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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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說來聽聽。”陸朝宗抬眸,眼中顯出一抹戲謔神色。 “臣女,臣女睡覺打鼾,還踢被褥。” “打鼾,踢被褥?!标懗谥貜?fù)了一遍蘇阮的話,眉眼帶笑的接道:“莫不是還要加上遺溺?” 面紅耳燥的被陸朝宗識破,蘇阮咬牙,“臣女不知,王爺為何非要娶臣女?” “阿阮真是不知?”聽到蘇阮的話,陸朝宗瞬時面色一凜,眸中戲謔漸斂,顯出一抹正色。 “臣女并無所長?!背艘粡堃自馊嗽嵅〉哪槨?/br> “阿阮妄自菲薄了?!蹦笾K阮的指尖,陸朝宗把人從小木椅上抱了下來。 攬著懷里的蘇阮,陸朝宗瞇眼道:“阿阮有副惑媚人心的皮囊,有顆世間難得的良善心?!?/br> 良善心?若是說她的這副皮囊便罷了,那良善心是什么?她一不救災(zāi),二是不施粥為民的,比起蘇欽順都還差上許多。 “世間之事,皆有因果,當日種的因,今日得的果?!?/br> 蘇阮聽不懂陸朝宗說的話,她與他,有什么因果?難不成是關(guān)于上輩子自己被他一劍戳死的事? 可是那是上輩子的事,這廝怎么可能會知道。 “到底,是什么因,什么果?”既然說了,蘇阮覺得今日索性就一次說個干凈,自個兒也好死個痛快。 “阿阮當真是記不得了?”陸朝宗的指尖輕撫過蘇阮的脖頸,那里光滑如玉,比之那白玉項圈還要再細嫩上幾分。 “王爺?shù)降渍f的,是何事?”蘇阮是真不知這陸朝宗在跟自己猜什么啞謎。 “十年前的上元節(jié),阿阮在何處?”陸朝宗緩慢開口。 十年前?蘇阮努力回想十年前的上元節(jié),她一生未出過府,自然是在府里頭了,那日里并未有什么大事呀。 不,不對,十年前的上元節(jié),她才五歲,那個時候母親疼愛,父親也挺歡喜她,那天蘇府張燈結(jié)彩的歡慶上元節(jié),丫鬟婆子們忙得厲害,她自個兒拎著小燈籠在后園子里頭摘花。 然后,摘到了一個人! 塵封的記憶瞬時回籠,蘇阮雙眸圓睜,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陸朝宗。 “那個,那個滿身是血的人……” “對,便是本王?!标懗诓婚W不避,呼吸均勻而綿長,“阿阮給本王扔的兩顆核桃,本王至今尤憶?!?/br> 十年前,陸朝宗才十七歲,還是個半大少年,陸家遭先帝打壓,相交好的氏族皆縮手縮腳的不敢相助。 那些虎視眈眈盯著陸家的人趁機下手,陸朝宗狼狽逃竄至蘇府,為避免家仆發(fā)現(xiàn),躲藏于后花園子內(nèi),在那晦暗不接的日子里,穿著粉白裙衫,梳著小雙髻的蘇阮提著小燈籠,蹦蹦跳跳的踩到了他的腿窩。 小東西長的圓圓胖胖的像顆胖元宵,與現(xiàn)在的小皇帝胖子頗有些相似,哪里有眼前的纖細苗條,還有這張臉,簡直就像是換了個模子似得,怪不得他當時一眼瞧見不能確信。 那時,他被踩得疼的厲害,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就記得那小東西驚叫一聲,小胖手里甩下兩個東西砸在他臉上,然后扔了小燈籠就跑。 燈籠傾倒,后花園子里頭的火勢一瞬蔓延。 陸朝宗避無可避,只能翻墻又逃了出去。 這本就是一樁小事,陸朝宗心思詭譎,每日里要處理的大事數(shù)不勝數(shù),哪里會將此等小事放在眼里。 但可惜的是,蘇阮那一腳,踩得太狠,直到那日里在書房外頭次瞧見渾身汗?jié)竦奶K阮,陸朝宗才開始覺出不對勁。 是,陸朝宗不是不近女色,而是他近不了女色。 十七歲那日,先是踩踏,再是火災(zāi),陸朝宗年紀尚小,處事經(jīng)驗不足,悶驚了之后便寡素至今,但他翻身在即,根本就未了解到此事的嚴重性。 運用雷霆手段,忙碌奔波,以扭轉(zhuǎn)乾坤之勢把持朝綱,從一個人人唾棄的宦官養(yǎng)子之子,變成了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 但此癥卻一直不得解,那日里蘇府之事,陸朝宗也早已忘了個干凈。 姚太醫(yī)曾言此乃心癥,藥物不可治,淤積在體內(nèi)欲大傷身,故此讓陸朝宗茹素。 這一茹素,便是十年之久,直到再瞧見這蘇阮,陸朝宗才恍惚想起自己的心癥所在。 十七歲的陸朝宗,完全不會想到,自己的心癥,會是那個小女娃子。 而二十七歲的陸朝宗則發(fā)現(xiàn),這小女娃子長大了,不僅成了自己的心癥,還成了自己的心結(jié)。 有些人便是如此,一眼認定便入了心。 蘇阮性軟,還有些濫好心,對那只被宜春郡主關(guān)養(yǎng)在籠中的小白狐是,對身為女兒身卻身處皇位的小皇帝是,她比起那些殺伐果斷,智謀出色的女子實在是相差太遠。 但蘇阮便是蘇阮,陸朝宗就是陸朝宗,如果蘇阮不是蘇阮,陸朝宗也就不會看上她,有些事,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那日里,陸朝宗從蘇府回宮,頭一次在夜間喚了熱湯。 “那對花中花,是,是臣女的東西?”蘇阮不知陸朝宗心思回轉(zhuǎn)之間已然想了這許多,她只看著面前之人那張不知想到什么之后陰鷙暗沉的面色,覺得有些可怖。 “臣女那時尚小,不知那是王爺,若知是王爺,定然奉若上賓。” 那日里蘇阮燒了后花園子,蘇府內(nèi)好好的一場元宵燈會被她給毀了,王姚玉責(zé)罵了她一番,便將她關(guān)進了屋子里頭去反省,大哥給她端了碗紅豆元宵進來。 所以這陸朝宗如此為難她,只是因為她小時誤踩了他一腳? 這人真是小氣到睚眥必報。 看出蘇阮臉上的表情,陸朝宗輕笑,語氣暗啞,透著一股不知名的意味,“不,本王覺得,此乃本王與阿阮的緣分,小時種下的因,長大了自然要還這果?!?/br> “那,那臣女也給王爺踩一腳?”一邊說著話,蘇阮一邊小心翼翼的提起裙裾露出自己的一只腳。 陸朝宗低笑,拉下蘇阮的裙裾,幫她遮好那只穿著繡鞋的小腳道:“不急,這日后有的是時候還,阿阮可慢慢還?!?/br> 蘇阮不愿意還,她絞著一雙手,唇瓣囁嚅。 “既然如此,那王爺是因為此事就要娶臣女?”那也真是太草率了吧,這蘇府里頭小時被她踩過腳的家仆沒有十幾也有五六,就連朱大夫都被她踩爛了鞋跟呢。 “不,本王是歡喜蘇阮,才想娶阿阮?!?/br> 伸手幫蘇阮把脖頸上的項圈扶正,陸朝宗慢條斯理的開口道:“阿阮每日里都盯著本王瞧,可是等不及要嫁與本王?” 蘇阮抿唇,覺得這廝臉皮好大,怎么扯都扯不破。 她瞧他一眼,他便說自個兒在勾引他,她好好的走個路,他也說自個兒在勾引她,她站在碧紗櫥后換件裙衫,他又說她在勾引他,這人的眼珠子是用來當擺飾的嗎? “阿阮先前不是說,要救你父親,要求本王救蘇府的嗎?” “王爺會答應(yīng)臣女?”蘇阮悶著聲音開口。 “不會。”陸朝宗勾唇,“阿阮與本王非親非故,本王為何要答應(yīng)呢?” “王爺這是在威脅臣女?”聽出陸朝宗話中的意思,蘇阮仰頭,雙頰氣鼓鼓的。 白玉項圈戴在蘇阮纖細的脖頸處,讓蘇阮原本光禿禿的脖子有些不適,心中原本就煩悶,蘇阮伸手扯了扯,十分難受。 這廝說話從來真假參半,心思深沉,先前還說歡喜自個兒,現(xiàn)下又拿蘇府的事來威脅自己,誰知道是真是假。 “并非威脅。只是阿阮不信本王的心意,本王會讓阿阮信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躲在門口的小皇帝胖子:奶娘羞羞o(*////▽////*)q這么大了還打鼾、踢被褥、遺溺~嘿嘿嘿(#^.^#) 小蘿莉蘇二二:我愛摘花心情好好噢噢噢噢噢 小宗宗:麻蛋 嗯,口嫌體正直 ☆、84獨發(fā) 自那夜與蘇阮說過話后, 陸朝宗便變的極其怪異。 就好似一只老流氓披上了斯文皮囊,若是不知情的怕是會夸贊其為如玉君子, 但由于蘇阮深知這廝的本性, 所以看著面前正在放碗擺筷的人就覺十分別扭。 “奶娘,皇叔是不是病了?”小皇帝站在蘇阮身邊, 輕扯了扯她的寬袖。 蘇阮伸手捂住小皇帝的嘴, 壓著聲音道:“噓?!?/br> 陸朝宗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蘇阮和小皇帝, 眸色輕動道:“過來用膳吧。” 蘇阮牽著小皇帝的手,邁著小碎步坐到離陸朝宗最遠的那個位置上。 看到蘇阮的動作, 陸朝宗低笑, 聲音礠啞, 溫柔唬人。 蘇阮下意識的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陸朝宗。 穿著青白常服的陸朝宗坐在實木圓凳上,手執(zhí)玉箸,眉目柔和, 陡然褪去了渾身鋒利,就像是個真正身處茅屋陋室的雅士。 蘇阮不覺得一個人能變化如此之快, 所以這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陸朝宗城府太深,太會裝模作樣。 “奶娘, 朕要吃rou餅。”小皇帝矮胖的小身子坐在蘇阮身邊,正在使勁的夠著那擺置在木桌正中間的rou餅。 這頓膳食是山下人送上來的,除了飯食,還有平日里的衣物被褥, 都有新的送上來,那些舊的臟的也有人拿了下去。 剛才蘇阮站在窗邊,瞧見這些東西是那背著砍柴的挑夫用籮筐子挑過來的,那挑夫走的越近,便越面熟,在瞧見他那雙銅鈴大眼時,蘇阮才驚覺這是常喚她為“攝政王妃”的李陽飛。 “喏。”蘇阮給小皇帝夾了一塊rou餅,然后看著她啃得滿臉都是油。 陸朝宗抬手,慢條斯理的夾起一塊rou餅放在自己碗里。 蘇阮看到陸朝宗的動作,眸色大驚,當即就開了口道:“王爺您怎么食葷物了?” 陸朝宗慢吞吞的咬了一口rou餅,細嚼,咽下,然后才回答蘇阮的話,“本王覺得,是時候開始食葷了?!?/br> 是時候開始食葷了?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這陸朝宗以前茹素是有什么隱情或難言之隱,現(xiàn)下那難言之隱已去,便可食葷? 其實蘇阮想的也沒錯,只不過她萬萬是想不到那難言之隱為何的。 長久不食葷,陸朝宗只吃了一個rou餅便放下了玉箸,然后坐在那里飲茶。 小皇帝一連吃了三個rou餅,還要去拿,被蘇阮一把攥住了小胖手,“不能再食了,再食下去就難消食了。” 小皇帝噘著小嘴,有些不歡喜,但卻還是聽了蘇阮的話。 送膳食的人份量掌握的很好,三人吃完這些東西,不飽不饑,正正好好。 小皇帝腆著小肚子,蹦蹦跳跳的在茅屋內(nèi)上躥下跳的瘋玩,陸朝宗無所事事的拎起一根竹竿子,要去茅屋后面的小溪處釣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