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節(jié)
“記得,四年前在赫連山的魏軍敵營,我死間入營,你冒險(xiǎn)趕來助我?!?/br> 他與她四年分離,就從那次死間開始。仔細(xì)想想,魏軍之于他,不正如三爺之于她。 原該至親至信…… “上次你瞞著我冒險(xiǎn)行事,我卻也偷著跟你,結(jié)果兩敗俱傷。這次我問你,你愿不愿意與我攜手御敵?可能會死?!彼鄙眢w,目光灼如夏陽。 這么大的棋局,她一個(gè)人辦不到,若得東辭周全大局,她便再無后顧,足可放手一搏。 “生則同歡,死則共赴,得你攜手,便無掛礙。”東辭探過身將酒壺與她的酒盅取來,斟滿酒。 雖然她心里早有答案,但聽他說出這話,還是高興。 心中一喜,臉便生花,人也嫵媚了。 從他手里拈過酒盅,她不急著飲下,摩娑著杯沿,勾眼道:“東辭,其實(shí)從四年前你不告而別開始,我對親事就沒什么念想了,到如今經(jīng)歷得多,就覺得更沒意思。再多的形式,都不及你剛才那一句話?!?/br> “嗯?你喜歡聽?我可以多說幾句……”東辭聽她突然提及此事,有些意外。 “我不在乎婚事,但你在乎嗎?”她伸指壓在他唇間。 “在乎……”他道。那樣才能名正言順地?fù)碛兴?,她難道不明白? “既然你在乎,我又愛你,不想你難過,那不如……”霍錦驍偏頭想了想,彎眸,“我們現(xiàn)在就成為夫妻吧,貨真價(jià)實(shí)的夫妻?!?/br> 甜甜的聲音粘人魂魄,東辭一愕,還沒完全想明白她這話的意思,她已將杯酒含入口中,傾身而盡,湊在他唇瓣上,將酒緩緩喂入他口中。 東辭猛然睜眸,冰冷甘冽的酒液入喉,隨之而來是她綿軟的舌,像大火席卷至心。 “霍錦驍,夠了!”他推開她,眼底困著一只將要撕開樊牢的巨獸,“我不是圣人!” 和她朝夕相對,他已經(jīng)克制得夠艱難了,她還三番四次地撩拔他,一次比一次過火。 她眼皮半落,狹長的眸羞色照人。 “那剛好,在這些事兒上,我也不喜歡圣人?!彼χ律嗵蛱蛭咕茣r(shí)從他唇角溢出的酒液,手像蛇般鉆進(jìn)他衣袍內(nèi)。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襟口已敞,銀霜色的主腰露出泰半,上面竟是朵火紅牡丹,像要從她身體上開出…… ☆、夫妻(下) 夜空驚雷陡起, 銀電竄過, 屋外急雨驟降,風(fēng)如鶴唳, 海浪撲至巖岸飛濺起的碎響傳到島上,卻被噼啪落雨聲掩去。電光一閃而過,窗上印出草木搖曳的影子也轉(zhuǎn)瞬即逝, 像突如其來的魅影。 許炎的目光被那道影子吸引, 心里陡然一跳,隱隱覺得不安。 “許炎……”坐在上座的老者將手中熱茶擱下,蒼老的嗓音像沉重的鐘。 他方將眼眸轉(zhuǎn)回, 垂目道:“師父?!?/br> 老者灰白的發(fā)隨意結(jié)髻綰于頭頂,身上穿了件褪色的道袍,灰白的麻料,洗得發(fā)舊, 一張臉倒還平整干凈,沒什么皺紋,目光也平和。 那是許炎的恩師邱一白。 “為師雖受人所托前來當(dāng)這說客, 然也不會強(qiáng)求于你。你出師已有十年,在平南就呆了近八年, 這是你的根之所在,葉之所茂處。為師只是希望你考慮清楚, 囑我前來勸服之人也有一句話要我轉(zhuǎn)達(dá)于你。你是想要一個(gè)太平安樂的平南,還是想要一個(gè)受戰(zhàn)禍荼毒的平南?” 邱一白從座上走下,按住許炎肩頭。 未言大義, 未提國事,他知道國之大義對在東海搏命的人不值一提,他們的家國,不過是這座小小的島。 “我自然想要平南太平安樂,但是師父,就算我不摻進(jìn)這場戰(zhàn)事,難道朝廷就會放過平南?陸上的人視我們?yōu)楸I為匪,我只怕到最后兩頭無靠,反成無主游魂?!痹S炎自然不想涉戰(zhàn),但他也有自己的顧慮。 朝廷要平東海,驅(qū)倭寇,剿海匪,可誰是東海海匪卻沒有定義。出爾反爾這種事,在東??刹簧僖姡⒁矝]少做這種事,誰能保證最后朝廷不會因?yàn)槠侥蟿荽蠖鍪郑克刹辉钙侥媳灰曌骱7私藲?,也不想平南人被朝廷的軍?duì)占領(lǐng)。 “這一點(diǎn)你可以放心,已經(jīng)有人將東海諸島情況上表朝廷。平南歷來不涉匪事,前主亦為正經(jīng)海商,島中多良民,只要不與朝廷為敵,晉王殿下自然不會出兵攻打?!鼻褚话讋竦?。 許炎盯著燭火良久,才道:“平南如今不是我主事,這事我要與島主商量之后才能答復(fù)。” “你不必與她商量了。平南的歸服書現(xiàn)在還壓在晉王案上,就是你們島主親筆所書?!鼻褚话谆刈拢恋?。 “什么?”許炎霍然抬頭。 “你們島主希望平南能在這場戰(zhàn)事中保持中立,只要你們不與漆琉勾結(jié),不對抗朝廷,她就能保平南平安無虞?!?/br> 許炎忽想起霍錦驍進(jìn)漆琉島之前的種種安排,她連退路都已經(jīng)打算好了,這是不打算再回平南了? “我差點(diǎn)忘了,她是云谷霍引的弟子。”許炎撫額嘲弄地笑起。 “你錯(cuò)了,云谷霍引,晉王霍錚,到目前為止都沒收過一個(gè)記名弟子,他的九霄劍只傳給了一個(gè)人,那就是他和俞四娘的獨(dú)女。你們的島主不叫景驍,她是永樂郡主,全名霍錦驍?!?/br> 河山之錦繡,良駒之驍杰。 那便是錦驍之名的由來。 許炎驟然站起,目露怔愕。 “你縱不信為師之言,不信晉王之仁,不信霍引之義,那她的承諾,你總該信了?!?/br> ———— 銀電不斷竄過,窗外似乎山搖地裂,雷轟雨鳴不絕于耳。 梧棲宮里卻是另一番情景,燭色熏暖,幔帳垂落,從床拖到地上,像流瀉而下的水色。 “小梨兒……”東辭靠坐在迎枕上,長發(fā)凌亂披爻,半身衣裳已褪,露著精實(shí)胸膛,守著最后一縷清明壓抑地喚她小名。 霍錦驍?shù)闹讣庠谒鼈?cè)緩緩劃過,腦袋在他胸口伏著,溫?zé)岬拇剿朴腥魺o地刷過他的脖頸肩頭,最后停在心口的劍傷處,往新生的傷rou一咬…… 屋外的銀電似乎竄進(jìn)他心頭,叫他腦中緊繃的弦錚然而斷,困獸乍然出籠。他眼眸微瞇,狹長幽光著魔似的看她,手倏爾收緊,將綿軟香糯的人摟在胸口,往床上倒去。 “你這膽子真是越來越大,越來越?jīng)]顧忌了?!彼_口,聲音沙啞。 霍錦驍被他壓在床上,只覺他的聲音在雨聲里格外動(dòng)聽。她有些喘,胸口起伏著,那朵牡丹像活了般,越開越鮮艷。 “怎么?你害怕?”她動(dòng)動(dòng)唇,瑩潤的唇像沾著露水的花瓣。 “想過后果沒有?”他頭緩緩低下,背后凌亂的發(fā)從臉頰兩側(cè)落下,將他清冷的眸染出三分邪妄。 “沒想過。后果這種東西,一向是你來想的。”她只負(fù)責(zé)惹事生火而已,從小到大不都這樣? “你這魔星!”他低罵一句,咬住她的唇。 霍錦驍喉嚨里發(fā)出貓似的叫聲,半閉著眼,臉頰的紅暈蔓延到身上,舌被他吮得又麻又癢,腰肢上有雙溫?zé)岬恼铺饺?,一寸一寸往上爬著,她忽然又有些害怕,扭腰避他的手?/br> “躲什么?”他鉗住她的腰。 她的腰纖細(xì)卻有力,極有韌性,摸起來叫人著迷。 他離開她的唇,慢慢往下吻去,含糊說著話:“霍錦驍,過了今晚,你只能有我,不能再換了?!?/br> 她“撲哧”笑出聲,聲音綿軟無力:“你說得……好像我換過?” “差一點(diǎn)換了?!睎|辭微仰起頭,眸里全是迷亂。 “非君不嫁好不好?”她便道,短短幾個(gè)字說到最后已成呻/吟,腰也朝上拱起,“東辭,別……” 他的手勾起一叢又一叢火,像搓捻燭芯般肆意而動(dòng),頭沉沉埋入開得燦爛而鮮活的牡丹花中。她胡亂扭著,語不成句,吟吟哦哦只得幾個(gè)破碎的字,由主動(dòng)化成被動(dòng),被他搓揉成一團(tuán)連自己都無法相像的面人兒。 倏爾又道銀電竄過,像刺入云間霜亮的長/槍,雷聲跟著轟然而至,將突然拔高的聲音埋沒。 “疼……魏東辭……” “我輕些……” 都是壓抑至極的聲音。 紅燭慢慢燒著,燭臺上積了厚重的燭淚,燭火一根根滅去,不知幾時(shí),屋里徹底陷入黑暗,只有偶爾閃過的銀電,除了照出樹影如魅,也照出滿床春/色,纏動(dòng)未休,徹夜無眠。 ———— 翌日,驟雨乍歇,檐上與葉間都是雨珠滴落。 霍錦驍裹著絲被蜷在床上,四肢與腰皆酸澀難當(dāng),眼也倦得難以睜開。記憶中她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倦過,像經(jīng)歷了一場大戰(zhàn)。有人在她耳邊說話,她迷迷糊糊地應(yīng)著,直到那人低頭,在她背上吻了吻,她立刻僵著背睜開眼。 東辭從后面攬來,胸膛貼上她光潔的背。 “晚秋在外面催過三次,你該起了?!彼曇艉艹?,徹夜的迷亂未褪盡。 霍錦驍揉揉眼,看到張仍舊算陌生的臉,面色如常,耳根卻紅得徹底。 “你……”她有種宿醉過后的不真實(shí)感,直到東辭俯下頭,在她脖彎里咬了一口。 細(xì)微的尖刺疼攪得身體酥麻,夜里的記憶才突然涌進(jìn)腦中,霍錦驍騰地?zé)?。男女之事于她原只有些稀奇,到底隔著層紗并沒真切感覺,至此方知——全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樣。 魏東辭卻是食髓知味,戀著薄被里的身體,唇在她脖子與肩頭慢慢地游,將她叫醒。 “還疼?”語氣像天際流云,無端纏綿。 霍錦驍清醒,把薄被往臉上一遮,頭嗡嗡作響,不知以何臉面面對他,雙腿卻不自覺曲緊。 “我……有藥,要不要幫你抹些?”幾個(gè)字,他說得也略艱難。 雷電風(fēng)雨,翻騰如龍,他沒能克制住。 “不要?!彼龜嗳痪芙^,竟然聽懂了他的意思。 “那你要什么?”他扯扯她的被子,昨晚大膽的女人去了哪里? “要你出去。”她甕聲道。 他低聲一笑:“那我出去了,你可快些,晚秋說顧二馬上過來宣三爺?shù)氖譅?,你得?zhǔn)備一下?!?/br> 她“哦”了聲,沒從被子里鉆出看他。 悶了半天,她聽到外面沒有聲音,才放心地把被子掀開,頭一抬—— 東辭靜靜倚在床邊,手里挑著她銀霜色的牡丹主腰,瞇著眼眸看她。 那目光,一點(diǎn)都不像她從小就熟悉的魏東辭,不再含蓄隱忍,不再禮貌疏離,不再規(guī)矩清冷,變得灼燙放肆。 他心里的猛獸被她完全釋放,再難壓抑。 “你!”她抓起薄被,氣道。 “蘇喬不是你的男寵嗎?服侍你也是份內(nèi)事。”他扯起主腰的系帶,又探身靠向她。 她想逃,奈何薄被卻被他抓住,她一逃,身體就盡入他眸,只好扯著被僵在原地,他俯來,又是陣耳鬢廝磨,她才滿臉通紅地被他服侍著穿上主腰,系好了帶…… “叫晚秋準(zhǔn)備下,我要沐浴?!彼⒋崎_人,起身吩咐。 東辭蹙蹙眉:“沐???早知道不用穿了?!?/br> 他很認(rèn)真地看著剛剛幫她系好的絲帶,思考著要不要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