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節(jié)
似乎十分滿意自己對他們造成的威懾力,南疆皇面色和緩了幾分,道:“既然濬王和濬王妃已經(jīng)走了,宴席也就到此為止吧,你們領(lǐng)著大臣們都出宮去吧!” 皇子們?nèi)玑屩刎摰厮闪丝跉?,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耳邊傳來王后隱隱約約的呵斥聲,大概是呵斥哪個手腳不利落的宮女吧。南疆皇冷哼一聲,抬腳循聲走了過去。 屋內(nèi)忙作一團,南疆皇走到門口就停了下來,門口的宮女見他臉色陰沉忖度他的意思忙進去稟報了王后,“王后娘娘,王上來了!” 王后正淚眼婆娑地看著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聽到這話也只是轉(zhuǎn)過身來對著門外的南疆皇微微彎了彎身。她的心里是有怨的,司馬濬再厲害此刻也是在他們南疆的地盤上,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他們完全沒必要忌憚他,王上竟然因為司馬濬的一句話就半分猶豫都沒有地下令將鑫兒打成這樣,王上何曾這么窩囊過?不過就是不在乎鑫兒這個兒子罷了! 她剛彎下身子,忽然就察覺到了南疆皇看著她的眼神不對勁,她身子一怔,抬眼看過去,直接與南疆皇幽深暗沉的目光相撞,她清楚地感覺到那眼神深處涌動的怒火。 “孤王有事和你說。”南疆皇不帶情緒地說了這一句,看都沒看床上睡著的宇文鑫一眼就轉(zhuǎn)身離開。 王后心里一緊,抬腳跟了上去。 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南疆皇坐在桌子前,微微揚著下巴看著她。 明明他只是坐著,還需要微微仰著頭看她,可王后依舊感覺好像他是站在高臺上睥睨著自己一般,他身上散發(fā)的寒氣和壓迫力就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從高處灑了下來,將自己籠罩在其中,然后越收越緊,勒得她喘不過氣來。 難道王上他察覺了自己和司馬濬合作的事? 她告訴自己不能自亂陣腳。 到底是做了多年王后的人,很快她就調(diào)整好心緒冷靜下來。靜待著南疆皇先開口。 南疆皇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由先前的忐忑漸漸地鎮(zhèn)定下來,嗤笑一聲,道:“不愧是孤王的王后??!” 意味深長又帶著諷刺的語氣讓王后心里“咯噔”一下,語氣生硬的說道:“我不明白王上的意思?” 南疆皇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猛的砸向了遠處的柜子,茶杯的碎裂聲響起,然后碎片帶著水滴四散著落地,發(fā)出大小不一的清脆聲。 王后身子一顫,臉上強裝的冷靜再也維持不住,眉頭緊蹙了起來,顯得額頭上的皺紋更深了。 南疆皇責(zé)怪道:“如果不是你,孤王今日又何必白白受司馬濬的氣,平日不見你如何管教你的好兒子,今天是怎么了,那濬王妃長的那么美貌,他一輩子也遇不上可以與之相提并論的女子,你怎么就不知道成全他呢?” 王后難以置信地抬頭看他,這是什么意思? 南疆皇冷眼看著她,老十和老十七都不是好東西,今天的下場都是他們咎由自取來的,就算立刻殺了他們也是他們罪有應(yīng)得。 他也早知道王后被司馬濬利用了,可是他一直覺得她還是有些腦子的不會白白被司馬濬利用,而老十又是看見漂亮女子就走不動路的秉性,以景繡之貌又是在王后宮中再加上慕容芊的推波助瀾和老十七的暗中布置,一定能給他提供機會和膽量要了景繡。 即使司馬濬事后大發(fā)雷霆,大不了將兩個兒子交給他處置,他總不敢對自己動手,自己最多受他點氣,只要能看著他痛苦,受點氣也值了。卻沒想到被這個女人壞了事! 他一直自認為了解她,司馬濬利用她,她表面上和司馬濬合作,但是一定會接機捅司馬濬一刀。而捅司馬濬一刀的最好突破口就是景繡,就算她擔(dān)心將自己的兒子拉下水,也應(yīng)該用別的方式讓景繡吃點苦頭,可景繡竟然只是簡簡單單的昏迷了?這實在不像這個女人一貫陰狠毒辣的作風(fēng)! 王后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意思,心仿佛被置于寒冰之中,寒冷席卷全身。卻異常平靜的說道:“如果我真的按照王上說的話去做的話只怕此刻鑫兒已經(jīng)一口氣沒有了?!?/br> 她活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人沒見過,司馬濬豈會讓玷污了自己女人的男人活著?她怎么會拿鑫兒的生命去冒險,她可只剩下這一個兒子了! 南疆皇起身殘酷地勾起唇角,“一無是處的廢物死了就死了吧!”說著就喘著粗氣大步走了出去。 王后身子一晃,雙手撐在身旁的桌子上才勉強穩(wěn)住自己的身子,雙手抓著桌布漸漸收緊,然后直接掀起來,桌上的茶壺茶杯紛紛落地,發(fā)出清脆刺耳的聲音。 她的一個兒子已經(jīng)被他親自處決了,現(xiàn)在他又想對付另一個兒子了,這一次她不會眼睜睜地看著了! 景繡靠著司馬濬的肩膀,靜靜地聽著他解釋今天發(fā)生的這一切的前因后果,當(dāng)聽到他說南疆皇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聯(lián)系上王后卻不動聲色后,她忍不住問道:“為什么?” 通過南疆皇今天對宇文烈和宇文鑫的態(tài)度上看的出來他的確和傳聞中所說差不多,是個十分涼薄冷酷的人,對兒子如此殘忍對王后應(yīng)該也好不到哪兒去才對?怎么會明知她和司馬濬合作還無動于衷呢? 司馬濬嗤笑一聲,“因為他想坐山觀虎斗,借我和王后的手除掉宇文烈?!?/br> 景繡還是不明白,他有那本冊子除掉宇文烈還需要借助別人的手嗎?況且他又不是沒有親手除掉自己的兒子過,還在乎多一個嗎? 司馬濬仿佛樂此不彼般摸著她順滑的頭發(fā),“順便他還想借著他們的手來打擊我?!?/br> 景繡離開他寬大的肩膀直起身子看著他,“他的目標(biāo)是我?” “不錯,但他沒想到的是王后竟然只是讓你昏迷過去而已?!钡麄儧]想到的是繡兒昏迷也是假的。 景繡認真的想了想,失笑道:“那他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司馬濬笑著點頭,意味不明的說道:“只怕此刻正對著王后大發(fā)雷霆呢!” 景繡腦中浮現(xiàn)出南疆皇腦滿肥腸氣急敗壞的對著王后發(fā)怒的樣子,樂不可支,直接笑倒在司馬濬懷里。 司馬濬摟著她生怕她摔下去,看她笑成這樣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卻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又收了起來。 景繡好不容易止住笑,就見他直直的看著自己,神情有異似乎憋著什么難言的話要對自己說卻又開不了口一樣。 她正色斂容,疑惑道:“怎么了?” 司馬濬撫摸著她的臉,語氣愧疚地說道:“對不起!” 景繡一開始還沒明白過來他為什么忽然道歉,眨巴了兩下眼睛才恍然大悟,搖搖頭。他是因為確定自己不會有危險才讓自己過去的,而且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派了青霜過去,說不定除了青霜外他還做了其他的安排。事實也證明他的確準(zhǔn)備的很充分,自己不是好好的嗎,今天算是大獲全勝??!有什么好道歉的? 司馬濬稍微用力捏了捏她的臉,景繡怒目而視地看著他表示抗議,他卻直接低下頭來堵住她的嘴。 手上的力道也忽然松了,從臉頰轉(zhuǎn)移到了她的腦后,景繡只覺得他像是一座火山般壓在自己身上,她喘息著艱難地迎接著他。 原本寬大的車廂仿佛忽然縮小了,空氣越來越稀薄并且充滿了火熱與曖昧的氣息。景繡能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 這種感覺很陌生,和之前每次吻完后的感覺都不一樣,她心里和身體都升起一股很復(fù)雜的感覺,既像在渴望著什么又像在害怕著什么。 馬車忽然劇烈的顛簸了一下,景繡驚呼一聲差點從司馬濬的腿上跌落下去,還好他及時抱緊了她。 景繡不敢看他,臉上火辣辣的,目光閃爍不定。 司馬濬耳朵紅紅,意識到自己身體的變化臉色一陣尷尬,忙將她抱到旁邊坐下。 青霜掀開簾子,意識到車廂里的氣氛不對勁,張到一半的嘴巴又忽然閉上了,神情古怪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司馬濬輕輕的清了清嗓子才抬眼看向她,若無其事的問道:“出什么事了?” 然而景繡還是聽出了他的語氣中帶了一絲沙啞,青霜卻沒察覺到什么,回道:“剛才沒注意地上有塊石頭,所以才顛了一下,王爺和王妃沒事吧?” 司馬濬回道:“沒事。” 青霜松了口氣,放下了簾子。 青銅見她低著頭若有所思的樣子,一邊看著前面的路一邊輕聲問道:“想什么呢?” 青霜臉上忽然竄上火氣,耳朵都微微紅了起來,“沒、沒什么?!彼齽偛藕孟駢牧送鯛?shù)暮檬铝恕?/br> 青銅不疑有他也沒有再問。 晚上,景繡一個人在房里寫信,一共四封,崇明帝一封,葉老夫人一封,葉夫人和葉國公夫婦一封還有南宮玨和宇文霈一封,剛將寫好的幾封信吹干裝進信封門外就響起敲門聲,她以為是青霜或者如意就隨口說了句“進來”。卻沒想到進來的人是南宮彥。 “三哥!” “這是……”南宮彥注意到她手上拿著的信,其實心中差不多能猜到這是給哪些人的,只是下意識地問了出來。 景繡領(lǐng)著他到桌子邊坐下,將幾封信放到桌子上然后給他倒了杯水才說道:“是給父皇、外祖母,舅父舅母還有三哥霈兒他們的信。還要勞煩三哥和師兄給我?guī)Щ厝??!?/br> “……我們什么時候能在西臨看到你?”南宮彥本來不打算問這話讓她傷心和為難,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給個期限,父皇和葉老夫人心里也好有個盼頭。尤其是葉老夫人,年紀大的人過一天就少一天了。 景繡低下頭,想了想,然后抬頭看著他堅定地說道:“兩年,兩年之內(nèi)我一定回去看大家!”她不知道東旗的情況如何,不知道她和司馬濬是不是能在兩年之內(nèi)過上平靜不受拘束的生活,但不管如何,至多兩年,她一定回西臨看大家。 因為如果她在兩年之內(nèi)都不能過上安定悠閑的生活的話,父皇和外祖母他們一定會十分擔(dān)心的,她要回去安撫他們。 南宮彥點頭,舉起右手豎著攤開,“好,你記著你說的話,兩年之內(nèi)一定要回去看看父皇和我們大家!” 景繡鄭重點頭,同樣舉起右手和他在空中擊了三下。 兩年內(nèi)我一定一定回去看大家! 南宮彥拿了信離開,葉尋立刻進來了,就好像他一直都在外面等著一樣。 景繡看著他,柔柔地喚道:“師兄……” 她看著眼前的溫潤少年,過往的一幕幕像自動播放的幻燈片一樣在眼前浮現(xiàn)。 當(dāng)年她初到天靈山,師父師娘對她十分嚴厲,她因為營養(yǎng)不良身子羸弱,卻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練武天黑之后又要抓緊時間看師父給的醫(yī)書,有的時候甚至半夜要去找?guī)煾缸屪约簩さ牟菟帯嵌稳兆诱媸强嗖豢把?,就算現(xiàn)在想起來都覺得心酸。 唯一鼓勵她安慰她的人就是葉尋,他摸著她的頭說“熬一熬就過去了”,所以她就咬牙熬過了最開始的幾個月,獲得了師父師娘的認可。 他在山上的時間不多,但每次上山都會給她帶禮物,有新衣服,有新的首飾甚至胭脂水粉,后來大概是看出來她比起這些有更喜歡的東西,比如山下的糖火燒糖葫蘆桂花糕……還有精致漂亮的燈籠,兔子形狀的金魚形狀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風(fēng)箏…… 他就不再送衣服首飾了,改送這些小玩意了。其實她不是不喜歡那些衣服首飾的,只是那些衣服首飾看著十分貴重華麗,她整日待在山上穿著并不方便。 總之他每次都變著花樣給她帶各種好吃好玩的,不管前世今生,在遇見她之前她從來沒有過那種對禮物的期待。一般孩子,過年過節(jié)或者生日的時候都會收到禮物,所以他們會對那一天有所期待,雀躍的等待那一天的到來那種知道自己會得到禮物的雀躍心情是她從來不曾體會過的。 可認識他之后她體會到了,有的時候他在上山之前會給她去封信,這個時候她就開始雀躍的等著他,不停地猜測著這一次師兄會給自己帶什么;有的時候他也會直接不聲不響的拿著禮物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給自己驚喜。 …… 這么多年其實他們在一起真正相處的日子真的不多,但他給的溫暖卻是她一輩子都忘懷不了的??墒撬孟駨膩砦丛鵀樗鲞^什么,她欠他的太多。 ------題外話------ 明天回東旗,洞房不遠了,不過應(yīng)該是一句話帶過吧^o^ ☆、第一章:出發(fā)東旗 葉尋看出她眼中的愧疚,失笑的搖搖頭,她從來不曾欠過自己什么,再說了他是她的師兄兼表哥對她好難道對她好不是應(yīng)該的? “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東旗!”他看著她堅定的說道,好像早就考慮好了一樣。 景繡詫異不已,“不行,你跟我們一起去東旗了,外祖母和舅父舅母誰來照顧?” 有他在東旗她還能放心一些,她已經(jīng)很不孝了,自己不能在外祖母和舅父舅母面前盡孝也就算了,竟然還帶走他,這絕對不行! “這是祖母和爹娘的意思,難道你忍心讓他們整天對你牽腸掛肚?” “可是……” 葉尋打斷她的話,“放心吧,爹娘身體一直很好,會把祖母照顧好的,你不用擔(dān)他們。”有他跟著一起去東旗,他們或許還能多少放心一些。 “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他說了這一句就轉(zhuǎn)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景繡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眉頭緊緊擰在一起。 葉尋一出來,就看到南宮彥站著清冷的月光下,還沒離開。他抬腳走了過去,南宮彥意識到他的靠近,轉(zhuǎn)過身來,和他并肩離開。 他們的房間相鄰,一直走到南宮彥的房間門口,他們才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南宮彥轉(zhuǎn)身看著他,問道:“你真的決定了?” 葉尋點頭,“決定了,我雖不才,但也不至于一點忙都幫不上他們。” 他低頭看了一眼南宮彥拿在手上的幾封信,抬起手從懷中也掏出一封信來交給他,“有勞三殿下了!” 南宮彥接過信,嘆了口氣道:“到了東旗之后你自己也小心些,你若是有個什么事繡兒心里會很自責(zé)的,恐怕就沒臉見老夫人和葉大人葉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