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等連十一終于弄好了,進了屋,方一邊洗手一邊問道, “說吧,又闖什么禍了?” 連十五急得不行,偏偏那人有潔癖她是知道的,自己也不能拉了他直接走,可是又來不及先解釋了, “我需要你去給一個人看?。∧悻F(xiàn)在趕快收拾了東西跟我走!” “什么人這么要緊?你打傷的?”連十一不慌不忙,開始洗第三遍手。 “哎呀,來不及解釋了,你拿上東西跟我走就是了,我得在天黑前趕回去呢!”連十五說著就要把人往外拉。 “等等,你是知道的,沒有大人的首肯,我是不會隨便給人看病的,更何況,我又不認識那人?!?/br> 連十五沒辦法了, “她懷孕了,大人的!” 連十一:“?!” 連十五拉著連十一從側(cè)門出了相府,又七拐八繞地回到了原來的小院。連十一在看到這戶住宅的時候,心想,這倒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誰能想到人就在同相府一個坊間呢! 路上連十五大致告訴了他情況,卻只是說他家大人拋棄了那女子,其他的還來不及細說,等連十一進了門,發(fā)現(xiàn)那幾個喬裝打扮卻絲毫沒有隱藏他們皇家侍衛(wèi)氣場的人都守在四處之后,忽然就沉默了,這位夫人當真是十五所說的普通商戶人家的姑娘? 不說連十一,就是連十五也懵了,她出去的時候可沒這些人,等看到一邊鐵青著臉的阿青,連忙就跑了上前。 “阿青,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多了這么多人?”剛進來的時候還攔住了她們呢! 阿青看了眼緊閉著的廳門,內(nèi)心憂心不已,他答應過陸半夏會好好保護她阿姐,但是陸長春沒讓他留在里面,他畢竟還是得聽她的。他耳力出眾,雖然那人刻意壓低了聲音,他也能聽到里面的爭吵聲,雖然是來人單方面的,不用說他也知道陸長春是如何不動聲色地把人給惹怒的,但是她就當真不怕傷了自己腹中的胎兒嗎?萬一那人一時情緒失控怎么辦! “來客人了?!?/br> “什么客人這么大的來頭?”連十五不解, “不會是夫人的仇家吧!” 夫人?阿青疑惑了一瞬,又看到她帶來的人,忽然想到什么, “掌柜的現(xiàn)在不好餓著,你送點茶水糕點進去?!?/br> “???啊,好,我這就去!”連十五一聽到她還餓著,連忙去了后廚,看得一旁的連十一狠狠地蹙了眉頭,但是可能是顧慮到此時的情形,倒是沒有說什么。 這時候,里面又傳來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阿青再也忍不住了,推開那幫想沖進去的侍衛(wèi),率先打開了大門。 只見路長春依舊安然地坐著,垂著眼眸看不清神色,而站在她面前不遠處的少年卻是滿臉怒色,腳邊是碎了的茶盞。 “主子!” “滾!朕不是說了嗎,無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許進來!”少年怒不可遏,制止了一干剛剛沖進來的侍衛(wèi)。 那幫人依言退了出去,而阿青依舊不為所動,只是緊盯著上位的陸長春。 “怎么,你也敢違抗朕的旨意嗎!” 發(fā)覺還有人未退出,少年剛要開始發(fā)脾氣,卻聽到上方那人說—— “阿青,可是有事?” ☆、偏心 正好這時候連十五也端著盤子到了,阿青示意她進去,一邊說道, “掌柜的該用點心了,大夫說了,您此時不能餓著!” 連十五扮演著前來送茶點的丫鬟,跨進了大廳,把東西都放好后,還不忘給那人也送上了一杯茶水,然后便乖乖立在陸長春身后不動了。雖然還沒弄清楚眼前究竟是個什么情況,但是,是個人都明白,把一個孕婦跟一個看上去脾氣并不太好的人放一個屋子里顯然是不太明智的選擇。連十五覺得,此時陸掌柜肯定是需要自己的! “我倒是真有點餓了?!标戦L春隨手拈了塊點心,卻并未往口中送, “阿青,你先下去,這里有十五伺候就行了?!?/br> 左右連十五也是個暗衛(wèi),而且看上去也足夠在意陸長春,阿青想了想,便下去了,倒是沒有再關(guān)上廳門。 立在她面前本來怒發(fā)沖冠的少年卻突然有些不自在了, “你還沒用膳?”語氣跟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陸長春單手支了腦袋,一手舉著那塊點心看得仔細,似乎是在看一件上等的美玉。 “那些人是怎么伺候的,我分明跟她們說過要盡心盡力!”少年又生起氣來。 一旁聽著的連十五剛才還在想,怎么從這對話來看,也不像是仇人該有的樣子??!聽到這里方才明白,原來那幫下人是這人送過來的,那兩人就肯定不是仇家吧! “哪里是她們的錯,她們初來,又怎知我的習慣。倒是你,阿翊,”陸長春終于放下那塊糕點,眼睛看向那個又坐下了的少年,“你也不用再拿我教給你的東西來試探我了,你在意的東西也并非是我所在意的,正如這碟宮廷點心,便是再華美又如何,于我而言,還不如店里廚娘的手藝……” 嗯嗯,連十五心想,李嬸的手藝實在是太棒了!不對,你說什么?宮廷點心?連十五越發(fā)覺得事情復雜了。 “更何況,我若是想要的東西,誰都拿不走。”陸長春一瞬間氣場驚人的強大,那雙鳳眼銳利地望著眼前的人,少年只覺得在那雙眼的直視下,任何不堪都無所遁形,那股威壓也讓他出了滿頭細汗,不由得低下了頭。 連十五只覺得一瞬間這廳里的氣壓忽然就低了下來,那種處于上位者才有的威壓簡直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本能的想要逃跑去卻連腿都是軟的。 “所以,”陸長春勾起唇角, “你不覺得在我面前耍這些手段有些可笑嗎?” 那少年緊緊握住雙拳,心底卻有些懷念,他有多年不曾見到這樣的她了,這才是那個意氣風發(fā),整個天下都不放在眼中的人不是嗎?是那個他無論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的人,那個就算是“死了”,還依舊受天下人敬重的,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他本應該恨她的,恨她讓他陷入了這么一個痛苦的境地,恨她將那個位置留給了他,自己卻留下了美名騙過了全天下人??墒?,她騙過了所有人,卻沒騙過自己,可能他是全天下最了解她的人,他知道,沒有什么能難得住她,從來都沒有。 所以,當他接到她回來的消息,第一反應不是擔心她回來搶自己的位置了,反而是覺得終于要解脫了??墒菂s又有些不甘心,不甘心就這樣結(jié)束了。趙翊心想,這樣自己真的很難看啊,她是討厭的吧? “你回去吧,人我留下了,至于你想要的東西,等時機成熟了,自然便有了?!标戦L春閉了眼,那股氣勢早就消失不見,仿佛從來沒有發(fā)生過。 趙翊又坐了一會兒,看著閉目養(yǎng)神的那人不發(fā)一言,終于,還是站起身來。 “阿青,送送客人?!?/br> 門外守著的阿青應了一聲,立即迎了上來。再快出廳門的時候,趙翊停住回頭問了句, “皇姐,我以后還能再來找你嗎?” 陸長春依舊閉著雙眼, “腳長在你腿上,與他人何干?” 趙翊露出一絲真誠的微笑, “謝謝皇姐?!?/br> 待人都走盡了之后,陸長春等了一會兒,才終于同身后快要石化的某人說道, “你若是沒有什么想問的,那我便先回房了,晚膳送到我房間?!?/br> 連十五終于清醒過來, “不不不,我想問我想問!” “但是已經(jīng)晚了,我如今渴睡得很,方才又來了這么一出,眼下已經(jīng)是需得休息了。你不是去請大夫了嗎?人在何處? ”已經(jīng)到黃昏時分了,她這幾日都在路上,還沒來的及好好休息。 “哦哦哦,就在門外,您現(xiàn)在就要看看嗎?”連十五不自覺的都用上了敬稱。 “不了,明日一早再見吧,對了,阿青?” 阿青走了進來。 “吩咐下去,給大夫備好客房,不可怠慢了?!?/br> “是!” 第二天早上,開滿八重櫻的前院中,連十五正在為陸長春診脈。 陽光透過滿樹繁花的縫隙灑了下來,斑駁陸離地印在了那人身上,雖然只是慵懶地靠在躺椅上,神色亦是漫不經(jīng)心,但是那渾身的氣度如何看都不像是一個出自西北小鎮(zhèn)的商戶之女。也就能騙騙連十五那樣的人了。 連十一一邊把著脈,一邊思索著,他昨日也是聽到了些的,再者,十五可能不認識昨日那位少年,可他之前因著某些原因遠遠地見過皇帝一面,又怎會不認識那便是大瑯最尊貴的皇帝陛下。而讓今上稱一句“皇姐”的,連十一便有些不敢想下去了,明明那人已經(jīng)死去多年,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又為何同大人扯上了關(guān)系? “我聽聞,皇帝陛下似乎只有兩位meimei,一位年幼不幸夭折,另一位便是宮中的玉凈公主了?!?/br> 陸長春微笑,不為所動 “是么?!?/br> 連十一繼續(xù)道來, “眾人都知道,先皇太女殿下剛出世就被封為下任儲君,卻很少有人知道,她似乎也是先皇的第一個孩子,故而,便是今上也該換一聲‘皇姐’,您覺得我是的對嘛?殿下?”連十一手還搭在陸長春腕上,眼睛卻緊盯著眼前人,不放過一個表情,但那人只是噙著笑,沒有半點變化。 “我還以為那傻子身邊都是十五那樣的,不想,倒是有個明白人。”這是承認了。 “啪嗒——” 連十五看著兩人,簡直不敢相信,手上端著的茶水也灑翻了,但是她此時也顧不了那么多了。他們剛才說什么?什么皇太女殿下?她昨天就很好奇了,為什么那個人叫陸掌柜“皇姐”,她不是一個客棧掌柜嗎?就算有其他的身份,不應該是前工部尚書或者侍郎的千金嗎? 可是他們說什么?她是皇太女殿下?那個名揚天下,萬人敬仰,大瑯之福的皇太女殿下!哦,她跟她最最崇拜的人都待在一起都一個多月了她居然不知道! “你、你們說、說……” 正當連十五激動地都無法正常說話之時,阿青很及時地出現(xiàn)在了現(xiàn)場。 “怎么到處都是碎片,把東西收拾收拾!”這要是陸長春碰到了受了傷,陸半夏還不得跟他拼命,昨天那皇帝就是,摔得到處都是,他真是忍這些動不動就摔東西的人很久了! “哦哦哦,我這就收拾!絕對不會傷了殿下一絲一毫!”連十五秒懂,連上來幫忙的下人都不用,直接就自己上了。 一邊的連十一簡直不忍直視了,他們都知道她是多么崇拜那位傳說中的皇太女殿下的,可笑的是她自己跟著別人一路來了京城居然還沒發(fā)現(xiàn)! 比起這兩人一臉淡定,阿青就顯得專業(yè)多了, “大夫,請問我們掌柜的如何了?孩子可還安好?我們這一路都沒瞧過大夫,也沒吃過任何安胎藥!” 阿青問這些問題完全是在慶安樓的時候看陸半夏問云伯積累的經(jīng)驗,陸半夏雖然跟著云伯學了有幾年的醫(yī)理,平日里也能自己獨立看病,但是在她阿姐這事身上,她就什么都要問問云伯了。 連十一看了一眼那個所謂的護衛(wèi),他板著一張比連勝還冷的臉,卻是一身的貴氣,簡直是比誰都不像個護衛(wèi),現(xiàn)在問起這話,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孩子是他的呢! 忽然,連十一福至心靈,對??!他怎么能忘記了,這位殿下腹中的孩子,不就是他們大人的嘛!雖然還沒理清楚所有的事情,但是,這也改變不了這孩子流著一半他家大人的血。這下連十一也開始不淡定了,想他家大人二十多歲了,從來不近女色,心里就只惦記著一個“死去”的人,可誰能想到那人沒死,還為他孕育著一個孩子,而他卻忘記了人家,這真真是,戲劇性到了極點了! 不過,既然是他家大人先“拋棄”的這位殿下,那他索性也就不那么多嘴了,讓他自己好好想著去吧,今后他只管著小主子就是了。想到這里,連十一開口道, “孩子一切安好,殿下前期調(diào)理得不錯。安胎藥是給婦人安胎用的,即使胎兒健康,那便也用不著了。這樣吧,今后我每隔三天來為殿下診一次脈,殿下覺得可行?” 陸長春看了他一眼,便要起身,一個小丫鬟連忙上前來就要扶起她,卻被趕來的連十五給擠到了一邊,陸長春倒是沒有說什么,只是這樣子又看得連十一嘴臉直抽,得了,這十一看來是不打算回相府了,不過也好再找貼身丫鬟了。 “這樣也好。不過,我見連大夫是個聰明人,有些話想必不用我說也該知道?!?/br> 果然是心思縝密,她應該是知道自己絕對不會說出去才會這樣說,不過,她能放任自己出入此地,就該是有信心讓自己說不出什么來。 不等連十一說什么,連十五連忙應道, “知道知道!您放心吧,十一他覺對不會把您的事告訴任何人的!他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答應我了!”說完,還不忘警告了一眼連十一。 連十一哭笑不得,還真是一顆心全偏了, “是,十一自當為殿下守秘?!?/br> 作者有話要說: 情況有變,明天還得繼續(xù)考試,但是之前答應過親們的雙更一定要做到的!( ̄o ̄;) 看在我這么勤勞的份上,希望老天讓我明天考試順利!( ̄▽ ̄) ☆、為帝者 雖然還沒搞清楚為什么陸掌柜忽然變成了心目中的偶像,但是既然她知道了陸掌柜就是偶像,連十五表示,哦,讓主子見鬼去吧,我只要跟在殿下身邊當個小丫鬟就行啦~至于本職工作什么的,呵呵,那是什么? 連十五現(xiàn)在是一想到自家主子就覺得滿肚子怨氣,一想到這么好的殿下居然被主子遺忘了,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之前還鼓動陸長春上門討個公道的想法也早就偃旗息鼓了,現(xiàn)在她巴不得陸長春把她家大人甩得遠遠,直接忽略就可以了。 這種態(tài)度讓每隔三天就來一次的連十一見了,也在心里為自家還瞞在鼓里的主子默默地點了根蠟,誰讓他忘記的是那位殿下呢,這要是被人知道了,估計本來就不好的名聲就徹底完了,要知道,當年這位殿下還在的時候,整個大瑯就沒有不敬重她的,得知她的死訊,幾乎是有一大半年,整個大瑯都沉寂在悲痛里。 若是知道她還活著,這大瑯,只怕要變天了。 這邊一派和諧,其樂融融,而連勝連風就沒那么好過了。首先是他們主子自從開始那什么新政之后,這遭到的暗殺是一波又一波,雖然都是些成不了氣候的,但是耐不住他們大人自己喜歡作啊,明明有一身深不可測的武功,非要裝成文弱的菜鳥,還偏偏喜歡往那些小地方走,這不是明擺著讓人來刺殺嘛! 要不是每次都沒出什么事,他們都要懷疑主子是不想活了!這樣三天兩頭的來一次,他們表示,是真的很累??! 而最近藥廬那里連十一也不知道怎么的,天天往外跑,問他吧,只說是去賣藥材,什么時候府上的藥材都要他這個相府一等大夫親自去采買了?但是耐不住他醫(yī)術(shù)高,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他,他們也只能讓那些屬下先等等,自己隨便擦點金創(chuàng)藥,左右也都是些小傷。 但是說到下屬,連風最近都快被連勝逼瘋了。連十五去了已經(jīng)快一個多月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中途就來了封信說是路上馬死了,但是就算是耽誤了,也不至于到現(xiàn)在還沒個消息?。∪耸撬麖倪B勝那里借的,現(xiàn)在消息全無,下落不明,連勝已經(jīng)好幾次問他要人了,再找不到那丫頭,估計主子就該知道了。想到這里,連風十分后悔當初貪圖那丫頭找人方面的才能就借了人,他怎么就沒想到她是連勝教出來的,天生就一根筋到底呢!說不定路上還就真的惹上了什么事! 連十一剛從外面回來,手里還拎著掩人耳目的藥草,剛拐過彎就叫連風一個人在小花園里來回的轉(zhuǎn),口里還念念有詞的。想了想,便走了過去。 “連風,你在這里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