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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武俠]故國神游在線閱讀 - 第243節(jié)

第243節(jié)

    他眼中精芒微露時,蘇夜突然別出心裁,不問王國寶與竺法慶的談話,反而問道:“你急著要我去找竺法慶,只因天地佩在他手上,對他的武功很有好處?!?/br>
    江凌虛只沉默了不到一秒鐘,就坦認道:“不錯?!?/br>
    蘇夜笑道:“它是道家異寶,珍貴無比,可是……它的珍貴之處究竟在哪里?”

    她猜測江凌虛是知情人之一,而事實也的確如此。當世知曉天地心三佩來歷的人并不多,江凌虛肯定名列其中。

    他略一猶豫,心知自己若說假話,八成會被她看出來。最重要的是,他本人雖然知情,知道的具體情況卻很有限,哪怕把所知之事盡數(shù)交代,也更像神話而非現(xiàn)實。假如他想平安度過今夜,那實在沒有必要隱瞞。

    夜風依然吹拂不休。到了這個時候,風刮得愈來愈急,把濃霧從深淵底下卷了上來,即將形成清晨時分,霧鎖深山的奇景。

    江凌虛移開目光,凝望遠處的燈火,沉聲道:“這方寶玉共有三個部分,分別是天、地、心。我聽說把三佩合為一體,便可以開啟一條通路,或是得到一個答案,最終通往道家傳說中的洞天福地。”

    蘇夜輕輕道:“……洞天福地?”

    江凌虛冷然道:“它是傳說之中,黃帝佩戴在身邊的飾物,最后引領(lǐng)他升天而去,倘若凡人進入洞天福地,便可羽化成仙。但百多年來,無論擁有者如何研究揣摩,都無法把它們合在一起。迄今為止,這仍只是一個說法,從未得到實證?!?/br>
    他每次說“洞天福地”,蘇夜的呼吸便稍微一頓。這停頓極其短暫,竟使他未能發(fā)覺。

    然后,他忽地苦笑一聲,搖頭嘆道:“人世間的榮華富貴固然誘人,可是與成仙得道一比,又算不得什么了。這就是為什么數(shù)月之前,謝玄與苻堅在淝水一帶對壘,我們卻紛紛棄之不顧,親自趕往邊荒爭奪玉佩?!?/br>
    蘇夜點了點頭,笑道:“哪怕玉佩之謎只是謊言,也最好是被自己發(fā)現(xiàn),而不是別人?!?/br>
    江凌虛淡淡道:“你明白就好?!?/br>
    他永遠想象不出,當他吐露天地佩的奧秘時,蘇夜心里轉(zhuǎn)過了多少個念頭。她外表安之若素,眼睛卻閃閃發(fā)亮,有種終于等到獵物,準備進行撲擊的感覺。

    在他看來,她沉思了許久,居然沒把這說法駁斥為不值一提,又倏地跳轉(zhuǎn)話題,微笑道:“不論真假,想必它真有些好處,才會使竺法慶放棄外面的大事,不惜代價地閉關(guān)修煉。好吧,教主這么希望我去找竺法慶的麻煩,我去也無妨。但你為啥說,不會有更好的時機?”

    江凌虛冷笑道:“彌勒教的重要人物里,竺不歸去了建康,鬼迷心竅去招惹謝安的家將,死在謝玄劍下。尼惠暉去了邊荒集,會見已經(jīng)在那里的赫連勃勃。另外,竺法慶還有個寶貝女徒,就是著名的‘千嬌美女’楚無瑕。前幾天,王國寶見過竺法慶后,楚無瑕動身南下,直奔建康……”

    蘇夜詫異道:“尼惠暉去了邊荒集?難道她也在打邊荒的主意?”

    此話一出,登時曝露她的極端無知。江凌虛畢竟是一教之主,見微知著,聞言立即一愣,眼神已變的不可思議。

    一陣極其漫長的沉默后,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皺眉道:“原來你一直獨來獨往,尚未聽說邊荒發(fā)生的大事?!?/br>
    蘇夜奇道:“什么?”

    江凌虛道:“大約十天前,孫恩和慕容垂的聯(lián)軍攻占了邊荒。邊荒集宣告失守,荒人四散奔逃,只有一部分逃進荒野,另一部分成了聯(lián)軍的俘虜?!?/br>
    第四百七十四章

    燕飛從漫長的胎息中蘇醒。

    他醒轉(zhuǎn)之時,全身自然而然生出反震力量, 掀起壓在他身上的, 厚達五尺的沉重泥土。泥土沖天而起, 像一道小小的泥石噴泉,天女散花般落下、飛濺。土層也不住隆高, 形成規(guī)模微乎其微的泥石流。

    總之,他從土xue里一躍而起,打眼一望, 發(fā)現(xiàn)這是邊荒集附近的一處密林。他周身數(shù)丈范圍里, 泥塊、石塊、土塊到處都是, 留下再也無法擦除的痕跡。

    他醒轉(zhuǎn)的一瞬間,感應到紀千千, 和附近的另外一個心靈。但是, 這一躍之后, 他的思緒陡然轉(zhuǎn)移了, 從紀千千那里,移向不遠處的一棵參天古樹。

    古樹沒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倚樹而立的人。蘇夜, 個子很矮但武功高的出奇的蘇夜, 正向后倚靠在樹干上, 雙臂環(huán)抱胸前, 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看他。

    紀千千以外的另一感應,當然就是她。她的存在感十分鮮明強烈,只需干站著, 無需任何特殊動作,就能令他覺察到一股壓力。

    這股壓力柔和而沉重,在被他發(fā)現(xiàn)時,一下子消失不見。站在那兒的人,從氣勢驚人的高手,變成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她沒穿夜行衣,換了一身灰撲撲的衣服,身處密林的黯淡光線之下,堪稱毫不起眼??墒?,一旦別人注意到她,就很難把目光移開。

    她還是過去的蘇夜,燕飛卻不再是過去的燕飛。自他們上次見面以來,最多過去了十幾天時間,卻物是人非,發(fā)生了許多令人暈頭轉(zhuǎn)向的大事。

    托胎息境界的福,燕飛的實力向前跨越了一大步。然而,他仍不能像蘇夜那樣,隨意封閉心靈和氣息,脫離他人的感應。

    此時他如同一根木頭,直挺挺插在土里。他本應離開這個土xue,偏偏挪動不開步子。陷入胎息狀態(tài)前的種種往事,又飛快浮上了他心田。

    他看著她纖秀的雙眉,挺翹的小鼻子,下意識問道:“是你救了我?”

    蘇夜搖搖頭,不太高興地道:“怎么可能,我剛剛才回來?!?/br>
    燕飛繼續(xù)插在原地,眼底出現(xiàn)疑惑的光芒,又問:“那你怎會在這里?”

    蘇夜做了個微不可覺的聳肩動作,嘆氣道:“我在北方,聽說邊荒淪陷了,所以趕緊回來看看,回來之后呢,又發(fā)現(xiàn)孫恩與慕容垂達成協(xié)議,要各筑一座城池,瓜分邊荒集。城里……集里正在開工動土,加緊筑城。我心想,多半有人沒死,于是四處搜索,搜到這一帶時,感覺林子里有個地方不對勁,進來一看便看到土地拱動,想不到竟是你?!?/br>
    燕飛苦笑道:“唉!不然還能是誰?”

    “……喪尸吧?”蘇夜說。

    她向前一傾身,離開那棵大樹,嬌嫩可愛的小臉上,呈現(xiàn)出一絲真摯的遺憾之情。她平靜地說:“我離開時,認為最多十五天便可以回來。這個時間,還是算上了找到江凌虛,再找其他人的延誤。誰知他們動作這么快,也就三四天,邊荒已經(jīng)被聯(lián)軍攻占?!?/br>
    燕飛終于動了,輕輕一躍,輕松踏上深xue邊緣,同時苦笑道:“其實能堅持三四天,已是一個奇跡了。”

    蘇夜上下打量他,驚訝于他的變化。他顯然在土里埋過很久,卻未被活活憋死,反倒脫繭成蝶,進入了更高深的境界。如今,勝敗暫且不論,反正他已經(jīng)有了向她挑戰(zhàn)的資格。

    她一邊打量,一邊問道:“你能否給我講講,那幾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燕飛嘆道:“此事一言難盡,你當真不該走得那么快?!?/br>
    蘇夜面無表情道:“說來奇怪,我要走的時候,任何人……包括你和劉裕在內(nèi),都沒有挽留我的意思?!?/br>
    孤絕崖上,她從江凌虛那里得知,她到北方尋尋覓覓,試圖搶走玉佩期間,居然錯過了邊荒發(fā)生的每一樁重大事件。

    這些大事里,包括劉裕折返南方求見謝玄,自愿充當誘餌引開屠奉三,結(jié)果失敗受傷;包括任遙追殺劉裕,卻被孫恩覷準破綻偷襲,含恨死在邊荒外的荒野里,使任青媞當場倒戈,將孫恩視為今生最大的敵人;包括孫恩、慕容垂、尼惠暉等不世高手都來了邊荒,對這個重地志在必得。

    她明明可以趁此良機,一網(wǎng)打盡……不對,一一挑戰(zhàn)過去,卻因?qū)ふ姨斓嘏?,硬是錯過了機會。

    除此之外,如果江凌虛收到的情報沒錯,那么大江幫的狀況實在不妙。江海流的船隊在趕來邊荒時,被聶天還親自率船阻擊。江海流在一對一的決戰(zhàn)里,敗給了這個平生勁敵。

    此事發(fā)生過后,頗有一些人懷疑桓玄拋棄了大江幫,對他們袖手旁觀,并改為和兩湖幫結(jié)盟。雙方合作愉快,各取所需,意圖擊潰大江幫的剩余勢力,把長江水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總的來說,當時形勢瞬息萬變,嚴峻至極。邊荒居民一部分力戰(zhàn)而死,一部分逃出集外,其余的人被聯(lián)軍俘虜,被迫為他們建造城墻。

    燕飛本以為,徐道覆就是這一戰(zhàn)的最高統(tǒng)帥,心中仍有一線希望??蓪O恩突然現(xiàn)身邊荒,令他別無選擇,只能提劍迎戰(zhàn)這位南方武林最可怕的高手。

    此戰(zhàn)當中,孫恩把他打成重傷,只要再補一拳,就可以了結(jié)他的小命。幸好任青媞突然出現(xiàn),自背后偷襲孫恩,旁邊還有第二個人和孫恩作對,趁機把他帶走,深埋在土里,直到他結(jié)束沉眠,悠悠醒轉(zhuǎn)。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在這場一塌糊涂的敗戰(zhàn)里,荒人總算能夠齊心協(xié)力,并肩御敵,并未落到全軍覆沒的下場。連屠奉三都迫于壓力,變成了燕飛他們的半個朋友,說是先一起擊敗聯(lián)軍,再談其他問題。

    迄今為止,屠奉三、江文清、高彥等人均下落不明。就算他們成功逃走,也不會被太乙教的探子找到,所以江凌虛對他們的下場一無所知。劉裕此去是生是死,燕飛亦全無概念。他只知道,方才他和紀千千心靈相通,通過她的眼睛,看到了她馬車之外的景色。

    慕容垂帶走紀千千主仆,既是想把她據(jù)為己有,也是把她作為誘餌,引誘逃走的荒人前去相救。他一眼便看透這是個陷阱,卻不能不去。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交換著對邊荒失陷的看法。江凌虛人在北方,情報傳遞畢竟不夠及時。這時從燕飛口中,蘇夜總算拼湊出了這場巨大動蕩的全景。

    不過,燕飛當然不會告訴她,“宋孟齊”和他本人都懷著一點點希望,盼望她盡早結(jié)束在北方的搜索,迅速回到邊荒集,履行她對宋孟齊的承諾。他們本有可能撐到今天,卻因慕容垂先引水灌進邊荒陣地,又抽干了河水,讓步軍渡河而來,潰敗之勢已是不可避免。

    現(xiàn)在他掛念紀千千,掛念劉裕,掛念每一個熟悉的同伴。這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惦念,既是他不如孫恩之處,也是他奮起擊敗孫恩的動力。他說到最后,驀地又苦笑了一聲,問道:“你找到天地雙佩了嗎?”

    蘇夜在此時此刻的感受,好比一個急于亡羊補牢的人。她急匆匆趕回,無非是為了做出最后一次努力,盡量減少損失。但她站在這里,發(fā)現(xiàn)損失已無可挽救,而且只找到了燕飛這么一頭還魂的羊,饒是定力深湛,也生出遺憾和抱歉的感覺。

    話雖如此,她卻不能不答,亦搖頭苦笑道:“找是找到了,只不過……喔,我記得你答應謝安和謝玄,要全力阻止竺法慶南下,進入司馬皇朝的宮廷?”

    燕飛詫異道:“不錯,彌勒教為禍北方,且有愈演愈烈的勢頭。南方已有了孫恩的天師道,實在不需要第二個邪教妖人?!?/br>
    蘇夜淡淡道:“好,那你肯定不想知道,竺法慶就是那個成功奪得天地佩的人。眼下他正在閉關(guān)修行,準備出關(guān)后直接南下,也許來邊荒,也許去建康?!?/br>
    燕飛微微一驚,本來就惦記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同伴,這時另添一重擔憂。他立時想到誅殺竺不歸的謝玄,彌勒教殘忍狠毒的報復手段,以及在司馬道子的支持下,竺法慶將會怎么報復謝家的問題。

    他和蘇夜才第二次見面,說話時卻輕松自在,絲毫不需要顧忌什么。因此,他驚訝過后,當即問道:“你沒去找竺法慶?”

    蘇夜嘆道:“我聽說兩湖幫擊敗大江幫,燒了大江幫的不少船只,就放棄了竺法慶,匆忙趕回這里……”

    燕飛道:“是為了宋孟齊和大江幫?”

    蘇夜點點頭,算是默認了這個答案。

    燕飛嘆息道:“果然是這樣。但無論如何,你回來的也太晚了。也許你應該先會會他,搶走他的玉佩,斷絕這個為患極深的禍根?!?/br>
    蘇夜笑道:“你對我倒是很有信心?!?/br>
    燕飛也苦澀地笑笑,淡然道:“我已見過你如何擊敗任遙,摧毀了他的心志和精神。此外,我認為你并非邪惡之人。天地佩被你取走,總比被竺法慶或?qū)O恩拿到手要好?!?/br>
    他懸心紀千千,而蘇夜惦記著江文清。忽然之間,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同一時間,想起了自己最重要的目標。蘇夜再次向后一靠,無奈道:“不要做事后諸葛亮,你打算去哪里?”

    燕飛沉聲道:“我要去找一找失散在外的兄弟,防止他們落入陷阱。你呢?你一定想先行聯(lián)絡大江幫和宋孟齊?”

    蘇夜道:“當然。我準備沿著長江,往建康、廣陵的方向走,沿路打聽大江幫的現(xiàn)況,還有任青媞的行蹤?!?/br>
    她離開前說過,回來就找逍遙教的晦氣,逼任青媞交出心佩,看看心佩和龍紋玉佩到底有什么聯(lián)系,是不是她集齊天地心三佩,龍紋玉佩就會自動回歸。然而,任遙已死,任青媞下落不明,逍遙教的人大多自尋生路去了,讓她一下子失去頭緒,只能先找到江文清再說。

    燕飛既不失望,也不驚訝,只說:“我想請你幫個忙,幫忙尋找并照顧劉裕。我暫時沒機會去南方,希望你能確認他的安危。”

    蘇夜微覺詫異,想不到他失去紀千千后,還有余力惦記劉裕。她原本猶豫不決,聽他說話這么果斷,也就順水推舟,淡然道:“可以?!?/br>
    然后,她忽地微微一笑,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至于竺法慶和尼惠暉,你不必擔心。即便他神功大成,走出彌勒山的死關(guān),也不見得是我的對手。不瞞你說,我見過不少裝神弄鬼的家伙,一直非常厭惡他們。他縱橫北地也好,天下無敵也好,最終都只會成為我的目標?!?/br>
    第四百七十五章

    “我非常失望?!碧K夜說。

    她說完,輕輕嘆口氣, 又重復了一遍, “真的, 我非常失望?!?/br>
    奇怪的是,她說是這么說, 臉上卻露出微笑。這種微笑甜美動人,猶如剛出爐的面包蘸了蜂蜜,琥珀色的蜜汁正一滴滴落下, 讓人恨不得一口塞進嘴里。

    事情再明顯不過了——她并沒那么失望。她的態(tài)度堪稱親切隨和, 連目光都是晶瑩的、溫潤的, 隱約透出欣賞之意。

    此刻,她正坐在烏衣巷謝家大宅東院的“望淮閣”里。顧名思義, 這座樓閣面對著秦淮河水, 視野開闊, 景致大氣磅礴。閣中人憑欄而立, 眺望河面,會感到心曠神怡, 就像河水東流之時, 也帶走了內(nèi)心的煩惱似的。

    她對面, 坐著聲望如日中天, 江左無人可比的“九韶定音劍”謝玄。

    他今年只有四十歲, 體型高大挺拔,臉容英俊無匹,極少把內(nèi)心的負面情緒流露在外, 所以別人看到他時,永遠只能看到他完美的一面。無論相貌還是氣質(zhì),他都沒有半點瑕疵。毫無疑問,謝家是江左衣冠之首,而他正是江左名士的代言人。

    他率軍大敗天王苻堅后,一躍而成南晉朝廷里最有權(quán)力的統(tǒng)帥。連司馬曜、司馬道子兄弟,都對他極為忌憚。

    但現(xiàn)在,他竟然兩鬢斑白,眼角也微生細紋,似乎真是四五十歲的人了。這個現(xiàn)象十分反常,令人心中不安。以他精湛深厚的內(nèi)功,超凡絕俗的劍術(shù),他絕不該在這時露出老態(tài)。

    可惜,現(xiàn)實正是如此無奈。他的衰老并非源于年齡,而是內(nèi)傷作祟。

    淝水之戰(zhàn)期間,他先傷在慕容垂的北霸槍下,然后力敵任遙的御龍劍,救走沉睡不醒的燕飛,再然后,他不及休息、養(yǎng)傷、隱退,就打上明日寺,當著司馬道子的面,灑然誅殺了彌勒教第三號人物竺不歸,

    他驚退了司馬道子,在彌勒教徒面前立威,可傷勢也屢次加重,終至無藥可救的地步。更要命的是,數(shù)日之前,他為了盡量把后事安排周全,不惜使用佛門中名為“普渡”的秘術(shù),激發(fā)生命潛能,以完好無損的模樣折返建康,鎮(zhèn)住司馬道子、王國寶等人。

    這是一件悲哀而無可奈何的事情。他自始而終,均是別無選擇。但從這些事里,也能看出他的為人秉性。

    任何人,哪怕是看透世情之人,都不會習慣蘇夜審視、打量的怪異眼神。說到底,她只是個小女孩,而無人會去在乎一個小女孩。然而,謝玄的表現(xiàn)極其正常,充滿了他平時應有的魅力,絲毫不以她的年齡為意。

    這場會面前,蘇夜按照她告訴燕飛的計劃,一路往東南方向前行。她接近建康城時,突然聽說謝玄從廣陵而來,護送謝安的靈柩,到建康小東山安葬。

    謝安已經(jīng)病逝,與桓沖一起,拋棄了危機四伏的司馬皇朝,但謝玄還在。她知道,劉裕仍然是北府兵的副將,所以他平安無事的話,一定會回來找謝玄,向他匯報邊荒集的情況。于是她不再走其他彎路,徑直跑到秦淮河邊,名垂千古的烏衣巷,自稱是竺法慶的使者,特意前來求見謝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