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居敬走過去，顧行簡不解地抬起頭，感覺到一只大手按在頭頂上：“告訴一個人你喜歡她，就那么難？你也老大不小了，感情不是政事，別思前想后的。喜歡就在一起，你沒有多少時間荒廢。錯過了就沒有了，看著她嫁給別人，你甘心么？”

    顧行簡愣了愣，顧居敬立刻把手收回來，輕咳一聲，馬上轉(zhuǎn)了話頭：“要不讓阿蘿給你找個侍女？南伯年紀(jì)大了，眼神不好。崇明又是習(xí)武的，換藥這種事，還是姑娘家心細(xì)點(diǎn)?！?/br>
    顧行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道：“不用。”

    秦蘿暗暗吃驚，剛剛二爺是摸了五叔的頭？感覺那畫面跟二爺摸瑞兒一樣，五叔居然也沒生氣？她有點(diǎn)想笑又不敢，顧家這兩兄弟，真的跟別家的不太一樣。

    顧居敬跟秦蘿走了以后，顧行簡把崇明叫到身邊，微微瞇了下眼睛，眸中有一道厲色：“去告訴董昌，將宮中馬房那日當(dāng)直的內(nèi)侍，全部抓起來，交給皇城司審。一個個審，審到誰肯招出來為止?！?/br>
    皇城司審人跟刑部和大理寺不一樣，手段極其殘忍，號稱是沒有他們撬不開的嘴。崇明不寒而栗，領(lǐng)命離去。

    ***

    馬車行了兩日，便回到紹興。

    一路上夏初嵐都沒怎么說話，只是望向窗外。雖然她原本話也不多，可是思安看得出來她魂不守舍。六平耍寶，夏衍交談，她都是不冷不熱的反應(yīng)。

    夏初嵐以為離開臨安會好受一些，但是心卻被挖空了，對什么事都提不起興趣。腦海里只有關(guān)于那個人的事一遍遍地呈現(xiàn)，又強(qiáng)行抹去?？墒遣唤?jīng)意間，耳邊又會響起他說話的聲音，或是眼前出現(xiàn)他的樣子。

    明明是隔著山海，應(yīng)該去放下的人。

    城門外堵著很多人，一時馬車進(jìn)不去。夏初嵐回過神來，讓六平前去打探消息。

    很快六平就回來了，大熱的天跑得滿頭是汗：“姑娘，打聽清楚了，最近糧價飛漲，城中有幾戶商家又帶頭提高價格，百姓們正在抗議。新任的知府大人正在安撫他們的情緒。話說那位新知府看著可真年輕啊，最多二十幾歲的樣子?！?/br>
    夏初嵐沒認(rèn)真聽后面，而是在想糧價的事情?，F(xiàn)在臨安因?yàn)閼?zhàn)事糧價飛漲，甚至臨安府都已經(jīng)出面干預(yù)，從別的地方調(diào)糧食來平抑物價，沒想到紹興府也受了牽連。帶頭提高糧價的商戶里，應(yīng)該也有夏家的份……她皺了皺眉，對六平說：“繞路，從東門回去?！?/br>
    東門相對繞了遠(yuǎn)路?；氐较募?，夏初嵐先帶夏衍去北院老夫人那里請安。老夫人看著姐弟倆，點(diǎn)了點(diǎn)頭：“六郎這次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她也沒指望夏衍能考上，因此絕口不提考試的事情，就問了問臨安如何。

    夏衍眉飛色舞地跟老夫人講了。

    常嬤嬤端來糕點(diǎn)，順口說道：“三姑娘，您不在的這些日子，二老爺也把生意做得很好。昨日聽賬房那邊說，比上個月多了不少進(jìn)賬呢?！?/br>
    夏初嵐坐著沒說話。這恐怕得歸功于抬高糧價。

    老夫人邊喝茶邊說：“三丫頭，當(dāng)年你爹出事的時候，家里人都有些慌，覺得頂梁柱塌了。你二叔雖然那時不中用，但這兩年也有長進(jìn)了，這段日子，他不就做得挺好的？以后生意上的事，你可以多分些給他，不用一個人忙里忙外的。你也不小了，好好考慮下自己的事吧。”

    出乎意料，這次夏初嵐沒有反駁，只是應(yīng)了一聲。

    常嬤嬤趁勢說道：“姑娘大概不知道吧？紹興府的新任知府，是嫁到蜀中的大娘子的繼子，年輕有為。前陣子大娘子來信了，說他尚未婚配，要老夫人幫忙相看相看。老夫人一想，他跟姑娘倒是蠻般配的?！?/br>
    夏衍要說話，夏初嵐按住他的手臂，說道：“紹興知府是五品官，不會嫌棄我們家是商戶出身？”裴永昭不過是一個九品的小吏，就已經(jīng)那么看不起他們。對方是五品官，擇官家女為配，一點(diǎn)都不難，何必選一個商戶女。

    常嬤嬤連忙笑道：“鳳大人來過家里一趟，相貌真是好，讀書人又文質(zhì)彬彬的，大夫人也很喜歡。鳳大人聽說姑娘上次軍餉捐了十萬貫，直夸姑娘大義。說等姑娘回來了，他再來拜訪?！?/br>
    “我知道了?！毕某鯈箾]有明言拒絕，與以前比，態(tài)度也軟化了不少。

    常嬤嬤歡喜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也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眼前有一樁這么好的姻緣，沒有生生往外推的道理。而且那鳳子鳴一表人才，又是紹興的父母官，看著就跟三丫頭十分登對。若這婚事成了，她也能對九泉之下的老大有個交代了。

    夏初嵐和夏衍從北院出來，夏衍不解地問道：“jiejie為何答應(yīng)祖母去見鳳大人？jiejie不喜歡顧相了嗎？”

    “衍兒，在臨安的事，不要告訴娘?！毕某鯈箾]有回答，而是叮囑夏衍。

    夏衍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是覺得有些難過：“我覺得這世上，沒有人比顧相更配jiejie了?！?/br>
    夏初嵐笑著用手指戳了下他的圓臉：“人小鬼大。也許鳳大人很好，他是知府，都沒有嫌棄我們商戶出身?！?/br>
    夏衍認(rèn)真地說：“顧相的官更大，他也從未嫌棄過我們，還教了我許多。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br>
    官場上的事，夏衍并不清楚。他年紀(jì)小，更不懂人性的復(fù)雜。夏初嵐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欲繼續(xù)這個話題：“我先去二叔那里一趟，你回去跟娘說，我晚點(diǎn)再去看她?！?/br>
    夏衍應(yīng)了一聲，耷拉著腦袋走遠(yuǎn)了。

    第四十二章

    松華院里, 夏初嬋一把推開侍女捧來的布帛和首飾，將東西打翻在地。侍女們連忙蹲下身撿, 嬤嬤問道：“四姑娘為何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夏初嬋氣道：“祖母偏心。為何要將鳳表哥說給三jiejie？夏家又不是就她一個待嫁的姑娘。我哪里輸給她了？”

    嬤嬤嘆了口氣道：“三姑娘年紀(jì)大一些, 老夫人可能想著她的年紀(jì)跟鳳大人更般配。而且姑娘您花容月貌，又是這般好的年紀(jì), 還愁以后沒有良配嗎？”

    “我不喜歡那些人！”夏初嬋趴在椅子的扶手上, 想起那日鳳子鳴上門拜訪時的驚鴻一瞥，暗暗咬了咬嘴唇。

    那日她聽侍女們說這位新知府是姑母的繼子, 要從夏家的姑娘里挑一個成親，那時她還不樂意去露臉。

    鳳子鳴是蜀中名門望族鳳家的孩子, 自小飽讀詩書, 二十歲高中榜眼, 不過幾年工夫已經(jīng)做到了知府，前途不可限量。民間還常拿他跟當(dāng)年的顧相比，說他只是略遜風(fēng)sao。

    夏初嬋當(dāng)時還在想, 民間的評價大都喜歡言過其實(shí)。弄不好鳳子鳴是個又矮又丑的胖子。

    她懷著好奇到了垂花門那兒湊熱鬧，看見一個穿著藍(lán)色布衫的男子進(jìn)了夏家大門, 手中握著一柄折扇，是墨綠的扇墜。他眉如淡墨，鳳眼如漆, 風(fēng)度翩翩。

    旁邊的侍女們不停地驚呼，夏初嬋也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跟著到了堂屋外面偷聽。鳳子鳴與爹和三叔說話，既沒有擺知府的架子, 也沒有過分謙卑，進(jìn)退有度，談吐得體。

    她愈發(fā)喜歡，哪知道祖母竟然要將三jiejie許配給他？三jiejie壞了名聲，怎么還能配這樣好的人？

    “拿走，我不要這些！”夏初嬋不耐煩地?fù)]手道。

    韓氏和夏初熒從外面進(jìn)來，看到滿地狼藉，不由一愣。韓氏叫道：“嬋兒，你在做什么呢？我跟你jiejie等了你半天了?！?/br>
    “娘！我不要去天寶寺上香，也不喜歡什么縣令的公子?！毕某鯆炔粷M地說道。

    其實(shí)上香只是由頭，韓氏想帶夏初嵐給縣令夫人看看。男方是紹興下轄余姚縣的縣令之子，比夏謙小一歲，今年也要考科舉。韓氏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面，還挺滿意的，據(jù)說家里有人在朝中做官，這才生了結(jié)親的念頭。

    “嬋兒，娘見過陳公子，十分出眾。咱們先相看相看，不滿意再推掉就是了?！表n氏好言好語地勸道。

    夏初嬋卻不依不饒的，就是不肯去。

    夏初熒看出了些苗頭，問道：“嬋兒，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夏初嬋沒想到j(luò)iejie一眼就看了出來，臉頰微紅。韓氏越看越覺得不對，就拉著她追問，她支吾了半天，才把鳳子鳴的事說了：“憑什么三jiejie可以，我不行？難道不應(yīng)該讓鳳表哥自己來挑嗎？”

    論貌美她自認(rèn)不比夏初嵐差多少，而且琴棋書畫樣樣出挑。最重要的是，她乃清清白白的閨閣女子，光這點(diǎn)，就比夏初嵐強(qiáng)了許多。

    那日韓氏見過鳳子鳴，也覺得很滿意。但始終覺得鳳子鳴年紀(jì)比嬋兒大了些。嬋兒還是個孩子，鳳子鳴才名在外，未必能看上她。當(dāng)然韓氏也不覺得鳳子鳴能看上夏初嵐，不過都是老夫人的一廂情愿罷了。眼下她聽了女兒的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憑什么這樣的好事，要讓夏初嵐一個人占了？到時候鳳子鳴看不上夏初嵐，再去跟他提嬋兒，好像變成他們二房撿別人不要的了。倒不如讓他兩個一起挑。

    夏初熒看韓氏沉思，就幫著出主意道：“娘，要不我看今日就不去了吧。等鳳表哥再來家里，我們把嬋兒好好打扮一番，找機(jī)會把鳳表哥吸引過來。他若看上了嬋兒，祖母那邊也不能說什么。”

    韓氏下了決心，點(diǎn)頭道：“行，就這么定了。但此事只能我們?nèi)酥?，千萬不能讓你們的兄長和爹知道了，明白嗎？”

    夏初嬋和夏初熒齊齊點(diǎn)了下頭，韓氏用手推了推夏初嬋的額頭：“臭丫頭，現(xiàn)在可以選衣服看首飾了吧？”

    夏初嬋這才歡歡喜喜地挑了起來。

    韓氏看著她，搖了搖頭，侍女走進(jìn)來說道：“夫人，三姑娘回了，來找老爺?！?/br>
    韓氏正在端茶的手一抖，莫名地心虛。怎么剛說完鳳子鳴的事，夏初嵐就過來了？隨即韓氏又鎮(zhèn)定下來，她們才說的事情夏初嵐不可能知道。她叮囑夏初熒陪著meimei挑東西，自己氣定神閑地往堂屋走去。

    夏初嵐站在堂屋外面等韓氏，因?yàn)榕聼?，就避在樹蔭底下。她仰頭望著樹上趴著的一只蟬，日光在她白凈的臉上流轉(zhuǎn)，美而不自知。

    夏謙剛好來堂屋，看見樹下的她，心中一動，主動走過來說話：“三妹回來了。六弟補(bǔ)試考得如何？”

    夏初嵐看向夏謙，淡淡說道：“我沒有問過，大概是考不上吧。我來找二叔。”

    夏謙道：“糧行那邊有點(diǎn)事，爹和三叔都過去了。你要不要先進(jìn)去喝口茶？”

    “不了，我這就去糧行找二叔。你跟二嬸說一聲，我先走了?！毕某鯈诡h首，徑自走出了院子。

    夏謙望著她的背影，悵然失神。她好像總是對自己很冷淡，連多說一句話也不愿意。幾時就被她討厭了？

    ……

    夏初嵐出了松華院，叫六平備轎子，前去糧行。

    夏家的糧行在城中的鬧市，也是紹興最大的幾戶糧商之一。因?yàn)樽罱侵械募Z價飛漲，官府來請了夏柏茂幾次，夏柏茂都不肯去商榷。其余幾家看到夏家如此，也都效仿。律法保護(hù)商人的定價權(quán)，官府不能直接干預(yù)，因而對他們也是無可奈何。

    深受糧價之苦的百姓每日都聚集在幾大糧行之前，討要說法。

    夏初嵐到了夏家的糧行，門前已經(jīng)圍了不少的百姓。夏家的護(hù)院一字排開，不準(zhǔn)百姓上前鬧事。

    夏柏茂站在護(hù)院的后面，拍了拍身上的爛菜葉，喊道：“一群刁民！”然后就拂袖進(jìn)去了。

    夏柏青也在里面，勸道：“二哥，糧價真的不能再漲下去了?！?/br>
    夏柏茂看了他一眼：“三弟，官府早晚會調(diào)集糧草來平抑物價，我們不趁機(jī)賺一筆，怎么把你跟三丫頭捐出去的十萬貫收回來？我這也是為了夏家好。”

    “可你此舉傷了百姓的心。等糧價穩(wěn)定下來以后，他們不再來我們這兒買糧，損失的可是長遠(yuǎn)的利益?！?/br>
    夏柏茂在桌子后面坐下來，不以為然：“不會的。不是就我們夏家漲了糧價，是全城都漲了。商人都是逐利的，你就別傻了?！?/br>
    夏柏青知道勸不動夏柏茂，搖了搖頭離開了。其實(shí)他知道，二哥這種做法，從商人的角度出發(fā)本也無可厚非。

    夏柏茂覺得自己這個弟弟真是書讀傻了，有錢都不賺。他早已經(jīng)不是三年前的他了，雖然不如大哥，但肯定不會讓夏家吃虧的。

    忽然，他聽到糧行里的伙計(jì)們喊道：“東家姑娘?！?/br>
    他一愣，抬頭看見夏初嵐從外面進(jìn)來，連忙從座位上起身：“嵐兒，你幾時從臨安回來的？”

    “剛到一陣子?！毕某鯈棺尰镉?jì)們各自去忙，看了眼糧袋里的米，掬一把起來，“我剛在外面跟三叔說了會兒話。”

    夏柏茂道：“你三叔原本是做官的，張口百姓，閉口百姓。你也知道，我們夏家是經(jīng)商的，不可能不賺錢?！?/br>
    夏初嵐點(diǎn)了點(diǎn)頭，隨口問道：“二叔可知道，為何前些年朝廷動蕩，甚至被迫南渡，失去了半壁江山，百姓還是愿意跟隨？”

    “這……”夏柏茂搖了搖頭，怎么忽然問他這個問題？

    夏初嵐看著他：“因?yàn)槌奈刺澊^百姓。恩賞有黃榜錢，雪降則有雪寒錢，久雨久晴又有賑恤的錢米。病者，童幼，貧而無依者，死而無殮者，朝廷皆有策應(yīng)。他們覺得生活在朝廷的庇佑下，是何其有幸。所以無論荒年還是戰(zhàn)時，民心從未亂過?！?/br>
    夏柏茂皺了皺眉，說道：“嵐兒，我明白你的意思?？墒悄阋幌伦幽贸隽耸f貫之多，縱然夏家是紹興的首富，也顯得拮據(jù)啊。何況城中的糧行一致認(rèn)可漲價，并不是我們一家的主意。等官府采取措施，糧價自然就降下來了。我這做法，也不能算錯吧？”

    “我沒有怪二叔的意思?！毕某鯈菇又f道：“可二叔想想，夏家這些年在紹興地界做生意，之所以越做越好，真的是偶然嗎？荒年的時候，官府開倉，我們跟著布粥。遇雪災(zāi)久旱，官府安置災(zāi)民，撫恤百姓，我們同樣不落人后。這些事已經(jīng)深入民心，他們口口相傳，致使更多的人愿意跟我們做生意，愿意買我們的東西。因?yàn)樗麄冎?，如果有朝一日他們遇到困難，我們會用手中的財(cái)富雪中送炭，而不是落進(jìn)下石。這樣的價值，豈是十萬貫，二十萬貫?zāi)鼙鹊?？?/br>
    夏柏茂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自己能力不足，所以三年前在泉州，幾乎讓夏家大廈傾頹，毀了大哥一手創(chuàng)下的家業(yè)。這些年他也靜思己過，想年幼的侄女之所以能將夏家撐起，多少有運(yùn)氣的成分在里面?？傻搅爽F(xiàn)在，他終于明白，運(yùn)氣永遠(yuǎn)不能解釋一個人的成功。

    “嵐兒，我知道該怎么做了……不，我現(xiàn)在就把印章那些交還給你，還是你來當(dāng)家?！毕陌孛f著就要去拿印章。

    夏初嵐擺了擺手道：“二叔，我并非要握著權(quán)力不放。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夏家，你會成為家主。我希望你凡事三思，能夠帶夏家走得更遠(yuǎn)。此次糧價的事，我不會再插手，由你全權(quán)解決?！?/br>
    夏柏茂想了想，鄭重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將此事妥善解決好。”

    夏初嵐點(diǎn)頭，轉(zhuǎn)身離開糧行。

    門外，兩個人從角落走出來。隨從小聲地問道：“大人，您不是要找夏家的當(dāng)家嗎，怎么不進(jìn)去？”

    鳳子鳴笑了一下，用扇尖點(diǎn)著額頭。這個夏三姑娘，果然很有意思。他忽然有些期待見面了。

    第四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