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節(jié)
直破天再問:“你是怎么進來的?” 蘇夜笑道:“走進來的?!?/br> 直破天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顯然沒把她當回事。他隨手點了手邊一名騎士,向那人道:“真是一問三不知的糊涂孩子。我沒空管她,幫主更加沒空。你把她送到文清小姐那里,讓小姐的婢女慢慢問她?!?/br> 第四百六十章 蘇夜四肢平攤,躺在船艙甲板上, 像一灘融化的糖果, 默不作聲地盯著船頂。 這是一條普通的小漁船, 散發(fā)著水氣和魚腥氣,有她躺在里面, 就不再普通也不再平凡。但是,她至今未曾顯露武功。別人看見她時,仍會認為她只是個不知父母家人的小女孩, 而她乘坐的這條船, 更是毫無出奇之處。 她眼神非常冷靜, 同時不停閃動,腦子里每出現(xiàn)一個人名, 雙眼就眨一眨。 十天了, 整整十天了。 她現(xiàn)在已經知道, 這附近都是大江幫的地盤?;蛘哒f, 整條長江航道都被大江幫控制著。唯有洞庭湖、鄱陽湖兩大湖泊,處在兩湖幫的勢力范圍。兩個幫派為敵多年, 平時井水不犯河水, 一有變故, 馬上針鋒相對, 卻誰都奈何不了誰。 她在夜深人靜時, 出去搜了幾次大江幫的戰(zhàn)船,仍未找到離家出走的玉佩,只好徹底死心, 接受沒有它陪伴的事實。在此期間,她靠著人畜無害的一張臉,見過了大江幫幫主江海流,以及江海流的獨生愛女江文清,問清楚一切她想知道的事情。 眼下正值兩晉末期,三國已然結束,南北朝尚未開始。當今皇帝是司馬懿的后代司馬曜,也是唯一一名死于后宮嬪妃之手的皇帝。 以長江為分隔線的話,南邊名氣最大的人,是烏衣巷謝家的謝安、謝玄這對叔侄。未來的開國天子劉裕,如今僅是略有薄名,看不出任何帝王之相。 王、謝兩家,有可能是歷史上最有名氣的高門大族。王家有王導,謝家有謝安,兩家經常聯(lián)姻通婚,關系密不可分。此時,謝玄已然率領謝琰、謝石等人,贏得了那場以少勝多,名垂千古的淝水之戰(zhàn),使謝氏的名氣達到頂峰。蘇夜來到大江邊上的那一天,恰好是淝水之戰(zhàn)結束后的第一百天。 大戰(zhàn)暫且結束,北方陷入四分五裂的危局,南方朝廷內部的沖突也愈演愈烈。每個朝代將近末日的時候,都會群雄并立,亂象紛沓,司馬懿、司馬師、司馬昭等人開創(chuàng)的晉室天下,當然不能免俗。 對蘇夜而言,所有朝代都差不多。反正她的任務總是那些類型,不會因時代而改變。她有點可惜自己錯過了淝水之戰(zhàn),無法親眼目睹苻堅敗逃北方,謝玄率軍追擊“北霸槍”慕容垂。但這一點點惋惜,沒幾分鐘就被她忘掉了。她對著江文清,興致勃勃地問起這里的江湖人物。 江文清深得江海流寵愛,是他悉心培養(yǎng)的繼承人,不但武功高明,精擅水戰(zhàn),也具有十分長遠的眼光,乃不可多得的杰出人才。她一直把蘇夜帶在身邊,見她每天問來問去,似乎對江湖事很感興趣,便一五一十,把她所知道的盡數(shù)告訴了她。 當今南北最有實力的七個幫派,合稱三幫四教。三幫當然就是江家父女的大江幫,地處兩湖的兩湖幫,和北方的黃河幫。兩條貫穿中原的水路,均被這三幫完全瓜分,沒有別人插手的余地。哪怕這個人是蘇夜,也很難取他們而代之。 三幫之外的四教,分別為天師道、太乙教、彌勒教,和最為神秘莫測的逍遙教。 天師道起于海南,繼承三國時期“五斗米道”的道統(tǒng),招攬信徒,趁晉室北拒苻堅大軍時,勢不可擋地席卷南方。彌勒教來自北方佛門,信眾把教主稱為彌勒活佛,立誓打碎一切清規(guī)戒律,并迫害不肯服從的僧侶。 這兩大勢力均有史書記載,教主亦在青史中留有姓名。至于太乙教和逍遙教,則是另外一回事。太乙教還好,由教主江凌虛統(tǒng)率,總壇設在山西一帶,長年與彌勒教作對,爭奪人馬地盤。逍遙教之主,“逍遙帝君”任遙,則神龍見首不見尾,出身來歷都極其神秘,也沒人知道他的動向。 通常來說,三幫四教的首領,便是江湖上武功最高的人物了。但江文清話鋒一轉,又說,除此之外,南方還有“九品高手”、“外九品高手”的排名。 所謂九品高手,其實是晉室皇族、高門中的高手列表。九品之首,正是統(tǒng)領北府軍,名動天下的“九韶定音劍”謝玄。其次是在兄長桓沖死后,繼承其大司馬、南郡公之位的荊州之主桓玄。 他們兩人并稱“江左雙玄”。桓玄雖然年輕,卻極有潛力,文韜武略均直追謝玄,身后又有桓家多年經營的江湖勢力為本錢,一直對謝玄很不服氣。 事實上,江海流的大江幫,就是由桓玄之父,權臣桓溫一手提拔起來的。江海流獨霸長江,歷經桓溫、桓沖、桓玄三代人,幫派聲望如日中天,至今牢牢掌控著這條水道,伺機而動。 九品高手榜的第三位,終于輪到司馬氏的第一高手,瑯琊王司馬道子。司馬道子為皇室中最有權力的成員,足以和謝安分庭抗禮,劍術也是爐火純青。江海流的“亡命槍”威震長江,排名卻在司馬道子之后,僅列于第四位而已。 乍一看,九品高手群英薈萃,放出的富貴之氣,能夠閃瞎別人的眼睛。 然而,江湖武人大多對這個排名極不服氣,認為這是高門大族自娛自樂的產物,其中互相吹捧的成分,遠比真才實學更大。有些寒門高手,明明武功更加高明,只因出身寒微,祖上不夠顯赫,便被排除在榜單之外,像是不存在似的。 他們不服氣之余,自行排了另外一個榜,名字就叫“外九品”。 外九品高手第一位,赫然是天師道教主,“天師”孫恩。第二位是兩湖幫的幫主,“天地明環(huán)”聶天還。第三位則是桓玄自幼一起長大的好朋友,荊州的“振荊會”會主屠奉三。 孫恩被稱為南方最可怕的人,修為深不可測,似有半仙之體。他一直想殺死謝玄,證明外九品比九品高手更強,可惜從未有過這個機會。之前謝玄追擊慕容垂,傷在北霸槍下,恐怕也很難再親自出陣,對壘天師軍了。 蘇夜聽完她江文清的介紹,頓時十分高興。 她覺得這個世界無比貼心,自動幫忙把挑戰(zhàn)名單列好,就等她按圖索驥,一個一個找上門去,省了她猜測名單的力氣。不過,她見到江海流時,發(fā)覺江海流的槍法雖高,卻沒有和她相提并論的資格,最多幾十招后,就會傷在她刀下。 因此,她也對九品高手的真正實力,產生了極深的疑問,同樣懷疑他們自我吹捧,其實官職比武功還要高,真正的本事也就一般般。 最麻煩的是,榜首三人身份地位非比尋常。別說謝玄、桓玄承載著整個家族的未來,樂不樂意和人單打獨斗。單憑一個深居王府,出入有數(shù)十名高手保護的司馬道子,就夠她頭疼的了。 想到這里時,她長長嘆了口氣。她覺得江海流不行,但江文清很行。她非常喜歡江文清,因為她是她手下最缺乏的人才類型。她對挑戰(zhàn)九品、外九品,或者找三幫四教的晦氣,并不怎么熱衷。然而,她看到江文清的第一眼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她一直在構思打動她的方法,讓她答應她的招聘要求。為了這件事,她甚至放下了前往建康的計劃,寧可與江文清同行,找機會取得她的好感,抑或拯救她父女于危難之中,使她不得不報答她的恩情。 只要能夠達成目的,哪怕要她輔佐與大江幫互通款曲的桓玄,把桓玄扶上帝位,也是沒問題的。 第四百六十一章 蘇夜惦記桓玄,桓玄卻不可能惦記她。 他根本不知道有她這么個人。如果知道, 他的命運有可能改變。但是, 一切的“如果”都只是如果。冷酷無情的天意, 終是在不知不覺間,把他和蘇夜聯(lián)系在一起。 無論當世, 還是后世,他的名氣都比不上謝玄。然而,他也是晉末的重要人物之一, 會有一段風光無限的人生歷程。 蘇夜想起他時, 這段風光早已開始。 他繼承了大司馬之位, 從南郡公府,搬進江陵刺史府, 代替病亡的桓沖, 接掌荊州軍, 亦接過和桓家有關的幫派勢力?,F(xiàn)在的他, 不再是桓沖之弟,而是桓家和荊州的主宰者, 堪稱青年得志, 意氣風發(fā), 力壓王、謝兩大族的年輕一代。 今天, 他似乎心情不佳, 用過早膳后,立即揮退隨從,獨自坐在刺史府內堂, 面前放了一張黑漆小幾。 他緊盯小幾,神色專心至極,目光落處,赫然是一塊潔白無瑕的玉佩。 玉佩通體布滿細密紋路,組成盤龍形狀,玉質溫潤,玉光瑩然,一看便知十分珍貴。他自幼錦衣玉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自然不會為一塊玉石動心。他之所以用深情專注,熾烈火熱的眼神盯著它,只因發(fā)現(xiàn)了它蘊藏的奧秘。 昨天夜里,他忽聽房中發(fā)出異響,立即翻身而起,點燈查看,結果在地上發(fā)現(xiàn)了這枚龍紋玉佩。他大惑不解,想不出它是怎么出現(xiàn)的,把它撿起來看了看,看著看著,忽然一陣煩躁,鬼使神差地掌心運力,想把它彈向天空。 不,事實上,他是想把它彈碎,彈裂,彈成無數(shù)紛紛揚揚的玉色粉塵。唯有這樣做,他才能泄出心頭的躁郁之氣。 別人看他,看到的全是他的風光和權柄,卻看不透他內心隱藏的重大秘密。他桓玄,其實一直很不如意,很不得志,表面受朝廷重用,與兄長一起駐守荊州,但他從不滿足,總想平步青云,獲取桓溫昔日的地位。 苻堅率百萬大軍,進攻南晉疆土的時候,朝廷派謝石、謝玄、謝琰等人領軍應敵,主力正是謝玄一手建立的北府軍。 朝野人心惶惶,傳言紛紛,陷入恐慌氣氛。大多數(shù)人看好苻堅,看低謝玄,以為大難將至。桓玄卻不驚反喜,自覺建功立業(yè)的機會到了,心思亦活動起來。 他向謝安毛遂自薦,希望能自領三千兵馬,到京城建康去,聽憑謝安調配。但他的真實用意,是向晉帝司馬曜進言,請朝廷臨陣換帥,把謝玄換成桓玄,由他來擊退苻堅的大軍。 謝安輕描淡寫地打發(fā)了他,說他心志可嘉,仍命他留守荊州,使他無緣出陣應戰(zhàn)。 在他眼里,這是謝安、謝玄任人唯親,專門挑選謝家人為將,排擠其他將領的證據(jù)。他沖到刺史府里,向桓沖抱怨一通,并提起桓溫“禪讓九錫”之事,反被桓沖斥責,叫他老實回去,留心提防苻堅從巴蜀順流而下的船隊,不準他輕舉妄動。 桓玄負氣而去,回府后既覺憤怒,又覺不公,認為上面有桓沖,左右有謝玄、司馬道子,哪有他出人頭地,獨攬大權的一天?誰知沒過幾天,他的心腹軍師匡士謀看出他的心意,前來見他,并向他獻上一條毒計。 那就是——趁敵軍壓境,司馬曜不敢削弱桓家兵權的時候,下藥害死桓沖,讓桓沖的一切都變成他桓玄所有。 不僅如此,匡士謀十分體貼細致,連藥都替他準備好了,恭恭敬敬拿出來,放在他桌子上?;感]目想了一會兒,突然出手,擊斃匡士謀,若無其事地把藥放進懷里。 匡士謀死的并不冤。他死了,桓玄卻用了他的計策。 桓沖曾中過帶毒的流矢,體內存留著箭毒,時不時就發(fā)作一次。況且,他年事已高,身體狀況本就在走下坡路。藥物激發(fā)箭毒,讓他因毒而死,診斷不出下藥痕跡。包括江海流、屠奉三在內,無人懷疑他不是“病亡”。 桓玄得償所愿,理應無比高興,卻揮不開那股焦躁不安的感覺。他知道,這件事一旦被揭露,他便是身敗名裂,人人得而誅之。他能騙過所有人,卻騙不過蒼天無情的目光,以及自己的心。 他用藥時義無反顧,成功之后,卻疑神疑鬼,做賊心虛。刺史府里上上下下,共有二百人之多。他不能把他們滅口,亦不能置之不理。萬一有人生出疑心,只需仔細追問一番,便能問出他曾獻上一劑療傷圣藥,三天后桓沖便死了。 因此,他既高興又忐忑,既慶幸又不安,既自信又擔憂,既滿意又害怕?;笡_之死,如同纏繞著他的詛咒,令他無法真正安心。更要命的是,他無法向任何人訴說,只能把這個秘密深深藏住,于夜深人靜時獨自回味。 玉佩被他拿起,就成了他發(fā)脾氣的犧牲品。他彈起它的時候,神情頗為冷酷陰沉,像是要把它當成心頭重負,一下子彈到分崩離析??墒牵瑑攘εc玉佩相觸的一瞬間,異變突生。 他視野驀地模糊,天旋地轉,好像正用極快的速度移動。等變故結束,他猛然發(fā)覺,自己已經不在刺史府,而是進入了一個神秘莫測的地方。 這個地方,當然是玉佩中的洞天福地。 桓玄驚的睡意全無,徹夜未眠,著手研究這枚玉佩,越研究越心驚,同時狂喜不已。從那時起,他的心障轟然破碎,不安感蕩然無存,滿心均覺理直氣壯。 他想,他一定是上承天命的人,命中注定要繼承桓溫遺志,成功登上帝位,開辟新的皇朝。至于殺兄之舉,也符合上天心意,是順勢而行。不然,上天為什么送他神奇的寶物,還一口氣送到他臥房里? 蘇夜曾因受不了雜亂,抽出一點時間,專門整理了洞天福地里的東西,把它們分門別類,一一裝箱存放。大部分物品已被搬走,只剩她暫時存放的,以及平時需要用的。 即使只有這些,也令桓玄非常驚訝。 他打眼一看,便看見了十個厚重的鐵皮箱,五箱裝金錠,五箱裝銀錠,每個箱子合計一千兩。鐵皮箱之外,另有十來個材質不同,稍微大些的箱子,分別盛裝寶刀寶劍、火器暗器、毒物藥物、天工圖譜、武學典籍、易容工具之類。除此之外,里面還有兩口大衣箱,一具尸體。 桓玄可不是蘇夢枕,絕不和原主人客氣。他一邊震驚詫異,一邊把所有箱子翻了個遍,發(fā)覺衣箱里放著的衣物,竟然大多是女子衣裙,什么年紀、什么樣式的都有。但那尸體又是男尸,所以殊為難解。 他再聰明,也無法憑空猜出真相,只覺這是仙人的異寶,決不可落入他人手中。盡管疑點眾多,他也強行笑納了它,裝作沒有看到裙子和尸體,把它們留在玉佩之中,然后搬出了剩下的所有箱子,暫時藏在臥房當中。 他不辭辛苦,親自動手干活,是因為他生性多疑,擔心它怎么來的,便怎么離開,致使他路遇寶山卻空手而回。 直到這時,他想起那些衣裙鞋履時,仍有不祥的預感徘徊不去??上?,他的自信戰(zhàn)勝了一切,讓他不再多想。既然天賜寶物,他便會好好抓住這個機會。 他拿起玉佩,格外珍重愛惜地摩挲著。它對他的意義,在于掃清了他的心理陰影,在于給他豐厚的金銀寶貝,在于送上許多高明奇異的武功,更在于為他提供了藏身之處。 只要有它在手,別人便無法殺死他,而他,也可以利用它預先躲藏起來,刺殺任何一位高手。 他終于摩挲夠了,小心地把它掛在脖子上,放進領口。忽然之間,外面?zhèn)鱽砬瞄T聲。他的親兵未蒙召喚,不敢進門,在門外道:“大司馬,侯先生來了?!?/br> 第四百六十二章 匡士謀死后,侯亮生就成了他的新一任首席謀士。 假如說, 屠奉三和振荊會是他的左臂, 那么侯亮生就是他的右臂。與匡士謀相比, 侯亮生更討人喜歡??锸恐\長著個老鼠般的尖腦袋,目光時常詭異地閃爍, 最喜歡算計別人。侯亮生卻是荊州本土出身,背景清白,文質彬彬, 具有風流儒雅的文士氣質。 桓玄一夜沒睡, 叫人把他找來, 當然不是商量玉佩的問題,而是談論江海流和屠奉三。 桓沖死后, 他疑心生暗鬼, 忌憚這兩位親近桓沖的江湖領袖, 有意無意疏遠他們, 并考慮拉攏聶天還的兩湖幫。一拉之下,他赫然得知, 江海流的忠誠其實也值得商榷。 聶天還深謀遠慮, 早在多年以前, 便四處安插臥底暗樁, 收集各大幫會的情報消息。此時, 他向桓玄稍微透露幾句,便成功影響了桓玄的考量。 淝水之戰(zhàn)結束,南晉朝廷大獲全勝。氐秦天王苻堅兵敗如山倒, 匆忙逃回北方,連帶氐幫也灰溜溜地撤出邊荒集,而其他幫派揚眉吐氣,卷土重來。 邊荒集中的漢人勢力,“漢幫”,正是以大江幫和江海流為后臺。江海流目睹時局變幻,一時心動不已,遂想通過漢幫首領祝天云,在邊荒集拓展勢力,一舉壓制另外的三大幫,讓邊荒集被大江幫完全控制。 這番行動,他竟然從未請示過桓玄,竟然是由聶天還告訴桓玄的,可見他狼子野心,居心叵測,簡直活的不耐煩了。 桓玄暗自惱怒,覺得大江幫果真不堪信任。正好,聶天還也想染指邊荒集,打破大江幫對兩湖幫的封鎖,有意博取桓玄的垂青。他們兩個一拍即合,已經眉來眼去了好幾天,只差條件尚未談攏而已。 屠奉三的情況,又與江海流不同。他和桓玄一起長大,受過桓沖的大恩,一直對桓家忠心耿耿,從來絕無二心。他殘酷的手段,神鬼莫測的刺殺本領,均是針對敵人,絕不會反噬恩人或朋友。然而,正因桓沖對他有恩,桓玄才容不下他。 說實話,屠奉三什么都沒做錯,更是盡力支持桓玄,讓他無后顧之憂,順利接任大司馬的位子。但桓玄見到他時,每次都情不自禁,幻想他察覺桓沖之死另有隱情,一怒拔劍的情景。 屠奉三做夢都想不到,桓玄潛意識里,根本不想看見他,只想把他遠遠打發(fā)走,以免他接觸刺史府的下人,詢問桓沖死時的詳細情況。 最重要的是,江、屠兩人與兩湖幫為敵多年,早就把聶天還視為死敵,有著解不開的怨仇。他想利用聶天還的力量,就要把消息死死瞞住,不能讓他們知道。 這件事相當麻煩,牽涉甚廣。他想了幾天,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幸好,侯亮生雖不知他的心事,卻一心一意地為他出謀劃策,支持他用屠奉三鉗制江海流。侯亮生說,江海流既有插手邊荒的野心,那么,桓玄的確應該派出屠奉三,打亂他們的計劃,順便向大江幫發(fā)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