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帥問他，“西蘭花吃不吃？”

    高燃說，“吃吃。”

    賈帥夾給他，“味道不錯?！?/br>
    高燃邊吃邊贊同的點頭，“是不錯，環(huán)境也蠻好的?！?/br>
    被冷落的高興冷冷的把胡蘿卜撥回去，幾口啃掉，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氣。

    “餐廳送外賣嗎？公安局在不在派送點當中？”高燃的小算盤噼里啪啦敲著，他開著玩笑，“有沒有什么會員卡？高興，我好歹是你堂哥，在你彷徨迷惘時引導你，指引你走上一條光明大道，是不是該給點兒優(yōu)惠？”

    高興從鼻子里發(fā)出一個哼聲，“你這幾年攢了那么多錢，還哭窮？”

    “我那才到哪兒啊。”高燃喝一口果汁，“折子上的錢只夠買一套房子的四分之一，還早得很?！?/br>
    賈帥停下擦手的動作，“你要買房？”

    高燃說是啊，“就在這邊買?！?/br>
    賈帥摩挲著杯子，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燃喝完果汁就去刷手機，沒短信沒電話。

    高興有意無意的瞥一眼，看出青年的失落，他撥了下手腕上的串珠，一看就不是什么值錢貨，像是路邊十塊錢兩個買的，戴的時間有點長了，又丑又舊，跟他完全不搭。

    “餐廳這邊你隨時都能來，找經(jīng)理就行，我的就是你的，反正你一直也那么認為?！?/br>
    高燃的唇角翹起，“還是你有良心。”

    一頓飯結(jié)束，高興回學校，說是學生會有事，賈帥也回了自己的學校，課業(yè)很忙，今晚算是忙里偷閑。

    高燃打包了一份飯菜回局里，直奔目的地。

    封北剛拿起煙盒，他微頷首，“下次要打報告?！?/br>
    高燃退出去敲門，“報告?！?/br>
    封北的面部一抽，笑意在眼底浮現(xiàn)，他想起來了什么，那抹笑意沒能覆蓋到臉上就漸漸沉下去，“進來?！?/br>
    高燃反手關(guān)上門，他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封隊，給你捎的晚飯，有什么指示你說。”

    封北半闔著眼皮，手夾著一根煙在煙盒上點點，“去解剖室看一下情況?！?/br>
    高燃好整以暇，“然后呢？”

    封北后仰著靠在椅背上，“回去洗個澡睡覺?！?/br>
    “我還以為晚上要忙一個通宵?！备呷际謸沃烂?，湊近些笑，“既然不忙，那我們出去走走。”

    封北說，“我還有工作要做?！?/br>
    高燃問是什么工作，“報告出來了，才能按照條件查失蹤人口?！?/br>
    “所有的報告要到明天上午才能出來?！狈獗闭f，“報社那邊待會兒會來人?！?/br>
    高燃意味不明的哦了聲，“鄭佳惠鄭記者？”

    封北把煙連同煙盒一起扔到桌上，“別把你在學校學到的那些東西用在我身上?！?/br>
    高燃嘴角的笑意不減，“我也不想，可你有事瞞著我?！?/br>
    封北的眉眼上抬幾分，一言不發(fā)的跟青年對視，發(fā)現(xiàn)他那雙眼睛比年少時還要明亮，家里人給他取那個名字，取對了，人如其名。

    高燃眨了下眼睛，封北的心跳加速，他偏過頭，視線挪到一邊去了，“出去吧，明天會很忙?！?/br>
    門打開后帶上，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封北抬手用力按著脹痛的太陽xue，還有五天，五天后會是什么樣子，他也不知道，沒有把握，從來都沒有，只能將能做的做到最好。

    其實封北倒希望自己可以再自私一點，一點就行，他也想像高燃那樣奮不顧身，不顧一切，但他在這個歲數(shù)，這個立場，不可能沒有顧慮。

    封北不是不能放棄這身警服帶來的榮譽，他可以放棄，可以被同事們戳脊梁骨，也可以承受周圍人的異樣目光，五年前就可以，只是他放棄了，承受了，那些問題依舊得不到解決。

    一切問題的源頭都不在他這里，在高燃父母身上。

    偏偏在這件事里面，封北理虧，惦記上的是高燃父母唯一的希望，半輩子的寄托，他們不給也是人之常情。

    高建軍以一個父親的身份來找封北交談，在電話里哽咽，他所有的話都被堵在嗓子眼。

    封北數(shù)不清這些年到底偵破過多少案子，大大小小的不計其數(shù)，以前他覺得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都可以搞定，直到愛上高燃，他的人生里終于出現(xiàn)了一件應付不了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這段感情。

    割不斷忘不掉，就這么連著他的骨rou生長。

    封北用雙手捂住臉，重重的搓了幾下，他嘆息，思緒往后退，退到當年高建軍找自己時的一幕，又往前推進，推到高建軍在電話里說的那番話。

    在作為父親的高建軍心里，封北比拐||賣兒童的人||販||子還要可惡，他不會看著兒子的大好前程才剛開始就要毀掉。

    封北倒了些風油精抹在太陽xue上面，高燃比五年前成熟，他在堅持，也很堅定，但他并不清楚現(xiàn)實跟想象有多大的區(qū)別。

    如果想象已經(jīng)很難應付，那么現(xiàn)實只會嚴重百倍千倍，甚至不止。

    當一個人要面臨二選一的殘酷局面時，必然要抓住一個，丟掉另一個，再不愿意都于事無補。

    因為那是單項選擇題，由不得自己。

    封北準備打開餐盒袋子，門突然從外面推開了。

    高燃去而復返，他快步繞過桌角，在椅子上的男人沒反應過來前就對準那兩片薄唇親上去，重重碾過后長驅(qū)直入。

    兩分鐘左后，高燃從男人嘴里退出，他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角，滿臉笑意的起身離開，到門口時揮了下手，“封隊，明天見。”

    “……”

    封北扶額低笑，笑著笑著，面上卻出現(xiàn)了沉重的悲哀，他愛的那個人像火，不斷燃燒自己，也在他的世界里燃燒著，從來不曾熄滅過。

    第74章 你該找個女人了

    高燃回去后心里煩躁, 坐立不安，他給他爸發(fā)短信, 發(fā)到一半刪掉, 覺得自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直接一個電話打過去。

    高建軍沒接。

    高燃的后背離開沙發(fā)，他站起來, 蹙著眉頭來回走動，又坐回去，欲要再打一次，手機響了，“爸。”

    高建軍的聲音里有疲意, 似乎還在單位加班，“給我打電話干嘛？”

    高燃抓抓頭, “那個, 你吃過晚飯了沒有？在那邊都還好么？工作順不順心？”

    高建軍言辭簡潔，“說重點?！?/br>
    高燃看著虛空一處，“媽說你要回來了?！?/br>
    高建軍冷哼了聲，“我再不回去, 天都要翻了?！?/br>
    高燃見不著人，不知道說話時是個什么表情, 有什么小動作, 他掌握的那些東西都排不上用場，這讓他有點慌，“爸, 我參加a市公安局的招考是我的決定，也是我讓媽瞞著你的，你別怪她?！?/br>
    高建軍沒說話。

    “我不留在本市，不是我一時的沖動?！备呷嫉恼Z氣認真，“對我來說，a市施展拳腳的地方更多，畢竟是首都，這座大城市跟家那邊完全不一樣，爸，我不想一輩子縮在那里?！?/br>
    “雖然我才剛大學畢業(yè)，還沒在社會上站穩(wěn)腳跟，但我很早就給自己的人生擬定了計劃，我不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人，我也能對我所做的每一個決定負責，絕不會半途而廢?！?/br>
    高燃這番話說的非常誠懇，從來沒這么跟他爸說過，算是掏了心窩子，這里面的深意也很明顯。

    那層窗戶紙已經(jīng)薄到不能再薄了，隨時都有可能被戳破，父子對峙，決裂，一發(fā)不可收拾。

    有的事可以在電話里說，有的事不行，必須要面對著面，高燃在等一個時機。

    高建軍那頭還是沒有聲音。

    “爸，你哪天回來？”高燃起身走到陽臺吹風，沒一點涼意，他找到遙控器開空調(diào)，“我提前跟局里請假，買好票回去?！?/br>
    “用不著。”高建軍這回出聲了，“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高燃聽到茶杯重重扣在桌面上的聲音，他頓了頓，語氣里聽不出異常，跟平常一個樣子，“那爸你什么時候想看到我？”

    高建軍那頭有椅子摩擦地面的響聲，“等你爸我忙完這陣子，再好好收拾你?！?/br>
    “有個事我得當面跟你……”

    高燃話沒說完，那頭就掛了，他的眉頭打結(jié)，思慮過后給家里打電話，“媽，爸單位的地址你知道不？”

    劉秀說，“不知道哎，出什么事了？”

    高燃哦了聲，說沒什么，“奶奶的身體怎么樣？”

    “醒來就死活不肯在醫(yī)院里待下去，說就是死，也要死在家里?！眲⑿阏f，“你也知道你奶奶那個脾氣，怎么勸都勸不住，沒辦法，只能把她攙回來了，現(xiàn)在躺著呢，早晚的念叨你小叔。”

    高燃抹把臉，“等我見到高興了，我跟他說說，看能不能讓小叔回來一趟?！?/br>
    “行吧?！眲⑿愠爸S，“老話說兒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你小叔愣是沒做到那一點，他既不是個好兒子，也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唯一成功的就是個好老板。”

    高燃撓額頭，他聽到門鎖轉(zhuǎn)動的聲音就說，“媽，高興來了，掛了啊，回頭再聊，你當心身體?！?/br>
    高興跟往常一樣，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高燃撿起高興脫了丟在地上的衣服褲子，見他的褲兜里掉出來兩張音樂會的門票，不感興趣的拿了放到茶幾上面。

    不多時，高興套上寬松白t恤跟大褲衩出來，沒了外面沾上的亂七八糟氣味，他舒坦的吐出一口氣，“你大學參沒參加學生會？”

    高燃說沒時間，“我跟你比不了，你過的才是正常的大學生活，我那不是，泡妹，進學生會，打游戲，這些通通沒有。”

    他去開電腦找電影看，“這都幾點了，你不在自己那兒待著，上我這兒來干什么？”

    高興擦著頭發(fā)，“順路?！?/br>
    “又送哪個小學妹或者是大學姐回家了？”高燃翻看影評，“也不知道那些看上你，愛上你，對你窮追不舍的小姑娘是哪來的勇氣?！?/br>
    高興說，“梁靜茹給的唄?！?/br>
    高燃，“……”

    高興出去，拿了個粉藍色的袋子丟到桌上。

    高燃看一眼，“什么東西？夜宵？”

    “就知道吃?！备吲d靠著桌子說，“面膜?！?/br>
    高燃嘖道，“不是吧？你滿臉膠原蛋白，皮|膚|嫩的都能掐出水來了，風華正茂，迷倒萬千少女，還需要這玩意兒？”

    高興抽抽嘴，“不是我，是你?！?/br>
    高燃震驚的扭過臉，“什么？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