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那被喊著的中年男人，一臉的為難。

    年輕人一臉莫名，伸頭看向不遠處的人群。

    “許帥?！?/br>
    “張，張桐？”臥槽，被叫許帥的男生，簡直一臉蒙蔽。雖然他叫出了對方的名字，但也是在看到那雙熟悉的眼睛的基礎上，可這還是他認識的那位嗎？

    “上車?！睆埻┱姓惺?，“車里說。”

    “哦，哦，好！”小轎車這東西，在98年這會兒，在北津市是非常能代表身份的。雖然許帥很想表現(xiàn)的大方點，可臨著要上車的時候還是有點犯悚。

    但注意到已經(jīng)有人用一雙雙奇怪的眼睛打量他們的時候，最終還是心里一橫，拉上自己的父親打開車門。

    許父是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暗紅色的皮膚，標示著他常年干著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工作。今天估計是為了給兒子裝面子，特意穿了一件八成新的白襯衣和西裝褲。

    只是手里提著的蛇皮袋子，又生生的將他的身份標識的清清楚楚。

    “這，這，我這是活雞?！睂⒁宪嚨臅r候，許父抗拒起來。人家這車一看就很貴，他提著雞坐公交車，都被人斜眼，這萬一給人家的轎車弄臟了，可怎么辦？

    “哈哈，沒事沒事，大哥你不用在意?！睆埻┑母赣H聽兒子說，這位同學也是張瑾治療過的人，并且小醫(yī)生還讓人暑假去幫忙干活抵債，就知道這位肯定很得人家小醫(yī)生的眼。一時間收斂起平時在城里那高人一等的氣勢，變得平易近人起來。

    張桐父親的平易近人，讓許帥父子倆心里放松多了。不過活雞最后還是被放在后備箱里。

    張瑾這會兒有些郁悶，要是早知道外爺在車里，他寧愿去小白樓等堯哥一起，讓堯哥送他回家，或者，或者去坐公交車。

    他就說，明明這倆位自從相遇就形影不離的，今天怎么分開了。原來是老頭子‘自慚形穢’藏在車里，沒好意思下車。

    “你那是什么眼神？裝，你就給我裝吧。”張外爺一臉鄙視的瞧著自家孫子那一臉深沉的模樣，“你也就是在自家人面前裝大尾巴狼，剛剛那情況，你裝的人模狗樣的有人理你嗎？”

    張瑾：……（老頭子形容詞為什么總是那么難聽）

    “……沒有吧？一不小心，你栽進去了不說，明兒還得連累你爹媽，你信不信？”

    張瑾淡淡的看了他外爺一眼。

    “呵呵，毛沒長齊，就學人家做蓋世神醫(yī)了。好，老子也承認，你現(xiàn)在醫(yī)術牛逼，比起你外爺我還略勝好幾籌，普通人的頭疼腦熱在你那里根本不是事兒。可你也要想想后果。想想你現(xiàn)在用的什么在給那些人治療，若是你沒有修為，沒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你還能如此自命不凡嗎？”

    張瑾有些疑惑，又有些明悟。

    “如果你真想做好事，還是那句話，給老子老老實實的用普通的藥材給人治療。你牛逼，你爹媽你兄弟姐妹還是光頭老百姓呢?！?/br>
    “我明白了?！?/br>
    “你明白個屁?！睆埻鉅斖履瓩M飛，沒好氣的罵道，“之前在外面，你逍遙快活，有東方堯那小子毫無原則的給你擋著，別以為老子不知道，老子只是不想說你……?！?/br>
    你知道什么？張瑾原本‘認真’看著張外爺?shù)难劬ρ杆俚牡痛?，心里一陣陣緊颼颼的感覺。

    “……索性有時候你腦子還能清醒片刻，否則我張家，就算有你老祖宗頂著，也休想有安寧日子?！?/br>
    張瑾：幸好！

    “別以為這世界就只有古武者如狼似虎，螞蟻多了咬死象這話不只是比喻。從古自今多少英雄豪杰都折損在吐沫星子里面?！?/br>
    “就今天那些，除了那些青春痘，就算是后天的你也不應該動手，就算動手，你也應該普通的藥物去給他們治療。”

    張瑾蹙眉。

    “……你別不愛聽，也別覺得老子自私。老子這都是為了你。靈藥是很神奇，但等你因為靈藥毀掉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你可知道你拿出來的東西，就算是一粒大米對于普通人來說就是天才地寶，都可以使他們脫胎換骨。你給那面部畸形的小子用了那么多好藥，將來是不是準備制造出一個天才？或者一張長生不老的臉？”

    天才倒是不至于，但‘長生不老的臉’這話簡直就是一記驚雷。

    張瑾之前還稍帶著不服氣的臉，瞬間癱了下來。之前他光顧著讓張桐快點恢復了，卻是忘記了，他身上的靈氣本來就是靈丹妙藥，有些人一輩子也休想積攢一縷。若是普通人身體內(nèi)有一縷靈氣，不說百病不生，也必定是身強體壯的，更別那些靈藥化成的液體。

    如果他真的按照自己的步驟給對方治療下去，那么……

    美顏水經(jīng)過稀釋，或許作用也就是最多十，二十年，但給張桐用的那樣，恐怕足以讓他在四五十歲的時候，還能保持二十來歲的模樣。

    “呵呵，怎么？想通了？”

    張瑾遲疑的點頭，半晌道：“稍后給他治療的時候，我會提取一些靈藥的藥性?！?/br>
    “唉！”張外爺嘆了一口氣，“醫(yī)者父母心，我知道你做得沒錯。但我們生活在俗世界，就得遵守俗世的規(guī)矩，否則你以為那么多有權有勢的人，為什么最后還是重病去世。難道他們不知道華夏有古武界，有修真者，有靈丹靈藥嗎？他們知道，可是古武界有古武界的規(guī)矩?？v然那些規(guī)矩從另一種說法看，也是自私自利的一種，可就算是那些人本人，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時，也沒人去請求修仙者為他們治療續(xù)命。”

    “為什么？”張瑾一臉的疑惑。

    “為什么？”張外爺再次用鄙視的眼神看孫子，后咬牙切齒道，“難道你的傳承里面沒有因果二字？”

    “因果?！睆堣吐暢烈?。腦海里一瞬間再次出現(xiàn)了很多畫面。

    “別不相信。以后你在江湖上走得時間長了，就會了解所謂的因果真正到了結算的時候，會有多么可怕。甚至在遠古時候，除非至親之人，否則沒有哪個修仙者愿意用自己的能力去改變別人的人生，否則當因果降下，別說求仙了，就是那被他所救的人，以及那人背后所牽連的家族也好，門派也罷，也必定會受到牽連。

    其實……

    張瑾，你現(xiàn)在還沒筑基，對天道的感應或許不深，天道對你來說也還算寬松，但一旦筑基，這天道就會時時刻刻的監(jiān)視著你。

    呵呵，你那是什么眼神，不相信？你以為我老張家的傳承是假的？修真成仙，本來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你自己改命也就罷了，妄想再去篡改別人的命運，這天道規(guī)則豈能容你。”

    那，難不成修真成仙后，就不能給人治療了？張瑾心頭赫然，嘴上也忍不住問道：“那，我以后豈不是不能給別人治病了？”

    “能，當然能，身為醫(yī)生，為什么不能給別人治療。這是你的天職天命。但還是那句話，不能改變別人的人生?！?/br>
    張瑾一瞬間有些不了解張外爺?shù)囊馑?，但下一瞬間又明白了。說到底，現(xiàn)實生活與小說還是很大的差異。以前看小說故事，主角得到神奇的能力，拿到濟世救人，創(chuàng)下偌大的名聲。其實都是世人編撰的。

    真正得到修仙能力的人，他們幾乎時時刻刻都在天道規(guī)則的束縛下，他們倒是有心想要用仙術救人，可他們不敢也不能。否則一旦他們渡劫，那么因果就會出現(xiàn)，那個時候運氣好還行，運氣不好，除了他們自己，那些被他們用仙術救的人，也會一朝回到解放前。

    如今他在修仙，他可以把體內(nèi)的靈氣幻化成真氣，配以銀針給別人治療，但卻不可以直接用靈氣救人。尤其是筑基之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適用于君王之治，同時也用于我們這些中醫(yī)世家?！睆埻鉅敽鋈婚_口道，“一位名醫(yī)流芳千古的名聲還是得靠小老百姓的口口相傳積攢的。但華夏每一個醫(yī)學世家的祖訓里面，都會有一句‘醫(yī)不叩門’。放現(xiàn)在來說，其實就是醫(yī)患關系。你的醫(yī)德很好，外公沒白教你。但這個世界永遠都不是你掏心掏肺了，別人就會認同你的。

    就比如這次，明明你已經(jīng)在做不計成本也要治好了別人的好事，若是遇上像之前那倆女生的父母的患者家屬，他們會給你送錦旗，會到處炫耀你的仁心仁術?？扇羰浅鰝€萬一，像中午學校門口這群人，你治療好了他們，那是應該的，他們出了錢。但若你稍微出點岔子，那么別說你這學不用上了，就是你父母也別想在這北津市安生，你信不信？

    ……南山鎮(zhèn)到了，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以前給你講過很多次了?，F(xiàn)在你只要記住一點。你張瑾，還沒有十八歲，拯救蒼生的任務還輪不到你。這個世界可憐人多的很。真想要為人類的健康做出一份貢獻，那就在未來研究出一種，可以用普通藥材治療癌癥級別的藥物出來。

    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靈藥的孩子，就算是武者和修真者。你現(xiàn)在人小，多數(shù)時候還是給人治療個頭疼腦熱，治療個急診就好了?！?/br>
    “我，我知道了?！睆堣狞c頭。

    張外爺伸手拍拍孫子的頭，他知道今天自己如此直白的將修仙者的命運，告知對方，有些強硬。

    但是為了這孩子的未來，他必須說。

    否則就以對方的性格，還不知道在未來筑基的時候，會惹來多少的因果雷劫。

    “下車吧，我們在車站等老大，你去初中那邊看看老三還在不在哪兒。我前幾天聽你媽說，今天他拿成績單。哦，若是街上有什么涼菜也買一些?！睆埻鉅斦f著將車門拉開，一把將這會兒精神萎靡的人推下了車。

    張瑾才一下車，就被熱浪滾滾的暑熱包圍。腦子頓時也被熱氣給驚醒了許多。顧不得繼續(xù)站在豪車門口發(fā)愣，引人注意，趕緊拔腿就往初中學校走去。

    張瑾離開后不久，之前一直坐在副駕駛的林外婆，也從副駕駛那邊的一個小門鉆了過來。

    看到張外爺看向外面沒有收回的視線，表情也有些蒼然：“老二這孩子懂事，他會理解的?！?/br>
    “理解個屁，整個老張家的臉都要讓他給丟光了?！睆埻鉅斠桓膭倓偟纳畛粒珠_始念叨。

    林外婆捂住偷笑：“你若是不服氣，大不了跟東方家商量商量，讓他們家把那個敢占我孫子便宜的，入贅過來不就得了?！?/br>
    “他們倒是舍得?！?/br>
    “只要東方堯想，我想東方家舍不舍得根本不是問題?！?/br>
    “唉，作為古醫(yī)世家，誰不想家里出個天資卓越的?？蛇@張家好不容易出來一個，為什么這心里就是，就是……”

    “呵呵，我兒女當初出嫁的時候，你啥感覺？”

    “嗯？”張外爺一愣，半晌忽然大笑，“感情你的意思是我準備把老二嫁出去了？”

    林婉如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誰知道。不過我看得出我們家老二是個念家的，若是可以他估計一輩子都想呆家里。任憑某某某本事再大，估計最終還是會回到這里。而且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算是半個筑基高手了，又是被某人時刻惦記著的。你就別cao那么多的心了，說不好這會兒那人就用神識時時刻刻的盯著呢?！?/br>
    張外爺想到了什么，面色不爽道：“他也不嫌累的晃?！?/br>
    “跟我在一起你嫌累嗎？”

    “那怎么可能。”

    “這不就是了。”

    張外爺腹誹：可這能一樣嗎？

    第174章

    一輛跟移動小房子似得豪華商務車，領著四輛越野車駛進了南山鎮(zhèn), 在南山鎮(zhèn)那片兒連廁所都沒有, 地面還是黃泥巴地的汽車站外停了下來。

    正值高中期末考試放假, 初中期末成績單出爐的時刻。小小的汽車站不說人山人海, 也是人潮涌動的。

    豪車群的出現(xiàn)，讓南山鎮(zhèn)上眾多沒見過世面的老百姓, 看了次稀奇兒。雖然最近隔三差五就有小車子進入南山鎮(zhèn)，但那都是路過, 像今天這樣停下來，任人參觀的還是第一次。

    今日車站附近本來就車多, 幾輛豪車往那邊一停，圍觀群眾一多, 車站附近的人流就更多了。到后來連拉客的公交車和三輪車都走不進來, 也走不出去了。

    聽到汽車, 三輪車的喇叭不斷的響起，林婉如透過車窗往外看。心里擔憂自己的大外孫可別因為這些人, 被一直堵車上。

    “蔣六讓人下去看看, 這么堵著, 我們什么時候等得到人。”林婉如的聲音從車置對講機里面?zhèn)鞒鰜怼?/br>
    身為千機門六護法的蔣林, 毫不遲疑的就招呼人下車疏散人群。

    看著從兩輛越野車上呼啦下來的七八位身材高大魁梧, 又兇神惡煞好似門神似得的漢子，本來還在興致勃勃各種腦部的圍觀群眾，頓時就心生膽怯了。

    幾乎沒花蔣林一行多少功夫，原本還裝得若無其事, 就在占地兒不走的人，就乖乖的挪地了。

    隨著人流量的稀少，在幾聲催促的汽笛聲后，幾輛一直被堵車站外面的公交車，也緩緩駛進了車站。

    “我靠。好rou的車啊，這種車在港島電影里才能見到吧，居然出現(xiàn)在我們南山鎮(zhèn)，我們南山鎮(zhèn)難不成是要發(fā)了？”隨著幾輛公交車和三輪車，在疏散人群后一擁而入，一群群跟放風的猴子似得二貨少年們，再次形成了圍觀群眾。

    “莫非是要在我們這里拍電影，我可是聽說了，很多拍電影的都喜歡去很窮的地方?！?/br>
    “很窮代表歷史，你個白癡。咱們這里除了茅草屋，土房子，有個屁的值得拍的，難不成要拍紅高粱那樣的。咱們這邊就山多?！?/br>
    “山多可以拍武俠片啊?！?/br>
    “這個想法不錯，搞不好是真得？”

    “那你們說，他們在這邊停車是什么意思，難不成在選演員？”

    “說不好啊?！睅讉€年輕人猜測著，然后就開始自覺的整理穿著，好似事實真如他們猜的那樣似得。

    張君寶跟著一群或從市里，或從風華鎮(zhèn)那邊過來的同學從擁擠的汽車上擠下來，看到那輛非常顯眼的豪車的時候，縱然他平時也喜歡學他家老二那樣裝上一裝，這會兒心里也有些晃悠。

    好大的車！看上去就像是電視上演的總統(tǒng)才有資格坐的一樣！乖乖！嘖嘖嘖，有錢人?。∽猿值ǖ某蛄撕脦籽?，心里又開始啊q的想：或許就是外形大氣，聽說外爺現(xiàn)在在北京都有房子了，將來說不好我們家也能擁有一輛小轎車。

    “靠，差點忘記了，爹不是說老二今天也回家嗎？”張君寶忽然想起來，剛剛在車上光顧著和同學閑扯了，都差點把半年不見的老二給忘記了。

    “哎哎哎，張君寶?！庇腥艘话炎プ∠胍x開找人的張君寶，“你看那車，有沒有上個月去你們家的車好？”

    “聽說去你們家的是一輛寶馬呢，我在學校打聽了，那樣的車一輛就得上百萬?！?/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