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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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林寶珠對他帶上干活還是很不贊同的,可瞧著他渾身力氣沒處使,眼睛總跟著自個跑以后,干脆就應了讓他下地。左右她在邊上看著,也出不了大事兒。 想著張滿囤流了不少血怎么著也得補補,林寶珠這兩日可是沒少在飯食上動心思。這會兒不就把剃了rou的大骨用斧子敲碎,然后洗了里面的骨頭渣燉進了鍋里么。熬上了大骨湯,她又和了雞蛋面糊糊開始烙餅,一勺勺的面糊糊攤進鍋里,趁著還沒成型就被她用勺底抹平了,沒一會兒一張張半透明滿是油香的黃澄澄的煎餅就摞了一小碗。 抽空掃了一眼還在外頭凳子上忙活的張滿囤,瞧模樣也是有些熱了,竟然往腦袋上頂了個草帽,就那樣汗珠子還接二連三的順著臉頰跟下顎落下。黝黑的爺們,一絲不茍的捆著有些松散的籬笆,怎么看都有一種莫名的誘惑。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林寶珠面色一紅,然后低頭撇撇嘴。她怎的突然就魔怔起來,一瞧那人就心頭亂蹦,真是又羞又惱偏生還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饒是這般,其實心底里那股子甜滋滋的勁頭還是難以忽略的。 做好晌午飯,瞅著張滿囤洗手的功夫,林寶珠就開始和面打算后晌蒸發(fā)糕。家里白面雖然還有不少,但架不住這個漢子飯量大,想到做晚飯他吃了大碗寬面條還帶著倆餅子跟一海碗的燉菜,林寶珠就忍不住翻個白眼。不過那人倒也會說哄人的話,吃個肚圓還不忘夸幾句好吃。 因為沒有酵母粉,所以蒸發(fā)糕的面都是用酸的酵子發(fā)起來的。也虧得之前田大娘怕他們兩口子什么都沒有,給揪了半截子來。 用酵子發(fā)面沒那么快,加上現(xiàn)在還沒到夏天估摸著得有些時候,索性她就把和好的面團放在盆子里用小褥子捂上,然后放在熱騰騰的灶臺上。有了這熱氣兒,估計發(fā)面也會快一些。 忙完了這些,張滿囤也已經(jīng)自覺的把桌子擺好了,更是幫著林寶珠把鍋里的骨頭湯跟煎餅都端到了屋里。 因為家里還有些鍋貼餅子,這會兒就著大骨湯正好下咽。不說別的,用柴火跟大鐵鍋熬了一上午的骨頭湯,光聞著都能讓人流口水的。 熬到發(fā)白的骨頭湯,再泡上幾塊餅子,吃進嘴里當真是濃香四溢。如今安穩(wěn)下來了,心里也不再惶惶可不終日了,吃進嘴里的飯菜都香甜起來。尤其是看著張滿囤那漢子不動聲色的把帶著rou的骨頭挑到自個碗里,林寶珠忽然有了一種這輩子就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的心思。 吃過飯,張滿囤就張羅著拾掇昨兒打的那頭野狼了。這狼原本該是在深山里群居的野物,估摸著眼前這頭是落了單的,許是餓極了才差點闖進村子。 甭看傷著了肩胛,可這點傷對他來說還真是算不得什么,他那句皮外傷也不是為著哄騙林寶珠,而是當真覺得這點傷就是鬧著玩的罷了。這會兒瞧見死透了都已經(jīng)僵硬的野狼,心里就琢磨開該怎么扒皮剃rou了。 本就是做慣了解rou活兒的,這會兒更是輪圓了膀子大刺啦啦的開始剔除被自個砸爛的血rou。 林寶珠本來打算在邊上瞧著呢,可被血呼啦啦的一幕弄得有些反胃惡心,于是對解剖狼皮的事兒也就謹謝不敏了。不過在張滿囤把毛皮跟血rou清理干凈以后,她還是忍不住掃了一眼,畢竟野狼著物件她兩輩子也沒見過實打?qū)嵉哪亍?/br> 那野狼雖然死透了,可猙獰的表情也能看出當初活著時候是怎樣窮兇極惡的,也就是林寶珠膽子大一些,若是換做別的閨女指不定就覺得心慌驚悚了。 “餓了一冬天,這rou膘沒多少。不過虧得皮毛還算水滑黑亮,估計也能值些銀子。”張滿囤小心翼翼的把狼皮割下來放在一邊,想了想還扭頭問了問自家媳婦,“是整張的狼皮,不如等晾曬好了,給你做個座頭,以后冬日里不用燒炕也能暖和起來。” 對于那個座頭林寶珠是沒什么想法,若是有也就是腦子里不自覺的浮現(xiàn)出電視劇里山寨土匪的椅子上鋪著的整張老虎皮或者狼皮,若是給自個坐了,指不定多搞笑呢。想到這里,她連連搖頭表示不要。 “還是賣出去吧,想著都怪不得勁的。” 等張滿囤把狼rou解完了,留下幾塊自家家里嘗鮮的,就把余下的蓋住放到了背陰的墻角里。 “左右家里也沒什么事,這兩天也不好下地去,趕明兒個就去鎮(zhèn)上轉(zhuǎn)轉(zhuǎn),也好把狼皮跟rou骨頭換成銀子?!?/br> 能去鎮(zhèn)子上林寶珠自然是高興的,不說別的,若是能尋些活計給家里填個進項也是好的。倆人說定了去鎮(zhèn)上的事兒,這才閑下來。 許是對著林寶珠坐著心里有些別扭,說話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吭嘰了幾句張滿囤就翻出了弓箭跟繩子,打算去外頭晃蕩晃蕩。早些時候他在山腳地界安置了幾個陷阱,這會兒是萬物逢春的時候,山里憋了一冬的野物可正蹦跶著出來覓食呢。若是逮住了,家里也能多打打牙祭。 其實林寶珠這會兒心里也正扭捏著,那漢子是個話少的,偏生渾身男子漢的氣概讓她總是心慌意亂。而且家里也沒什么事兒,加上張滿囤忙活了一上午傷口也沒崩裂,當即就囑托了許多話,就把人放出門去了。 等人走了以后,她坐在炕頭就拿出了那天張滿囤買回來的針線跟布頭。上次瞧見他的荷包都用的磨了線,自個就琢磨著啥時候得了空幫著再繡一個荷包。不過比劃來比劃去,終歸是手藝不佳不敢輕易下手。 這些日子田大娘總來照看,怎么著她也該去答謝一趟,正好也請教一下大娘怎么做女紅活兒。想著家里還有昨兒炸好的油渣子,又挖了一碗白面,還把鍋里留著的幾個煎餅放進籃子里,這才鎖了門出去。 臨鎖門時候,她還感慨,就這籬笆連著的半扇門還真是懸乎,估計也就是擋得了君子擋不住小人。若是真有人使了壞心眼,哪里用得到撬鎖啊,一個翻身就跳進院子去了。不過想歸想,該上門子還是得上的。 這幾天田大山的媳婦又有了身子,正是鬧反應時候,所以倒是拘了田大娘在家照看。這不,林寶珠來的時候,田大娘剛刷洗完碗筷。 “大伯大娘,吃了啊?!绷謱氈轭^進院子,先給了個聲響,見田老伯正蹲在院子里的石磨盤上抽旱煙,趕緊揚聲笑著問候。 田老伯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一輩子都是地里刨食兒的主。加上年輕時受過不少苦累,所以面相自然黝黑顯老。不過人卻是個和善的,見著來人,點點頭趕忙朝屋里吆喝,“大山他娘,滿囤媳婦來了。” 田大娘聽了這話,一邊甩著手上的水珠子一邊就趕忙來院里招呼了。而屋里的田大山兩口子也跟著出來了。 “寶珠來了啊,你吃了沒?沒吃的話大娘給你熱點吃的,灶膛里的火兒還沒落呢?!?/br> “娘,都這個時候了,寶珠哪能沒吃飯呢?!碧锎笊降南眿D錢氏一聽她婆婆要給林寶珠熱飯,心里老大不愿意的,臉上的笑都有些牽強了。他們今天可是熬的白面粥跟豬油燉菜,這是給她補身子用的,若是被林寶珠吃了,她得少吃多少。想到這里,她就假笑著說道,“寶珠可不是那種趕著飯點上門蹭飯的人,指不定滿囤給她買了多少好吃食呢,哪里看的中咱們那點稀飯?” 第十七章 進村子 第十七章 這話說的不算好聽,有些不入耳也有些酸。明擺著就差告訴林寶珠,你可別是上門來蹭吃蹭喝的。也是前幾天田大娘給張滿囤送那點吃食被錢氏撞見了,這不才惹了如今這話頭子。她是不敢跟公婆鬧騰的,又沒趕上親眼看見林寶珠發(fā)狠的時候,所以一直覺得外頭的傳言太過邪乎不可信,只當林寶珠還是以前那個任人搓摩的軟性子。 見錢氏說的話不中聽,田老伯皺皺眉頭干咳幾聲。可他到底是當公爹的,有在意著兒媳婦肚子里的娃,所以不好說什么重話。而邊上田大娘則直接瞪了她一眼,對著自家兒子訓斥道:“大山,做人不能忘本,當年要不是滿囤,你現(xiàn)在指不定在哪呢。要是你管不好你媳婦,改天我就讓人捎信兒給親家,我們老姐們好好念叨念叨。” 這話一出,錢氏就有些訕訕了,哼了一聲只撇撇嘴也沒敢再說啥。田大山憨厚的撓撓頭,有些抱歉的沖林寶珠招呼了一聲,就笑呵呵的去拿了鐵鍬跟鋤頭打算下地了。 對于錢氏陰陽怪氣的話,林寶珠是懶得搭理也覺得沒必要計較。原本她來就不是沖著錢氏的,再者說,村里家家戶戶本就不寬裕。田大娘一家一直接濟滿囤,后來更是送了能換錢的雞蛋跟面食,錢氏心里能樂意才怪。 “大娘可別忙活了,我已經(jīng)吃過了。這不是昨兒個做了些雜面鍋貼,還炸了些豬rou梭子么,嘗著味道還算不賴,就拿過來點讓你們嘗嘗?!闭f著,林寶珠就掀開藍布把籃子遞了過去。 田大娘一看籃子里滿滿當當一碗的白面,還有薄薄的但聞著就一股子雞蛋味的煎餅,還有不少油梭子,當即就擺著手推拒起來。她是實打?qū)嵉臎]想著接東西,嘴上自然就連連埋怨起來:“你這是干什么啊,你跟滿囤倆人日子才剛起步,咋的就往外送這么多東西來?!?/br> 林寶珠知道田大娘這是擔心她的日子不好過呢,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可每次都麻煩人家,怎么著也得表示表示才對啊。不是說非得送物件才好,只是不管怎么說,也不管東西好賴,總歸是一番心意。 如果真的一直都只接受田大娘的饋贈跟幫助,那豈不是真的成了錢氏嘴里的那種蹭吃蹭喝的人了? “大娘,您也別說我了,左右我是拿來了哪里還有再拿走的道理?再說了,家里也就我跟滿囤倆人,隨便做點就夠了,也吃不了這么多?!绷謱氈檎f的真摯,瞧著田大娘臉上的不過意趕緊說道,“不說別的,就是當嬸子的給小板凳拿點吃的也是應該的?!?/br> 見她說的誠懇,面上也沒有為難的神色,田大娘才連連哎了好幾聲算是收下了東西。許是見這閨女心眼實誠,心里自然就更加親近了。 邊上原本還豎著耳朵怕自家婆婆又往外送東西的錢氏一聽有好東西,原本耷拉著的臉瞬間樂呵起來,嫌棄的眼神也猛地變得锃亮。她倒是外道,瞧著她婆婆還想說什么,趕緊的上前接了東西,笑著道:“娘,您就別說啥了,滿囤媳婦又不是外人,再客氣就讓人瞧笑話了?!闭f完,又道,“滿囤媳婦,你先進屋坐去,我去給你們倒點水?!?/br> 什么是變臉,林寶珠這算是瞧明白了。不過她倒沒什么反感,畢竟錢氏到現(xiàn)在為止,心腸并不算壞,不然若真鬧騰起來,田大娘估計根本沒辦法接濟他們那么些日子。 進了屋,幾個人坐在炕頭上說起了女人家的私房話。說是私房話,其實無非就是東家長西家短雞毛蒜皮的家務事兒。這里面當然少不得張老漢尿褲子跟劉氏挨打的事兒。 “你可不知道,自打遞了干結(jié)以后,張老頭跟劉氏是三天一打五天一鬧的,今兒早起時候你田大伯還見張老頭滿臉的血道子呢。有人問他,他可是羞臊著臉皮說是貓抓的?!毕肫饛埨项^那張老臉被大伙兒你一言我一語的羞到了家,田大娘搓著細麻繩的手就忍不住拍了拍大腿,“我看那貓可是野的,指不定往后還出什么稀罕事兒呢?!?/br> 林寶珠對那邊的事兒其實并不怎么上心,不過知道那邊過得不好,她也就放心了。至少,心里的的確確是有些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