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節(jié)
司馬峻嶸抓住話柄,不想讓他這樣蒙混過關(guān),可是有這滿院子的侍衛(wèi)和葛天一在場不好追根究底,只能點頭同意,看了已經(jīng)從屋里走出來的扶桑一眼,陰沉著臉走了出去。 接著南宮新月朝陽并一眾侍衛(wèi)都走了出去。 葛天一一直盯著南宮新月的背影,她始終都沒有看他一眼,他心里就像堵了塊大石一樣的難受,收回視線看向依舊站在原地的圓空和扶桑,眼神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圓空面色無波對著他微微頷首,扶桑淺笑著福身一禮。 葛天一明知道事情不是自己看到的這樣更不是司馬峻嶸說的那樣,但是無憑無據(jù)他也不好詰問什么,看著扶桑問道:“你是福寧郡……公主身邊的姑姑?” “葛大人記性真好,奴婢扶桑!” 知道自己并沒有認錯人,葛天一這才問道:“你如何會在這里?” 扶桑面色不變,回道:“王爺他讓奴婢給太子傳話,朝陽公主就讓奴婢一起過來了?!?/br> 葛天一心內(nèi)狐疑,卻也沒再問什么,目光在圓空身上停留了兩秒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南宮新月上了朝陽的馬車,司馬峻嶸翻身上馬,一眾侍衛(wèi)也紛紛上馬。 葛天一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蹙眉沉思,這時耳邊出來嗚嗚咽咽的聲音,就好像有人被堵住了嘴想說話卻說不出來一樣。 他循著聲音走向依舊留在不遠處的一輛馬車,馬車劇烈晃動起來,他腳上步子加大,三兩下走到馬車前停下,一把掀開簾子。里面的人停止了掙扎,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他。 看樣子是個馬夫,雙手雙腳都被結(jié)實的麻繩綁了起來,嘴巴也被粗布堵上了,滿頭大汗地蜷縮在鋪著厚厚絨毛的馬車底上。 放佛認出了他是葛天一,那人臉上的惶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眉開眼笑的喜悅。 葛天一爬上馬車為他松了綁,那人一能說話,就焦急的說道:“有人綁了扶桑姑姑,葛大人……您快去救救她……” 葛天一已經(jīng)下了馬車,聽了他的話沉默不語,好整以暇的看著剛剛從院子里走出來的扶桑。 那馬夫也出了馬車,見他不說話面上焦急更甚,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只見扶桑好好的,頓時一喜,扶桑姑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葛天一抬起手中的麻繩高高的松手,扶桑走上前來,對著他福身一禮,歉意道:“并不是有意欺瞞大人,實在是迫不得已,還望大人見諒!” 葛天一深深的看了她一會兒,抬腳走向自己的馬,翻身而上,揚長而去。 扶桑松了口氣,夕陽的余暉下,她的臉上晦澀不明,半晌轉(zhuǎn)身看向站在院門口的圓空,臉上寫滿了疲憊。 圓空面色無波,望著紅紅的天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桑走后,他依舊站在原地,司馬濬牽著景繡下了馬車,邁著不急不緩的步伐走了過來。 圓空收回視線,看向他們,只一瞬便垂首,一只手開始不住的轉(zhuǎn)動念珠。 司馬濬幽幽開口:“五公主執(zhí)迷不悟,今日之事肯定已經(jīng)傳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再仁慈也不可能對她一如既往,就算沒有繡兒,她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也不復當初,從來都不是繡兒搶了五公主的什么,繡兒只是拿走屬于她自己的一切而已?!?/br> 圓空面色頹然,“濬王放心,老衲不是那一味是非不分之人,自然不會傷及無辜?!?/br> 司馬濬點頭,“那就好,大師打算怎么做?” 圓空反而釋然一笑,“老衲不過就是想讓她們好好活著罷了!”看來必須要去見見那個人了…… 景繡眼中精光閃爍:“那鏡子……” 司馬濬能感覺到她身子緊繃了起來,眼睛直直地看著圓空。 圓空目光坦然地看著他們,“那鏡子本是罕物,世上只此一面,已經(jīng)毀了?!?/br> “大師所言當真?” 圓空見她不信自己,目光中帶了一絲笑意,“你當知道老衲并不想傷你,若是想傷你,當年也不會救你,更不會明知道五公主沉不住氣還將那鏡子交給她。” 景繡這才松了口氣,面上浮出一絲歉意,當年如果不是他,瑞親王妃不會放過自己,這次的事情就當自己還了他的恩情吧。 司馬濬依舊直視著他,“不管如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繡兒,繡兒若是有事我必將為她報仇,不論那人是誰,他,他所在乎的人通通逃不掉!” 清清冷冷,平平淡淡的嗓音卻仿佛帶了回音般,在圓空和景繡的耳邊一遍遍的回響。 景繡跟著他轉(zhuǎn)身,眼眶濕潤潤的,反手握住他的手,說道:“我不會有事的!”為了你我也不會有事的。 司馬濬輕笑,“是,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圓空看著他們相攜離去的背影,長長的嘆息一聲,想到過往,眼眶漸漸濕潤。兩個孩子沒有錯,錯的是他,所以他不能再逃避了…… 馬車上,朝陽冷眼看著心不在焉的南宮新月,“你不應該這么莽撞,好好做你的五公主不好嗎?” 南宮新月回過神來,嗤笑的看著她,“你知道你沒來之前圓空說了什么嗎?” 朝陽狐疑的看著她,并不開口。 “他說我們不是孫皇后生的,也不是東旗的公主……”南宮新月神色詭異,似哭似笑,尾音拉的長長的。 朝陽面色一變,睜大雙眼,聲線顫抖地問道:“你說什么?” 仿佛十分滿意她的反應,南宮新月咯咯地笑了起來,好脾氣的重新說道:“我們不是孫皇后生的,也不是東旗的公主?!?/br> 一字一句干脆利落,卻也異常的清晰堅定。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一樣砸在朝陽的心上,耳邊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 南宮新月笑了一會兒,忽然神色萎靡起來,問她:“你信嗎?” 朝陽張了張嘴,根本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我不信!”南宮新月語氣堅定的說道,“那老和尚的話不可信,我們不能被他騙了,就算是真的,我們也必須當做沒有這回事!” 朝陽神色凝重,聲音嘶啞的開口:“有多少人聽到了這話?” “司馬峻嶸和那些侍衛(wèi)都聽到了,所以你要想辦法讓那些侍衛(wèi)永遠的保守秘密,至于司馬峻嶸,這么多年他應該有不少把柄落在你手里吧,或者讓他知道你能給他帶來的好處,這樣不怕他將這件事說出來!” 朝陽眉頭微蹙,在她充滿蠱惑的視線下漸漸堅定神色,“我知道該怎么做?!?/br> 可是紙終究保不住火,即使將那些侍衛(wèi)滅口堵住司馬峻嶸的嘴又有什么用呢? 南宮新月看著她,“你們?yōu)槭裁床槐M快回東旗?” “我自有打算,不用你管。” “馬上啟程回東旗,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在景繡和司馬濬去東旗之前,我們要先聲奪人!” “你……跟我們一起回去?” “不錯!”南宮新月神色堅定,“悄悄帶我進宮見你母后,我們將所有事情都推到那個瑞親王妃的身上,先聲奪人,只要孫皇后相信我們是她的親生女兒,那一切就好辦了……” 朝陽眼中驚疑不定,過了好一會兒才緩慢的而又堅定的點了點頭。 * 回到濬王府,剛下馬車就看到葛天一在府門口來回的踱步,看到他們回來立馬迎了上來。 景繡看了府門一眼,葛天一仿佛知道她在看什么一樣,說道:“扶桑姑姑已經(jīng)回來了!” 景繡點頭,看著他一臉急切眼中疑云密布的樣子,轉(zhuǎn)身跟著司馬濬走了進去,他立馬亦步亦趨的跟上。 三人來到司馬濬的書房,扶桑已經(jīng)在門口等著了,見到他們福身一禮,待他們進去后也抬腳跟了進來。 三人坐在桌旁看著扶桑,扶桑知道瞞不住于是實話實說,她將嫁衣送到葉府后車夫就調(diào)轉(zhuǎn)馬頭返回結(jié)果沒走多遠就被南宮新月忽然冒出來攔下了,說有事找她,徑自上了馬車就讓車夫?qū)ⅠR車駕去了城外。到了那小院前面就有兩個侍衛(wèi)出來直接將她綁起來押了進去。 景繡嗤笑道:“看來桑姨是主動跟著五公主走的啊,害得我們還以為桑姨遭遇了什么不測呢,濬王府的人什么時候這么容易聽別人差遣了?” 扶桑臉上微熱,低著頭默然不語,心里卻覺得有些委屈,繡兒、王爺、五公主和朝陽公主可都是她的小主子,她只是不希望看到他們?nèi)魏我粋€人受到傷害而已。 景繡最見不得她這副委屈的樣子,揮揮手讓她下去了。 扶桑一離開,葛天一就迫不及待的問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五公主為什么會和那東旗太子還有朝陽公主那么親近,你是真正的五公主,那她的真實身份為何……” 景繡目光清亮地看著他,“還沒來得及恭賀葛大人新婚之喜,那日我本打算親自到場喝杯喜酒,可是祖母不讓……還請葛大人見諒!”聲音里帶著無限的遺憾意味。 葛天一面色一紅,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已經(jīng)娶妻就不應該再記掛五公主,可是他真的不甘心,不明白月兒為什么忽然對自己就不理不睬了,不明白為什么她會和司馬太子還有朝陽公主頻繁接觸,他知道她最近肯定不開心,所以真的想要好好的跟她將話都說清楚,想要知道她好好的就行。 可是此刻面對景繡的目光他卻是什么都問不出來了。 景繡心里嘆息一聲,問道:“葛大人覺得新夫人如何?” 她聽說那新娘子是個五品官員的女兒,因為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耽擱了婚事,今年十九歲,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算是大齡剩女了,所以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人家,父皇賜婚,那家人倒也歡喜。新娘子長相清秀,知書達理,穩(wěn)妥持重,是個適合過日子的女子。 葛天一面色紅的能滴出血來,頭垂的低低地,聲如蚊吶,“她……很好?!?/br> 景繡見他如此羞澀頗覺好笑,忍著打趣的念頭,“那葛大人覺得新夫人和五公主比如何?” 葛天一微微抬起頭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問這樣的問題,夫人和五公主各有所長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較? “可是覺得貴夫人無法與五公主相提并論?” “不,夫人她很好?!?/br> 景繡見他回答的如此干脆,嘴角不由微揚起來,“葛大人為什么會喜歡上五公主?” 葛天一雖然不明白她問這些做什么,自己也很不自在,但還是認真的思索起來,“她……很可憐?!?/br> “因為覺得她可憐,所以葛大人就心生憐惜了,喜歡上她了?” 葛天一遲疑的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吧。 景繡心里釋然了,看來她所料不差,南宮新月是不是真心喜歡葛天一她不知道,但是她現(xiàn)在確定了葛天一并不是真心喜歡南宮新月的,準確的說,葛天一誤把他對南宮新月的憐惜當成了男女之情。 葛天一似乎明白了她問這么多的用意,不由沉思起來,說起來他和月兒雖然相識已久,但是接觸并不多。兩人相處的一幕幕在腦海里一遍遍的閃現(xiàn),回味那時的心情似乎和夫人待在一起時是完全不同的。 他離開后,司馬濬饒有興致的看著景繡,“你覺得葛天一不是真心喜歡南宮新月?” 剛才看著她像個滿懷智慧的長者一樣,一點點不厭其煩的去啟發(fā)葛天一,他看著覺得可愛的緊。 景繡搖搖頭,“其實很多人都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歡一個人的?!庇绕湓谶@個時代。很多人可能因為對方好看或者門當戶對等等一兩條入眼的長處就覺得喜歡上對方了,其實這樣就斷定自己喜歡一個人實在是太片面了。 司馬濬目光灼灼的看著她,說道:“我不是葛天一。” 景繡失笑的看著他,耳朵發(fā)熱,“我又沒說你,你是例外?!?/br> 司馬濬心情愉悅,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 葛天一應該是想要見南宮新月最后一面將過往都說清楚的所以才會時刻注意她的動靜,才會跟到城外去。 “若是東旗皇上皇后知道朝陽并不是他們的女兒會怎么樣?”景繡不免有些擔心,平心而論,朝陽似乎并不壞。但她倒也不是為她擔心,只是覺得這件事如果被捅到東旗去肯定會鬧的滿城風雨,到時候萬一被查出來朝陽和南宮新月是瑞親王妃和圓空的孩子,這簡直就是道德淪喪的大丑聞。不管是瑞親王還是司馬濬或者她都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并且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受到別人的指指點點。 還有,東旗皇會不會遷怒瑞親王和司馬濬暫且不說,因為這件事說不定他早就知情。單說那孫皇后,知道這一切后,肯定會想盡一切法子報仇的吧? 將她臉上的憂慮看在眼里,司馬濬柔聲安撫道:“放心,一切有我?!?/br> 景繡也知道現(xiàn)在問這些一點意義都沒有,畢竟是還沒發(fā)生的事情,要他如何回答自己? 聽了這話,就將腦中的胡思亂想和滿心的擔憂全都揮開,現(xiàn)在她主要的任務就是開開心心的當個新娘子,那些還沒發(fā)生的事情就等發(fā)生了再說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沒什么好怕的! 司馬濬見她笑容滿面起來,從懷中掏出疊的整齊的鮮紅蓋頭,展開,景繡只覺得眼前一晃,然后看著面前的紅蓋頭,周圍用金色的絲線滾邊,正中間是金色的如意紋,精致唯美,煞是好看。 伸手情不自禁的要去摸一摸,卻不想忽然眼前一黑,那紅蓋頭已經(jīng)蓋在了自己頭上。她下意識的伸手要去扯下來,手卻被司馬濬握住了,耳邊傳來他略顯得低沉的聲音,“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