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哥？”

    “嗯?！?/br>
    “你剛才看我的眼神……”

    “什么？”

    “沒什么?！?/br>
    封北斂去失望的情緒，抓起少年額前發(fā)絲，看他額間的小蜈蚣，淡了不少。

    高燃可憐巴巴的說，“小北哥，我很需要你，這幾天你不跟我睡，我都沒睡好?！?/br>
    生怕男人不信，他還特地踮起腳，把自己消瘦的臉送到對方的眼皮底下，“你看看，看看！”

    看什么看，你臉上幾個小痣我都一清二楚。

    封北糾結(jié)著少年的話，沒有后半句就好了，他能手忙腳亂的把人抱住，感動的一塌糊涂。

    不過再一想，自己在少年的世界里，怎么也算是有了不可代替的作用。

    突破口有了。

    封北刮了下少年的鼻尖，嚴肅道，“失眠癥要去看醫(yī)生開藥吃，配合治療?！?/br>
    這動作有些親昵，還有幾分寵溺。

    偏偏高燃同學(xué)缺根筋，沒什么感覺，他搖頭，“藥有副作用，你沒有?！?/br>
    封北在心里嘆息，傻孩子，我的副作用大到嚇死你。

    第31章 居心不良

    李娟的丈夫王東平被提前叫了回來, 他前腳剛進家門，后腳就來了兩個客人。

    王東平擦掉杯子上的水跡, 滿臉窘迫不堪, “封隊長，我家里也沒什么茶葉……”

    封北說不用麻煩，“我來是想問問你, 當(dāng)年你的孩子是怎么去世的?！?/br>
    王東平似乎很意外會被問起這個事兒，他茫然了會兒，說，“當(dāng)年孩子生了場病，沒撐過來?！?/br>
    封北問道, “什么病？”

    王東平搖搖頭，滿臉的愧疚, “我不知道?！?/br>
    一個當(dāng)父親的竟然不知道自己孩子情況, 是會無地自容。

    封北把交疊的腿放下來，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抵著腿部，“據(jù)調(diào)查, 這是天元飯店停工時期發(fā)生的事。”

    王東平點了幾下頭，“對, 就是那時候?！?/br>
    他抹了抹布滿歲月滄桑的臉, “我天天跟著大家伙出去，晚上也不回來，就在外面隨便找個地兒躺著, 一心想著能要到些錢，家里的事就沒……”

    堂屋里響起哽咽聲，悔不當(dāng)初。

    “等我回來……等我回來孩子就沒氣了。”

    封北審視著老淚縱橫的中年人，“你的妻子得了病，認為孩子還活著?！?/br>
    王東平的肩頭抖動，情緒平緩不過來，“孩子出事那天我坐在地上痛哭，她撲過來跟我發(fā)火，說孩子吵著鬧著要買文具盒，別人都有，孩子不能沒有，叫我去給孩子買，還說孩子明兒要帶到學(xué)校去，我就知道她腦子不清醒了?！?/br>
    封北問道，“那你妻子平時除了對著空氣說話，還有沒有什么奇怪的舉動？”

    王東平甩了把鼻涕，手在褲子上擦擦，眼睛通紅，“她有時候會跑出去，在巷子里轉(zhuǎn)悠，喊孩子回家吃飯，好在這條巷子里就我一家，不會打擾到誰。”

    封北皺著眉頭，“為什么不帶她去看??？”

    王東平苦哈哈的說，“看??？哪有那個錢啊?！?/br>
    封北掃視四周，土房子，破舊得厲害，的確也拿不出錢來看病，“你妻子的情況不能放任不管?！?/br>
    王東平連忙說，“封隊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我現(xiàn)在有時間就會在家看著她，不會出什么事的?！?/br>
    封北的問題犀利，“沒時間呢？”

    王東平頓時就站起來，“我妻子只是接受不了孩子不在人世的事實，還當(dāng)孩子活著，其他方面沒有一點問題，不會攻擊人的！”

    封北一語不發(fā)的看著中年男人。

    王東平臉上的肌rou顫了顫，堅定的眼神漸漸變得躲閃，“只有在別人說孩子不是的時候，她才會失控?！?/br>
    封北沒有繼續(xù)，換了個問題，“好幾年過去了，天元飯店那塊地因為鬧鬼的傳聞，遲遲沒有商家收購，政府沒法收拾這個爛攤子，工錢一直沒拿到，你打算怎么做？”

    王東平苦笑，“還能怎么著，就看老天爺長不長眼了?！?/br>
    封北說，“老天爺要是不長眼呢？”

    王東平摳摳指甲里的黑泥，“要是不長眼……”

    “那就是命?！?/br>
    他嘆口氣，“人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卻不見得有好下場，老天爺有時候壞著呢?！?/br>
    封北的心里莫名生出一種感覺，隱約是有感而發(fā)。

    可他好像并沒有被老天爺玩耍過吧？

    封北再去審視面前的中年人，滿臉溝壑，干苦力的體型，說話時沒有怨恨，只有感慨。

    “上個月28號晚上十一點半到29號一點之間，你妻子在哪兒？”

    王東平說，“在家啊?！?/br>
    封北盯視著中年人，“你也在家？”

    王東平滿臉不明所以，“是啊，那個時間我們都睡下了?！?/br>
    封北的手指在桌面上敲點了幾下，“十一號晚上十點半到零點之間，你跟你妻子出過門嗎？”

    往東平說都沒有。

    封北拿出四個死者的照片，“認得他們嗎？”

    王東平湊過去瞧了瞧，說一個都不認得，“這幾個是誰??？”

    封北觀察著他的表情，“被害者?！?/br>
    王東平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封北說，“你再看看，真的一個都不認得？”

    他指著第一個死者，“九五年被殺害的?！?/br>
    王東平驚駭?shù)恼f，“我沒聽人說過，我什么都不知道，封隊長，我真的都不認得?！?/br>
    “別激動，我只是問個情況?！?/br>
    封北在堂屋跟王東平聊天，高燃在院里盯著李娟看，暴露在外的地方都沒看見斑。

    就是個傷心過度，不能接受孩子離世的可憐mama。

    高燃冷不丁的想起了大姨，他的眼角抽|動了一下，又去盯著中年女人看。

    李娟在井邊壓水，“多大了，上幾年級??？”

    高燃說，“十七，剛上高二?！?/br>
    李娟壓水的動作沒停，“那跟我兒子一樣，你上的哪個中學(xué)，哪個班？說不定你們還見過。”

    高燃來的路上聽封北對自己講了這家人的事，中年女人的話就像是一大通冰水，從他的頭上倒下來，瞬間從頭涼到腳。

    李娟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覺得阿姨話太多了？”

    高燃搖頭，他咽了咽唾沫，說是二中，也說了班級。

    純粹是頭腦一熱，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點線索。

    李娟這回手上的動作停了，她驚訝的說，“趕巧了，你跟我兒子是同班同學(xué)啊?！?/br>
    高燃打了個哆嗦。

    他此時此刻已經(jīng)不是從頭涼到腳了，渾身的血都凍僵了。

    大白天的，為什么突然搞的這么靈異？

    高燃重重捏了下手指，“沒有吧？”

    李娟把水桶往邊上一提，笑著說，“這我還能記錯？我兒子就坐在最里面那排第四個，靠著窗戶的位子。”

    高燃的頭皮都炸了，那個位置坐的就是他自己。

    臥槽臥槽臥槽，怎么回事??？！

    高燃嚇的都快哭了。

    李娟想起來個事，“同學(xué)，我兒子上外頭玩去了，你要不要去找他？”

    高燃搖頭加擺手。

    上哪兒找去？他不想死。

    李娟一臉友善的笑意，“你叫什么名字？有空常來玩啊，我兒子沒跟我提過班上的同學(xué)，我也不知道他在學(xué)校好不好。”

    高燃沒讓自己露出驚悚的表情，盡力保持原來的樣子，“挺好的吧。”

    李娟似是放心不少，她又開始嘮叨，說兒子上高中以后成績不怎么地了，都沒拿到獎狀，肯定是被什么不學(xué)好的學(xué)生給帶壞了。

    高燃不知道說什么好。

    出了巷子，封北得知了此事，他停下腳步，沉思著什么。

    高燃在原地蹦蹦跳跳，試圖把身上的冷意被趕跑，“小北哥，那個阿姨隨便說一個位置，就是我的座位，這也太巧了吧？”

    巧的讓他到現(xiàn)在都打寒戰(zhàn)。

    那種感覺真的沒法形容，跟白天見鬼差不到哪兒去。

    封北拽住少年，“祖宗，別跳了，跳的我頭暈?！?/br>
    高燃說不行啊，他冷得慌，骨子里都是冷的。

    封北搓搓少年的胳膊，把人往身前帶帶，不輕不重的拍了兩下，“叫你在家寫作文，你非要跟過來，現(xiàn)在好了，怕的滴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