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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武俠]故國神游在線閱讀 - 第121節(jié)

第121節(jié)

    李神通命人將李南天撈出小溪,抬至李元吉身畔。這兩個人傷勢都極為沉重,怎樣施救也無法醒轉,眼見兇多吉少。他想起武功全廢的獨孤霸,心中陰云更濃。如此關頭,他只能盡快把他們兩人送回長安皇城,交給師妃暄救治。然而,難道數百玄衣鐵騎,江湖高手就這樣灰頭土臉,無聲無息地撤出無漏寺?

    蘇夜忽然遠離對手,擊傷李元吉,豈不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李淵本人尚在皇城中等待消息,見兒子半死不活地被人送回,總要耽誤個一時半刻,才能安排城中軍士圍攻搜索。到了那時候,只怕蘇夜走的影子都不見了。

    薛萬徹、馮立本等人目睹齊王如此下場,早死了上前插手的心思。石之軒并不想殺他們,凝功一掃,便將他們掃的七零八落,若真動了殺心,后果乃是可想而知的。他們均為齊王麾下人馬,連聲催促李南天盡早下令撤退,以便實行救治,使得李南天更為煩惱。

    最終,他心中擔憂之情大占上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留在無漏寺中亦于事無補,還不如果斷離去,以免蘇夜嫌他們太礙眼,故技重施,再下狠手殺一兩個重要人物??伤€沒開口出聲,便見事情再生變化。

    他竟不是場中唯一一個想要離開的人。

    薛萬徹等人催促之際,蘇、石兩人離他們亦愈來愈遠,到了利箭難及的地方,最后登上位于無漏寺前半部分的寶殿?;鸸怆y以照到那里,弓箭屢屢射失,只能遙遙望見兩個盤旋飛舞的身影,忽而合二為一,忽而一擊既退。即便隔著這么遠的距離,李神通心底還是壓著一塊極為沉重的石頭,仿佛他們飛掠彈躍時,每一次都踩在他心頭。

    他霍然發(fā)現,自己心神大亂,難以做出決策,除了情急關心,還有受到招數影響的原因。他并不像李元吉直面夜刀,在精神領域輸的潰不成軍,卻也無法從精神壓力中幸免。石之軒掠向寺外,蘇夜緊跟而去,這才削弱了他的心中陰影,令他想要下令撤離。

    李神通驚覺之時,梅洵亦忍耐不住,以較為委婉的口氣催促了一句。他話音未落,驀地聽到石之軒一聲長笑,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抬眼望向寶殿殿頂。

    細雪飄落,月色亦有些昏暗,不如平時那樣天地一片清澄寧靜。但石之軒身著白衣,在哪里都頗為顯眼。長笑聲中,他飄然轉身,整個人如同急射而出的箭矢,急速掠向無漏寺之外,將幻魔身法發(fā)揮到極致。在他身后,蘇夜亦離開寶殿,像月下仙子一般,凌空撲向對手。

    他們兩人速度都達到了極限,快的沒有言辭可以形容。李神通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只見前院燈火通明,漫天飄揚著細小雪花。雪花仍在慢慢飄向地面,人卻已經消失不見。

    若非地上還躺著兩個生死不知的人,這簡直就是一場剛剛結束的噩夢。

    無漏寺有正門、后門、側門之分。它雖是魯妙子設計的杰作,但在門戶設置方面,與普通寺廟并無不同。李元吉帶上三百名玄甲天兵,覺得不夠,自己又另外點了不少人馬,分置在不同區(qū)域,將這座幽靜佛寺圍的水泄不通。

    在石之軒眼中,他的布置并無太大作用。若是普通李閥兵士,便來一千人也毫無用處。別說海內外幾位有名的大宗師,就是尤楚紅之輩到了這里,也有極大可能依仗武功與經驗,撞破重圍遁逃而去。后來,李元吉本人在三招之內重傷,被打的生死不知,更讓他冷笑連連。

    只不過,石之軒本是冷酷無情的人,不以他人性命為意。就算李元吉調動上萬軍馬,人人死于非命,只要與他無關,他就絕不會干涉。

    他與蘇夜當面交談的機會寥寥無幾,只能從江湖情報中進行判斷。今夜若非他在這里,李元吉勢必會被生擒回去,作為要挾李閥的籌碼。蘇夜只答應不主動出手,可沒說過李元吉上門找麻煩,她不會動手還擊。

    正因如此,李神通等人心情沉重,不知該以何等面目去見李淵,石之軒卻覺得這并非最壞的結果。

    守門兵士眼力與普通人無異,大多一無所覺,任憑兩人越過頭頂,投入長安城的深巷高墻中。等李神通率眾一涌而出,他們才知道那兩個當事人已經去的遠了,只好偃旗息鼓。

    蘇夜在輕功上的所有認知,都以紅袖神尼為基準。她演化巽卦時,也將瞬息千里作為基礎,不斷提升拔高。蘇夢枕目睹她的身法,從未起過疑心,仍覺得它來自小寒山,就是這個原因。到了今天,巽卦已完善到接近完美的程度,她回旋飛掠時,真的就像瞬息千里,絲毫不輸幻魔身法。

    不知從何時起,雪花比之前大了一圈,不再是細雪紛揚,而是雪片簌簌而落。偶爾寒風吹拂,力道卻不甚大,并未打破這個冬夜的寂靜。諸多大戶門前,掛上了不懼北風吹拂的燈籠,透出帶著暖意的燈光。

    她在冬夜里掠行疾奔,遇上障礙,不用變換姿態(tài)就可以越墻而過,令人目瞪口呆。在她面前,好像不存在“墻壁”這一概念。這世界上沒有墻壁攔得住她,不管環(huán)境如何,對她而言都平坦無阻,是一片適合狂奔的曠野。

    可惜的是,她能如履平地,石之軒也能。他更適合在深夜行動,身形不斷閃動,仿佛隨時都可以融入黑暗,徹底消失在陰影之中。蘇夜竭盡全力,自忖做不到在追上他的同時傷到他,也足夠他自豪的了。

    遠離了李閥眾人,她耳邊頓時清靜下來,滿心滿眼,都是莊嚴寥廓的長安城夜色。這一刻,她覺得遍心清涼,忘記了不知何處的祝玉妍,忘了仍在長安的師妃暄,甚至忘了這一趟遠行的目的。她不斷變幻速度,將石之軒的身形保持在視線中,心靈卻漸漸沉浸于這一場飄雪。

    她對寇仲說,他只能練成宋缺的刀法,徐子陵才有可能練成她的刀,并非故意打擊他。縱觀江湖,高手雖多,能夠在追蹤石之軒之時,保持平和至靜心境的人,實在寥寥無幾,而徐子陵很可能是其中一個。假以時日,他在武學上的成就應該非常驚人。

    蘇夜不急,石之軒也沒有任何急躁跡象,始終保持一前一后的位置。這倒讓她好奇心起,猜測他何時才會放棄,自己是否在他之前放棄。或者說,難道石之軒真的一路奔行,到離開長安為止?

    第二百三十五章

    石之軒熟悉長安地形,包括每一條街巷、每一家店面, 還有不為人知的隱秘地點。在常人眼中, 像他和祝玉妍這等魔頭, 肯定樂意選擇荒山野嶺居住,專等月黑風高時出門嚇人。但現實恰好相反, 他們麾下各有勢力,更要尋找延攬人馬的機會,不可能躲到荒僻之地。

    陰癸派把老巢設在長安, 石之軒化身圣僧時也長居長安, 正因它是中原大城, 舊時故都,屬于長江以北最繁華的地帶。

    因此, 這時他全速展開身法, 仍然可以不假思索, 直奔心里的目的地, 遠勝硬背下長安內城外城地圖的蘇夜。她追到最后,發(fā)覺環(huán)境逐漸陌生, 索性不再去想, 只緊緊綴著他, 絕不肯讓他離開視線。

    石之軒并未逃向城外, 也許根本稱不上“逃”。他雄偉的身軀徹底化為一個影子, 每逢星月明暗變化,才露出細微破綻,給別人提供察覺他行蹤的機會??上? 即便他就從城里巡邏的兵丁、點燈的更夫身邊擦過,他們也恍然不覺,最多感覺風忽然大了一些。

    他自認身法獨步天下,可不算狂妄自大。蘇夜本人正在暗自稱贊,心想如果他在她剛來的時候,就擁有如此驚人的輕功,那么她未必可以逃到江邊。

    打他們離開無漏寺,約莫半刻鐘過去,兩人猶如劃破夜空的流星,足足越過了大半個城池。無漏寺在永安渠西岸,如今他們人在東城,連續(xù)經過街市、作坊、貨倉,才來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入夜后,街市燈火絢爛,不少作坊仍在開工,城中居民起居之地則各有不同。石之軒左轉右轉,在深巷高墻中從容游移,最終來到一家外表十分普通的民居。

    附近房屋樓舍鱗次櫛比,布滿了每條街巷,有些歷史悠久,有些則是新建的,連成一片住著數百戶人家的寧靜所在。那戶民居青磚青瓦,大門外種有老樹,外觀樸素低調,與鄰家毫無差別,處處透出寧謐氣氛。

    即便是想象力最豐富的人,也無法把它和邪王聯系起來。

    這座院落映入眼簾時,石之軒終于回頭看了蘇夜一眼,低笑道:“你的輕功果然驚人。”

    房檐下懸著燈籠,品質甚是平常,只能照亮大門附近一丈方圓。由于雪已大了起來,北風亦有漸漸寒烈的趨勢,燈籠正在隨風搖曳,晃出不斷變化的昏暗光芒。

    蘇夜笑道:“不敢當。狡兔尚有三窟,邪王至少擁有三十個了吧?”

    石之軒哼了一聲,不肯回答這個問題。

    李元吉滿懷信心而去,將將撐到三招,連人帶槍一同橫在地上,令石之軒確認他們沒什么用處。他深知短時間內,自己奈何不得蘇夜,蘇夜也很難殺死他,遂放棄纏斗,希望以舉世無雙的幻魔身法將她甩開。

    祝玉妍施展玉石俱焚,是帶著必死之決心,決意與他同歸于盡。蘇夜雖然能模擬天魔功,將氣勁形成渦旋,向內旋轉,借以阻止他的逃逸,卻難以達到玉石俱焚的效果。他并不擔心她能留下自己,但這時見她一直緊追不舍,仍然非常意外,難以預料今夜如何收場。

    蘇夜說的不錯,這座幽靜民居就是他眾多巢xue中的一處。在他事先作出的安排中,倘若無漏寺之行不夠順利,安隆、楊虛彥兩人將在這里等候。

    他們兩個雖和他離心離德,但在蘇夜這件事上,利益完全一致。何況他們畏他如虎,平時各打各的算盤,見邪王開口,仍會無條件地遵從吩咐。

    他和蘇夜處在暫時的平衡里,只要向任何一方施加力量,就可以打破這平衡,得到另一方不想要的結局。

    院落門面如故,檐下燈籠如故,宅院里每一處擺設均紋絲未動。廳堂中高燒紅燭,光線明亮,是他預想中的場景。然而,在他以勝過飛鳥的高超身法,鬼魅般落進宅院內部后,卻像看見死人復生,流露出極為意外的表情,瞬時停步,凝視坐在正廳座椅上的人。

    “陰后”祝玉妍安坐不動,右手輕搭著高幾。紅燭就在她身畔,她卻仿若一個飄忽不定的幽靈,恬靜玉容上毫無表情,似對他們視而不見,完全沒有起身迎出門外的意思。

    宅院規(guī)制普通,前庭后院俱全。但任何一間屋子里,都沒有安、楊兩人的蹤跡,甚至不見陰癸派弟子。祝玉妍竟是孤身在廳中等候,不知那兩人是被她趕走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她不僅神色如常,眼神同樣平和淡漠,只在接觸石之軒的雙眼時,兩道秀眉微微一蹙。

    別說石之軒,蘇夜一樣感到意外,不知她在這里守株待兔。石之軒一停,她跟著停下,卻不發(fā)一言,目光逡巡來去。

    她不清楚石之軒的安排,自然不會掛念安隆與楊虛彥。與她相比,石之軒想的更深、更遠。祝玉妍出現,代替他預先安排的人馬,足以證明很多事情,同時證明他正深陷危險之中。但是,即使面臨如此明顯的危機,他仍不動聲色,絕不像凡夫俗子似的轉身就跑。

    足足有十秒鐘之久,祝玉妍坐的筆直,紋絲不動,仿佛一座舉世無雙的美麗玉像。蘇夜直挺挺站在靠近大門那里,好像另外一座雕像,只是不如陰后那么高挑。

    忽然之間,石之軒哈哈一笑,柔聲道:“玉妍竟和外人聯手對付石之軒,可知觸犯圣門法規(guī)?”

    祝玉妍雙眸閃動,理都不理這句話,篤定地道:“你練成了不死印法!”

    石之軒道:“安隆和虛彥到了哪里去?”

    他佇立在飛揚著雪片的天地間,更顯身形高昂瀟灑,聲音亦柔和動人。祝玉妍唇邊泛出微笑,以嬌媚的語氣道:“之軒啊,難道你以為是我逐走了他們嗎?為何不用心想想,我究竟怎么知道你會來這里呢?”

    她目睹無漏寺被李閥人馬包圍,不愿陷入混戰(zhàn),更不愿在那些人面前現身,這才臨時改換地點,令石之軒措手不及。她話里話外,流露安楊兩人臨陣背叛邪王的意思。這話未必是真,或者那兩位只是見機行事,見陰后大駕光臨,自知不敵而退避。但聽在石之軒耳中,自有另外一番滋味。

    當然,那是對過去的石之軒而言。

    石之軒嘆了口氣,道:“過去的事終究是過去,若糾纏于過往云煙,未來就成了對過去的重復。我們?yōu)楹尾环畔逻^往恩怨,探尋諸多新的可能?”

    祝玉妍淡淡道:“新的可能?”

    石之軒柔聲道:“我們可以捐棄成見,攜手合作,重振圣門聲威。不死印法本為我心血之作,玉妍亦是我唯一看進眼中的圣門同道。如今中原局勢未明,雖是寇仲那小子大占上風,尚未真正塵埃落地。這正是圣門的好機會,你我聯手,將創(chuàng)出前所未有的一片天地。”

    到底是不是“前所未有”,還值得商榷??伤孕巴跎矸荩龀鋈缡菙嘌?,難免讓人心潮澎湃,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他。

    祝玉妍既未心潮澎湃,也未情不自禁,笑道:“你失去了圣舍利,仍可將自己創(chuàng)出的功法練到圓滿,還補全了心靈上的破綻,難怪口氣這樣大。”

    石之軒苦笑一聲,坦然道:“我們畢竟有過許多溫馨甜蜜的日子,誰比你更清楚石某的口氣?”

    蘇夜見他們旁若無人侃侃而談,心想是否要咳嗽一下,證明自己還活著,便聽祝玉妍一聲嬌笑,道:“你若像過去那樣,忽而冷酷無情,忽而憂郁傷感,我倒還相信你對我有幾分愧疚。但你現在,已成了遇上碧秀心之前那個談笑殺人的石之軒?!?/br>
    石之軒沉默不答,似有默認之意。祝玉妍緩緩搖頭,又道:“你美麗的謊言,聽過一次就足夠,聽上兩次,說不得就要萬劫不復。你身邊的人無一不懼怕你,寧可暫斂鋒芒,也不敢與你真心合作。方才玉妍聽的很心動,卻怕重蹈覆轍,數十年前氣死師尊,數十年后再氣死門人弟子。”

    她提到“弟子”,可見確實把希望寄托在婠婠身上,今日之戰(zhàn),亦有為愛徒掃清障礙的意圖。

    石之軒死后,倘若婠婠能夠練成天魔功,就會成為魔門獨一無二的領袖。換句話說,只要石之軒還活著,不僅正道玄門承擔壓力,陰癸派也難免和他產生沖突。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再加上她對石之軒刻骨銘心的仇恨,終于釀成了今日局面。

    而她的決定并無錯誤。石之軒動真情前是什么樣子,祝玉妍顯然十分清楚。那時他始亂終棄,斷去她練成天魔大法的可能,眼下當然可以做出相同舉動。

    就在這時,石之軒忽地又回過頭,笑道:“小姐和玉妍達成了怎樣的協(xié)議?”

    蘇夜笑道:“協(xié)議?這種事還需要什么協(xié)議?邪王你本身就是條件,讓別人不得不怕。祝宗主有新仇舊恨,我則是為了寇仲??苤僖坏┥硗?,少帥軍乃至少帥國都會土崩瓦解。你說,除了聯合祝宗主,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石之軒嘴角飄出一絲冰寒的笑意,淡然道:“石某人并不了解你,只覺得事情沒這么輕易。玉妍是否以天魔訣作為交換條件,換你獨自遠赴長安,取石某性命?”

    蘇夜微覺心驚,知道他直覺極為驚人,須臾間就想清楚來龍去脈。他念頭一轉,居然比其他熟人或朋友更了解她。但到了這個地步,她絕不可能承認,只得微笑不答。

    祝玉妍輕笑出聲,不以為然地道:“人家怎會這樣做。之軒勿要低估自己,你做人冷酷無情,謊話連篇,玉妍只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當玉妍不知道嗎?你既想殺蘇小姐,也想殺我。我們在冒險,你何嘗不是?只有李閥那幾個小孩子,才會不知輕重,同意與虎謀皮吧?”

    石之軒笑道:“要說冷酷無情,玉妍的確不遑多讓。其實石某人見到你前,已經知道沒有合作的機會,卻還想試一試?!?/br>
    祝玉妍似懶于反駁他,款款站起身道:“怪只怪你自己斷絕了所有機會?!?/br>
    第二百三十六章

    她盈盈站起,姿勢優(yōu)雅好看, 好像蘊含著一種韻律感, 進一步烘托她動人的容貌體態(tài)。但就一眨眼的工夫, 她已跨越從正堂到門外的距離,變作雪夜里的一縷輕煙, 直沖石之軒而去。

    “陰后”兩字,當然不是白叫的。

    早在邪帝舍利出土之時,她就不想讓石之軒得到這件寶物。當初石之軒武功雖高, 卻因心境破綻極大, 出手時總像一根繃緊了的弓弦, 少了點兒味道。邪帝舍利能夠補足這個破綻,讓他搖身一變, 變作足夠和畢玄比肩的絕代高手, 于是成為祝玉妍的心頭大忌。

    后來, 舍利被蘇夜拿走, 吸的一干二凈,對陰癸派同樣十分不利, 引發(fā)派中大大小小的問題。這已經夠糟糕的了, 更糟的是, 石之軒明明沒有拿到寶物, 計劃多次受到打擊, 心煩意亂之下,竟然還能破而后立地練成不死印,使陰癸派舉目所及均是強敵。

    婠婠與蘇夜達成交易在先, 祝玉妍痛下決心在后。若非石之軒功法圓滿,她不至于這么著急毀掉他。下這個決心前,她不斷衡量利弊,連“與外人勾結”的名聲都想到了,依然堅持這么做,導致石之軒的口才無用武之地。

    方才他口述種種好處,說他們合作之后,天下就是囊中之物。祝玉妍確實有些心動,但心動僅在一瞬間,無論未來怎樣發(fā)展,她都不可能上他第二次當。

    蘇夜直到見她掠出門外,掠向石之軒,才稍微放松下來。她很清楚那兩人間的恩怨,卻不清楚劇情改變與否,始終提防著事情突然反轉。李閥三位公子擺出無賴架勢,認定寧道奇等人會盡力對付邪王,不會盡力對付她,所以把她當成首要目標,先殺了她再說,可不是毫無道理。

    萬一祝玉妍突然改變心意,也決定先殺她,再殺石之軒,那她將面對被魔門兩大宗師男女混合雙打的局面。由此可知,即使在陰后看來,她也是個比邪王更容易共處的敵人。

    這并不代表,她會就此放下警惕,把所有空門大露給祝玉妍。倘若祝玉妍見有機可趁,臨死之際用天魔帶給她一下,是非常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不過,如果祝玉妍誠心合作,那么除非全長安的宗師高人疾馳至此,援助石之軒,他絕不會有比重傷更好的結局。

    她一直站在石之軒背后,防止他轉身就走。遍數江湖人物,無人能獨自留下他,甚至多人合力也不行。輕功高明如她,只能緊緊跟在人家身后,追到她或他首先放棄。眼下她要做的,就是為玉石俱焚搶出機會,使石之軒無法移動逃脫,硬捱這記絕招。

    祝玉妍拂開飛雪,凌空飄然而至,恰聽石之軒笑道:“此地并不僻靜,玉妍不怕閑人目擊我們的決戰(zhàn)?”

    她想都不想,旋即道:“被人察覺又怎么樣?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話還沒出口,她右掌向前平推,擊向石之軒胸口,左袖同時揚起,袖中激射出毒蛇般的天魔帶。飄帶吞吐自如,昂揚上升,在空中旋出螺旋狀的波紋,卷向石之軒右側方向,帶起宛如鬼哭神嚎的尖利嘯聲。

    這一掌看似簡單,其實掌勁無比充沛,凌厲絕倫,產生猶如漩渦的天魔力場。天魔帶封住石之軒一側生路,帶動力場旋轉,后續(xù)變招奧妙無窮。

    石之軒所處的空間頓時凹陷下去,想把他牢牢鎖在原地,阻止他出手攔截天魔帶。掌勁以他為中心流動時,他身后狂風驟起,卷來撕天裂地的刀風。夜刀化為一道烏黑流光,仿若跗骨之蛆,倏地貼近了他。刀鋒薄如蟬翼,輕如無物,輕易切進天魔氣勁,卻未影響氣勁的流向。

    這一刀來的實在太快,和天魔帶在同一時間到達,帶來足以將常人撕成粉碎的滅頂之災。石之軒卻不太在意,驀然急速旋轉起來,像道龍卷風似的,離地上升至半空,人還在天魔場中,卻成功卸開夜刀刀風,躲開致命一擊。

    刀勁如有生命,直直涌向正上方,勢頭如同沖天而起的怒潮。石之軒竟不下墜,在卸勁時向旁斜飛,輕飄飄落在鋪滿青瓦的房頂上。

    哪怕他撒腿就跑,一走了之,別人也沒資格說他的不是。蘇夜與祝玉妍聯手,足夠擊敗當世任何一位大宗師,又是以二打一,怎么都算不上理直氣壯。

    兩人過去沒有交情,更沒有同進同退的經驗,但動起手來,自然懂得如何與對方配合。石之軒遇上這樣的險境,還不遠避為吉,無異于自尋死路。

    蘇夜看過《不死印卷》,硬碰過石之軒,知道幻魔身法的恐怖,祝玉妍也知道。她不比蘇夜,一旦石之軒揚長而去,很可能在追蹤途中甩開她逃走。因此,石之軒飄上房頂,她也如影隨形,人帶合一地射向同一位置,人未到帶先至,當空幻出無數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