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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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br> 衣履翩躚的美人緩步而去,珠簾相擊,宛如一縷繞指弦音。 柳行素淡淡道:“下官記得,寫的應(yīng)當(dāng)是,‘求一功名耳,何以不允’。”見白慕熙的臉色沉靜,她松了一口氣,俯身道,“下官是鄉(xiāng)野出身,自然會妄想一朝得登龍門,如此粗鄙之人,教殿下見笑了?!?/br> 白慕熙輕啜清酒,“柳大人,你要的,孤可以給你?!?/br> 柳行素起身,稍稍側(cè)目,若是她不明白白慕熙的用意,也枉做了文章,登入天子堂下。這人是太子不假,可皇帝陛下膝下并非只有他一個(gè)兒子,那病秧子和遠(yuǎn)放的兒子眼下雖構(gòu)不成威脅,但皇帝對他這個(gè)太子在政見上多有齟齬,已漸漸對這個(gè)太子有了些不滿之處。 但柳行素以為,聰明的太子應(yīng)該懂得如何在是非之秋迎合皇帝,而不是拉攏門客,在朝中公然伸手,如此愚蠢行徑,只會引來皇帝更加不滿。 她稍稍抬頭,“殿下,下官已是朝廷命官,雖區(qū)區(qū)四品,忝列廟堂,但畢竟是為生民謀福祉,下官要的‘求一功名’,已經(jīng)得到了,下官的事,請殿下莫要費(fèi)心?!?/br> 她眼波清湛,猶若澄溪碧水,望著誰時(shí),那藏掖不住的真誠而溫柔,仿佛微風(fēng)拂過襟袖一般的舒暢。 白慕熙的眉宇微微一蹙。 他道:“孤本以為,柳大人留下那句話,是有滔天之志,是孤錯(cuò)看了。” 他拂袖起身,淡紫的明月錦隱約華麗的暗紋,有些晃眼。 還是記憶里的流水出姿的模樣,他人在官場,是大周儲君,可偏偏不染這利祿氣,柳行素暗暗垂下眼波,飛快地掩蓋住了一絲異樣。 既然太子殿下對她失望了,那么也好,她走出凝翠樓,只見牽馬的小廝正在喂馬吃草,她笑了笑,打個(gè)招呼:“小春?!?/br> “大人?”對方眼睛一亮,“那太子殿下沒對你做什么吧?” 前腳剛走的太子殿下一只腳方踏上馬車的軒木,聞言身姿微頓,柳行素留意到了,干干地敲了一下他的頭,“哪有的事,殿下乃我大周的仁德儲君,不許非議殿下?!?/br> 小春才十六歲,懵懵懂懂一個(gè)半大孩子,凡事都以柳行素馬首是瞻,她臉色一沉,他便嚇怕了,縮了縮脖頸,小聲道:“輕舟師伯來了,讓我來接你的?!?/br> 遠(yuǎn)處,太子的車駕已經(jīng)離開了,柳行素嘆氣,“師兄大約是來揍我的?!?/br> 新府邸已經(jīng)建好了,柳行素大步流星地跨入里院,只見一襲白衣的沈輕舟抱著長劍倚在朱紅廊下,風(fēng)神秀逸,一身結(jié)著落拓江湖氣,劍眉入鬢,雙目雙星,他彌漫殺氣時(shí)令人望而退卻,此時(shí)卻正懶散地半瞇著,見到柳行素,長劍出鞘。 只見寒光一閃,那劍尖離大步而來的柳行素只剩下寸余。 柳行素干干一笑,“師兄,大老遠(yuǎn)前來,是來追殺小弟的?” 沈輕舟撤劍,繼續(xù)懶散地瞇眼,“你也太膽大了,要調(diào)查六年前的卷宗,何用親自入朝。師父說過,我門一輩人,但有涉足朝局者,絕無全身而退的可能?!?/br> 柳行素瞇眼,“唯有坐上秘書監(jiān)的位置,我才有機(jī)會。” 又是熟悉的神情,每回她如此,沈輕舟便知事已不可違,她一貫是如此倔脾氣,何況,滅族之仇裝在心底,對她一個(gè)女子而言,太過于沉重了,誰人知道她笑靨底下是怎樣的崢嶸鋒利。 但是,“徽兒呢,那是你兒子,你假扮男人是欺君之罪,一旦事情捅破,你和徽兒都難逃一死?!?/br> 柳行素的眸瞬間晦暗,她的指甲撫過那截朱紅的廊柱,卻鎮(zhèn)定地道:“不能讓徽兒,被任何人發(fā)現(xiàn)。師兄,只要你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那白慕熙——” “他更不能。” 說罷,柳行素轉(zhuǎn)過身,仿佛是要將什么拋卻,她展顏道,“師兄,你難得來一趟上京,不能叫你空手而歸,我看上京城的廚子不錯(cuò),我?guī)闳ワ柛挂活D?!?/br> 除了凝翠樓外,柳行素府邸外一里之地有個(gè)天香樓,倒也是文人雅士常聚會之所,柳行素在二樓包了一個(gè)雅間,依照沈輕舟的口味叫了八道小菜,沈輕舟抱著劍望樓下,皺眉不言不語。 柳行素知道他不悅,但沒說話,直到沈輕舟自己忍不住了,“行素,徽兒才五歲,他不能沒爹沒娘,賀蘭山雖然好,師父和師兄弟也都疼愛他,但畢竟不是親生父母,徽兒每晚都哭著要娘,我們都看著不忍?!?/br> “那小子會哭著要娘?”柳行素仿佛聽到了一個(gè)笑話。 但笑了不久,她卻又靜了下來,“我沒有辦法,殺父之仇,我不能不報(bào),徽兒他會理解我。”說罷,柳行素從容不迫地抬起頭與他對視,“如果你覺得徽兒非要父母不可,我可以將他送給白慕熙?!?/br> 沈輕舟抿了抿唇。 那還是算了,徽兒是他看著長大的心頭rou,送給誰都舍不得,何況是那個(gè)無所作為的便宜爹。 精致的菜肴被端上飯桌,沈輕舟已經(jīng)無暇顧及這些煩心事了,上京畢竟是國都,沈輕舟自幼在賀蘭山長大,后來又流浪西北,還是第一次感受到上京的繁華,煙柳畫橋,譬如人間仙境,連這里的佳肴,也不是凡品。 沈輕舟嘗了幾口蝦仁,忽道:“行素,你在上京住過些時(shí)日,有福?!?/br> 他這個(gè)師兄只要一有吃的,就會滿嘴胡言亂語,柳行素綻開了薄唇,并不怎么搭理。 本打算安靜地用完這頓,不料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喧鬧之音,沈輕舟素來警覺,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劍柄,柳行素摁住他的肩,踱到紅欄邊覷發(fā)生了何事。 只見一名衣著華貴的登徒子拉扯著鵝黃衣衫的妙齡女子大聲嚷嚷。 他手底下的人個(gè)個(gè)手持狼牙大棒,街衢的人都嚇得面如土色,少女驚恐地掙扎,身后老父也用力拽著女兒的手,但那登徒子抬腳踢在老父的肚子上,老人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爹爹!”少女要看老父的傷勢,但被身后的人緊緊拽著衣袖,她恐慌地抬頭,“你,你要做什么?” 登徒子哈哈一笑,“小美人,你爹欠了我十兩白銀,他既然還不起,自然該拿你抵債!” “胡說!胡說啊……”老人捂著肚子,臉色通紅,滿臉悲苦滄桑,手指顫巍巍地指著登徒子。 原來是欠債還錢的事,看熱鬧的人一來不敢與這橫行上京朱雀一街的惡霸動手,二來也并不覺得欠債還錢有何不妥,只且看著,品頭論足一番,即便有惻隱之心,此時(shí)也沒有人往前挪動一步。 憑欄俯瞰的柳行素鳳眸微斂,指腹摸到手里酒觴的鳥獸花紋,有些咯手。 登徒子將少女拉入懷中,不顧老父在場,要登場輕薄少女,他邪邪地咧開一口黃牙笑著,嘴唇緩慢地湊了過來,少女直躲,但橫豎是躲不過,絕望地淚落如珠,卻只能只能屈辱地忍受。 聽到動靜的沈輕舟提劍而來,柳行素摁住他的肩,“師兄,事不關(guān)己?!?/br> “行素,我輩中人怎能容許此事發(fā)生在眼皮底下而無所作為,你那達(dá)官顯貴的一套在我這里,是最不可理喻之事!”沈輕舟最恨人恃強(qiáng)凌弱欺男霸女,怒火中燒,提著劍從二樓俯沖而下。 “師兄!”沈輕舟是一等的劍客,柳行素三腳貓的拳腳攔他不住,只能眼看著沈輕舟沖入人潮之中。 那登徒子方才一親香澤,轉(zhuǎn)眼二樓如蒼鷹撲騰而下一個(gè)人影,嚇得他急忙拉著少女后退,見來人手中長劍鋒利,寒光畢現(xiàn),嚇得直招呼,“來、來人!給、給本公子,上!” 他手底下的十幾個(gè)打手一擁而上,少女眼波盈盈含水,被輕薄之后羞憤欲死,難堪地望著救命恩人,只見他的長劍矯若游龍,在一片狼牙大棒之間穿梭,不時(shí)便傳來男人的慘叫,她本來絕望,此時(shí)又不禁為這個(gè)出手相助的俠士萌出了希冀。 “爹爹?!崩细敢呀?jīng)爬了起來,再度牽住了女兒的手。 登徒子一見美人被人拽住了,氣憤地要提腳踹在老父胸口,沈輕舟一柄長劍穿來,銳不可當(dāng),登徒子直接腳踝處一陣劇痛,他“哎喲”慘叫一聲,登時(shí)跌倒在地。 “你、你敢動你天王老子!” 腳踝骨處血涌如注,他捂著腿慘叫不止,身后還沒打趴的下屬飛快趕來,“公子!公子!” “疼,哎喲,疼死老子了!” 一人扶著登徒子,直喊道,“快抬轎子來!” 幾分慌慌張張地要送登徒子趕緊離開是非之地,另一方沈輕舟已經(jīng)扶起了老父和少女,少女眼眶濕紅,楚楚可憐地看著他,“公子,你為了我們得罪了這里的一方惡霸了。” 柳行素從天香樓的大門出來,越過一眾看好戲的百姓,走入場中,“師兄,你太沖動了,你可知方才那人是誰?” “我管他是誰!天子腳下尚有惡霸逞兇,是什么道理?” 沈輕舟的豪言壯語讓人肅然起敬,少女又羞又敬,老父拉著她的手向沈輕舟拜了下來,“俠士,那人是中書令的外甥,仗著家中權(quán)勢橫行霸道,開春時(shí)各地遭逢旱災(zāi),老朽無能,帶著女兒前來投奔親戚,但上京城的親戚發(fā)了財(cái)不認(rèn)人,將老朽和女兒棍棒打了出去。那梁惡霸見我女兒生得標(biāo)致起了歹心,便要借我十兩銀子,老朽看出他不懷好意,不愿接,他便硬塞于我,并要硬搶我女兒。今日若非俠士拔刀相助,老朽和女兒恐怕性命不保!” “多謝大俠!”少女趕緊拜倒磕頭。 沈輕舟將人扶起來,回望了一眼柳行素,只見她擁著不染塵垢的雪衣,安靜地立在人潮中,神色寡淡,便臉色一沉,轉(zhuǎn)頭來將腰間的一包碎銀遞上,道,“我手中有些碎銀,你們拿去盤桓幾日,還是早些離開是非之地,回頭找處地方安頓吧。” “多謝俠士!”老父上來接了銀子,少女?dāng)v著他往人群外走了去,她回過眸來靜靜地看了眼沈輕舟,臉頰到耳根都泛出了淡淡的蜜粉。 父女二人已經(jīng)離去,柳行素?fù)u頭無奈,“師兄?!?/br> “你的那一套就不必說了?!鄙蜉p舟今日對柳行素有些失望,在賀蘭山她遠(yuǎn)不是這樣,他們師兄弟幾人相親相愛,到底什么時(shí)候她竟變得如此冷漠,看著別人陷入危局竟不管不問? “師兄,這是上京,不是西北?!绷兴啬抗忮H?。 當(dāng)年,她也是,遇上惡霸欺凌,被過路之人所救。 她還記得那個(gè)少年踏出馬車時(shí),那一雙修長白凈的手,冷漠而溫涼的雙目,清貴奪目,如星光一般明粲,柳行素才豆蔻年華之時(shí),就知道什么是,一見傾心。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章送上~ 此處埋了小小的伏筆。 ps:本文的情節(jié)都是杜撰的,比起之前的文都不同,這篇文里的巧合比較多。大家看文就好,切莫較真啊~ ☆、第3章 平地生波瀾 方才那梁惡霸是朝廷重臣中書令的外甥梁進(jìn),這人恃強(qiáng)逞兇橫行街頭慣了,柳行素參加科舉考試之前,便目睹過幾起諸如今日的鬧事。 但她不是賀蘭山的小師弟,更不是當(dāng)年的軟弱女子,她知道自己的目的,她這樣的人,沒有資格與師兄一般快意恩仇,她這樣的人,要瞻前顧后,朝堂上處處盤根錯(cuò)節(jié)、明爭暗斗,中書令是她眼下絕對不能得罪的人。 柳行素說完這一節(jié),沈輕舟的眉梢動了動,長街之上,俠士的手輕輕搭在俊秀探花的肩頭,“行素,你同我回去吧,回賀蘭山。” 她目光微動,“師兄,你要我回去?” 沈輕舟憐惜地頷首,“嗯,我們一同將徽兒養(yǎng)大,忘了這些仇恨,忘了過去,不好么?” 柳行素知道他還沒有死心,“師兄,這些年撐著我過來的,是我的父親,我的叔伯,我的兄弟,他們慘死西嶺關(guān),含冤莫白,這不是仇恨,這是不甘心。他們遇難時(shí),我在錦繡榮華堆里,與一個(gè)不愛我的男人可憐卑微地乞求,我枉為柳家人?!?/br> “行素,當(dāng)真要如此固執(zhí)?” 她望著他,點(diǎn)頭。 沉重,堅(jiān)定,那張清秀的臉龐寫滿了堅(jiān)毅不屈,比世間男兒尤甚。她有她的執(zhí)念,有她必須要完成的事。 “好?!鄙蜉p舟長嘆一口氣。 說不出是悵惘還是別的什么,他知道,如果此時(shí)柳行素答應(yīng)與他回賀蘭山,那就不是柳行素了,她是個(gè)固執(zhí)的女人,即便是六年前也是如此,她待人單純善良,但一旦倔強(qiáng)起來,比誰都決絕,比誰都不留余地。 沈輕舟松開手,“我回西北等你?!?/br> 柳行素點(diǎn)頭。 這一趟從西北到中原,沈輕舟只是謹(jǐn)遵師父之命勸說柳行素莫要明知事不可為,卻要冒天下之大不韙。盡管師父之意,是要柳行素在朝中左右逢源,切莫心急氣躁,而他是盼著她能全身而退,抽身官場。 小春將馬車趕到巷口,兩人上了車,沈輕舟眼睛一亮,“小春,你是不是長高了?” 小春搔搔后腦,不好意思,“與師伯上次見面的時(shí)候才十三歲,現(xiàn)在我都已經(jīng)十六了!” “哦,這么久了?!鄙蜉p舟想了想,臉色有些無奈,放下了車簾。 …… 中書令是朝廷命官,國之重臣,膝下無子,因此格外疼愛這個(gè)外甥。 柳行素如今唯一的目的是爬上秘書監(jiān)的位置,但無人引薦,她不能開口同皇帝陛下討要官位,而中書令如今則專擅提拔大臣,如此一來,她算是斷了一條路。 梁惡霸雖是活該,但師兄意氣用事,給她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那梁進(jìn)也不是什么善罷甘休的主,被打了半日之后,這消息已經(jīng)不脛而走,幾乎傳遍了上京,中書令很快得知了此時(shí),望著侄兒那血流不止的腳踝,既痛心,又窩了一肚子的怒火,“這是誰人吃了豹子膽干的?” 梁進(jìn)趴在地上哭著扯舅舅的衣袍下擺,“舅舅,你要替我做主!” 他不停哭著求自己的舅舅,門外有人闖入,拎著一名衣著樸實(shí)的百姓,那小民抖如篩糠,雙腿巨顫地被拎進(jìn)來,“大人,小民、小民曾目睹朱雀街的白云巷口,那個(gè)傷害梁公子的男子上了新科探花柳大人的車……其余的,小民都不知了,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