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燃就慘了，兩邊手肘青了一大塊，痛的他齜牙咧嘴。

    屋里彌漫著紅花油的味兒。

    高燃揉揉撞傷的幾處地方，就跑去爸媽那屋偷聽。

    里面的兩口子吵得不可開交。

    “高建軍，這個月之內(nèi)你不聯(lián)系你弟弟，叫他出錢把你媽送去療養(yǎng)院，我倆就別過了。”

    “那是咱媽。”

    “別扯到其他事上面去，你弟弟這些年在市里風(fēng)光，轎車買兩輛了，住的是地段好的商品房，裝修那叫一個氣派，但他既不出錢，也不出力，憑什么？我們欠他的？”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放屁！我就要你一句話，送，還是不送？”

    “療養(yǎng)院不好找。”

    “行，不好找是吧，那我來找，到時候你把她送去，沒問題了吧？”

    “媽習(xí)慣了我們，到陌生地方會待不下去。”

    “怎么就待不下去了？療養(yǎng)院會有專業(yè)的人照顧她，也有跟她情況差不多的老人，她去了指不定會過的有多舒坦。”

    “哪兒都比不上家里自在。”

    “說來說去，就是不行是嗎？”

    “這事急不來。”

    “高建軍，你媽隔三差五的就鬧一出，不是大半夜在幾個屋子里來回轉(zhuǎn)悠，就是說我們一家虐待她，要去派出所報警，誰能受得了？我就問問你，你兒子下半年就上高二了，你讓他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怎么把學(xué)習(xí)搞好？”

    “他學(xué)習(xí)……”

    高燃沒往下聽，他哆嗦著回到奶奶身邊，“奶奶，我爸跟我媽吵的可兇了?！?/br>
    “不過你別怕，我在的，我保護(hù)你啊?！?/br>
    高老太沖著一個方向說著什么。

    高燃聽不清，“奶奶，我在這兒，你跟誰說話呢？”

    高老太說，“我孫子?！?/br>
    “……”

    高燃指著自己，“我就是啊。”

    高老太搖搖頭，“你太瘦了，臉上沒rou，不是我孫子。”

    高燃搓搓臉笑，“奶奶，我是睡不好才瘦的，你等等啊，等我吃好睡好了就會長回去的?！?/br>
    高老太突然冷聲問，“你這孩子是誰家的？怎么會在我屋里？”

    高燃張張嘴吧，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

    晚上九點(diǎn)多，封北回家，進(jìn)門就笑，“小老鼠，別躲了，出來?！?/br>
    高小老鼠從院子的陰影里現(xiàn)身，“你怎么知道我在？”

    他靜不下心來做作業(yè)，滿腦子都是大姨的事，就溜到男人這兒來了。

    “笨，院里有人我還會不知道？”

    封北一手拎著一斤橘子，一手拿著水杯，慢悠悠往屋里走，“燈繩在堂屋門邊，你拽一下?！?/br>
    高燃摸到繩子一拽，屋里的燈泡亮了，還是原來那個，沒換，光線微黃，“你干嘛不換一個燈泡？看著不覺得眼睛難受？”

    封北勾出桌底下的板凳坐上去，“我晚上回來洗洗就睡了，無所謂。”

    高燃抽抽嘴。

    封北扔給少年一個橘子，“你大姨她……”

    高燃手一抖，剛接住的橘子掉到地上，“她怎么了？”

    封北的眼色深沉，“你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

    高燃抓耳朵，“我、我那什么、不是，我先問的你，你還沒告訴我呢！”

    封北撿起地上的橘子拍拍，“你大姨沒什么事?！?/br>
    高燃松口氣，“喔。”

    他發(fā)現(xiàn)男人盯著自己，目光犀利鋒銳，像是能洞察一切，就不自在的問，“怎么了嘛？”

    封北不說話。

    高燃心虛，舌頭不聽使喚，人結(jié)巴了，“我我我回去了?！?/br>
    他回來后細(xì)想過，男人在電話里說的猜測恐怕是真的，他不敢往下想，選擇暫時逃避現(xiàn)實(shí)。

    高燃想問案情進(jìn)展，想知道男人調(diào)查的怎么樣，掌握了多少線索，又怕引起對方的懷疑，他的腳步頓了頓就繼續(xù)往前走。

    再想想吧。

    封北開口，“站住?！?/br>
    高燃急了，他瞪眼道，“你想干嘛？我告兒你，我現(xiàn)在可是未成年，對我動手是犯法的！”

    封北失笑，“傻孩子，你不是未成年，我對你動手也犯法?！?/br>
    高燃的臉一熱，“也對?！?/br>
    封北伸手撥開少年額前的發(fā)絲，看他的那處傷，“快拆線了吧？”

    高燃說，“明天拆。”

    封北又不說話了。

    高燃后背冒汗，頭頂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高燃，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他發(fā)現(xiàn)了，這人一叫他的全名，氣氛就很嚴(yán)肅，還很可怕。

    他媽的，自己還下意識的露出慫樣。

    這就是弱勢群體的悲哀。

    快點(diǎn)兒長大吧，長大以后，高了壯了，社會經(jīng)驗(yàn)多了，肯定能硬氣點(diǎn)兒。

    不像現(xiàn)在，就是一小屁孩。

    封北捏捏少年的臉，沒用什么力道，目光里透著探究，“問你話呢，別裝傻充愣?！?/br>
    高燃白他一眼，理直氣壯道，“我不能有嗎？咱倆又不熟?！?/br>
    封北一愣。

    高燃趁機(jī)拽開男人的手，腳步飛快的離開。

    肩膀被一只大手從后面按住，他掙脫不開，就點(diǎn)名道姓，“封北，我真生氣了?。　?/br>
    封北好笑的看著他，像看一只小奶貓。

    高燃咬牙切齒，力氣沒人大，個頭沒人高，拳腳……別逗了，人是刑警，他還沒出手就會被打趴下。

    封北推了自行車說，“走，跟我去局里。”

    高燃古怪的說，“我去干嘛？”

    封北不跟他廢話，“坐后面?！?/br>
    高燃不動。

    封北點(diǎn)根煙叼嘴邊，緩緩吸了一口，“還是你想坐前面？”

    高燃看了眼自行車的前大杠，坐那上面屁股非常疼，還有蛋蛋受傷的風(fēng)險，他果斷坐在了后面。

    第15章 無法無天的小混蛋

    大晚上的，支巷里黑燈瞎火。

    封北的車龍頭左拐右拐，拐進(jìn)一條坑坑洼洼的巷子里，自行車像只青蛙似的亂蹦亂跳。

    高燃坐在后座，顛的屁股疼，“小北哥，你不是隊(duì)長嗎？怎么還騎自行車？”

    封北一根煙沒抽完就給滅掉了彈出去，“隊(duì)長不是總裁?！?/br>
    “我窮的叮當(dāng)響，就這自行車還是二手的?！?/br>
    高燃蹦出口頭禪，“假的，我不信?！?/br>
    封北低笑出聲。

    高燃拍男人后背，兇巴巴的說，“笑屁??！不準(zhǔn)笑！”

    封北的面色黑了黑，“無法無天的小混蛋?！?/br>
    高燃縮縮脖子，用腳趾頭也能想得到，沒人敢這么在隊(duì)長面前皮，他撇撇嘴，不支聲了。

    封北頭往后偏，“怎么不說話了？”

    高燃咕噥了句。

    封北聽清了，少年說，我怕你生氣。

    夜風(fēng)透著一絲絲涼意，快入秋了。

    高燃聽到男人的聲音，“車停在河邊，開不進(jìn)巷子里，就不怎么開?！?/br>
    他喔了聲，剛要說話來著，自行車突然一蹦老高，像蛇似的亂扭，一頭栽到前面的那堵墻上。

    高燃臉撞在男人背上，疼的他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淌，“臥槽！”

    封北雙手夾著少年的胳肢窩，把他從后座上抱下來，“流鼻血了？”

    高燃沒流鼻血，流鼻涕了，疼的。

    他瞪著男人，眼睛濕漉漉的，“真是的，你不會騎車就讓我來好了，逞什么能嘛！看看，跑死巷子里來了吧。”

    封北揉額角，“你在我耳朵邊嘰嘰喳喳的，我這不就分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