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本該是再正常不過的回答,換做任何人都會這樣回答,不敢揣測圣意,但是常祿這話聽在趙翊耳中就不是那么簡單了,他只覺得頭更疼了。 “你就看著吧,常祿,看看朕是如何將那人壓在底下,遲早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朕才是大瑯唯一的皇帝!”德昌帝眼睛發(fā)紅,顯然是快要發(fā)狂了。 而常祿依舊平靜, “皇上多慮了,您姓趙,自然是大瑯的皇帝?!?/br> “哈哈哈!” 德昌帝發(fā)瘋了,常祿從善如流地步出,吩咐小太監(jiān)去請御醫(yī)。 而皇宮的另外一處宮殿,宮人們都誠惶誠恐的候在殿內(nèi),生怕上方的公主更加生氣。 “都是一群廢物,讓你們?nèi)ゴ蚵犚幌虑俺鼇戆l(fā)生了什么事都打聽不全,要你們何用!” 玉凈公主砸了手邊的茶壺,嚇得一干人等都跪滿了地上。 自從那日看到程云卓之后,她便無法再忘記那個謫仙般的男子,她貴為公主,自然不會親自去找他,便讓宮人們?nèi)ゴ蚵?,沒想到她們一個個的,什么都沒打聽到,這讓她氣急了。 “殿下,奴婢聽說,今日皇上好像召見程侍郎了,公主何不去看看?公主是皇上最寵愛的meimei,自然是不會怪罪的?!币粋€站在玉凈公主身后的宮女這樣說道,顯然是大宮女。 “他今日進(jìn)宮了?” “是呢,好像就在御書房。” 玉凈公主想了想,還是坐了起來。 “本公主千金之軀,豈能親自去找區(qū)區(qū)一個臣子,不過,倒是很久不曾見過皇兄了,皇兄后宮空置,我這個做meimei的,理應(yīng)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玉凈公主隨手一指, “你,去,到御膳房給本公主取些參湯來,本公主要去看望皇兄!” “是!” 玉凈公主趕到御書房的時候,德昌帝早已離去了,問了宮人才知道,他頭風(fēng)病發(fā)作了,去了寢殿,一行人遂又往皇帝寢宮走去。 等到了地方,常祿依舊是守在門外,趙萱走了上去先發(fā)制人。 “??偣埽一市趾枚硕说臑楹螘l(fā)頭風(fēng)???你們這些身邊的人都是怎么照顧的!” 常祿作為宮中的老人,連皇帝都要敬他幾分,何曾受到這樣對待,盡管心底不愉,面上還是不卑不亢, “回公主,陛下一直就有頭風(fēng)病,只是近來發(fā)作得少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就發(fā)作了。” 一個meimei,卻連自己兄長的身體如何都不知道,真真可笑。 “那也是你們這些底下的人伺候的不盡心!” “是,公主所言極是?!?/br> 見他油鹽不進(jìn),又是皇兄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趙萱也不好太過為難,便進(jìn)了殿門,看望趙翊去了。 正當(dāng)朝中紛紛都在猜測,是否程侍郎轉(zhuǎn)身投入了顧相的陣營,這時候,皇帝卻為他賜婚了,正是玉凈公主。 眾人都明白了,這是皇帝在安撫拉攏人的意思啊!這一場聯(lián)姻下來,程侍郎就是他皇家的駙馬,成為皇親國戚,怎么也會站在皇帝一邊。 一時間,程云卓又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巴結(jié)對象了。 慈寧宮,太后發(fā)了好一頓脾氣。 “母后這又是何必?”德昌帝巋然不動,任隨她將氣撒在宮人身上。 “皇帝,哀家跟你說過,玉凈的婚事不勞你費(fèi)心,再者,程侍郎是萬萬不可!” “朕貴為一國之君,又是玉凈的皇兄,為她賜婚本就是人之常情,況且,母后一心想要為玉凈尋一個佳婿,可曾想過她自己的心思呢?”只怕她也想不到,這門親事還是玉凈親自向他求來的。 “你什么意思?” 趙翊笑道,“母后不如親自問問玉凈,朕還有公務(wù)要處理,就不陪母后多坐了。” 趙翊說完就走了,太后卻陷入了沉思。 聽皇帝的意思,似乎是玉凈看上了那程侍郎,可是,她卻是如何都不愿玉凈嫁給一個出自桑落之人的,但是,如果是她自己想要的,她又該如何呢? 外面一片熱火朝天,相府卻是依舊平靜,大家都有著頗為看不懂。照說,程侍郎卡在圣上與丞相之間,而此前程云卓確實是有靠近顧黨陣營的意思,現(xiàn)在皇上橫插一腳,打算把胞妹嫁給他,那就是在拉攏,不讓他偏向顧黨,這時候,顧相本該是反抗才是,至少采取一些措施,好讓大家明白他是不懼皇權(quán)的,至少讓程侍郎明白,對于他的投誠,他是看重的,也好讓其他想投靠或正在投靠的人不至于寒心。 但是,轉(zhuǎn)眼半月過去了,相府的確是沒個消息傳出來。 而此時的相府后花園,他們的丞相大人正在陪佳人閑逛。 “阿衡,你小心腳下,不若我攙扶著你吧!”陸長春每移一步,顧華棠都無比的擔(dān)心,她現(xiàn)在肚子越來越大,顧華棠巴不得她就待在屋子里不出來,但是,他又不忍心關(guān)著她,怕她悶著了。今日難得天氣不錯,又值他修沐,他便帶著她在這園子里逛逛。 “無需?!标戦L春言簡意賅,另一邊還有連十五攙扶著,她自覺沒那么嬌貴。 顧華棠也不堅持,她一貫是說一不二的性格,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這場景,倒是有些像普通的夫妻在逛著園子,這樣他覺得像吃了蜜一樣,心里無比的滿足。 他忽然笑的比滿園的花朵還燦爛,陸長春自然是注意到了,不光是陸長春,另一邊的連十五也看到了,她還從來沒見過她家大人這么開心呢,就是覺得,嗯,怎么說呢,有些傻! 陸長春看了他一眼,又回到了面前的花簇上面,勾起唇角,“想什么想得這么開心?” “阿衡,若是能一直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 他眼中透露出一種隱隱的渴望,又小心翼翼。 “這是豆綠?” 這是在轉(zhuǎn)移話題?顧華棠壓下心底的失落,看向了那簇嫩綠的牡丹花。 “嗯,阿衡喜歡嗎?” “牡丹太過華貴嬌嫩,相比而言,還是山間海棠的那份頑強(qiáng)更讓人喜愛?!?/br> “是么……” 作者有話要說: 每次讓長春說喜愛海棠,都有種表白的趕腳!(捂臉)(?_?) ☆、來客 這天,程云卓從宮中下了值回來,剛到府門口,便有小廝跑了過來,看上去十分著急。 “莫急,有話慢慢講。”程云卓微笑著安撫,果然見他平靜了不少。 “大人,公主來了!” 程云卓微訝,一邊往里面走, “公主?” “是啊,大人,來了有一會兒了,說是要等您回來,現(xiàn)在就在大廳,程叔說讓我們早點(diǎn)到門口跟您說上一聲!” “嗯嗯,你們做得很對。” “那大人您可要現(xiàn)在就去見公主?”那位公主殿下脾氣可不算太好,得提醒一下大人呢! “不急,待我換過朝服?!?/br> 他們家大人真是淡定從容??! 等程云卓換了一身常服過去,趙萱已經(jīng)在廳里等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她一向是眾星捧月的待遇,人人見了她都得行禮,只有別人等她的份,就沒有她等別人的理。自從德昌帝為兩人賜婚以來,依大瑯的慣例,未婚夫妻本該經(jīng)常見面培養(yǎng)感情,可是他卻是連一次都沒有邀請過她??紤]到她的身份可能讓他感到惶恐,她都自降身份親自出宮來尋他了,可是他倒好,居然將她晾在這里許久!簡直是不可饒?。?/br> “微臣見過公主,讓公主久等了。”程云卓踏進(jìn)大廳,一身常服更加溫文爾雅,幾乎讓趙萱忘記了自己的憤怒。 “程大人還真是公務(wù)繁忙!”這句話是不滿了。 程云卓并不在意,徑直走到一邊椅子上坐下,任憑首位上的人一臉不快,等下人送上了茶水,他呷了一口方才不急不緩地問道, “不知公主今日來微臣府上有何要事?” 趙萱聽了這話又是氣惱,“這天下都是我皇家的,本公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還非得有事才能來嗎!” 程云卓依舊溫和, “公主言之有理,既是公主無事,微臣那里還有公文尚需處理,就不陪公主閑坐了,公主有事盡可吩咐下人。” 程云卓說完這話就要起身離開,趙萱一下子砸了手邊的杯盞,站了起來, “好你個程云卓,你竟敢對本公主如此無禮!” 程云卓笑了笑, “公主此話從何說起?微臣豈敢對公主無禮?” 趙萱看見他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就生氣,跟以前的那人何其相似,可誰都不知道他們心里是怎么想的。想到這里,趙萱直直地盯著眼前的人,說道, “程云卓,你我的婚事是我皇兄賜下來的,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面上的事,本公主希望你能注意好分寸!” 也不算太蠢,程云卓勾起唇角,微斂了眸子, “既然公主知道微臣心不在此,為何又要求下這門親事呢?” 他自然是知道這門親事是怎么回事,他們不過都是在逢場做戲罷了。 雖然他說的是事實,但是趙萱就是以為他在嘲笑她不知廉恥,當(dāng)即不禁惱羞成怒了。 見她沒了話說,程云卓笑了笑,“公主請自便吧,微臣先去書房了。” 直到他離開,趙萱都依舊在生氣,只是不知道是在生他的氣還是生自己的氣。 她只是覺得與其讓母后給自己找個貴族的紈绔子弟,還不如她自己選個長得不錯,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最好是不輸給那人。剛好這時候她看見了程云卓,他跟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哪里不一樣,于是她就去求皇兄賜婚了,她知道皇兄在拉攏程云卓,這時候她主動點(diǎn),促成這場皇室與重臣的聯(lián)姻,大家都皆大歡喜不是么? 可是,他一個窮鄉(xiāng)僻壤來的,怎敢嫌棄她!只有他巴結(jié)她的份才對!這一切都偏離了趙萱原本的想法,讓她甚至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自這之后,京中的人都發(fā)現(xiàn),玉凈公主與準(zhǔn)駙馬程侍郎感情似乎挺不錯,雖未見到兩人一同出游過,但是公主的車駕卻時常出入程侍郎府上。加之民間傳言玉凈公主美麗不可方物,而這程侍郎又是眾所皆知的貌比潘安,是以眾人都言兩人簡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 這些八卦自然是瞞不住連十五的,她知道這京中大大小小的八卦,以前是為了打探消息,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供陸長春解悶,是故這些言論一出,連十五想都沒想就到陸長春面前說去了。 “……遙言!絕對是謠言!” 陸長春正修剪著一盤盆栽,不知她為何忽然如此義憤填膺。 “為何如此說?” “那還用問嘛!像程大人那樣的人物,怎么會跟玉凈公主感情不錯呢!”連十五一臉理所當(dāng)然。 “聽上去你似乎對玉凈頗有見解?”陸長春很認(rèn)真地剪去多余的枝丫。 “額,我忘記了,她是您meimei,其實吧,我也沒什么意思啦!哈哈哈……”連十五這才想起來,那位公主可不正是眼前人的皇妹嘛,她還是少說幾句為好。 但是顯然陸長春并不是這樣認(rèn)為的, “我只有一個meimei,她在桑落,所以,你但說無妨?!?/br> “額,那我真的說了??!”連十五也沒多想,隨即同她道來, “殿下,您是不知道那位玉凈公主有多刁鉆刻??!除了那一身的刁蠻任性又高傲,實在是半點(diǎn)皇家公主的氣度都沒有!有一次,我有事經(jīng)過皇宮,剛好碰見她處罰宮女,嘖嘖,那花樣多的,那宮女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 所以說,你有什么事是需要經(jīng)過皇宮的? “還有哦,有一回太后壽誕,請了好些大臣的千金一同入宮,就為了給她尋一個伴讀,誰知道,她直接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那位小姐生的相貌丑陋,胸?zé)o點(diǎn)墨,把人家弄的下不來臺就算了,那位小姐到現(xiàn)在都沒有相到人家呢!還有還有……” 連十五說了一堆關(guān)于玉凈公主的“豐功偉績”,口都說干了才停下來,最后還不忘總結(jié)一句—— “所以說,程大人怎么回喜歡她呢!簡直是鮮花插在牛糞上了!啊,殿下,我可不是說她就是牛糞,我就是比喻哈~”雖然殿下說了只有一個meimei,但是畢竟都是一家人,她說了這么多,殿下不會生氣了吧? 陸長春只是笑了笑,并無怪罪的樣子, “她以前總是唯唯諾諾,不想現(xiàn)在倒是養(yǎng)成了飛揚(yáng)跋扈的性子,果真是世事難料。” “宮中只有她一位公主,又是太后所出,皇上的親meimei,就是變了性情也是很正常的。” “是啊,畢竟只有一位公主?!?/br> 陸長春笑得高深莫測,讓連十五有些不太明白,她有心問問,但是她只顧修剪著另外一盆花,似乎已經(jīng)沒了談下去的興致了,她也只好放棄了詢問。 玉凈公主時不時拜訪程侍郎府邸,在外人看來只是正常的未婚夫妻的相處,增加了些談資罷了,但是放到侍郎府上的下人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位玉凈公主太難伺候了,每來一次都讓所有人如臨大敵,苦不堪言。但是偏偏她是公主,連他們大人都不能拿她怎么樣,他們也就只能忍著了。這不,剛坐下來喝了一口茶就開始嫌棄茶水太燙,又嫌棄茶葉不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