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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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北將少年的小動作收進眼底,他瞇眼問道,“躲這兒偷聽?” 高燃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有種要被殺人滅口的錯覺,他眨眨眼睛,裝傻充愣,“什么?” 封北伸出手,高燃條件反射的往下蹲。 結(jié)果他沒站穩(wěn),身子晃了晃就向前栽去,情急之下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腰。 “……” 封北的面部微紅,他繃著下顎線條,單手把腦袋埋在自己腹部的鴕鳥少年提起來,“我不就是想摸一下你的頭發(fā)嗎?你躲什么?” 高燃愣了愣,“我以為你要打我。” 封北的面色漆黑,轉(zhuǎn)而又笑起來,他像只大灰狼,在誘導(dǎo)著小白兔,“嗯?為什么覺得我會打你?” 高燃下意識說,“我剛才聽到他們說你……” 話聲戛然而止,他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一不留神就被這個男人帶進了溝里,可怕。 封北嗯了聲,“說啊,怎么不說了?” 高燃一咬牙,干脆破罐子破摔,他仰起頭,底氣十足道,“你的同事們都知道你的怪癖,不算秘密?!?/br> 封北瞧著少年趾高氣昂的樣兒,跟一受了委屈的小花貓似的。 他的眼里有笑意,“那我問你的時候,你干嘛不直接承認,偏要扯謊?” 高燃一張臉漲紅,支支吾吾個半天,“我……我……我那是……” 封北嚴肅道,“誠實是做人的基本原則。” 高燃心虛的垂下腦袋,撇撇嘴,“喔?!?/br> 他想起來什么后刷地把頭抬起來,“你沒跟人扯過謊?” 封北說,“扯過?!?/br> 高燃翻白眼,“那你還跟我……” 桌前有人喊封北的名字,打斷了高燃后面的話,他想趁機溜走,封北不讓,把他帶了過去,“葉子,你往旁邊坐點。” 呂葉屁股大,挪了挪也沒騰出多大位置,本來那條板凳上就她跟封北,現(xiàn)在多了個小孩子,很擠。 高燃夾在中間很不舒服。 但他沒跟凳子上長刺般的左右亂動。 那么做不但顯得不禮貌,還會給自己增加存在感,必須忍著。 封北給高燃要了份餛飩,手在他眼前擺擺,“發(fā)什么愣呢?” 高燃被幾道目光打量著,渾身不自在,他偷偷對封北使眼色,你不是應(yīng)該幫我們互相介紹一下嗎? 封北回了個眼神,自己來。 高燃飛快的瞪他一眼,轉(zhuǎn)頭笑彎了眼睛,“哥哥jiejie們好,我叫高燃,是封警官的鄰居?!?/br> 腦袋挺大的青年笑成了彌勒佛,唾沫星子亂飛,“原來是鄰居啊,還以為你是頭兒親戚家的小孩?!?/br> 其他人也噴唾沫,問高燃多大了,上哪個年級,暑假作業(yè)做的怎么樣。 呂葉嫌棄的把碗往前一推,“沒法吃了。” 楊志咕嚕喝下一大口湯,“葉子啊,別人夏天瘦,你跟人不同,胖的雙下巴都出來了,少吃點少吃點?!?/br>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是行動組的人,是坐在辦公室里整理卷宗,給文檔分類的。” 另外幾個跟著起哄,“腰粗成了小水桶”“胸前的脂肪沒增多,不科學(xué)”。 呂葉雙手抱胸,冷冷的笑了聲,把幾個男同志評頭論足了一番,都穩(wěn)準狠的戳要害。 男同志們把勺子丟碗里,得,不吃了。 高燃一碗餛飩吃完,桌上就剩他跟封北,他撈著香菜吃,“小北哥,我知道有一家的餛飩特別好吃?!?/br> 封北點根煙,“哪一家?” 高燃說,“地兒很偏,我迷路碰上的,是老奶奶在自己家門前的巷子里擺了個小長桌子,下次帶你去?!?/br> 封北噗的笑出聲,“這么大人了還迷路?” “主巷有燈,支支叉叉的巷子沒有燈,形狀像蛇,離的不遠,但是拐個彎,哪怕兩家隔的只有兩米,拐進去就相當于是另一個世界?!?/br> 高燃雙手托腮,“巷子有l(wèi)形,斜形,直形,一直拐會拐回去,或拐進一戶人家,也有可能是拐到另一條路上,看著往東,永遠不知道通往哪里,像個迷宮,我剛搬來那段時間為了熟悉環(huán)境四處轉(zhuǎn)悠常迷路,現(xiàn)在好多了。” 封北把煙灰彈地上,“笨就笨吧,還找借口?!?/br> 高燃翻了個白眼,就不該指望能從男人嘴里聽到知心大哥哥的話,“租書店被查的事兒,是不是你干的?” 封北大方承認,“是我?!?/br> 高燃氣不過,抓了男人手臂一下,“叛徒!” 封北的面部抽了抽,“只收了一麻袋小黃書,其他的漫畫書跟小說都在,你看那些不就行了,小黃書看了影響身心健康?!?/br> 高燃,“……” 封北起身,“回了?!?/br> 高燃推了自行車過來,“小北哥,我老是睡不好,你有沒有什么法子?” 封北看少年一眼,難怪瘦了很多,他傳授經(jīng)驗,“背背書,做做題,睡前看一篇英語課文,保準能睡。” 高燃搖頭,“都試過了,沒用?!?/br> 封北嘬兩口煙,把煙屁股掐滅了彈出去,“別胡思亂想,你還遠遠沒到因為煩惱跟壓力多的睡不著的時候?!?/br> 高燃心說,我是別的問題,很嚴重,也很復(fù)雜。 稀里糊涂來這個世界,有了一個不能說的能力,頭疼的要死不說,還換上了失眠癥,三者之間的聯(lián)系大了去了。 八月中旬,高燃代表全家去老家喝喜酒。 他起了個大早,頂著倆黑眼圈坐在桌上邊吃早飯邊聽他媽嘮叨。 劉秀叮囑兒子放好紅包,不放心的說,“上車以后別跟不認識的人說話,甭管是誰叫你,還是想給你吃的,你都不要搭理。” 高燃說知道,“媽,我不是小孩子?!?/br> 劉秀去柜子里拿了一把五毛一塊的硬幣,細心給兒子放進書包里,讓他路上花。 高建軍言詞簡潔,“祝福要帶到。” 高燃喝口豆?jié){,拿手背一抹嘴,“嗯嗯?!?/br> 高建軍又道,“晚上把那兩包煙跟桂圓給大爹?!?/br> 高燃抓了書包背上,“嗯嗯?!?/br> 高建軍就交代兩句,不多說,還阻止劉秀,“他是男孩子,要經(jīng)事。” 劉秀收拾桌子,“小燃從來沒出過遠門,這次就他一個人回去,萬一在車上睡過頭坐過了沒及時下車,要多走很多路,這個天多曬啊?!?/br> 高建軍說,“什么事都有第一次?!?/br> 劉秀把抹布丟桌上,到嘴的話還是咽了回去,她嘆氣,兒子總要長大的。 “媽,爸,你們放心吧,我到大姨家就打電話?!?/br> 高燃出了門又回頭,站在門口笑嘻嘻的揮手,“奶奶,我走了啊,回來給你帶喜糖!” 高老太坐在小竹椅上,眼睛望著門口。 劉秀說,“過兩天就能回來?!?/br> 高老太還望著那里。 劉秀哎一聲,“天這么熱,小燃還非要睡樓上,他最近瘦了一圈,涼快點就好了?!?/br> 高老太突然站起來,滿屋子找小燃。 劉秀拉住老太太,“媽,小燃去他大姨家了?!?/br> “什么時候走的?” “剛剛?!?/br> “胡說,我一直坐那兒,怎么就沒看到小燃出門?他明明就在樓上睡覺!你們也真是的,就顧著自己吃也不把他叫起來,早飯不吃身體能好嗎?” 高老太作勢要上樓,劉秀讓高建軍陪著,她頭疼。 . 高燃坐了個摩的去車站,從書包里拿了五個一塊錢硬幣買票,搭上第一班中巴車去老家。 車出發(fā)后沒多久,路邊就有人上車,隔一段路又有,暈車的罵兩句半死不活。 誰上來,高燃都會掃一眼。 自從他在殺人犯額頭見過一塊黑斑以后,就會無意識的盯著別人額頭看。 每個人的心里都藏著秘密,永遠不希望被任何人知道。 高燃閉著眼睛想事兒。 雖然早就搬到了縣里,不住在老家了,人情世故還是不能避免。 那時候他中考考的不錯,請親戚們吃了飯,大姨一家都來了。 這次表哥結(jié)婚,家里肯定得露面。 過了一個半小時,高燃快到地兒就去車門那里跟司機打了個招呼,車靠邊停,他在內(nèi)的幾人下了車,朝著不同方向走去。 日頭正烈。 高燃一路走一路看,很親切,他經(jīng)過河邊,看到一群大白鵝在大水塘里自在的游來游去,他撿起一個石頭子打了個水漂。 鵝撲騰著翅膀游走,水面濺起層層波紋。 到目前為止,這個世界的老家沒什么變化,像是從高燃的記憶里直接拿出來的。 高燃進了村子,輕車熟路的往東頭走,望見了門口樹底下的婦人,他高興的跑過去,“大姨!” 劉文英驚訝的放下簸箕,“小燃,你怎么來了?” 高燃一愣,“表哥不是過兩天結(jié)婚嗎?我過來喝喜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