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節(jié)
隊員無聲地向兩側(cè)鋪開,深藍的隔離服有效地降低了他們的存在感。夜色下一切都仍安安靜靜的, 危險的氣息在安靜之下沉默涌動。 那一邊,僵持的局面又維持了半分鐘后,為首的一人帶著示好的意味放下了槍, 其他人也隨之遲疑著放下。 “你是什么人!”喊話而出的日語聽上去很沖。 楚瀟沒聽懂,但根據(jù)情境也并不難猜——第一句話不是問他是誰,就是問他要干什么。 他于是笑了一聲,將手里面色漸漸青白的死人扔到一邊,說了句可以兼顧這兩個問題的話作為答案:“我來叫陣的。別廢話了,咱還是接著打吧?!?/br> 慵懶散漫的中文令眼前的人都愣了一愣,然后剛才說話的那個拎起掛著耳麥的衣領:“請求翻譯人員就位?!?/br> 下一秒,槍聲在夜幕下倏然炸開,子彈在疾風中擦著光火從背后數(shù)米外直射而來!楚瀟聞因微滯,千分之一秒間,他身形如電光閃過,獸化的手精準攔截所有子彈,又在停腳的瞬間化回人手。 楚瀟將子彈信手一扔,切齒揚音:“我需要活的,上校?!?/br> “……”克雷爾一啞,接著輕聲下令,“準備rou搏?!?/br> 楚瀟面前,數(shù)道目光齊盯著丟在地上的那撮子彈,空氣凝滯成一片死寂。 “他就是雷達探到的那個妖……”剛才說話的日本人聲音發(fā)抖,語落死盯向楚瀟,接著又說了句什么。 大石后,負屃給小拾翻譯著: “他說‘他就是雷達探到的那個妖’?!?/br> “他說換誅……誅妖彈?!臥槽他們有黑科技!” 負屃說完和旁邊的祝小拾一齊窒息,二人眼看著那一排人迅速地將子彈退出,顆顆子彈噼里啪啦地落在地上,在月光照應下彈跳著倒映金屬色澤。 恰好不遠處的克雷爾正帶人上前準備rou搏,一見此景還以為對方很上道地正要迎戰(zhàn),一群年輕力壯的各國軍人氣勢如虹地就撲上去了! ——至此,場面一下變得混亂。 穿白色隔離服的眾人懵逼了,鬧不明白為毛換著子彈突然挨揍。他們怒吼著質(zhì)問不知從何而來的對手,可克雷爾這回帶出來的人里一個日本籍都沒有,齊刷刷地把他們的怒吼理解成叫板,拳頭揮得一點面子都不留。 躲在大石后緊張想對策的負屃和祝小拾也有點懵,二人面面相覷,呆滯臉:嗯……?怎么肥四(回事)? 就連楚瀟自己都有點傻眼,他原正全身心投入地準備繼續(xù)迎戰(zhàn),結果突然被截胡??? 公路邊高高荒草后的荒地上,喊聲叫聲漫成一片。 這邊日語喊“八格牙路”,那邊英文吼“fuck”,左邊漢語吼“媽的”,右邊西班牙語道“joder1”! 除此之外還有法語德語意大利語迭起。雖然妖務部中國區(qū)的成員都能說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吧,但打起架血氣一沖腦誰還管得上這個啊,一時都拿自己的母語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東側(cè),一個三十出頭的白隔離服人被一拳打裂了防護帽,怒然大吼八嘎!深藍隔離服的意大利小哥也沒聽懂,但不輸氣勢地拿意大利語回喝了一聲“你當我馬里奧是好欺負的嗎!”。 西面,深藍隔離服的隊員被兩個白色隔離服聯(lián)手放倒,白色隔離服剛拔刀要刺,又被急撲上來的四個藍色隔離服一把拽開。 最先被放倒的那個隊員一把摘了防護帽,指著被拉開的那個,上海話張口就來:“乃伊做特2!” 乒乒乓乓,叮叮咣咣,荒地上上演了聯(lián)合國會議時都難得一見的熱鬧。 各種語言漫天飛舞,旁邊的負屃在聽到一個疑似溫州話的詞匯蹦出后,終于放棄了翻譯,伸手搶下五哥狻猊的煙斗憂愁地嘬了一口:“都是不和諧詞,不翻了?!?/br> 話沒說完狻猊就把寶貝煙斗奪了回去。 片刻后,楚瀟和克雷爾也加入了混戰(zhàn),因為楚瀟的戰(zhàn)斗力太強,局勢一下成了一邊倒的狀態(tài)。敵對方有戰(zhàn)斗力的逐一減少,躺在地上痛苦□□的個個增多,不出意外的話,半分鐘之后戰(zhàn)場就將回歸片刻前的安靜。 “啊啊啊啊啊啊——”又一個身穿白色隔離服的人被扔起擲地,肋骨斷裂的劇痛令他冷汗直涌。楚瀟沒多理他,轉(zhuǎn)身咔吧擰斷從背后偷襲的人的胳膊,接著他腳下橫掃,側(cè)面的持刀沖來的人冷不防撲倒,被擊中太陽xue一舉砸暈。 先前被扔開幾米遠的那個在疼痛中呲牙咧嘴地盯著眼前的打斗,夜色遮掩和打斗的混亂令他的動靜變得實在不明顯。他捂在肋骨上的手顫抖著挪開,一寸一寸,摸到了腰側(cè)裝著彈夾的裝備包上。 一方黑色的彈夾被摸出來,里面裝著的經(jīng)過特殊改裝的子彈是腥紅色的,在月光映照下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色一樣的光澤,透著幾許詭異的妖艷氣。 然后他勉力探手,將不遠處的一把機關槍夠了過來。 躲在巨石后的祝小拾只覺余光中一抹白影在動,定睛看去驚然喊出:“小心?。?!” 幾是同時,槍聲驚起。隊員們紛紛閃避掃射,仍有幾人中槍跌倒。楚瀟目光一凜,再度如電光般閃身去擋,化回原形的手掌卻在觸到子彈的剎那感覺到劇痛侵襲,令他愕然一停。 負屃騰身戰(zhàn)起:“二哥別接!那不是普通子彈?。。 ?/br> 一喝驚得數(shù)人扭頭,最近的白色隔離服人離他只有五六步之遙。很快,他們便從這人身形瘦弱、面戴眼鏡的樣子判斷出他戰(zhàn)斗力不強,幾人同時向他沖去。 祝小拾瞳孔驟縮,起身一踏巨石騰身躍出,沖來的那幾人不及反應,在她的肘擊腳踏之下跌向四面八方,但不過幾秒就又再度沖來! 不遠處的機關槍還在響著,楚瀟又拎了個倒霉對手擋槍,但也不知還能抵御多久。 怎么辦? 祝小拾彎腰躲過飛來一拳的同時急中生智:“蒲牢!?。『穑。。?!” 幾米之外正愣神的蒲牢根本沒過腦子,彈起便張口:“啊——————” 上古神獸氣沉丹田的呼嘯如洪鐘撞響,無形的氣流撞得不論哪個陣營的人都趔趄著捂耳跌倒。除了他同為神獸的兄弟們外,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暈眩,祝小拾在暈眩中一咬胳膊:好了,清醒了! 接著,她撐身爬起,一把奪過近處對手無力握著的匕首,幾步?jīng)_至楚瀟身后,將正在盡力爬起來的一個一刀刺穿肩頭釘在地上,接著扭身一記勾拳打昏了另一個。 楚瀟霍然回頭時,她正再度撐起身,在持續(xù)不斷的吼聲震響中再度狠咬胳膊,跌跌撞撞地沖向幾米外早已在吼聲里被震暈的那個開槍的人。 “小拾!”楚瀟扔下的手里拎著的人追過去,祝小拾還有幾步遠時躍起一撲,信手將槍扔到一邊,咬著牙揮拳大罵:“混蛋你背后開槍!” 那個人早就在喊聲中暈得七葷八素,祝小拾的拳頭也沒給他帶來什么別的反應。但她還不解氣,在眼前犯花中強撐著又打了一拳:“媽的有本事正面剛?。。 ?/br> “小拾?小拾!”楚瀟從后面兜腰將她拽開,扭頭又喊,“四弟閉嘴!” “啊……”蒲牢的吼聲轉(zhuǎn)瞬虛下去,周圍一瞬間好像靜得不正常。 祝小拾腳下打軟的后跌,楚瀟在身后扶著她,因看不到她的臉色而有些不安:“小拾?小拾你怎么樣?” “我——”她想說“我的天蒲牢真能吼”,結果胸中熱流一翻,猛推開楚瀟,趴地就吐。 媽的好暈……她在暈眩中懷疑自己被聲波震出了輕微腦震蕩。 二十分鐘后,從營地趕來的妖務部隊員抬著擔架把迷迷糊糊的戰(zhàn)友們往回送。除此之外還得抬二十多個俘虜,最嚴重的一個都口吐白沫了。 離開時祝小拾扭頭往公路對面看了一眼,那片秘密建筑前也有不少人橫七豎八地躺著,八成是本來想來增援,結果猝不及防被蒲牢一嗓子喊暈了。 可惜從這里看不出那片建筑的隔音效果怎么樣,無法判斷屋里剩下的人是不是也暈了,不然現(xiàn)在過去一探究竟正是時候。 然后她就因腳下不穩(wěn),慘兮兮地被楚瀟打橫抱了起來。 她沒掙扎,楚瀟還覺得有點意外。但兩分鐘后,楚瀟公正客觀地意識到?jīng)]掙扎的原因可能是她現(xiàn)在可能有點智障。 具體表現(xiàn)在她一邊哼著《喜羊羊和灰太狼》的主題曲一邊抽空夸蒲牢:“哎你殺傷力真強!沒你救場咱就要完犢子了哈哈哈哈——” 蒲牢抽抽鼻子:“還是多虧二嫂機智!應變能力真強!” 祝小拾應該是沒反應過來,還在繼續(xù):“哈哈哈哈哈——” 楚瀟低眼看看,她的狀態(tài)看上去有點像酒后微醺似的,眉眼彎彎地笑得特別沉醉,看得他想跟著一起笑。 但他還沒笑出來,她突然一拽他的領子:“放我下來……”他一愣,她已蹭下地,東倒西歪地擺手,“你手受傷了,我自己能、能走!” 能走什么能走。 楚瀟一脧自己手上的傷,抱臂看她跟跳拉丁舞一般扭動著走出了個s型,在她快要摔倒時疾步?jīng)_過去,一語不發(fā)地將她重新抱了起來。 祝小拾皺著眉扁扁嘴:“我有點兒耳鳴?!?/br> 在場人類現(xiàn)在應該都耳鳴。 楚瀟四下看看,叫了老九:“螭吻。” 螭吻:“嗯?” “我騰不出手,你幫她揉揉耳朵?!背t冷靜道。 “我——”螭吻指著自己的鼻子,眼珠子都瞪大了。 他心說我一上古神獸,你讓我給她揉耳朵?! 然后他悶著頭乖乖走過去,亦步亦趨地跟在楚瀟身側(cè),給祝小拾揉耳朵。 十五分鐘后,他們回到了營地。暈過去的隊員和俘虜都陸續(xù)蘇醒過來,扶著樹大吐特吐的比比皆是。 第一時間吐過的祝小拾倒沒再吐,她唱歌。 秘密建筑中,衛(wèi)星回傳的畫面前,幾個年過半百的男人面色鐵青,盯著那片營地看了一會兒,有人瞇起了眼睛:“你們說,他們接下來會干什么?” “肯定是沖我們來的?!苯锹淅铮粋€陰陽師裝束的年輕男子散漫地轉(zhuǎn)著一柄彎刀。 他頓了頓,冷蔑一笑:“他們肯定要探營,我來對付。” 作者有話要說: 注釋: 1【joder】西班牙語臟話,類似于“艸”; 2【乃伊做特】上海話,“弄死他”。 此處感謝弟弟提供西班牙語支持,感謝懷愫大大提供上海話支持:) 第61章 西陵峽里歡樂多(十二) 安全起見,克雷爾在稍作休整后就連夜拔營, 將駐扎地向西面挪動了兩公里, 選在了山后一個更為隱秘的地方。 重新扎營后天已漸明,眾人小睡了不到半個小時, 妖務部日本地區(qū)的負責人宮川晉就到了, 但被擋在了克雷爾的帳篷外。 等了幾分鐘,克雷爾從帳篷中走了出來, 敬了個禮:“宮川上校。” 宮川晉回敬軍禮,看了看周圍,用日語說:“聽說克雷爾上校已經(jīng)與對手交了火?對方到底什么底細?” 旁邊的翻譯是宮川晉帶來的, 立刻將日語譯成了英語說給克雷爾聽。 克雷爾用英語清淡地回道:“我是中國地區(qū)的負責人,您應該帶一位中文翻譯來,宮川上校。” 氣氛稍稍一涼。 宮川晉自然能察覺這是個下馬威, 不是下馬威也是一定程度上的不歡迎。 宮川晉不太自然地咳嗽了一聲:“抱歉, 我希望這不會影響我們的正常合作?!?/br> “但我希望您能回避, 宮川上校?!笨死谞柌皇ФY貌地微微低頭, “總部對于這件事非常重視,連日本籍的實習生都被要求回避相關事宜了。由湖北西陵峽河童變異引起的一切問題, 由我中國區(qū)接手, 我會在24小時內(nèi)向唐中將和錢少將申請?zhí)貏e任命。不勞煩宮川上校了?!?/br> 他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幾秒種后宮川晉聽完翻譯的轉(zhuǎn)達,焦急一喝:“克雷爾上校!” 克雷爾沒停。 “克雷爾上校,我對日本領土上關于妖物的一切行為有基本知情權,您的行為違反總部條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