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阿昉!阿昕!兩年多沒見,他竟長高了這許多。 九娘扯了扯七娘的衣角:“我看見阿昕了,下去接一下她,你在這里看著,若是公主車駕到了,記得趕緊上樓去?!?/br> 七娘連聲應了,這幾年她的性子收得差不多,也不忘叮囑玉簪跟好九娘。 九娘帶著玉簪匆匆下樓,難抑心中歡喜。 阿昉——! 九娘奔了十來步,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認錯了人,來的竟然是許久不見的趙栩和趙淺予。這兄妹二人竟沒有按皇子公主出將設(shè)儀仗行幕,就這么便服而來。一路還有小娘子笑著朝傾城傾國的趙栩投擲花果香包。趙栩長高了許多,眉眼間的傲氣卻絲毫未減。 九娘雖有點失望,可也真心地高興萬分。她迎了上去攔住兄妹倆,將帷帽從中微分,笑嘻嘻側(cè)了頭問:“你們二位,這是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 趙淺予一愣,扭頭看向哥哥。 趙栩一皺眉,瞥了眼那帷帽下笑吟吟兩汪春水,冷笑道:“小小年紀,仗著自己有三分姿色,當街攔住男人搭訕。你也不回家照照鏡子,至少長得比我好看再出來,才不算丟臉!”他一揮手,身后就上來四個彪形大漢,要當街扯開九娘。 九娘哭笑不得將帷帽取了下來:“阿予!你不認得我了?” 趙淺予桃花眼眨了兩眨,尖叫起來:“阿妧——jiejie???!?。 ?/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解: 1、齊衰不杖期的孝期為一年,和齊衰杖期相同,區(qū)別在于前者不用杖,還有改疏屨(鋸的音)為麻屨。這個牽涉到古禮的五服。我們常說出了五服的親戚,就是指沒啥關(guān)系,因為完全不需要服孝了。從斬衰、齊衰到大功、小功和緦(讀思的音)麻,依次越來越關(guān)系遠。按古禮,父親還在,為母親只服喪一年。到了唐代玄宗的時候,《開元禮》把母孝(包括嫡母生母繼母嗣母)的服制才改成了齊衰三年,明代以后才變?yōu)閿厮ト?。到了緦麻這樣的服喪,才可以睡臥室的床上了。好吧,其實古人的守孝真的很苦。穿越愛好者需謹慎,斬衰服孝,先絕食三天,再結(jié)廬而居,只能睡不能墊到頭下的蒲草席。三個月不能洗澡,二十五個月不能夫妻同房……所以王瓔這些年是沒再懷孕的…..作者菌在說什么呢? 2、寶馬雕車香滿路,笑語盈盈暗香去。出自辛棄疾《青玉案 元夕》 3、七夕習俗,出自《東京夢華錄》卷8、《武林舊事》卷3,《嘉泰會稽志》卷13。宋代女子七夕穿白是習俗。其他節(jié)日不穿。 4、宋朝的皇子命運十分悲慘。只有一個兒子的皇帝甚至一個兒子都沒活下來的皇帝不止一個。過繼侄子做太子好幾回?;屎蠖际琴t德人。這是為什么呢…… 第46章 街上依舊人聲笑聲不斷,趙栩卻耳邊一聲驚雷似的,震得他耳內(nèi)嗡嗡響,什么也聽不清。他絲毫沒注意meimei已經(jīng)沖上前嘰嘰喳喳起來。 趙栩再用力眨了眨眼,眼前這個穿白色交領(lǐng)窄袖衣同色十二副挑銀線湘裙,披著櫻粉色披帛的,是那個兩年前臉上還rou嘟嘟的胖冬瓜?!為什么沒戴昨日送去的喜鵲登梅翡翠簪!所以自己沒認出她......不對啊,才兩年不見這家伙怎么能不經(jīng)過允許就不再rou嘟嘟了!看起來一點都不好玩了......看起來有一點好看...... 趙栩再溜了一眼,三分姿色不止,至少有五六七八分姿色,好吧,說有十一二分姿色也不為過。身為大趙翰林畫院的表率,美和丑自己不能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 趙栩看著九娘淺笑嫣然的小臉,流光溢彩的眸子,想起剛才自己的話,忽然臉就燒了起來,當街搭訕男子絕對不行,搭訕他趙六,是說明胖冬瓜心里頭和自己還是很親近吧。 九娘一側(cè)頭對趙栩笑道:“想要長得比燕王好看,恐怕民女今生無望了。民女只好就此別過,愿燕王和淑慧公主萬福金安!” 趙栩臉一黑:“你跑一個試試?” 他別過臉不再看燈下的九娘。煩死了,看多幾眼這心就跳那么快干什么!十一歲還能再胖兩年也不遲嘛,現(xiàn)在就出落得太好看根本不是好事,一點都沒以前胖乎乎的樣子好玩。頭發(fā)那么烏黑發(fā)亮做什么?肌膚這么如玉似雪做什么?眼睛那么亮嘴唇那么紅做什么?從小沒做過美人懂得就少,根本不知道這樣隨便當眾拿下帷帽多危險!當年自己娘親就是吃了這個虧,才不得不被關(guān)在皇宮里一輩子。 趙淺予卻早就也取下帷帽,同九娘比過了身高,興奮地繼續(x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盯著她胸前去看了又看,還在念叨那加幾句話:“阿妧——jiejie,你竟然長高了這許多,比我還高了!還變得這么瘦了!還長這么大!還這么好看——” 她想起身邊的六哥剛剛不屑地說了“三分姿色”等等好多難聽的話,換做平常小娘子恐怕得羞憤欲絕了。念在六哥平時跟自己這么好的份上,趙淺予趕緊瞪了裝作看著遠處的趙栩一眼:“阿妧jiejie,是因為你變得太厲害,一點也不像以前了,我們這才沒認出你的。你可別生我六哥的氣,他的嘴啊,氣死人不賠命!咿!不對啊,我是不是一點也沒變得更美?所以你才一下子就認出我了?” 九娘笑道:“阿予你本就美到了極致,再美下去,這汴京城里,像我們這樣只有三分姿色的小娘子們啊,可就一點活路都沒有了。”說罷她調(diào)皮地朝趙淺予擠了擠眼睛。 看路上縱然有那么多小娘子此時還在朝趙栩腳下扔瓜果鮮花,可更多的小郎君們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們這邊呢。 趙栩臉一紅,從來沒有這么想把自己說出去的話吃回來??纯粗茉庠絹碓蕉嗤O履_步盯著她們看的臭男人們,他趕緊替meimei把帷帽戴上,又從九娘手里奪過帷帽,隨手罩在她頭上,白了她身后還笑嘻嘻的玉簪一眼,才又伸手替她把紗理好,心又突然跳那么快,真煩。趙栩頗不自在地低聲說:“就算只有三分姿色,也是有姿色的,快把帷帽戴上。你現(xiàn)在都快十二歲了!快戴上!” 看來九娘身邊的這個女使,看著伶俐,卻也不太管用。 玉簪渾然不覺得自己這一等女使的位子有些岌岌可危,她看著眼前如玉似珠的三個人,想起往日種種,眼角禁不住濕潤起來。自己的小娘子和皇子公主在一起,一點也不輸給他們啊,心中澎湃激昂著呢。 趙栩一手握拳放在唇邊咳嗽了兩聲,催促這兩個戴著帷帽攜手說笑的家伙:“快點走,快走?!毕肫鹕匣匾姷剿€是兩年多前送蘇昉返川,她哭得眼淚汪汪的,被自己嘲笑胖冬瓜直接變成了冬瓜湯。哼,這個死沒良心的,去年怎么也不想著來送送北上的救命恩人!沒事長這么好看干嘛! 路邊卻有兩位少年郎鼓起勇氣走上前來,朝九娘和趙淺予行了禮:“敢問兩位小娘子——”話音未落,已被一把折扇劈頭蓋腦地敲了過來。趙栩左右連著敲了十來下,黑著臉直罵:“問什么問!看什么看!敢什么敢,你們怎么就敢的??我家的人是你們能看的嗎!滾遠點!”身后的侍衛(wèi)隨從趕緊上來將那兩個倒霉蛋拉開。 九娘駭笑起來,堂堂燕王果然同陳太尉一樣的出了名的護短!怪不得陳青當年會一出手就將那個無賴打成了殘廢!那兩個可憐的小郎君看了幾眼四公主,問了半句話就被打了一頓。 趙栩一見隱約薄紗下她的如花笑顏,氣得瞪了趙淺予一眼:“大庭廣眾之下不許摘帷帽!說了多少回了!”扭頭朝九娘也瞪了一眼:“還有你!笑什么笑!你也一樣不許摘!記住了!”當先越過她二人朝前走去。 九娘看著趙栩紅透了的耳尖尖,搖搖頭。這些十四五歲的少年郎啊,最是別扭了,等到他們也心儀上哪位小娘子,就能理解剛才那兩位小郎君了。啊呀,阿昉已經(jīng)十五歲,不知道蘇瞻會給他找一門怎樣的親事,不知道王瓔會不會插手他的親事。九娘輕嘆一口氣,和趙淺予跟著趙栩往前走。 三個人走到林氏分茶樓下,還差幾步路,九娘和趙淺予齊聲低呼一聲,不等趙栩就疾步越過他小跑而去。 趙栩一抬眼,原來是陳太初和蘇昉兄妹在樓下遇見了,正在互相行禮。隔著這么多人,他二人長身玉立,眉目疏朗,當真是皎如玉樹臨風前。趙栩嘆了口氣,氣得不行,你們這兩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 九娘沖過去,卻連阿昉也喊不出口,心潮起伏。她笑著分開帷帽,直盯著蘇昉。 阿昉果然長高了許多!七尺六寸或七尺七寸了?十五歲的孩子還要長呢,沒有變黑,果然瘦了一點點,更顯得眉目間清雋無比。幾年的游歷,他面上更加從容自持,淡淡的微笑充滿了自信。娘的阿昉這兩年看來過得不錯! 趙淺予左看看悅懌若九春的陳太初,右看看罄折如秋霜的蘇昉,完全把身后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輝光的哥哥丟在了腦后。 蘇昉和陳太初被九娘趙淺予沖過來,都一愣。蘇昉一看眼前那雙貓兒眼一般閃著琉璃光彩的美目似乎又要淚汪汪起來,立刻笑著問:“小九娘竟然長這么高了?” 陳太初看到取下帷帽的趙淺予,才意識到面前這個看著蘇昉的真的是九娘。不由得吃了一驚,他一點也沒認出來!仔細再看看才笑著感嘆:“小九娘竟長這么大了?!”才兩年不見,好像再也不能夠伸手去摸摸她的頭了,真是可惜啊。陳太初忽然腦海中閃過一幕:當年抱著九娘去翠微堂的路上,九娘給了自己那顆粘牙的糖。那鼓囊囊的腮幫子,rou嘟嘟的小身子趴在自己肩膀上,呼出來的氣熱熱的。陳太初臉一紅,趕緊笑著看向趙淺予:“阿予這下心服口服要叫九娘jiejie了。” 趙淺予吐吐舌頭:“我本來就叫九娘jiejie的,哪里有過不服氣?”那些“矮jiejie”、“胖jiejie”、“胖冬瓜”、“冬瓜jiejie”早就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好嗎!太初哥哥什么時候也像六哥那樣不會說話了! 一旁的蘇昕愣了片刻,也掀開帷帽跳了過來:“九娘?!阿妧?!天哪!你怎么長大了這么多?這么高了?”兩年多前,碼頭告別時,九娘雖然也長高了些,但畢竟還是個圓滾滾的小女娃,現(xiàn)在卻已完全沒了幼童的模樣。 九娘看著眉目間和蘇昉很像的蘇昕,也十分快活,當下笑嘻嘻地開口:“蘇哥哥——蘇jiejie——陳哥哥安好!” 趙淺予卻笑瞇瞇喊道:“阿昕jiejie——阿昉哥哥——太初哥哥安好!” 趙栩上前來,和蘇昉陳太初敘過禮。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虧得陳太初也沒立刻認出胖冬瓜來。這蘇昉!歸根到底,還是胖冬瓜的不是,總是待蘇昉這么特別,她也不怕招人誤會!趙栩看看蘇昉,再看看九娘,那兩人正笑嘻嘻互相看著,話雖然沒有一句,可這是什么眼神!表哥表妹的也不知道避嫌! 趙栩冷哼一聲:“上去罷。”當頭率眾進了林氏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