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陸長春仍是翻著書籍,不發(fā)一言,只是那揚(yáng)起的嘴角泄露了她的好心情。陸立秋看得目不轉(zhuǎn)晴,只覺得一陣頭腦發(fā)熱。 “我也能做到呀!買燒雞!” 這話一出李嬸就笑開了,陸長春的唇角也揚(yáng)得更高。 “立秋的話,我是相信的,但是你得先有個未婚妻不是?再說了,你日后就算是有了未婚妻,她也不一定就喜歡吃燒雞呀,保不準(zhǔn)是燒鴨呢?哎呦喂,可笑死我了!” “李嬸你別打趣他了,”陸長春下了榻,踱著步子來到飯桌旁坐下, “他怕是連未婚妻是什么都不知道。” “也是這個理兒!” “我知道的!我都聽他們說了。”陸立秋連忙應(yīng)道,語氣中帶了些許的急迫。 “是是是,你都知道行了吧!快下去吃飯吧,可別打擾掌柜的用膳了!”李嬸說完就要往外走,陸立秋抿了抿嘴,有點(diǎn)倔強(qiáng),似是想說什么,卻還是跟了上去。 而陸長春就在這時叫住了他。 “立秋,” 陸立秋連忙跑了過去, “還有什么事嗎長春?” “這幾日店里會比較忙,你就跟著小七一起幫忙,別到處亂跑?!?/br> “哦,好,我聽長春的,不亂跑?!标懥⑶锕怨詰?yīng)下,就開始發(fā)呆了。 過了一會兒。 “怎么還不走?” “長春,你、你最喜歡吃什么呀?”陸立秋有些緊張地望著那人。 陸長春停了箸,看了他一眼方道, “并無。” “怎么會沒有呢?誰都有喜歡吃的東西呀!” “口腹之欲而已?!?/br> “那長春有比較喜歡吃的嗎?”沒有最喜歡,那比較喜歡的也該是有的吧! “亦無?!?/br> 陸立秋還想繼續(xù)問,但是陸長春卻沒有想談下去的欲望了。 “你該下去用膳了?!标戦L春放下竹箸,又拭了唇,方才看向他。 “你下去吧。” “……好?!睘槭裁磿X得長春突然冷淡了下來呢? 陸立秋走后,陸長春踱步到窗前,窗外就是是喧鬧的集市。 所有的人都道她喜歡安靜,故而總喜歡呆在三樓,其實(shí)她最不喜歡的卻正是安靜。 而喜食之物嗎? 陸長春笑得玩味,一個失去了味覺的人又怎會挑食呢? ☆、婚事 王員外的小女兒年過二十一尚未嫁人,在桑落鎮(zhèn)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王小姐的婚事也一直是王員外夫婦的心頭大事,如今王小姐尋到人家,還是當(dāng)?shù)剜l(xiāng)紳張老爺?shù)墓?,兩家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了,可謂是了卻了員外老爺夫人的心頭大事。于是王家便包羅了兩家三天的流水宴,不可謂不大手筆,但是相比起他家女兒終于嫁出去了的這件事來說,也算是“物超所值”了。而最近張王兩家結(jié)親的事情也被桑落鎮(zhèn)上的眾人所津津樂道。 這時候,承包了張王兩家流水宴上所有燒雞還有幾道糕點(diǎn)的慶安樓便開始忙碌起來了。 “掌柜的,張家的人派人來送吉服了!” 陸長春正在柜臺后打著算盤,近幾日進(jìn)了不少的食材,剛剛又讓阿青去加訂了幾籠雞,都要上賬,張王兩家的人又時不時的上門來 商討婚禮上的一些細(xì)節(jié)。明天便是婚禮了,她今天方才找到點(diǎn)空閑整理賬簿,不想才記了幾筆,小七便又喊人了。 “誒?吉服都送到了,這張家可真是有心了!喲,這料子,是繡莊的吧!” 李嬸聽到動靜連忙迎了上來。 “可不是嘛!不過娘你后廚里不看著點(diǎn)行嗎?” “你還別說,新請的這兩個幫廚還挺能干的,還是掌柜的想的周到!” 慶安樓里平常的情形,一個李嬸便已經(jīng)足夠了,但這幾日一忙起來,李嬸一人便有些捉襟見肘了,是以陸長春讓阿青去請了兩個人來,也不期望能派上多大的用場,在小事上幫襯著點(diǎn)李嬸就行。 “李嬸覺得可行就好。”陸長春微笑著回了一句。 “吉服送來啦?”云伯這時候也晃著過來了,他是桑落鎮(zhèn)上有名的大夫,這次送到慶安樓的請?zhí)?,云伯的更是?dú)一份的,加上平日里王府每次著人來請的時候都會送上他家有名的梨花釀,云伯還就好這一口,故而跟王家也算是熟人了。此次王家嫁女他自然不好空手而去,這幾日帶著陸半夏跑了幾次西山,便一直在后院忙著制藥送禮,難得見到他人影,今天能到大堂來,可見是終于準(zhǔn)備好了。 “是啊云伯,剛在門口碰到張府的人,我就接過來了。云伯您的事都忙完啦?” “忙完了忙完了!我這禮可是用盡我畢生所學(xué),可算是對得起他王府的梨花釀了!”云伯搖頭晃腦,一派輕松自在模樣。 “師父您都喝了多少梨花釀了,喝酒傷身!” “哎呦喂,這徒弟開始要出師嘍!你不快來看看你阿姐這吉服怎么樣倒是說起我這個師父起來了!”云伯沖小七擺擺手,小七立刻明白了,將盒子放到桌上方便大家都能看到。 陸半夏的注意力果然被轉(zhuǎn)移了,卻沒說什么,倒是李嬸注意到了,“這顏色倒是挺喜慶的,不過我瞧著咱們掌柜的好像沒穿過這個色的衣服吧?” 一陣沉默,似乎大家都陷入了一種“掌柜的穿衣顏色”的回憶中。 “好像是喔,長春平時只有白色,青色還有藍(lán)色的衣服耶!”陸立秋不知道從哪里突然冒出來,突然來了一句。 “不不不,還有一件湖色的!”小七道來。 “出門收賬的時候穿過玄色的裘衣?!背龊跻饬希⑶嘁渤雎暳?。 “掌柜的是該改穿些鮮艷的料子了,怎么說也只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家,穿得太素也不是個事兒!” “看來大家都很關(guān)心我的衣著啊!”李嬸話音剛落,陸長春的聲音便傳來,眾人一看,只見陸長春立在一旁淡笑著,顯然是早就來了,也不知道剛才聽到了多少。 “掌、掌柜的!”小七嚇了一跳,“那、那啥,掌柜的您什么時候來的,也不說一聲,嘿嘿!” “所以說,大家都忙完了吧,正巧,剛才阿福來說這次張王兩府所需的柴火量大,送到我們慶安樓的可能會有些吃緊。本來我還擔(dān)心,現(xiàn)在看到大家都這么閑,我也就放心了。 明日從婚禮回來后,大家就上山砍柴去吧。李嬸,你待會把衣服送到我房間!”陸長春說完轉(zhuǎn)身朝樓上走去,留下一眾悲壯的伙計。 阿福是鎮(zhèn)上柴鋪里的伙計,平日里慶安樓里的木柴都是由他負(fù)責(zé)差人送來的。 “欸,我這就送上去,掌柜的您先忙去吧!” “嗯?!?/br> 陸長春走后,小七立刻拉過陸立秋,“掌柜的是什么時候來的,就在你身后,你怎么不提醒一下!這下子慘了!” “可是大家是在說長春的事,長春在這里很正常啊!”陸立秋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的, “再說了,柴火不夠上山砍柴也是應(yīng)該的呀!” “你懂什么!掌柜的說的砍柴可不是說去邊上的林子里揀點(diǎn)枯樹枝,是讓我們爬到山頂砍??!小西山山頂!”小七似乎快崩潰了。 “整個桑落最高最難爬的山,山路崎嶇?!卑⑶嗬渲哪?biāo)坪醺淞恕?/br> “荊棘密布,只有幾條羊腸小徑,不是老道的砍柴人,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更何況,誰會上小西山砍柴!”陸半夏漠著張臉,稚嫩的臉龐上分明是帶著些緊張。 “哎呦喂,我老人家是沒機(jī)會陪你們年輕人體驗(yàn)生活了,你們慢聊啊,隔壁包子鋪家的哈巴狗最近要生了,我去看看,順便接個生~”云伯說完便哼著小曲兒往門外走去了。 眾人: “……” 人家狗要生了關(guān)你什么事啊,還有,你好歹是桑落鎮(zhèn)有名的大夫,不是獸醫(yī)好吧! “你們這么了解,是以前去過嗎?”陸立秋終于意識到了。 “說起來都是淚啊~想當(dāng)年,你小七哥還少不更事,一不小心就失足了啊~” “說什么‘少不更事’,還不是你八卦,不然我阿姐能讓我們?nèi)バ∥魃娇巢瘢俊?/br> “你們能說你們當(dāng)初就沒有一點(diǎn)好奇心!不然掌柜的也不會一起罰??!” 眼瞅著兩人就要吵起來了,陸立秋連忙插進(jìn)去。 “好奇什么,八卦什么啊?” “就是掌柜的婚事啰——” “李小七你還嫌砍一天的柴不夠嗎!”陸半夏連忙打斷了小七的話, “再說了,我阿姐的婚事豈是那些人能做主的!簡直是癡心妄想!那些平——” “半夏!”阿青出乎意料地低聲喝道,他從來都是對陸長春言聽計從,對陸半夏維護(hù)至極,這樣的態(tài)度還從來沒見過。一時間小七也不說話了。陸半夏瞪了一眼阿青,頭也不回地朝后院跑去了,阿青一言不發(fā)地跟了上去。 “阿青忽然變得好嚇人吶!”陸立秋喃喃道。 “怪不得阿青,半夏一遇到掌柜的事就失了分寸,我們早就習(xí)慣了!”小七撇了撇嘴,開始擦拭起桌椅起來了,陸立秋認(rèn)識他也有段時間了,知道他每當(dāng)心情不好就會擦桌椅,擦著擦著也就沒事了,遂放棄了詢問他關(guān)于長春“婚事”的事。 還是找個機(jī)會再問吧!陸立秋心想。 第二天,張王兩家結(jié)親,整個桑落鎮(zhèn)都轟動了。王員外在自家閨女上花轎的那一刻甚至都泣不成聲了,嘴里直嘟囔著“這下好嘍,這下好嘍!” 新郎是桑落鎮(zhèn)綢緞莊張家的公子,今年已經(jīng)二十又三了,身形偏胖,卻也算是正常,只因一臉的麻點(diǎn),雖有家財萬貫卻一直沒有姑娘肯嫁與他,這二人能結(jié)親,大家都說是天作之合。 席上觥籌交錯,慶安樓一干人等獨(dú)占一方席位,王員外拿出了王府的招牌梨花釀,在這樣的氛圍下, 大家都多喝了幾杯。 “立秋跟阿青艷福不淺吶!這偷偷溜過來的小姑娘一個接一個的!哈哈哈哈!小七啊,這你就得跟他們倆學(xué)學(xué)了!”喝了酒的云伯比平常更加喜歡打趣人了,陸立秋漲紅了臉,簡直不知道該怎么拒絕那些小姑娘的熱情。阿青黑著張臉給過來獻(xiàn)殷勤的姑娘一人一個眼刀子也不管用,他被譽(yù)為全桑落最佳夫婿第二,奈何平日里不易接近,難得今日這樣的氣氛,讓那些姑娘家也大了膽子。 “本來只有一個阿青,我也是能排上個第三第四的,可偏偏又來了個立秋,我看吶,是沒我的份嘍!”反正我還年輕著呢,急什么不是! ”小七倒是樂觀,笑嘻嘻的模樣讓他娘給了他一“板栗”。 “小什么小啊,都快十六了,你娘我十六歲的時候已經(jīng)嫁給你爹一年了!改明兒個我就讓掌柜的請個媒人來?!?/br> “欸,千萬別!娘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陳媒婆想牽線的人可不是我,是掌柜的!” “那陳媒婆想的倒是美,我阿姐怎么會答應(yīng)!” “二公子確實(shí)是個不錯的人,這次怎么沒瞧見人呢?”云伯抿了一盅方說道。 “今天是大公子跟少夫人來的,這張家跟少夫人不是親戚嘛,大公子夫婦來才正常!”李嬸在桑落生活多年,這些事兒沒一件能瞞得住她。 “前幾日,聽說二公子打算上京趕考呢!看來我們桑落鎮(zhèn)以后要出個大官兒了!” “他只是去科考,考不考得上還是個問題,再者,便是他考上了,也配不上我阿姐!”陸半夏望著不遠(yuǎn)處首席上從容不迫的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這個世上,能配得上我阿姐的人還未出生呢!” “半夏,你喝多了,我?guī)慊厝?。”阿青不顧眾人,兀自帶走了陸半夏?/br> 等他二人走后。 “總覺的,最近半夏的情緒不太對勁啊!”小七一臉莫名。 “觸景生情吧!那丫頭心思太重了。”云伯嘆了口氣, “對了,立秋呢?” “剛才突然說肚子不舒服,找茅坑去了吧!” “吃個飯都口無遮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