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她這樣笑話著第八遍,手又不可控制地點開對話框,并輸入“不高興了?”這句話發(fā)了出去。 就問他這么一次,愛理不理。 意料之中,謝聞果然沒有理她。 遲遲等不來回復,她砸吧著嘴又發(fā)去一條消息:大兄弟,確定要為這種事情破壞我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友誼嗎? 很好,再問他這么一次,愛理不理。 謝聞真的沒有理她。 鄧芮茗盯著毫無動靜的聊天界面,一臉愁苦,很久沒有這樣愁云慘霧過了。 算了,最后問他一次,再不理就真的愛理不理了。 她撅起嘴,承受著莫大的委屈打字:朋友,我飛機打完了…… 謝聞還是沒有理她。 她徹底泄氣,趴在桌上心累地點開隱藏界面,準備直接視頻當面撫平玻璃心朋友受傷的心靈。 可是她的手指還沒按下按鍵,一陣提示音陡然響起。 是他發(fā)來的視頻邀請。 鄧芮茗坐起身子,立即點了同意。 屏幕里的他一副高冷不屑搭理的模樣,看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她癟著嘴,干巴巴地說:“果然還是放不下我這位美貌與智慧并存,英雄與俠義的化身的絕世好友吧?” 謝聞昂起高傲的下巴,涼涼道:“我只是覺得一個人頂著整片青青草原有點累,想找個倒霉鬼一起。” 她咧嘴傻笑。 “笑屁啊?!彼籽?,嘴角卻小幅翹起,接著語氣惡狠地說,“還不趕緊看,不背完五道題別想睡。” 她難得沒有反駁,一口答應。 但是沒過多久,他們又閑扯起來。兩個無聊話多的人呆在一塊,是無論如何也干不了正事的。 鄧芮茗用熒光筆劃著文字,頭也不抬地說:“有件事一直忘記跟你說了?!?/br> “怎么?”他摟住踱步過來的肥貓,“力力又在學校被欺負了?” “不是,是我……誒誒誒,這就是rossi嘛。”她欣喜觀察被他抱在懷里的家伙,手指輕戳屏幕好似在擼貓,嘟囔道,“也沒別的事啦,其實上次在你公司的時候就想跟你道歉了。要不是因為我作死,假裝沒發(fā)現(xiàn)陳睦腳踏兩條船,你也不會戴綠帽子。所以,想跟你說聲不好意思?!彪m然這個馬后炮已經(jīng)晚了一年。 他抿唇,沒有怪罪她的意思,撓著rossi的腦袋開玩笑說:“出軌是事實,綠帽子是戴定的,不是你的錯。而且你也不容易啊,不還藏了個求婚戒指沒送出去么?” 她瞪大眼,“這你都知道?!” 他胡謅:“我聽孟西說的,大概林音跟他透露的吧?!?/br> “啊——果然壞事傳千里?!编囓擒腥@,“只能慶幸陳睦不知道這回事。不然我看著那戒指都要憋屈死了?!?/br> 謝聞樂了,“要是他知道,你難道就把戒指丟了?” 她搖搖頭,“再憋屈也不能丟啊。雖然不算貴,但我干嘛要跟錢過不去。” “你很有出息。我也是這樣想的,房子買了就要住,不能為了點破事連錢都不要?!?/br> 他環(huán)視房間,目光落在邊上的相框。他將相框隨手倒扣在床頭柜,對視頻那頭還在打量胖貓的蠢蛋說:“別看貓了,快點看書。你要是考出來了,我就讓趙孟西給你介紹個比陳睦更帥更有錢的富二代?!?/br> “這個條件太膚淺了吧。嘿嘿嘿嘿嘿……”她不爭氣地笑出了聲,“你說真的嗎?” “廢話,我們文化人從來不說謊?!彼c點屏幕,“所以趕緊看,別玩了?!?/br> 對面那人懷揣對美好未來的盼望,歡喜地低頭復習。 房間內又恢復安靜。 大概過了幾分鐘,專心擼貓的謝聞停住手部動作,他遲鈍的反射弧終于有了反應。 剛才自己手指戳的地方,好像是她的額頭。一時以為她就在面前,于是下意識就伸手點了她的額頭。 果然跟傻子呆久了也會變傻。他瞥了眼屏幕里看書都能掛著不明笑意的人,默默吐槽。 就這樣,鄧芮茗看書的時候,他隨便找了部劇看。倆人各據(jù)視頻一端,沒有交流,卻相安無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耳邊除了劇里的對話,還有筆敲擊桌子的聲響。 這家伙明明也是可以安分讀書的嘛。謝聞對自己的教育感覺十分欣慰。 然而等他看完兩集退回視頻界面,卻見本應端坐背誦的家伙不知何時已趴在桌上雙眼緊閉。 謝聞:“……” 醉了,這怎么睡得,口水都把紙張浸濕了。而且手里的筆還一翹一翹,難怪他想這筆這么牛逼敲桌子敲得如此規(guī)律。 他皺著臉,湊近喚了兩聲喚不醒,于是邊吐槽邊拿起手機對準屏幕拍了張。 非常厲害,驚為天人的睡姿。 他瞅瞅那個沉浸在睡夢中的家伙,也不禁打了個哈欠。睡意仿佛成了精,穿過屏幕鉆進他的腦袋,讓他也疲倦起來。 他把電腦放置一邊,趕走rossi,決定躺一會兒等下再把她吼起來看書。 一如講電話那晚,周身流淌著彼此微弱的呼吸。外頭的大雨已悄然停歇,沙沙的夜風透過半開的窗戶飄進屋內,極為催眠。 理所當然地,這一闔眼,就是整夜。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隔天一早, 謝聞是被胖貓一掌拍中早起的小兄弟驚醒的。而把rossi嚇得跳起的,是只剩微弱電量的筆記本里傳來的鬧鈴聲。 酣睡的rossi把腦袋擱在發(fā)熱的鍵盤邊,猛然被突如其來的急促聲響驚得原地躍起。再一看, 咦怎么鏟屎的身上有個翹著的東西, 肥胖的rou墊當機立斷啪得一下從鏟屎的小兄弟上掠過。 因而當鄧芮茗也從睡夢中被鈴聲拉回現(xiàn)實時,睜眼瞧見的便是pad屏幕里正蜷起身子捂著寶貝哀嚎的謝聞。 這比發(fā)現(xiàn)彼此視頻了一整晚還要令人驚訝。 她頓時清醒了, 不敢置信地嚷嚷:“我靠,你不至于吧, 一大早就打飛機?不要這樣先生, 我今年才八歲, 很純潔的!” “你瞎啊,哪只眼睛看見我在打飛機?”謝聞側過身揉了揉小腹,心力交瘁, “都怪你那催命的鬧鈴,我快廢了……” 剛半夢半醒間還在糾結怎么上廁所,這下好了,差點沒被打殘廢。 鄧芮茗眼一瞪, “這位朋友,你的話很糟糕哦。我可沒有對你的寶貝做過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哦。” 謝聞:“……” 他一把抓過枕頭遮住自己,抱怨道:“我奉勸你換掉這個鬧鈴好不好, 都把rossi嚇得練成斷子絕孫掌了?!?/br> “我就不!這個鬧鈴非常刺激神經(jīng),我每天不遲到就是靠它的。”鄧芮茗義正言辭地說,“我還沒怪你呢。你知不知道我是趴在桌上睡了一晚上的,脖子都快斷了。你昨天干嘛不叫醒我?” 說著她囂張地活動僵硬的脖頸, 恨不得鼻孔朝天。 謝聞嗤笑,“你睡得跟死人一樣,我叫了你幾聲都聽不見,還怪我?嘁,沒把你賣掉挺好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連忙翻出昨晚拍的照片擺到攝像頭前,“來來來,好好欣賞一下你銷魂的睡姿,口水都快逆流成河了吧。” 即便隔著屏幕查看不太清晰,但還是能看見自己壓成豬頭的臉和從嘴角蔓延至手背的水漬,以及書本上濡濕的印記。 她捂著眼睛叫嚷,好似受到天大的驚嚇,“啊啊啊快拿開快拿開,眼睛要瞎了……不對,快刪掉快刪掉!” 他撫掌大笑,模仿她囂張的語氣反嗆:“我就不!這張照片非常刺激神經(jīng),我提神醒腦辟邪避|孕全靠它?!?/br> 然后指指腮幫子,讓她注意自己,“感覺到了嗎?你的口水已經(jīng)干成白色的了。洗臉的時候記得多洗幾下哦,別出門丟人哦,我不會說認識你的哦?!?/br> 鄧芮茗氣得連翻幾個白眼,二話不說按下了掛斷鍵。 但就在關閉視頻的剎那,什么怒氣都消失了,好像隨信號被一并掐斷。并且手不自覺擺上心口,輕輕拍撫。 真是了不得,昨天是打一晚上電話,今天是視頻一晚上。 那明天呢?當然是躺在一起啦! 不不不,這恐怕不行兄弟。她晃晃腦袋,把這個sao想法晃走,下床洗漱。 父親已經(jīng)去上班,母親正拿著烤好的面包從廚房走出。她將切片的芒果擺在面包上,怪異地盯著刷完牙坐在桌邊的鄧芮茗。 “看我做什么?”鄧芮茗莫名其妙。 母親比她還莫名,“我還沒問你呢,一大早笑那么開心做什么?!?/br> 她略微呆滯,伸手摸上臉頰,果然嘴角的位置比平時高出許多。 其實她都沒發(fā)覺自己在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笑。默默扮作沒事人,坦然自若地壓下笑容,喝口牛奶便抓起面包啃食。 只不過,嚼得第一口還留在嘴里沒咽下去,就情不自禁發(fā)出一聲“噗嗤”。 母親白了她一眼,嘴里嘟囔著“有毛病”,不再搭理。 而此時,謝聞才剛起床。 懶洋洋地走到衛(wèi)生間,懶洋洋地沖洗牙刷,懶洋洋地擠上牙膏,又在刷牙時懶洋洋地抬起了頭。 鏡子里那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正漾著笑意與之對視。 他睡眼惺忪地側過頭,見雨后的初晴穿過百葉窗淌了進來,在素色瓷磚拼貼而成的墻壁上投射細碎金光。 分明只是六月初,卻陡然有種一晴方覺夏深的錯覺。向來嫌棄苦夏煩悶的他,難得心情大好。 悠閑地吃完早餐后洗手,發(fā)現(xiàn)映照在墻的陽光沒有消失,反而面積變大了些。心血來潮拿手機將這處風景留在了相片里,無需濾鏡就很完美。 emmmm……這非常適合裝逼。將其放上微博,卻在發(fā)布的同時刷出另一條新動態(tài)。 也是一張清晨陽光的照片?;蛟S是上班途中隨手拍攝,畫面中大片暖陽為落地的艷紅榴花籠上微芒。 兩條動態(tài)的發(fā)布時間幾乎無差,并列在首頁形成另一道獨特的風景。 以及它們相似的配字—— [二年四班林志玲]:“唯有你永恒的夏日長新?!?/br> [泰和大廈吳彥祖]:“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謝?!?/br> 數(shù)秒后,冒牌吳彥祖和冒牌林志玲給對方的動態(tài)點了個贊。 文學少年謝聞在學生時期,曾跟著學霸朋友閱讀課外書,也粗略讀過那么幾首詩。盡管早已記不得具體內容,但詩名好歹留在了腦中。最喜歡的詩歌里,就有這首《你的長夏永遠不會凋謝》。 已經(jīng)過了以詩會友相互泛酸的年紀,可此等巧合還是難免讓人心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