緒回到很多年前。 十一年前,他一覺醒過來誰都不認識,當時他們還在西臨回東旗的路上,輕車簡行,只有一輛馬車,他和母妃桑姨同坐在里面,外面也只跟了四個騎馬的侍衛(wèi),加上車夫,也不過才八個人。 在東旗和西臨的交界地帶,母妃的身體開始急劇惡化,荒涼之地人煙稀少,大夫難尋,他們住在一家簡陋的客棧之中,他將包括扶桑在內的所有人都派出去打聽大夫的下落,自己一個人留下來照顧母妃。 天靈夫婦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當時瑞親王妃已經昏迷不醒一天一夜了,他雖然因為失憶的關系對瑞親王妃不怎么親近,但知道他是自己的母妃自然希望她能醒過來好起來。他在客棧樓下大堂無意中聽到天靈夫婦二人談到草藥,當時就心里一動,留意起他們二人,發(fā)現(xiàn)他們雖然穿的普通但氣質卻不一般,心想這兩人定不是一般人。聽他們談話,各種草藥隨口而來,如此了解草藥莫不是會醫(yī)術? 于是他就想碰碰運氣主動上前說起瑞親王妃的病情,并懇請他們施手一救,沒想到毒娘子答應的十分爽快,不過卻提了個要求,那就是他要拜天靈為師。 司馬濬雖覺得奇怪,卻也明顯感覺到他們二人對自己并無惡意,加上瑞親王妃一度兇險情況緊急便應了。 …… 原來師父不僅是師父還是祖父!當初的相遇恐怕也并不是偶然,師父師娘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有意栽培自己才特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的吧? 那他們收司馬峻嶸為徒應該也是一樣的道理,司馬峻嶸八歲就被冊立為太子了,也是八歲那年被上山拜師的。 迄今為止司馬峻嶸大概都不知道自己和他一個師父吧,或許是師父師娘早就知道他們不合所以從不曾讓他們見面。 …… 先皇陽帝在位十三年后便退位,陽帝子嗣不多,總共三兒兩女,長子即是太子,卻不知為何陽帝力排眾議讓二子司馬明朗即了位。 這件事一度被傳的沸沸揚揚,朝堂上也因此產生動蕩,但新皇行事狠厲,一上位便處決了兩個對他不滿的臣子,這招殺雞儆猴起到了作用,不管臣子們心里如何不服新皇面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維護的太子司馬明昭始終態(tài)度平靜,好像完全不在乎皇位落于他人之手,他們這邊為他更種不平甚至有人為此丟了性命他卻跟個無事人一樣,臣子們如何不寒心? 司馬明朗雖然心狠手辣,行事乖戾,但也手腕獨到,精明能干,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便表現(xiàn)出了出色的政治才能,推出一系列新政都取得了顯著的效果。 于是漸漸的,反對的聲音越來越小,司馬明朗的太子之位也越來越穩(wěn)固。 陽帝退位之后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新皇言其身染重病秘密養(yǎng)病去了,不到一個月后便宣布陽帝薨逝了。并有陽帝親筆遺書一封,上言無需舉辦喪禮,無需群臣跪拜,只想安靜離去不受打擾。 陽帝薨逝不久,又傳出司馬明昭看透紅塵遁入空門的消息,這消息得到了當時的太子妃的證實,眾人雖震驚卻也信了,只以為司馬明昭是因為沒能登上皇位心情抑郁之下才出了家。后來就連太子妃也出了家,司馬明昭并無子嗣,他們夫婦二人都出了家,太子府自然就久不復存在了。 司馬濬當初知道這些過往的時候就覺得這里面處處透著古怪,最讓他覺得奇怪的便是陽帝的突然薨逝。曾經他就懷疑過當時陽帝其實并沒有死,那遺書只不過是為了徹底的擺脫他東旗先皇身份而使出的金蟬脫殼之計。 但當時想不明白陽帝為什么要那么做,現(xiàn)在他似乎有些懂了,是為了師娘吧? 師父是為了和師娘在一起才早早退位,并假死又隱姓埋名的吧! 可既然當初師父那么不遺余力的斬斷和過往的聯(lián)系,現(xiàn)在又為什么頻繁出現(xiàn)在東旗?他就不怕身份暴露? ☆、第9章:皇爺爺 半年前,東旗一座小鎮(zhèn)發(fā)生瘟疫,半個鎮(zhèn)子的人都感染瘟疫而死,消息傳開,整個東旗人人自危,全都生活在恐慌之中。 幾撥太醫(yī)過去,但都束手無策,甚至一半的太醫(yī)都因為感染瘟疫死在了小鎮(zhèn),為了怕瘟疫擴散到別的地方感染更多的人,朝廷派了不少官兵過去封鎖了小鎮(zhèn),整個鎮(zhèn)子的人只能絕望等死。 小鎮(zhèn)之外的百姓們得知后,一邊為朝廷的無情而寒心一邊卻又忍不住竊喜,封鎖了鎮(zhèn)子,那些感染了瘟疫的人就出不來,就不會把瘟疫傳染給他們了。這么一想又不禁覺得朝廷的做法實在是明智之舉。 司馬濬當時還在西臨,并且身上還帶著傷,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景繡,或許繡兒有辦法對付瘟疫,可他舍不得讓她涉險,就算一個鎮(zhèn)子上所有的性命加起來,在他心中也不及繡兒一個重要。 原本打算不管,可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xiàn)出當年在戰(zhàn)場上的一幕幕,尸橫遍野血流成河,瘦骨嶙峋的老人,嗷嗷直哭的孩子……一雙雙絕望的眼神,一聲聲聲嘶力竭的呼喊…… 他從來不是心軟之人,就算當初親眼目睹那些血腥殘忍的畫面時心里也不曾有太大的波瀾,可一想到如果繡兒知道他那么冷血無情的話會不會不喜歡他了?會不會怪他袖手旁觀? 于是他就將這個消息透露給了師父師娘知道,不用他多說什么師父師娘就立馬收拾包裹趕赴東旗了。 由此看來,師父這么多年表面上不問世事其實心里時刻記掛著東旗吧。 景繡一進來就看到他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廳中,微微垂著頭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