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昀光是探著腦袋看了一眼池水，就忍不住贊嘆起來：“真他么的干凈?。　?/br>
    “所以一會兒你把你自己沖干凈了再下去。”

    凌默的聲音在空曠的游泳館里顯得又冰冷了幾分。

    “什么啊，我又沒有在游泳池里搓澡的不良習(xí)慣?！?/br>
    更衣室里也沒有人，曲昀站在衣柜前，把自己的外套脫掉，才想起來：“那啥，我沒有泳褲……”

    “光著?！绷枘贿呎f，一邊將自己的襯衫解開。

    他側(cè)著腦袋，脖子的線條被拉伸，領(lǐng)口的扣子打開，露出下面的鎖骨，曲昀頓時覺得喉嚨里有點(diǎn)發(fā)燙。

    “光著就光著。小時候不就是衣服一扒，就跳進(jìn)河里了！”

    剛說完，凌默就拿了什么，往曲昀的方向一扔，差一點(diǎn)砸在曲昀的臉上。

    曲昀拿下來一看，竟然是一條泳褲。

    “咦？哪兒來的？”

    “進(jìn)來的時候買的?！绷枘岩r衫收拾好，平平整整地掛進(jìn)柜子里。

    那手臂的線條漂亮的讓曲昀立刻就在腦海中想象被對方抱著的場景了。

    “哦?！?/br>
    凌默看向曲昀，唇角帶著一絲非常淺的戲謔：“十五元，你要小心別崩裂了?！?/br>
    曲昀拉了拉泳褲，試了一下彈性：“唉，我五塊錢的泳褲都穿了好幾年，十五塊的已經(jīng)很奢侈了?！?/br>
    凌默低下身來，兩條腿從西褲里出來那一刻，曲昀的鼻血差一點(diǎn)狂飆而出。

    那種緊繃而雄渾的力度感，不夸張卻又能讓同樣身為男性的曲昀感覺充滿視覺沖擊，還有那道腰窩……曲昀萬分后悔當(dāng)初在夢里，自己怎么沒有飛撲上！

    好傷感……

    凌默抬起頭來帶著東西去沖水了，只留給曲昀一個毫無眷戀的背影。

    曲昀趕緊跟上對方的步調(diào)，“你等等我……萬一淋浴間里有不軌之徒呢？”

    走在前面凌默回過頭來，唇角不可察覺地勾起：“這里只有我和你。到底你是不軌之徒，還是我是？”

    他的聲音輕輕回蕩著，就好似流入杯中的紅酒，沿著冰涼的酒杯一個回轉(zhuǎn)。

    曲昀就像是被戳中了小心思一樣，用大聲來掩飾自己：“好好好！我是不軌之徒，至少讓我檢查一下這里的淋浴間有沒有問題！可別我看著你進(jìn)去了，看不見你出來?！?/br>
    “看來‘黑雀’的人還有空間轉(zhuǎn)移的神技?！?/br>
    曲昀沒有接話，而是擠開了對方，把淋浴間的門一扇一扇打開，他檢查的很仔細(xì)，甚至于每一塊瓷磚、水龍頭的轉(zhuǎn)角他都仔細(xì)地檢查，有時候不可預(yù)料的事情就是出在這些讓人覺得完全不可能的地方。

    確認(rèn)之后回過頭來，就發(fā)現(xiàn)凌默其實一直看著自己。

    “怎么了？”曲昀問。

    “沒想到你會承認(rèn)自己是不軌之徒?！?/br>
    說完，凌默就把淋浴間的門關(guān)上了，絲毫不給曲昀申辯的機(jī)會。

    他們沖了沖水，池岸邊活動了一下手腳。

    凌默把泳鏡戴上，下到了水中，曲昀站在岸邊忽然想起了自己變成了路驍和凌默一起游泳的場景，那么到底凌默游泳怎么樣？于是曲昀揚(yáng)高了聲音說：“凌教授，我們要不要比一場啊？”

    站在水中的凌默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曲昀：“你是因為飛碟射擊沒有贏過我，所以要在泳池里找回面子么？”

    曲昀咧著嘴巴笑了：“我沒有老梁好面子，就是看你身體管理的挺不錯，好奇是你快，還是我快唄?！?/br>
    凌默整了整泳帽：“只是這樣就很沒意思了?！?/br>
    “那行，誰贏了就答應(yīng)對方一個條件?！?/br>
    “這個可以?！绷枘瑏淼桨哆?，輕輕一撐，就上了岸，感覺到他身上的水汽似乎碰到了自己的身上，曲昀的小心肝又有點(diǎn)兒不受控制了。

    凌默站在起跳臺，朝著曲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曲昀恍惚了起來，凌默的姿勢和自己夢里的一模一樣，凌默用他獨(dú)有的清冷聲音開始倒數(shù)。

    “三——二——一！”

    兩人同時沒入水中，對于曲昀來說任何游泳的技巧都不再重要了，能感覺到水傳遞過來的屬于凌默的力度感，曲昀的心就像燒著了一般向前沖。

    他拼命地劃動著，融入水中，沖向那個終點(diǎn)。

    當(dāng)他到達(dá)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凌默早就已經(jīng)到了，就靠在泳池邊等著他。

    “臥槽！你怎么能游的這么快？”曲昀難以置信地盯著對方。

    “你輸了?！?/br>
    “不可能啊！你是不是給自己注射了什么特別的藥物？就像電影里面那樣，某種蛋白質(zhì)，能增強(qiáng)你的肌rou爆發(fā)力之類的！”曲昀忍不住伸手去推了一下凌默的胸口，“臥槽……好像是真的肌rou，沒注水的……可是不對啊！你成天研究室里待著，哪兒來的時間鍛煉身體的??？”

    凌默低下頭來，曲昀立刻把自己的手收了回來，雖然他暗搓搓地贊美了一下凌默肌rou的手感很不錯啊，但是凌教授的視線里帶著幾分警告的意味。

    “你就不能告訴我嗎？你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特殊的藥物啊！如果有這樣的進(jìn)展和突破，就應(yīng)該貢獻(xiàn)出來！這樣我就不用辛苦地訓(xùn)練了！”

    “你覺得我會研究那種讓人去走捷徑的東西嗎？”凌默靠著泳池，問曲昀。

    “額……所謂的捷徑，難道不是突破？”

    “物競天擇。當(dāng)科技發(fā)展到一定程度，會讓人類的進(jìn)化停止，因為科學(xué)挽救了所有本來應(yīng)該被淘汰的個體?！?/br>
    “好吧?！鼻篮鋈贿B凌默的側(cè)臉都不想看了，他就像是某種機(jī)械，精準(zhǔn)地運(yùn)轉(zhuǎn)著，沒有什么能讓他偏離方向，甚至人類的感情都會影響這家伙的精準(zhǔn)度，于是被他拋棄了。

    兩人沉默了快半分鐘之后，曲昀完全沒有游泳的興致了，但是凌默也靠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

    曲昀憋不住了，又問：“可我也經(jīng)常聽人說，我們?nèi)祟惒煌谄渌锏牡胤骄驮谟谖覀冇懈星?，科學(xué)研究難道不是在情感上滿足人類嗎？”

    “比如呢？”

    “比如醫(yī)學(xué)，醫(yī)學(xué)發(fā)展了也許會讓許多攜帶著所謂劣質(zhì)基因的人活下來，但是他們的親人和愛人卻能因此得到慰藉甚至于幸福。比如你所研究的病毒，它本來應(yīng)該讓那些容易感染抵抗力弱的人從這個星球上消失，可是你卻研發(fā)出了抗體讓大家都活下來了……你所做的一切本來就是在抗衡所謂的‘物競天擇’?！鼻勒f完了之后，心想完蛋了，自己要被凌教授討厭了。

    他有點(diǎn)兒忐忑地望向身邊，發(fā)現(xiàn)凌默就趴在岸邊，側(cè)過臉看著他。

    “其實你認(rèn)真起來，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聰明?！绷枘f。

    “你……你在夸我嗎？”曲昀睜大了眼睛湊過臉去。

    凌默的手伸過來，摸了摸曲昀的后腦勺，仿佛下一句就會說“你就像只海豚崽”。

    “嗯……但是你知道嗎，要與自然規(guī)律抗衡，就要有一個能把自己的理性都征服的野心?！?/br>
    曲昀看著凌默，水光映在他的臉上，就像是來自另一個遙遠(yuǎn)的曲昀永遠(yuǎn)都摸不到的世界。

    “你的野心是什么啊？”曲昀緊跟著問了出來。

    “你覺得呢？”

    “反正不是什么諾貝爾獎，也不是別人的感激。你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不需要別人的認(rèn)同?！?/br>
    “所以，你覺得我的野心有可能是什么？”

    “征服自然？”

    凌默沒有說話，只是沉默著看著他。

    那雙眼睛總是有一種欲言又止的平靜，好像在瘋狂地渴望著被曲昀發(fā)現(xiàn)什么。

    曲昀無法和他對視太久，于是轉(zhuǎn)移話題：“我輸了，你想要我怎么樣？”

    凌默低下頭來，似乎在想。

    曲昀也轉(zhuǎn)過身來，趴在岸上，自己就這樣莫名被凌默吸引了，做著和他一樣的事情。

    當(dāng)曲昀覺得自己傻氣的時候，偏偏凌默根本沒有要動的意思。

    “好好叫我一聲‘師兄’?！绷枘f。

    他的臉上明明沒有什么表情，眉眼間卻像是有什么融化開了一樣，看在曲昀的眼中暖暖的，就連思維都要慢半拍。

    曲昀感覺自己仿佛成了在冰原上敞著肚皮曬太陽的北極熊。

    曲昀的耳朵有些發(fā)紅，偶爾隨口大趣兒的時候，他還能叫出來，可每次凌默要求他叫他師兄的時候，他反而開不了口了。

    “你干什么非要讓我叫你‘師兄’??！你這么年輕就當(dāng)上了教授，我叫你‘教授’多風(fēng)光啊！”曲昀想把腦袋埋進(jìn)水里，就這樣溜走。

    但是他的胳膊才剛松開，凌默的手就搭了過來，他手心的溫度迅速從曲昀的肩頭傳遞到全身，整池的水都要被蒸干了。

    “你沒看見武俠劇里面，小師弟做錯事仰著腦袋求大師兄的時候，大師兄都會心軟的給他擦屁股嗎？”

    從這個角度，凌默的眼睛異常的漂亮，它們就像幽深的世界，曲昀可以放肆任性地在其中穿梭。

    “難不成你還想心軟？”

    曲昀又想鉆進(jìn)水里了，奈何肩膀還被凌默扣著。

    “嗯，你試試看我會不會心軟?！?/br>
    曲昀從凌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惡趣味，這家伙一定是在研究室里待到悶了，拿他來尋開心。

    “師兄，你心軟了沒？”曲昀沒好氣地說。

    下一秒，曲昀的腦袋就被對方猛地摁進(jìn)水里了。

    毫無準(zhǔn)備的曲昀差點(diǎn)沒給嗆死，他從水里冒出頭來，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是凌默卻早就游遠(yuǎn)了。

    “臥槽——你敢整小爺！看小爺咬死你！”

    曲昀扎進(jìn)水里，追著凌默拼命打水，游到了凌默的身邊，就摁著他的腦袋往水里去，偏偏凌默躲開了，反過來在曲昀的臉上還踹了一腳。

    氣死個人了！

    好不容易就要抓住凌默了，曲昀忽然覺得兩條腿一松，他的泳褲真的裂開了！

    “臥槽！臥槽！”曲昀在水里彎起身體，想要扯起已經(jīng)滑落到膝蓋的布片，但是它整體性之后，皺成了結(jié)。

    這時候凌默游了過來，在水中上下?lián)u擺他的雙腿，來到了曲昀的身邊。

    在水中看著凌默，那感覺就像自己變成路驍?shù)臅r候凌默跳進(jìn)人工湖里來救自己一樣。

    池水讓凌默的五官柔和得仿佛在流動一般，凌默的鼻尖靠近自己，他側(cè)著臉的樣子宛若要吻上來一般，曲昀向后一縮，松了氣，水立刻嗆進(jìn)去，他想要站起身來，但是腿上被泳褲給絆了一下，完全失去了平衡。

    面前的凌默游了過來，如同一陣潮涌，曲昀的手剛撐住池底，凌默的胳膊伸了過來，一把將他抱住，向上一抬，曲昀的腦袋就出了水面。

    他咳嗽了半天，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感覺到撐住自己的那雙手忽然向下，失去支撐力的自己眼看著又要掉進(jìn)水里，曲昀一把就抱住了面前的人，頓時他的下巴就要撞上對方，凌默側(cè)過臉去就變成了曲昀的臉頰貼著凌默的臉頰，下巴就靠在凌默的肩膀上。

    兩個人貼的緊緊的，凌默的體溫，他肌膚的觸感，曲昀的腦海中瞬間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