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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武俠]故國神游在線閱讀 - 第234節(jié)

第234節(jié)

    他以前覺得她如同天上仙子,堪為蘇夢枕的良配,現(xiàn)在她容貌未變,氣質(zhì)更加動人,在他眼里,卻變成了一個蠻不講理的惡霸。事已至此,他也無能為力。他都不敢當面說出那些激憤之辭,防止她氣急翻臉,再一次扣下他,導(dǎo)致那沉重的代價付諸東流。

    蘇夜哈哈一笑,似乎異常愉快。她不再為難他,只向身側(cè)緊閉著的石門一揚下巴。青衣少女立刻動了,走向石門,將其緩緩拉開,向楊無邪道:“請吧?!?/br>
    楊無邪冷冷看她半晌,忽地悶不吭聲,轉(zhuǎn)身就走。他急匆匆跟在青衣女身后,急匆匆離去,速度之快,活像身后有個惡鬼追著。至少,在未來的兩刻鐘內(nèi),他絕不想再見到她,也不會愿意和她說話。

    他身影剛剛消失,蘇夜又笑了起來,邊笑邊搖頭。笑聲未絕,程靈素已從地底冒頭,緩步走上石階,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嚇唬他干什么?”

    蘇夜笑道:“我心情好,就和他開個玩笑。你知道,我只會開這種惡劣玩笑?!?/br>
    程靈素道:“我看你只是無聊而已?!?/br>
    蘇夜慵懶地答道:“無聊也好,高興也好,反正你不會為這事和我計較。而且,他回去發(fā)現(xiàn)金風細雨樓一切如常,人員沒少,地盤也沒丟,肯定極為慶幸,感受到大悲后的大喜,對他也是有好處的吧?!?/br>
    程靈素不想接她的胡攪蠻纏,皺眉道:“元十三限壅塞的xue道,正以極為緩慢的速度打通,可見他想通了一些事情,愿意正視自己的命運。不然的話,xue道必定越塞越緊,到這時候,已經(jīng)應(yīng)該影響血液的流動,出現(xiàn)幾處淤紫、潰爛的部位。你若想找他說話……”

    蘇夜點點頭,微笑道:“我的確要找他,現(xiàn)在正是好時機?”

    程靈素無奈道:“錯了。倘若你去刺激他幾句,使他氣急攻心,難免惡化至剛走火時那樣。若真如此,你就得主動出手,替他疏通氣xue了?!?/br>
    蘇夜笑道:“好么,你剛剛替楊無邪說話,現(xiàn)在又替元十三限?放心吧,我自有分寸?!?/br>
    元十三限躺著的那間石室,離藥王廬出口不足五十丈,但之間石墻重重相隔,聽不見任何聲音。他獨自一人躺在狹小的房間里,著實無聊透頂。

    這些天以來,他反復(fù)思索往事,已到了想無可想的地步。他起初咬牙切齒,立誓永不原諒,想了半天之后,又心如死灰,覺得自己未必沒有做錯的地方。

    若說他過去只用小腦思考問題,那么到了今天,他的大腦終于開始工作,把久違的理智和冷靜帶回了他心里。蘇夜來見他時,他不再憤怒而陰冷地瞪著她,亦無那種老年人耍脾氣似的,自暴自棄的暴躁言語,僅是緩緩轉(zhuǎn)頭,冷笑道:“你又來了!”

    蘇夜笑道:“我又來了?!?/br>
    元十三限冷冷道:“你來得正好,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br>
    蘇夜瞬間扔開程靈素的警告,訝然笑道:“哎喲,你居然會說‘請教’兩字?今天的太陽,莫非是從西邊出來的?”

    元十三限冷笑道:“你究竟想怎么處置我?”

    蘇夜坐到那張椅子上,淡淡道:“你放心,反正不是把你交給諸葛小花。我說動了你,自不會送你去見你討厭的人,說不動的話,把你關(guān)在我這兒,比把你送給你那個不知有啥毛病的三師兄,可是要安全得多。”

    元十三限并不在意諸葛先生,追問道:“你所謂的‘說動’,又是啥意思?”

    蘇夜笑道:“很好,你終于……”

    這句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忽然之間,她舉起手,輕輕按住了領(lǐng)口。領(lǐng)口里側(cè),龍紋玉佩開始不斷震動,并散發(fā)出陣陣灼熱。

    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的手按在那里,如同按著胸腔里的心臟, 遲遲未曾挪開。元十三限不明所以, 也不以為然, 仍緊緊盯著她,想知道她能說出什么驚人言論。

    然而, 她眉峰微蹙,露出十分為難的表情,突然站起身, 淡然道:“請稍等一下, 我去去就來。”

    她本想先結(jié)束這場對話, 再去查看玉佩中的場景。但玉佩不甘寂寞,震動極為劇烈, 讓她無法忽略。她一向喜歡把它比作手機, 現(xiàn)在這個手機震個不停, 熱度有如火炭, 好像飛碟又來到她頭頂上空,或者接到一萬條短信似的。

    她得盡快解決它, 以免元十三限發(fā)覺不對。

    按照慣例, 玉佩召喚她進入副本世界時, 代表該世界的那扇門將發(fā)出淡淡金光, 在眾多黯淡的青銅門里十分顯眼, 一眼便能望見。門上浮出一個數(shù)字,表示它給她的期限天數(shù)。期限一到,她就算不主動進去, 也會瞬間消失,只眨一眨眼,便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這時,她匆忙進了洞天福地,眼光向兩旁一掃,發(fā)覺那抹金光位于通道盡頭,離末端的青銅巨門近到不能再近。也就是說,它,和它對面的門,是離巨門最近的兩扇。

    蘇夜走近它,看到那個數(shù)字,眉頭立刻又是一皺。它離巨門的距離太近,讓她在意,而門上數(shù)字竟是“一”,也令她產(chǎn)生緊迫局促的感覺。

    不得不說,她確實當場吃了一驚。玉佩只給她一天時間。明日此時,她的人已經(jīng)在門的另一側(cè)。

    她站在門前,注視良久,腦中思緒紛紜,想著這一次與過去的不同之處。

    她剛剛卸下偽裝,用真面目返回十二連環(huán)塢。迄今江湖中,人人均知她是五湖龍王,她在京城總舵,只要來到這里,便可以找到她。她忽然失蹤三個月,再也沒那么容易掩飾,亦會帶來數(shù)不清的麻煩。

    她的敵人,不止一次想找她“返回江南”的時機,突襲京城總舵,鏟除她的勢力。即使那些非敵非友的中立人士,求見她而不得時,也有可能心生疑惑,致使傳聞泛濫。她僅是隨意一想,便想出了迫在眉睫的三個問題。

    其一,當然是元十三限。

    他總算恢復(fù)了一點理智,愿意稍微退讓,屈尊問她“說動是什么意思”,流露出合作意向。眼下的他,尚未折斷一臂,全身潰爛,終日醉生夢死,所以心里仍有熊熊燃燒的火。當他確認仇人是蔡京而非諸葛先生時,這團怒火極可能燒向太師府。

    但首先,她不可輕易相信他,需要完全說服他,甚至幫他找到還活著的三鞭道人,使他得以親自證實這件事。

    她本身有先天功,也有經(jīng)過修正的《山字經(jīng)》。元十三限樂于合作的話,她會代替天衣居士點化他,給他那一身驚天地泣鬼神的功夫??捎衽逡怀鍪郑⒓创騺y她全盤計劃,因為她冒不起這個風險,她只能等。

    其二,乃是無處不在的方應(yīng)看。

    她從不相信方應(yīng)看,絕不會向他泄露玉佩的秘密。這樣一來,她動輒消失三個月,便顯得極其可疑。何況,他隨時可以見到龍王,別人亦無理由攔住他。他一旦發(fā)現(xiàn)她不在,等同于米蒼穹、朱月明、蔡京、童貫……許多她熟悉和不熟悉的人,都可能得知這樁消息。

    最麻煩的是,他向她展開“追求”,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接下來的三個月,她定會不止一次見到他。她最好找個理由,讓他暫時不要上門。

    其三,終于輪到了蘇夢枕。

    她避免總?cè)ハ胨?,卻不能不想他。事實上,她忽然突破關(guān)隘,實力達到玉佩認可的層次,肯定和他有關(guān)。她內(nèi)傷仍未痊愈,卻已接到召喚,說明痊愈之后,她將向前邁出一大步,說不定能達到“周天在握,渾化歸一”的境界。

    對她來說,這明顯是好消息。可與此同時,她剛剛寫了一份婚約,接著便要離開,看上去實在很不妥當,很不厚道,很說不過去。她完全可以想象他的臉色,以及如影隨形的諸多疑問。他若對她有意見,叫人之常情,若沒意見……反正,他絕不會毫無意見。

    這三個問題里,她最頭痛元十三限,最擔憂方應(yīng)看,對其最不好意思的,還要數(shù)蘇夢枕。

    她在這扇門前,站了足足一刻鐘,反復(fù)斟酌思量,決定一個個地解決,這才返身走回出口,回到元十三限所在的石室。

    他并不習慣這種怠慢,神情中多出三分陰沉。在他看來,他愿意考慮她的話,已是很大的臉面。她起身就走,把他撂在這里,只能用無禮來形容。

    幸好她片刻即回,笑吟吟沒事人一般,無視他的陰郁表情,繼續(xù)未完的談話。

    她先致了聲歉,才平靜地說:“你大概已經(jīng)想清楚了。你練功練到神智失常,殺死你妻子,與你兩位師兄勢不兩立,究竟是誰的過錯。你肯掉轉(zhuǎn)矛頭,找你真正的仇敵蔡京嗎?你肯,我便助你一臂之力?!?/br>
    元十三限動作還是那么慢,也就比前幾天好一些。他轉(zhuǎn)身過后,一直保持側(cè)臥的姿勢,沉聲道:“我不肯呢?”

    蘇夜聳一聳肩,笑道:“那我遺憾之至?!?/br>
    元十三限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底氣十足,想必樂意找人對質(zhì)。你說三鞭道人受太師指使,那我就去找三鞭?!?/br>
    蘇夜笑道:“沒問題,但他人在哪里?”

    元十三限殺死智小鏡之后,又去殺三鞭道人。但那個時候,三鞭道人早知他不死,就是自己死,遂溜之大吉,留給他一座空觀。這時蘇夜一問,他立刻啞口無言,半晌方冷然道:“我不知道!”

    蘇夜不動聲色,淡淡道:“我去替你找。”

    元十三限冷笑道:“等你和他預(yù)先串通口供?”

    蘇夜道:“看來你走火入魔,并非全無好處。至少,你腦子靈通多了。我不和他串供,我尋到他的蹤跡,告訴你,請你親自去找,滿意了嗎?在此期間,你哪里也不能去。”

    元十三限厲聲道:“我哪里也去不了,我要看你手上的山字經(jīng)?!?/br>
    蘇夜淡然道:“你以為我初出茅廬,啥都不懂嗎?我相信你回心轉(zhuǎn)意前,絕不會把它給你。不然你神功大成,一拳打死我,我該怎么辦?。俊?/br>
    她越是面無表情,語氣平淡,話中的諷刺意味就越濃。元十三限為之氣結(jié),卻知自己不合作,她就不會給經(jīng)書。他心情和楊無邪相差仿佛,已是心急如焚,極想擺脫這身不由己的臥床困境,但同時又想見見三鞭道人,從他那里逼問出事實。因此,她給他的提議,不算好也不算壞,只能說比較公平。

    他惱怒地道:“我要等多久?”

    蘇夜笑道:“至多兩三個月吧。他一藏那么多年,著實不太好找。不過,橫豎你行動不便,正好利用這段時間,養(yǎng)一養(yǎng)你的內(nèi)傷?!?/br>
    其實,她根本不認識三鞭道人,只是從另一個元十三限口中,問清了他的下落,得知他曾用何種身份,躲在哪個地方。她詳細打聽一個陌生人,自然是為了解決現(xiàn)實世界的麻煩。元十三限一出場,這條情報就有了用處。

    她離開石室時,忽地想起仍被關(guān)押的葉棋五。

    葉棋五在這里白吃白喝好幾天,既無多少利用價值,又沒人上門說情,救他撈他,所以只是單純地關(guān)著而已。諸葛先生還肯為師弟費心,蔡京、傅宗書等人卻像一無所知,絕不關(guān)心這名曾為他們賣命的護衛(wèi)。他的囚禁生涯,應(yīng)該要到元十三限離開時為止。到了那時,他是否還會與師父同進同退,并不為人所知。

    她之前想解決元十三限的事,亦想在同一時間,拔除天衣居士身邊的多指頭陀。但這一切,都要等她回來之后再辦。至于把蔡京麾下的長短方圓、高矮胖瘦等諸多幫派趕出京城,倒是可以繼續(xù)進行。

    然后,她很長也很輕松地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臨走之時,必須去一趟金風細雨樓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楊無邪與蘇夢枕并肩而立,望著澄凈清澈的天泉泉眼, 以及泉中那半截塔。他望一會兒泉水, 便向旁邊瞥上一眼, 偷眼瞧瞧蘇夢枕的神情。每次看過去,蘇夢枕均一臉平靜, 平靜當中,又透出輕松愜意,眉宇間的寂寥之色雖在, 卻淡化了起碼一半。

    與蘇夢枕不同, 楊無邪本人的心思, 實在復(fù)雜到難描難畫,非常耐人尋味。

    昨天上午, 他離開十二連環(huán)塢, 被人一氣送到天泉山腳下, 到今天上午為止, 仍是恍恍惚惚,仿佛睡在床上做夢。從遠方的青山黛影, 到近處的垂柳白塔, 再到身側(cè)的蘇夢枕, 都像一戳就破的幻影, 怎么看怎么不真實。

    人在受到巨大沖擊時, 反應(yīng)多半如此。楊無邪再聰明,也想不到被關(guān)押的二十天里,外面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金風細雨樓的損失, 在遇仙樓之戰(zhàn)當夜,已經(jīng)宣告結(jié)束。那一夜之后,他們再未失去地盤,唯有一些見風使舵的小幫會、小門派,和唯利是圖的商戶、鏢局,不再看好蘇夢枕,二話沒說就投靠了五湖龍王。這些人、這些損失,其實輕如鴻毛,不值一提,只會讓人看清他們的為人。

    換句話說,蘇夜對他說了謊,并未拿他交換好處,亦未向蘇夢枕提出任何條件。她放走他,竟是無需代價的。

    楊無邪聽完,心中三分驚喜三分放松,外加四分疑惑,不敢相信自己運氣這么好,亦懷疑五湖龍王大發(fā)慈悲的用意。結(jié)果,蘇夢枕不等他問,又主動告訴他,如今龍王已是他的夫人,也將是金風細雨樓的女主人。

    這句話石破天驚,頓時讓楊無邪進入王小石數(shù)天前的狀態(tài),懷疑他傷心的糊涂了,在這里亂說瞎話。

    直到蘇夢枕向他出示那份婚約,他才在反復(fù)觀看檢查后,懷著無比震撼的心情,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從那之后,他便像身處幻夢之中,用狐疑的眼光觀察一切,覺得每件東西的本質(zhì)都深藏在外表之下,遠非他看見的那樣。

    此外,花枯發(fā)曾到樓里拜訪蘇夢枕,向他和王小石等人親自解釋,說出白愁飛、梁何與天下第七做下的血案。

    白愁飛為了長空神指,殺盡長空幫元老。梁何在長空幫不得志,貪圖未來的好處,不惜往酒里投毒,協(xié)助他進行這場殺戮。至于天下第七,他是謀殺梅醒非的元兇,長空幫以外,手頭人命數(shù)以千計,乃當世罕見的殘暴惡徒。除了梁何,另兩人都已死去,也就不再需要計較罪名。

    消息放出后,血案之謎終于破解,又有洛陽的溫晚為證,已成無可辯駁之事。王小石驚而又驚,想起白愁飛有如鶴立雞群,仰首向天的高傲模樣,又是痛心又是氣餒。他一直認為他懷才不遇,志氣高遠,相信他“只是缺了點運道”的說法,萬萬想象不到,若干年前,他竟一手導(dǎo)演出如此慘烈的疑案。

    花枯發(fā)還告訴他們,天下第七親口承認,說白愁飛急于殺許天衣滅口,催促他盡早出手,為了創(chuàng)造暗算條件,竟約溫柔到汴河河岸相見,誘出暗中保護她的許。此計狠毒而有效,若非程英的畫舫突然出現(xiàn),撞擊漁船,許天衣已變成汴河河底的一具尸體,而溫柔,也將落入天下第七手中。

    別人可能認為,五湖龍王是借題發(fā)揮,削弱風雨樓實力,且令樓中之人無話可說。但在知情人眼里,她殺死白愁飛,無非是為蘇夢枕著想,替他拔掉這枚偽裝成釘子的毒刺。

    王小石乍聽之時,直言蘇夜做得不妥當,應(yīng)該給白愁飛辯駁的機會,等聽說他狠下心腸,把無辜的溫柔當成釣餌時,登時偃旗息鼓,搖頭嘆息,不再試圖為他說話。

    人證物證俱全,楊無邪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毋庸置疑感到高興,而且是那種極度欣喜,既是為蘇夢枕,也是為自己。然而,蘇夜故意嚇唬他,使他慘白著一張臉,匆忙趕回風雨樓,這件事他永遠也忘不了。

    在他心里,她再也不是那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蘇姑娘”。他甚至認為,她那冷冷淡淡的師姐程靈素,都比她可愛的多。

    不過,無人在意他對她的觀感,連蘇夢枕都不在意。就在剛才,蘇夢枕還吩咐他,叫他盡快尋找可信的人手,封住地底密道里,通往六分半堂踏雪尋梅閣的部分,徹底阻斷兩者間的聯(lián)系。

    這是一件十分正常的任務(wù)。事實上,以他和雷損不死不休的關(guān)系,雙方總舵本就不該相互連通??商K夢枕等到這時才下令,顯然是為了“討好”五湖龍王。

    楊無邪心事紛沓而至,佇立半晌,忽然開玩笑般地問:“何不打通一條新的通路,直通城中的連環(huán)塢總舵?”

    出乎意料的是,蘇夢枕并未指出他異想天開,反而搖頭道:“打不通的,距離實在太遠了。”

    他居然真想過這件事,真考慮過它的可行性。對此,楊無邪簡直無話可說,苦笑道:“好,那我立即去找人?!?/br>
    他走后許久,蘇夢枕才離開天泉,獨自一人回到泉邊的玉塔里。

    現(xiàn)在的他,堪稱意氣風發(fā),只覺天下無事能令他為難。蘇夜以相同的感情回應(yīng)他,給他帶來的激勵,不啻于多年夢想成真。他對命運已無任何不滿,再也不覺得運氣不夠好。

    他在書房獨坐的時候,不再用深沉而充滿苦痛的眼光,俯視塔外大地,而是時時浮出微笑,心頭亦常有暖流流過。他的生命原本有許多缺憾,到了這時,缺憾均已失去被關(guān)注的價值,而真正的不足之處,已被她親手補滿。

    他依然習慣獨處,不喜歡身邊有人伺候。但是,他深知自己并不寂寞,更不孤獨。上天總算補償了他,送給他一個契合之至的伴侶。

    這時候,他走到書房門外,驀地心生警惕,發(fā)覺房中有人。警惕之余,他又產(chǎn)生了一陣奇怪的激動,因為很久以來,只有蘇夜敢不聽他的話,隨便走進象牙塔,東看西看,看到她滿意時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