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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綜武俠]故國神游在線閱讀 - 第104節(jié)

第104節(jié)

    她能想到,寧道奇自然也能。只是他心如古井,已經(jīng)看淡世上所有紛爭,所以不動聲色罷了。若論見識廣博,中原只怕還沒有人敢說自己穩(wěn)勝過他。蘇夜一提“麻煩”,他立即想到多名潛藏對手。

    魔門中人大多認為,石之軒武功不如祝玉妍,又銷聲匿跡了若干年,早已不成氣候。但寧道奇心中,始終認為他是魔門里最難對付的角色,成就當在宋缺之上。

    他潛心修煉,卻從未忘記這些老朋友。有些時候,他不想挑起爭端,卻身不由己,因為別人常常不肯放過他,視他為重要對手。

    如果說魔門諸宗主不會聽從他的話,只有為敵一途,那么蘇夜也不會。

    她反客為主,宣稱白道因他收手而焉知非福,無非是表明她的立場,并隱含威脅。她既不偏幫魔門,也不聽從師妃暄號令,看似同時得罪了正邪兩派,成為他們都想對付的眼中釘,但也可以隨時更改立場,投往她喜愛的一方,共同抗拒給予她壓力的敵人。

    寧道奇學兼佛道兩家,視一切表象為虛幻,是軀殼度過凡世,前往無盡未來的過程。他不在意蘇夜外表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只看重她的本質(zhì),那就是躋身于群雄之一的義軍首領(lǐng),有可能造成局面動蕩的大人物。有了這個前提,她今年是十一歲還是一百一十歲,根本無足輕重。

    她說自己不擇手段,有七分真,三分假。如果他激怒了她,逼她轉(zhuǎn)為與魔門聯(lián)手,那么別說師妃暄,就連慈航靜齋、凈念禪院兩大圣地,也有可能遭受重大挫折。

    他當然也很明白,在魔門那邊,蘇夜同樣是令人頭痛的變數(shù)。無論她親近師妃暄,還是祝玉妍,都會成功絆住另外一方。幸好她還沒有這個意向,似乎只想一城一池,踏實打下未來江山。

    他可以狠下心腸,進行一場不死不休的決戰(zhàn),那么最終結(jié)局如何,仍未可知。只可惜他衡量過兩人實力,斷定自己很難一舉成功,也就是說,他無法做到免除后患。

    而且,蘇夜不是他唯一重要的對手。楊廣已經(jīng)死去,隋朝剩下兩個傀儡皇帝,早就名存實亡。宋缺不再是隋室的“鎮(zhèn)南公”,領(lǐng)兵離開嶺南后,無可能臣服于李世民。到那個時候,也只有他寧道奇有資格領(lǐng)教天刀。

    他聽說寇仲親近宋玉致,說不定會和宋缺一拍即合,兩者聯(lián)手后,恐怕更加難制。

    這都是師妃暄說過的事情,令他十分掛念。他看的出,以慈航靜齋一家之力,想呼吁所有軍閥門派盡歸李閥門下,的確難以如愿。師妃暄選擇的那條路,其實極為辛苦,又充滿了危難。

    他曾經(jīng)想過,自己究竟該讓事情自然發(fā)展,還是出手干涉,而他的干涉,是否也是不可知變數(shù)的一部分。蘇夜向他提出這個問題,他竟難以正面回答。

    就在這時,蘇夜看出他流露一絲猶豫,緊接一句道:“何況,你還沒有能力主宰亂世風云。如果你當真超凡脫俗,想殺誰就殺誰,任何人都阻止不了殺戮之心,自然另當別論。今日你沒有把握殺死我,更要考慮我在重壓下投奔魔門的可能,足以見得你想的太多了?!?/br>
    寧道奇終于苦笑一聲,緩緩搖頭道:“我必須注重心性方面的修煉。一個人自恃武功高強,無節(jié)制地濫殺無辜,只會深陷于魔性之中,最終導(dǎo)致自我毀滅,對自己絕對沒有半點好處。我曾見過諸多后輩,明明天資超卓,卻無法完善精神境界,乃至百尺竿頭,寸步難進,實在可惜至極?!?/br>
    蘇夜笑道:“你肯這樣說,證明你今日不會和我不死不休,也許以后也不會。那么,我們又何必擺出這副敵對姿態(tài)呢?”

    寧道奇笑道:“好,老夫言盡于此,小姐還有什么吩咐?”

    蘇夜道:“吩咐不敢當。但方才交手,我發(fā)現(xiàn)前輩的出手兼具道心禪意,雋逸空靈,乃我生平僅見。我說過切磋武功,好像還沒找到機會。前輩如若無事,何妨在此小坐一會兒?不是我自吹自擂,但縱觀中原,我在道家武學上的造詣,似要勝過其他人?!?/br>
    寧道奇微微一笑,爽快地道:“老夫求之不得,希望小姐聽完之后,不要大失所望。畢竟老夫也在摸索當中,只可與人探討,不能枉作他人之師?!?/br>
    第二百零一章

    琴音叮咚作響,隨風飄蕩, 縈繞在闊大幽深的園林上空。

    此地乃是巴蜀獨尊堡, 位于成都北郊, 占地極廣,氣勢絕不遜于飛馬牧場山城。堡外設(shè)有護城河和吊橋, 堡中樓臺全由磚石砌成,森然林立,花園院落鱗次櫛比, 以主堂群樓為中心, 錯落有致地組成一座固若金湯的小型皇城。

    堡主“武林判官”解暉為西川大豪, 親自建立了這支勢力。在巴蜀一帶,他地位至高無上, 堪與宋缺在嶺南的地位相比。數(shù)年前, 宋缺將長女宋玉華嫁給解暉之子解文龍。兩家結(jié)姻后, 聲勢更是水漲船高。安隆縱有魔門為后臺, 也不敢輕易得罪解家。

    外人來到這地方,往往被古堡氣勢所懾, 外加忌憚解暉的實力, 舉止言談都很小心。然而, 琴音竟肆無忌憚, 全然不怕打擾堡主辦事, 籠罩了從主堂建筑群到后城墻的寬廣區(qū)域,使路上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

    它忽快忽慢,忽急忽緩, 平緩時如和風細雨、草長鶯飛,急促時如電閃雷鳴、落瀑流泉。曲調(diào)差別十分明顯,銜接處卻處理的渾然一體,就好像琴師將世間風光凝結(jié)于音符,向所有聽眾展現(xiàn)似的。

    最為難得的是,琴音不只傳遞自然的美麗動人,也不見外地表現(xiàn)出它狂暴丑陋,威脅人類生存的一面。

    通常來說,琴音平緩而箏音激烈,適用于不同場合。但琴師已突破了樂器的限制,讓人忘記她在演奏什么東西,全身心地投入一場由曲樂構(gòu)成的旅行。

    琴響片刻后,一縷簫音從容而起,不著痕跡地切入這首無名琴曲,與琴聲水rujiao融,形成天籟之音,美的莫可名狀。

    它一切入,琴聲立即退居二線,變成簫音的背景。

    若說琴聲體現(xiàn)了自然美感,那么簫音就流露出吹簫人內(nèi)心的幽秘情緒。它扮演隱士類型的角色,漸漸占據(jù)曲中主要位置,引領(lǐng)聽者游蕩江河湖海,崇山峻嶺,同時讓人體驗吹簫人空靈玄妙的心境。其境界爐火純青,技藝登峰造極,足可使人忘記世俗間的所有煩惱。

    聽者經(jīng)歷不同,感受也截然不同。但無論是誰,都不禁沐浴在樂聲里,思緒如潮水般涌動著,被它挑起種種愁思,乃至忘記了手上的工作。

    又過了片刻,琴音忽然錚錚數(shù)響,清越靈動,帶著沁然涼意,一聲比一聲細微,最終完全消失,只剩簫音纏綿不絕。隨后不久,簫音里那股內(nèi)斂的熱情也冰消雪融,轉(zhuǎn)為柔細低緩,恍若隱士追逐山水而去,進入了神秘縹緲的世界。

    當所有聲音絕滅,堡中人耳邊似乎還有樂聲徘徊,不斷撩撥著他們的心情。

    琴簫之聲來自獨尊堡中的一座小樓。小樓地處僻靜,環(huán)境宜人,外表看似平常,里面卻住著天下公認第一的簫藝大家,石之軒之女石青璇。

    解家多次請求她獻藝,至今才得償所愿。他們兀自意醉神迷,懷念方才的神乎其技,坐在石青璇對面的蘇夜已笑了起來,鼓掌道:“真是名不虛傳。就算席應(yīng)不在成都,我為這一曲千里迢迢地趕來,也不算白來一趟?!?/br>
    離她和寧道奇決戰(zhàn)的那一天,足足過去了一年多。這段時期發(fā)生了許多事情,譬如跋鋒寒返回塞外;徐子陵涉入更多江湖風波;寇仲從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成長為能力與手段俱佳的首領(lǐng)。

    戰(zhàn)火愈演愈烈,各地義軍間的關(guān)系千變?nèi)f化,正邪之爭逐漸浮出臺面。即使局勢突然緩和,也大多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蘇夜本人變化同樣很明顯。她個子比之前高了些,長成了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坐在琴臺旁邊,活像一枝做好綻放準備的鮮花。她的美貌毋庸置疑,而且給人以健康明朗的感覺,毫無許多美人的柔弱感。

    但石青璇在她的襯托下,居然不落下風,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她容貌清麗絕倫,氣質(zhì)淡雅如仙,臉上不施脂粉,以天然樸素的面貌見人。對五官作出任何改動,都會破壞這種完美。

    托石之軒、碧秀心兩人的福,她一出生就聲名遠揚,和武林中諸多前輩人物都有交情,見過她真面目的人卻寥寥無幾。

    在可見的未來里,她與徐子陵將沖破若干障礙,心心相印,最終結(jié)為神仙眷侶。不過,眼下她還沒有這個意思,只把徐子陵當作一個可以交心的朋友,仍想著返回以前幽居的密林小筑,在母親墓邊了此一生。

    蘇夜并非第一天認識她,深知她外表孤傲超然,其實心地頗為善良,一旦和她結(jié)成知心好友,就會發(fā)現(xiàn)她外冷內(nèi)熱,就像同齡的女孩子,也會和別人說笑撒嬌,一改平時的寂寞模樣。

    石之軒是魔門邪王,碧秀心出身慈航靜齋,是齋主梵清惠的師姐,導(dǎo)致石青璇在某些方面舉足輕重,更被當作阻攔石之軒成就大業(yè)的絆腳石。石之軒的好友安隆,弟子楊虛彥無不這么想,不惜設(shè)計殺她,除去石之軒對人世最后的善意,讓他徹底變成冷酷無情的魔頭。

    由于陰謀詭計層出不窮,還牽扯到石之軒兩名弟子的競爭,石青璇不得不離開幽林小谷,涉入江湖風波。徐子陵和她相識,正是源于這些破事。蘇夜認識她稍微晚一些,覺得很談得來,才在她借居獨尊堡時,趁著前來成都的機會,到堡中探望她,同時商量幾件事情。

    此時,石青璇放下手中玉簫,莞爾道:“妹子過獎,青璇愧不敢當。自記事以來,除了娘之外,從未聽過如此動聽的琴聲。你的技巧或者不算巔峰,卻飽含超凡脫俗的意象,令群山、流水、林木、風雪等事物栩栩如生。即便你不諳武功,只憑這手本事,也足夠名動天下?!?/br>
    她的聲音清甜柔美,仿若另外一種樂器。以她在簫道上的造詣,說出如此之多的溢美言辭,足夠蘇夜引以為傲了。她誠摯地贊美過后,才向站在窗邊的徐子陵瞥了一眼,微笑道:“子陵心滿意足了嗎?”

    寇仲脫胎換骨,徐子陵也在成長。如今他已成為氣質(zhì)獨特,儒雅文秀的出眾青年,從氣度、外表抑或為人處世來看,都是一位不輸給任何人的卓越高手。何況他年紀很輕,卻天生俠義心腸,絕非冷酷無情之輩。一個人只要長著眼睛,就能看出他前途無量,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代武學宗師。

    他聽見石青璇問話,才大夢初醒般吁了口氣,苦笑道:“如果這樣還不滿足,徐子陵未免太貪心了??上е偕俨辉谶@里,否則一定有很多感悟?!?/br>
    石青璇從容自若地道:“寇仲?我想他沒有你體會的這么深。我們一琴一簫,雖然同奏,卻有著微妙分別。你不妨說說區(qū)別何在,算是付我們酬勞好了?!?/br>
    徐子陵顯然很樂意聽從她的吩咐,想了想道:“小姐的簫充滿了感情,讓我感同身受,想起今生經(jīng)歷過的很多事情,以及人世的煩惱和無奈。它引發(fā)人心最深處的感觸,聽完之后,就像做了一場夢,發(fā)自內(nèi)心地感動。至于美……至于龍頭的琴,給我的感覺完全不同?!?/br>
    寇仲喜歡給別人起綽號,私下談起蘇夜時,連師父也不叫一聲,全用“美人兒meimei”代稱,有時還稱她為“小龍頭”。徐子陵耳濡目染之下,在真人面前也會叫錯,讓蘇夜哭笑不得。

    石青璇不禁又是一笑,問道:“哪里不同呢?”

    徐子陵正色道:“琴聲亦美不勝收,但缺乏人的情緒,只有自然妙理,聽完一曲,仍然難以猜出琴師是個怎樣的人。簫音由內(nèi)而外激發(fā)感情,琴卻由外而內(nèi),變幻種種意象,引誘他人陷入上天的鬼斧神工中。青璇小姐說你技藝有所欠缺,應(yīng)當就是指你全程不肯傾吐心聲。”

    石青璇嫣然一笑,看上去很滿意他的答案,也說明她的確很欣賞徐子陵。她很少向人打開心扉,更少露出真心笑容,所以這反應(yīng)已經(jīng)很特別。

    蘇夜望著她,再看看徐子陵,忽然搖頭道:“你們兩個是不是希望我馬上消失?”

    這句話一出口,當即驅(qū)走了房中的曖昧之意。徐子陵神情中出現(xiàn)幾分尷尬,卻沒當場否認。石青璇則收起笑容,嘆道:“妹子不要說笑,你們既為正事而來,自然要辦完再說。”

    徐子陵像是要掩飾尷尬,立即接話道:“是,理應(yīng)如此。”

    蘇夜目光在他們之間又轉(zhuǎn)了一圈,笑道:“好吧。”

    她之所以離開洛陽,遠赴成都,當然不是工作太累出門旅游,而是為了若干年前銷聲匿跡,近期重現(xiàn)中原的“天君”席應(yīng)。

    席應(yīng)統(tǒng)領(lǐng)魔門中的“滅情道”,在八大高手榜上排名第四,名氣十分響亮。江湖傳言說,他的稱號中有個天字,犯了宋缺的忌諱,被天刀一路追殺出中原,遲遲不敢回來。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他只派師弟尹祖文接觸陰癸派,而非親自出面。

    但在知情人看來,宋缺沒有那么霸道,之所以跟席應(yīng)過不去,是因為他作惡多端,才隨便找了個借口出手。

    席應(yīng)犯下過諸多惡行,其中最有名的受害者就是“霸刀”岳山。岳山曾擊敗席應(yīng),致使席應(yīng)恨他入骨,趁他出外時殺了他一家老小。岳山離世之時,早已不再記恨宋缺,卻始終不能忘記這樁仇恨。

    巧的是,石青璇與岳山關(guān)系匪淺,稱其為“岳伯伯”,收藏他的霸刀和“換日大法”,一直想替他完成未竟的心愿。正因如此,席應(yīng)消息一出,立即引起她的注意。

    即便沒有情報,只用猜想,也能猜出席應(yīng)此行,最大的忌憚仍是宋缺。據(jù)說他在外這么多年,成功練成了獨門絕學“紫氣天羅”,這才減去對天刀的懼怕,準備回來大展拳腳。

    蘇夜深知,魔門八大高手無論身在何方,都會因不同目的進入中原,包括突厥國師趙德言,所以她不必天南海北地去找,只需關(guān)心他們出現(xiàn)的時機。早在席應(yīng)回歸之前,她找準機會,在他人配合下,陸續(xù)制服安隆與尤鳥倦,并且軟硬兼施,以性命為交換,逼兩人交出獨門秘籍。

    榮鳳祥無法把祝玉妍帶在身邊,安隆也無法隨時隨地找到石之軒,于是像榮鳳祥一樣從了她,幾經(jīng)討價還價,不情愿地提供“天心蓮環(huán)”。尤鳥倦?yún)s是毫無氣節(jié),表現(xiàn)的比左游仙還差,居然出賣了剩下三名師弟妹,一起交出邪極宗絕學。

    安隆是否會向石之軒告狀,尤鳥倦以后死在何人手上,都不是蘇夜所關(guān)心的事情。她接到情報,立馬動身南下,索取本該屬于徐子陵的獵物。

    第二百零二章

    席應(yīng)逃入西域,兀自心有余悸, 行事一直非常低調(diào), 沒人聽說他在那里作出什么大事, 竟就這樣銷聲匿跡,所以在很多晚輩眼里, 他只是一個傳說中的前輩人物。但他這次回來,膽子好像大了一圈兒,一改過去的謹慎作風, 不怕泄露自身行蹤。

    成都位于中原腹地西部, 距離西域不遠, 成為他選擇的,第一個打響名氣的地方。他剛來成都, 就找上城外大石寺的和尚, 公然表露尋仇之意。然而, 和他結(jié)怨的上代主持已經(jīng)坐化, 于是他遷怒他人,揚言從此以后, 如若大石寺中有人居住, 他就殺光十里內(nèi)的百姓泄憤。

    大石寺的和尚大多不懂武功, 無可奈何之下, 只得依言遷走, 導(dǎo)致這座寺院變的空空如也,仿若一座鬼寺。

    他這么欺負對手,當然是霸道至極, 還讓巴蜀群雄顏面盡失。但他名氣大,武功高,又在中原魔門的幫助下,日夜神出鬼沒,并非直接占據(jù)大石寺,致使尋常人無法查清他的蹤跡。師妃暄亦為此深感頭疼,最終找上徐子陵,希望他能在這事上出力。

    川中大部分江湖人物,包括解暉在內(nèi),都認為席應(yīng)尋大石寺的晦氣,并非只為復(fù)仇,更重要的,還是想借著這場風波,將宋缺引出嶺南。這個推論也從側(cè)面證明,他的紫氣天羅大成后,的確不必再畏懼宋缺。

    徐子陵聽完類似消息后,卻提出一個疑問,即席應(yīng)如果不怕宋缺,大可直接到嶺南下戰(zhàn)書。以宋缺的為人,絕對會欣然應(yīng)戰(zhàn),也不至于仗著宋閥閥主的身份欺負他。他之所以盤踞成都,坐等宋缺上門,應(yīng)當懷有更深一層的陰謀。

    沿著這個思路想下去,陰謀也就豁然開朗了。只需稍加推理,就可得出結(jié)論——席應(yīng)仍然深深懼怕宋缺,既想返回中原,就得尋找合適援軍,準備在宋缺前來成都時,與盟友中的高手合力圍攻,讓他徹底回不了嶺南。

    宋缺一旦身亡,宋閥的影響力就大為減弱,甚至不得不退出爭霸的舞臺。因此不難推測出,席應(yīng)的盟友當然是陰癸派。除此之外,他也找不到更合適的人選。

    這次合作對雙方均有好處,席應(yīng)可以借此除去心腹大患,陰癸派也是一樣。近期以來,林士宏的生存壓力愈來愈大,被迫結(jié)盟蕭銑,卻還是無力抵擋少帥軍的攻勢。雙龍又刺殺巴陵幫的香貴、香玉山父子,進一步壓縮鄱陽會生存空間,逼著林士宏向南方退走,又碰上宋閥勢力,自此進退不得。

    辟守玄寄希望于席應(yīng),認為他可以充當誘餌,一舉解決宋缺,為林士宏空出地盤。雙方過往關(guān)系不佳,這時卻致力于合作,全因利益作祟。

    徐子陵立即著手調(diào)查,從陰癸派下屬之一,“河南狂士”鄭石如那里確認了這個猜想,得悉婠婠、邊不負、以及其他陰癸長老均留在成都城,靜等宋缺來找席應(yīng)。

    蘇夜對這些前情心知肚明,即使她沒能預(yù)知劇情,也知道魔門中人大多選擇和陰癸派合作,蓋因陰癸派在中原最有勢力,而祝玉妍更是公認的魔門首領(lǐng)。徐子陵確認消息與否,其實無足輕重。

    重點在于,她總算等到席應(yīng)回來,絕對不肯錯過這個機會。徐子陵本來答應(yīng)了師妃暄與石青璇,會戴上魯妙子制作的岳山面具,扮成岳山殺死席應(yīng),見她一意孤行,也只能暫時退讓。

    他們籌劃此事期間,還曾見到同樣人在成都的侯希白。侯希白痛快地說出他所知道的消息,并告訴徐子陵,安隆乃是邊不負的死敵。邊不負創(chuàng)出的“魔心連環(huán)”,本就是針對安隆“天心蓮環(huán)”的破解方法。安隆向來欲殺其而后快,只因不敢惹惱祝玉妍,才遲遲沒有下手。

    如果蘇夜找到安隆,明說她想對付邊不負,說不定安隆會暫時放棄魔門內(nèi)外的成見,和她盡心盡力合作,創(chuàng)造殺死席、邊兩人的良機。

    雖說魔門中人極為排外,行事詭秘,但安隆已經(jīng)示弱一次,把天蓮宗典籍交給了她,沒必要死守這條清規(guī)戒律。她只需思考需要或者不需要,用不著擔心安隆大發(fā)善心,向陰癸派通風報信。

    安隆以外,還有“倒行逆施”尤鳥倦。尤鳥倦正是“邪帝”向雨田的傳人之一,因為邪帝舍利的歸屬,與祝玉妍結(jié)下深仇,十分憎恨陰癸派。可惜的是,他實力不如安隆,同樣不敢正面招惹對手。蘇夜若將矛頭對準陰癸派,乃是他們喜聞樂見之事。

    石青璇奏曲前,他們正好在談要不要安隆幫手的問題。此時一曲終了,蘇夜心里已有成見,接續(xù)曾經(jīng)的話題道:“成都是安隆的地盤,也是獨尊堡的。我大可向堡主提出請求,請他幫忙調(diào)查。倘若他們無法找到席應(yīng)人在何處,再借助安隆等人的能力也不晚?!?/br>
    徐子陵苦笑道:“席應(yīng)本人已經(jīng)很難對付,何況還有婠妖女和邊不負。萬一你擊敗席應(yīng),還沒帶走他,就碰上婠妖女,說不定難以如愿?!?/br>
    蘇夜搖頭笑道:“我想過這個可能。但你忘了嗎,安隆是石之軒的死黨。飛馬牧場擒下四大寇,問出曹應(yīng)龍與石之軒的關(guān)系,早就驚動了他。我繼續(xù)與安隆打交道,沒準隔個三兩天,石之軒就知道了我的所有動向,說實話,他到現(xiàn)在還沒找上我,當真讓我很是意外。我想來想去,也許他是想先拿到邪帝舍利,練成不死印法的最后一步,再大開殺戒?!?/br>
    石青璇淡淡道:“這確實是唯一的可能?!?/br>
    她聽到父親的名字,卻滿臉無動于衷,好像在談?wù)撘粋€陌生人。蘇夜看了她一眼,續(xù)道:“這幾年以來,我不僅惹了祝玉妍,也惹了他,還是稍微收斂些的好。況且我很需要紫氣天羅,到手后又要去長安轉(zhuǎn)轉(zhuǎn),不想橫生枝節(jié),被迫淹留成都?!?/br>
    她過去和人家索要秘籍,每一次都心懷忐忑,不知道所謂的“集齊天魔策”,包不包括各派掌門自創(chuàng)的武功。畢竟從左游仙到尤鳥倦,每個人都遵循師門心法,孜孜不倦地修煉,并未自創(chuàng)出神功。就連天心蓮環(huán),也是天蓮宗武學的巔峰,并非安隆獨家所有。

    直到她結(jié)識石青璇,有幸得見石之軒留在幽林小谷的《不死印卷》,才確認自己無需獲得補天、花間兩派的傳承,只需抄錄整套“不死印法”,就可獲得相當高的完成度。

    說到底,不死印法乃是石之軒利用佛門無上心法,將兩派武學融合起來,創(chuàng)出的獨特絕學。印卷之中,充滿了矛盾與玄秘,讓閱讀者看的莫名其妙。除非石之軒本人親傳的弟子,任何人翻閱它都沒多大好處,反倒會影響自身修為。

    碧秀心翻閱印卷時,也是難以理解其中奧妙,竟然看的元氣大傷,陽壽縮減,令石之軒后悔不迭,更引發(fā)了石青璇對父親的恨意。

    因此,石青璇雖然保存《不死印卷》,等待楊、侯兩人爭奪,卻對它沒有什么興趣,甚至覺得它越早離手越好,省的看了心煩。蘇夜向她索要印卷,她也沒怎么猶豫便給了,倒是很擔心她步母親后塵,因急于弄清其中奧妙而深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