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謝聞黑了臉,艱難消化她的腦補(bǔ),不留情面地捏住她的腮幫不讓她繼續(xù)瞎嚷嚷,“你又給我加一些奇怪的設(shè)定是吧。我是隨隨便便跟妹子那什么的人嗎?不要把我跟陳睦混為一談??傊翘扉_始就聯(lián)系起來了。不過她從前性格真的很好,否則我也不會喜歡?!?/br> 鄧芮茗本想再嘲弄幾句,聽到這話竟覺茫然,喉間輕輕發(fā)出一聲嗯。 “所以你很喜歡她嗎?” 這個問題突然從她口中蹦出,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聽故事太入迷,居然想都沒想就問出口。 謝聞倒比較大方,點頭承認(rèn):“就那會兒而言,確實是蠻喜歡的。” 太陽xue適時一突,她撇開眼,掏掏耳朵沒有接話。 嘁,男人。倒是沒忍住在心里默默加了這么一句。 前者輕吐氣息,繼續(xù)說:“但是后來她爸爸跟人合做生意,形勢不太好,還借高利貸,欠了蠻多。出事以前不說多富裕吧,至少也不用抵押房子捉襟見肘。環(huán)境對性格的影響很大,久而久之她越來越好面子,對物質(zhì)看得很重,脾氣也變差。而且特別見不得別人比她好,思想還蠻陰暗的。可是再怎么說,我也覺得這不是她的天性,所以想辦法讓她戾氣少一些。” “也難怪你有耐心,一直包容她?!彼┤D開。 謝聞聳聳肩,“因為天真地以為自己對她很重要,以至于能夠改變她。不過后來才想通,人變了就是變了,沒辦法的。” 鄧芮茗托腮不語。 “別坐著了,吃得太飽,去走走吧。”關(guān)于舊事,他不再多說,將她從位置上拉起來。 時間已經(jīng)不早,可商場里依舊人頭攢動。某個首飾品牌在中庭搭布景展臺,一棵綴滿精致珠子的樹緩緩轉(zhuǎn)動,周圍還有裝飾用的旋轉(zhuǎn)木馬。 孩子們最喜歡這種亮閃閃的東西,謝皇上也沖上去湊熱鬧,兩個大人緊跟在后才護(hù)住他沒讓他橫沖直撞。 見鄧芮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展臺內(nèi)的飾品,謝聞張望四周類似的顧客,好奇問道:“你們女人是不是特別喜歡這種一串串珠子?串得越多越好看?” “還行吧,一般般?!弊焐线@么說,實際她低頭專注打量其中一串綴著雪花的手鐲。 他也順勢一看,自言自語:“這串還在賣啊。” “哈?”她驚異,“你還懂這個?” 他指著手鐲,冷笑道:“張詩婷有一模一樣的。以前她說喜歡,結(jié)果我還沒買來,她就突然戴上了。大概是陳睦給的?!?/br> 聽到這話,某人的太陽xue今天第二次突突跳動。 原來是這樣。 她沒有同他一起嘲諷,而是張了張嘴,臉色凝重起來。片刻,再看向展臺,目光灼灼,音色低沉,“我也有。陳睦送的。” 難怪去年新年,陳睦突然叫她下樓給了她一個包裝袋,拆開就是這串手鐲。原來不是特地挑選,而是購買的時候順手多帶的禮物。 不知道當(dāng)時自己欣喜若狂的模樣被他看見,他的心里會有多嘲弄。 一定是沒見過她這樣的傻子吧。為了一串手鐲,可以高興地給他擁抱,還舍不得他離開。 因為是他送的,哪怕只是一粒砂石都當(dāng)做寶貝。 謝聞很快懂了,并未對她的沉默過多猜忌。他順手將她帶離展臺,又朝外甥勾勾手指讓他跟上。 他搭著鄧芮茗的肩膀,湊在她耳邊半開玩笑道:“這種東西丁零當(dāng)啷一大串跟招魂似的,俗得要命。而且不就是銀的,又不值錢??磥黻惸啦恢寡酃獠缓?,還摳?!?/br> 她抬頭,“哇,說得這么囂張??磥砟銢]少給張詩婷買貴的?!?/br> “不能說多昂貴,起碼她要買什么,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哪像陳睦,指不定這串手鐲送給了多少人,當(dāng)復(fù)制黏貼鬧著玩?!彼鋸埜袊@。 她捂住心口,作出欲哭無淚的模樣,“求求你別說了,我的心很痛,感覺自己就是個克隆人?!?/br> 謝聞笑嘻嘻地朝她昂昂下巴,“別難過,我不是答應(yīng)過你嗎,叫趙孟西幫你介紹個靠譜的高富帥。別說手鐲,就是整個柜臺幫你搬回家都沒問題?!?/br> “我要求不高的,那人背負(fù)千萬家產(chǎn)的痛苦就行了,我愿意和他一起承受?!彼樦脑挻迪氯?。 他也樂了,“然后你們利滾利,利滾利,再給我一點媒金。不用太多,兩三百萬就行?!?/br> 鄧芮茗滿口答應(yīng)。 這兩個傻子做著春秋大夢,光是想想就不爭氣地笑出了聲。 不過在白日夢醒之后,謝聞向她作出了一個現(xiàn)實的保證:“為了能嫁高富帥,你暑假里好好復(fù)習(xí)。要是表現(xiàn)的好,生日送你個禮物?!?/br> 謝皇上舉手插嘴,“那我也有嗎?” “是哦,我們生日是同一天誒?!编囓擒鵂孔⌒〖一锏氖?,“那你想要什么禮物呀?” “我想去水產(chǎn)市場!”謝皇上叫道。 她皺起臉,掏掏耳朵,“你說你想去哪兒來著?” “水產(chǎn)市場!”謝皇上又叫,“有很多魚的地方。” 她有點不太想承認(rèn)這腦回路清奇的家伙是自己學(xué)生,“大哥,你說的是海族館吧?” 謝聞有點尷尬,幫忙解釋:“是水產(chǎn)市場。他三歲的時候有一次被我?guī)е?,吵著要去看魚,我嫌煩,就帶他去附近的水產(chǎn)市場。沒想到去了一次,他就愛上了那地方?!?/br> 鄧芮茗心痛地捂住孩子的臉龐,“你這倒霉孩子也太作孽,攤上這么個白癡舅舅?!?/br> 謝聞:“……” “鄧?yán)蠋煟阌锌漳懿荒軒胰ニa(chǎn)市場?”小家伙問。 “水產(chǎn)市場就算了……海族館吧。生日那天叫你舅舅帶我們一起去海族館好不好?” 謝皇上連聲叫好,“還要舅舅帶我們吃好吃的,吃光他的錢。” 謝聞抗議了一聲,成功被忽視。 “那你暑假里能不能經(jīng)常來找我玩?我會一直跟著舅舅的?!毙∨笥盐站o鄧芮茗的手,又問。 “當(dāng)然啦,我一個人在家里也很無聊。還不如……”她張嘴就說。 可是話未說完,就被謝聞打斷,還接著她的話說了下去:“還不如被我盯著看書,是吧?” 鄧芮茗顧左右而言他。 話是這么說沒錯,但是從他嘴里說出來怎么就有點害羞呢? 確實比起在家里被長輩盯著,肯定是在他眼皮底下有效率。畢竟她還是有點叛逆,不喜歡父母管束。但是她還想多玩十天半個月再把書翻開來呢,如果可以一個月也行。 他煞有介事地點頭,沒有給她這個機(jī)會,“既然你這么熱愛學(xué)習(xí),那明天就來吧,我家大門常打開哦?!?/br> “并且開放懷抱等待我的大駕光臨?”聽著傻逼用唱腔蹦出這句,她情不自禁露出死魚眼接話。 壞胚子大概今天成心想逗她,說著就攤開雙手,“你非要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來嘛,鄧?yán)蠋???/br> 他貧嘴滑舌的樣子讓鄧芮茗又好氣又好笑,后者一巴掌拍上他的胸膛,“來你個頭啊。” 謝聞笑而不語。 她冷哼著,正要大步流星往前走,卻沒發(fā)現(xiàn)后邊有個孩子橫沖直撞而來,直接把她撞到了眼前人開放著的懷抱里。 恰到好處的相擁。 被清香氣息包裹的瞬間,還有無盡暖流從貼身肌膚傳進(jìn)心里的每個角落。 驚詫之余,鄧芮茗心想果然大夏天發(fā)生疑似擁抱的行為很不好。這也太他媽熱了,熱得整個人都好像要燒起來似的。 “還真來了啊,動作挺快的嘛。”先反應(yīng)過來的某人漾著笑意的嗓音在上方響起。 來個屁啊…… 她再次睜起死魚眼,向后退了一步離開這個三溫暖一樣的胸懷,“明明是被撞的好嘛!” “那真是委屈你了?!敝x聞揉揉胸口,“虧我還被連環(huán)撞了一下,骨頭都快斷了?!?/br> “嘁,誰叫你非要玩,還張開手。”她兩眼一翻,鼻孔朝天,“不玩了不玩了,趕緊回去了?!?/br> 說完,大手一揮,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任由大朋友牽著小朋友悠閑地跟在后面。 只有自己知道,不回頭是因為覺得他傻逼,也是因為自己的臉莫名火燒。 而她不知道,身后那個家伙除了胸口有被撞擊泛起微微疼痛,還有脊背上后知后覺生起的燥熱。 夏天才剛開始就熱成這樣,看來今年暑假會很熱,有得鬧了。 謝聞一邊抖衣領(lǐng)驅(qū)散熱氣,一邊這樣想著。 第34章 第三十五章 沒想到這天回去以后, 就下起了連綿大雨,多日不停。雨勢大到謝聞給自己放了假,更別提鄧芮茗會淌著水來找虐。 其實她是被爸媽鎖在家里, 不讓出門。 “外面雨這么大, 你還想出去跟誰玩?”父親指著外邊的滂沱大雨,這樣問道。 如此一來, 她也沒了溜出去的心思,只好整天在微博上看世界, 順便跟芒果臉朱文靖在網(wǎng)上打太極。 不過好在林音給了她出門的正統(tǒng)機(jī)會, 請她去旁聽最后一節(jié)語文課。 準(zhǔn)高三生們放假總比別人晚許多, 既然考試早已結(jié)束,林音決定讓學(xué)生們放松一下。特地將放假前最后一堂課空出,讓他們自行借助各種藝術(shù)文學(xué)探討愛情, 盡情抒發(fā)青春期的躁動。 “你知道的,兩個異性高中生之間的親密舉動很簡單。在一張紙上下棋、女生幫男生貼繃帶、男生故意嘲弄女生,雖然幼稚,卻比任何一部高甜偶像劇還要甜。說實話, 我這個老師并不想阻止,還想天天吃糖,但是又不能明說。而且他們馬上要升上高三, 正是學(xué)習(xí)關(guān)鍵期,與其讓他們蒙頭讀書壓抑心理,不如找個機(jī)會一起交流。敢說出來的,都反而是最認(rèn)真的。” 對于她的疑慮, 林音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那你為什么叫我來聽?”她又問。 林音笑而不語。 這天一早,前腳父母剛拖著箱子踏上旅途,她后腳就偷溜出門。 林音教書的淞中是她的母校,鄧芮茗從前有來參觀過。沒想到多年過去,風(fēng)景依舊幽深。 教室外邊綠樹成蔭,翠鳥鳴啼。大雨侵襲的霧氣打濕了花葉,鄧芮茗探頭向外張望,思源橋的磚石印著青苔,透著朦朧的嫩綠。 雨聲嘩啦,頭頂風(fēng)扇轉(zhuǎn)出聲響,學(xué)生們富含情感的朗讀充填了整個空間。 原以為這些十多歲的家伙會故意鬧騰,畢竟愛情二字常被長輩視為青春期的禁|詞。沒想到他們正經(jīng)起來,雖有羞澀,卻毫不吝嗇地與同學(xué)分享自己喜歡的關(guān)于情愛的作品,并表達(dá)個人見解。 從詩詞歌賦到長篇大作,從古典樂曲到老舊影片,每一樣都激發(fā)學(xué)生們自我剖析。少年思維的創(chuàng)造性,是成年人無法企及的。他們平白的語言和侃侃而談時的眉飛色舞,化作琉璃磚瓦,為自己堆砌秘密的城堡。 有個學(xué)生講述了自己從初中起的三次被劈腿經(jīng)歷,最后得出一個結(jié)論“我不會再愛了”,引起哄堂大笑。他的表達(dá)方式很幽默,卻是認(rèn)真的,好像提前參透了成年人的奧秘。 鄧芮茗看向講臺上莞爾傾聽的林音,想到這位朋友剛實習(xí)時的感想。 林音曾在社交網(wǎng)絡(luò)上寫道,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因為天真而發(fā)光,是夜里白墻上的熒光貼紙,年歲徒增也不撕去。冷漠過的都變溫柔,曖昧過的都漸明白。 或者說,年輕過的都有共鳴。 余光所及之處,女生們在桌底傳著紙條,互相偷笑暗示。循著她們的視線望去,恰巧是前排靠窗的某個男生。再回頭看看,一個女生已然被吸引所有注意,瞳孔閃閃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