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李淑慎看著蘇致重那不甚方便的腿腳,又是一股怒從心中起,“若不是那蘇致雅和蘇阮,重兒的腳怎會如此?” “母親放心,這債,咱們一筆筆的讓他們還?!?/br> 作者有話要說: 千丈之堤,以螻蟻之xue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俄n非子》 鳳翅?怕不是雞爪子吧? 雞爪子:你侮辱我 ☆、獨發(fā) 翌日, 夏木陰濃,黃鸝百囀, 蘇府的后花園子里熱鬧非凡。 肥美的青蟹早早的從外莊子運送過來, 澆上花雕搬上蒸籠屜。 芊蘭苑內(nèi),蘇阮正趴在美人榻上寫字, 她已然寫完了小小半本, 娟秀的字體沾著暈染的墨汁印在麻紙上,蹭上了蘇阮白膩的指尖。 “二姐兒, 該換衣裳了。”平梅拿出新制的裙衫掛在木施上,幫蘇阮添上一碗新茶。 “什么時辰了?”蘇阮扭了扭酸痛的腰肢從美人榻上起身, 素白的褻衣半敞, 露出里頭緋嫩色的主腰。 “巳時一刻了?!?/br> “唔?!崩死陆? 蘇阮穿上木履鞋,走到彩繪紗屏后換衣,然后攏著長發(fā)坐到梳妝臺前攬鏡自顧。 “二姐兒, 今日要梳個什么髻?”平梅拿著手里的棗木梳,小心翼翼的幫蘇阮順著漆發(fā)。 “隨意梳個垂髻吧?!碧K阮用指尖撥弄著自己的唇角, 不甚在意的道。 “是,那奴婢給二姐兒梳個垂云髻?!痹捔T,平梅拿著手里的棗木梳, 上下翻飛,只片刻便幫蘇阮梳好了那垂云髻。 青絲披散,兩邊垂發(fā)后攏,顯出白皙額角, 頭頂留一盤發(fā),形如垂云,蜿蜒順遂,別無他飾,干凈若婷玉香蓮。 “二姐兒,要簪這花頂梅簪嗎?”平梅拿過妝奩中的花頂梅簪放到蘇阮的垂云髻上比劃了一下。 蘇阮抬眸,看到那花頂梅簪,當即就變了面色。 “給我?!鄙鲜帜眠^那花頂梅簪放在掌心,蘇阮伸手觸了觸那花頂梅,上面沾著一些干涸的血漬。 “二姐兒,這上頭怎么會有血的?”平梅驚惶的瞪圓了一雙眼,語氣微急道:“您哪里受傷了嗎?” “無事,不是我的血?!庇谜礉窳说睦C帕將花頂梅簪上的血漬擦拭干凈,蘇阮捧著這花頂梅簪發(fā)愣。 也不知那陸朝宗的傷怎么樣了?昨日里在大堂瞧見他的時候,好似是止了血的。 “二姐兒,這對耳墜子真是好看,今日要帶嗎?”平梅從妝奩里取出那對玉兔耳墜,小心翼翼的將它放在蘇阮的耳邊比對了一下。 瑩瑩而動的耳墜子細膩潤澤,襯得那小巧耳垂白玉滑璧似得軟糯。 蘇阮透過面前的花棱鏡瞧著這對耳墜子猶豫片刻,然后才緩慢開口道:“……帶吧?!?/br> 昨日里她剛剛劃傷了那陸朝宗,今日還是順著他心意一些吧,省的那廝又與她多話。 “是。”平梅應聲,輕手輕腳的將那對玉兔耳墜給蘇阮戴在耳朵上。 裝扮完畢,蘇阮攏著廣袖裙衫從梳妝臺前起身,垂眸之際卻是突然瞧見了那掛在自己腰間系帶上的一只繡囊。 “這是什么時候的繡囊?”伸手掂了掂那繡囊,蘇阮聞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 “奴婢也不知,只瞧著在妝奩中放著,便私自做主給二姐兒戴上了?!甭牭教K阮的話,平梅面色躊躇,“二姐兒,可是要換下嗎?” “不必了?!狈畔履抢C囊,蘇阮垂眸嗅了嗅自己的指尖,然后娥眉輕蹙。 她想起來了,這繡囊不就是乞巧宴上那刑修煒給她送過來止血腥氣的嗎?這里頭裝著的檀香丸味道與陸朝宗身上的一模一樣,怕還是那陸朝宗的東西。 想到這里,蘇阮突然抬眸,在內(nèi)室之中逡巡了一遍。 芊蘭苑里頭滿滿當當?shù)亩紨[置著上次刑修煒送過來的家具物件,就連那破開的窗綃都給補上了。 雙手環(huán)住臂膀,蘇阮突然感覺周身有一種陰冷的瘆人感,就好似那陸朝宗無時無刻不在的侵入了她的身旁。 大到一張黃花梨月洞門架子床,小到一對耳墜子,哪里都有那陸朝宗的影子,無孔不入,讓人避無可避。 “二姐兒?”瞧見蘇阮的模樣,平梅奇怪道:“可是冷了?奴婢給您拿披帛過來?!?/br> “不必了?!碧职醋∑矫罚K阮抿唇輕笑道:“時辰不早了,咱們?nèi)グ伞!?/br> “哎?!睋鷳n的看著蘇阮,平梅應了一聲。 “對了,大姐呢?今日怎么沒有來尋我?”抬手擺正那繡囊,蘇阮眉眼低垂,讓人看不大清楚面上神色。 “奴婢也不知。”平梅搖了搖頭。 “既然大姐未來,那咱們就去尋她吧。” “是?!逼矫飞锨巴凶√K阮的臂彎,與她一道出了主屋。 昨晚上剛下了一場雨,但因為今日天氣又是一番晴好,所以蘇阮走了一段路便已然感覺有些悶熱,全然沒有昨晚上的涼爽舒暢。 “阿阮?!碧K惠苒穿著新制的羅衫夏裙,笑盈盈的迎面走來,上前挽住蘇阮的胳膊道:“我正巧要尋你一道去青蟹宴呢?!?/br> 蘇阮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蘇惠苒,眉目帶笑道:“大姐今日可是費了好一番心思?” 蘇惠苒雖只略施粉黛,但卻在額間帖了一朵落梅,那落梅以蜻蜓薄翅為主,上覆金粉,輕薄精致。 “聽說現(xiàn)下宋陵城內(nèi)人人都畫這落梅妝,我趁著父親不在,偷摸著讓丫鬟去外頭給我尋了這額貼來?!?/br> 一邊說著話,蘇惠苒一邊伸手撫了撫自己額上的落梅道:“只是可惜我也沒有那些綺靡衣物,這落梅要配艷妝才好看?!?/br> “所謂淡妝濃抹總相宜,這落梅雖艷,配上素雅妝容卻也不顯寡淡,依我看卻是正好?!?/br> “是嗎?”聽到蘇阮的話,蘇惠苒笑瞇了一雙眼,然后突然從繡帕之中取出一朵落梅往蘇阮的眉心貼去道:“既然好看,那阿阮便與我一道貼著吧?!?/br> “哎……”蘇阮阻止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蘇惠苒將那落梅按在了自己額間。 “果然這落梅要配阿阮這般的人物才最是好看。”蘇惠苒怔怔的看著面前的蘇阮,良久之后才嘆息道:“阿阮你貼了這落梅,那些貴戚子弟瞧見你怕是都要走不動道了?!?/br> “大姐莫要胡言。”蘇阮上手想將那落梅取下,卻是被蘇惠苒給按住了手腕道:“別取,這般好看的顏色,自然要大家都瞧見,阿阮你若是一出去,那滿園子的花都得發(fā)妒?!?/br> 蘇阮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將那落梅給取了下來。 “唉?!碧K惠苒嘆息道:“可惜了?!?/br> “咱們走吧,不然去晚了,這青蟹怕是就吃不上了。”拉住蘇惠苒往后花園子里頭去,蘇阮攥著手里的額貼,小心的將它收入寬袖暗袋之中。 后花園子里頭早已聚集了一堆人,男女分座,中間隔著一條溪流,淺水可見,清石膩滑。 蘇阮與蘇惠苒坐在一處,面前擺置著兩盤肥美青蟹,殼大如盤,黃多油滿,那濃郁的花雕酒味伴隨著蟹香撲鼻而來。 所謂蟹rou上席百味淡,吃蟹是一件極為風雅的事,而今次的青蟹宴又是陸朝宗所辦,自然更為精致氣派。 人人面前擺置著吃蟹用的白銀蟹八件,隔壁桌上早已吃開,雪白鮮嫩的蟹rou被置于三足鼎立的爵上,乳白膠粘的蟹膏和流黃的蟹黃隨之涌出,鮮香撲鼻,惹人垂涎。 “阿阮,咱們也試試?”蘇惠苒拿起一只青蟹放在小方桌上,然后小心翼翼的用圓頭剪子將那青蟹的大螯和蟹腳剪下。 鮮嫩的湯汁四濺開來,沾了蘇阮一手。 “大姐,你慢些,莫被蟹足刺了手?!碧K阮伸手拿過那兩只大螯,把它置于一旁的三足爵上,然后下意識的嘬了嘬手上的湯汁。 “哎呀?!笨吹教K阮的動作,蘇惠苒趕緊用手里的腰圓錘輕打了打蘇阮的手背。 蘇阮回神,趕緊用繡帕把手擦干凈,然后抬眸四顧,突兀就對上了陸朝宗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陸朝宗茹素,不食青蟹,面前只擺置著一杯薄酒和一碟形如香芋的落花生米。 他靠在石亭坐塌上,周邊滿是前來說話的大臣家眷,男女皆有。 只這廝似乎有些意興闌珊,他瞇眼盤著手里的花中花一副慵懶模樣,好像隨時都會睡過去似得。 用力擦了擦自己沾著蟹膏的手,蘇阮下意識的伸手觸了觸自己耳垂上的那對白玉兔耳墜子。 剛才戴上的時候還不覺得,這會子被那陸朝宗一看,蘇阮不知為何竟感覺有些羞赧。 “阿阮,這蟹膏真是肥嫩的流油,你嘗嘗。” 將那三足鼎往蘇阮的面前推了推,蘇惠苒笑瞇瞇的催促道:“快點嘗嘗?!?/br> “唔……”蘇阮含糊應了一聲,拿過那長柄杓將蟹膏放入口中。 蟹膏香軟,透著濃郁的花雕酒香,入口即化,鮮香味美,回味悠長。 “怎么樣?”蘇惠苒期待的看著蘇阮。 “嗯,好吃?!碧K阮點了點頭,神色微驚道:“我從來沒嘗過這般好吃的青蟹膏。” “傻阿阮,你也不瞧瞧今日是誰辦的宴,那攝政王手里頭出來的東西,哪件是差的。”湊到蘇阮耳畔,蘇惠苒語氣輕緩道:“就是這銀制的蟹八件,一人一套,在座數(shù)百人,就是一筆大數(shù)目。” 確實,這銀制的蟹八件打造精致,一看就價值不菲,怕還是宮里頭出來的東西。 “咦,阿阮你這耳墜子瞧著可不是咱們府里頭的東西?”蘇惠苒突然指著蘇阮的耳垂道:“瞧著真精致。” 蘇阮抿了抿唇,正欲說話時只聽得身后道:“宮里頭銀作局出來的東西,自然精致?!?/br> 作者有話要說: 蘇惠苒:傻阿阮,你也不瞧瞧今日是誰辦的宴 蘇二二:是我老公啊 我,又睡過頭了…… ☆、獨發(fā) 蘇阮與蘇惠苒尋聲看去, 只見那孔君平一身靛藍廣袖羅裙衫站在兩人身后,正盯著蘇阮雙耳上的那對白玉兔耳墜子看, 臉上神色有些怪異。 “孔姑娘?!碧K惠苒從宴案后起身, 朝著孔君平微微屈膝道:“多日不見,可安好?” “甚是安好。”孔君平抿唇輕笑, 視線落到蘇阮身上, 眸色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