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不必管我們！除魔衛(wèi)道是我輩使命，別讓這些魔道妖人離開！”

    “別動手！我不想死??！”

    “放虎歸山，后患無窮！大家別遲疑，動手！”

    “不要啊！求求你們，救命！”

    “……”

    一聲高過一聲，除了哭嚎呼喊，更夾雜著相互斥責(zé)和怒罵，如此雜亂不堪的聲音卻叫人更加取舍兩難。

    俠義，道義，孰輕孰重？

    大局，私情，孰是孰非？

    趙冰蛾笑了起來，她臉上的陰霾仿佛都被這一聲聲呼喝震散，低頭看向那掙扎不已的男子，道：“我記得你，無雙派馮若谷馮大俠，當(dāng)年我身懷有孕倒在數(shù)九寒天，見你路過便求你相救，可惜你拘泥正邪之見，不僅沒有救我，還要將我就地打死討聲名……那時你沒能殺了我，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話一出，眾皆嘩然，白道中人自恃正義，從來把名聲臉面看得比性命還重，此時馮若谷被趙冰蛾揭了底，一時間羞憤交加，中氣不足地喝道：“妖婦胡言！”

    “胡言也好，真相也罷，我又不是為己辯解求你們同情，只不過……”頓了頓，趙冰蛾冷笑一聲，“適才你說我活該斷子絕孫，可曾想過你自己的兒子活不過今天？”

    話音未落，就有一名殺手得了令，揮刀向那驚恐少年砍去。眼見就要一刀斷首，楚惜微眉頭一皺，腳下提起一塊碎瓦劈風(fēng)而去，在刀鋒切膚剎那已經(jīng)砸在行兇者腦袋上，頓時披面流血當(dāng)場倒地，刀鋒貼著人落下，只割開一道血皮子。

    “罪不及無辜，禍不及婦孺?！背⒗淅淇聪蜈w冰蛾，寒聲道，“趙前輩，別太過分?！?/br>
    趙冰蛾沒想到他會出手想阻，當(dāng)即一笑：“好啊?！?/br>
    話未盡，踩住馮若谷的那名殺手抬腳重重一踏，這一次踩的是脖頸，只聞“咔嚓”一聲，頸骨斷裂，人當(dāng)場就不活了。

    少年驚魂未定又見親父慘死，一時間嚎啕大哭，涕泗橫流，場內(nèi)安靜下來，外面人心惶惶。

    曲謹(jǐn)代表場外眾人發(fā)聲道：“住手！趙冰蛾，你適才所言，真能做到嗎？”

    “色空一條手臂，你們讓一條路，我就放了這些人，說到做到！”趙冰蛾挽了個刀花，冷冷道，“我耐心不多，你們也別想著拖延，趕快做決定?！?/br>
    外面一時間議論紛紛，義憤填膺者有之，瞻前顧后者有之，簡直吵得不可開交，楚惜微三人站在屋頂上，仿佛在聽一場啼笑皆非的鬧劇。

    趙冰蛾看向色空，語氣譏諷：“老禿驢，只恨你這雙眼睛瞎得太早，否則你親眼看看這蕓蕓眾生，不曉得該有多好！”

    楚惜微心頭一驚，西佛色空禪師閉關(guān)多年，眼盲之事也是如今方知，現(xiàn)在聽來這其中還有文章。

    然而色空被提起舊傷，只手虛撫眼眶，道：“見與不見，是或不是，心開澄明，俱都一般?！?/br>
    楚惜微眉頭蹙緊，提氣將內(nèi)力聚成一線，傳音道：“趙前輩，不管你與禪師有何私仇，現(xiàn)在并不是解決這些的時候。赫連御未死，你又調(diào)離了魔蝎，現(xiàn)在這些人隨時可能超脫你的掌控，當(dāng)心被雙刃劍所傷。”

    趙冰蛾輕笑，卻不答話。好在場外眾人終于拿定了主意，勉強(qiáng)壓下不合之聲，由曲謹(jǐn)開口道：“好！我們可以放爾等離寺，不過禪師的手臂我等決不答應(yīng)，你也不必再提！”

    “那就是談不攏了？”趙冰蛾分毫不肯讓步，她直直看著色空，“老禿驢，佛祖肯舍身飼鷹，你今天愿不愿意舍一條手臂救這些個同道？你若是肯，我便認(rèn)了你‘西佛’之名非虛；你若是不肯，倒不如立地還俗免裝假慈悲，好歹落個真性情！”

    這一次她沒有動用內(nèi)力，輕飄飄地開口，一出聲就被風(fēng)扯碎，若不是楚惜微耳力過人，幾乎要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什么。

    色空自然也聽清了。

    趙冰蛾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一刻也沒有移開，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無比漫長，盡管只是短短三息。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聲佛號，老僧左手搓掌成刀，毫不遲疑地向著自己右臂肘部落下。趙冰蛾一直不變的譏笑神情終于破裂，她驟然色變，翕動的嘴唇蒼白一片，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血色。

    楚惜微離得近，色空佛號剛起就覺不妙，當(dāng)即抬手就是連鞘長刀挑向色空左手，奈何老僧早防著他出手阻攔，身體一轉(zhuǎn)避過這下，掌刀眼看就要切上關(guān)節(jié)！

    電光火石間，一個聲音突然響起：“慢！”

    第150章 困局

    乍聞此聲，色空頓時一怔，楚惜微見機(jī)不可失，立刻出手擋下掌刀，輕聲道：“趙冰蛾性情喜怒無常，大師還需三思。”

    色空眉頭微不可及地一皺，所有人循聲望去，只見后方人群分開一條道來，薛蟬衣一行人押著個灰頭土臉的年輕和尚走了過來，適才那聲“慢”就是出自后者口中。

    因著同住左廂房，太上宮弟子要跟薛蟬衣熟悉一些，玄誠開口道：“薛姑娘沒事就好，不過為何要押著……”

    “我發(fā)現(xiàn)此人與葬魂宮有所勾結(jié)，為免其暗中動作又怕有失公允，故帶其來此證個公道，詳情聽說……”薛蟬衣見到屋頂上的三人，眼中驚色一閃而過，下一刻就被小心收斂起來，對著在場前輩拱手行了一禮，簡單扼要地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說了一遍，言辭清晰，不卑不亢。

    她說完前因，周遭頓時嘩然，羅梓亭第一個出言反駁，他不是不相信薛蟬衣，只是覺得這些日子以來恒遠(yuǎn)言談行事并無差錯，認(rèn)為其中也許另有糾葛。

    有了開口的人，眾人都各抒己見，前輩們或自忖身份或靜觀其變，都沒有急著開口，反倒是無相寺的諸多僧人紛紛出言為恒遠(yuǎn)辯解，恒明更是將長棍遁地，甕聲甕氣地道：“薛施主說我?guī)煹芄唇Y(jié)葬魂宮，可有真憑實(shí)據(jù)？”

    這些武僧平日里吃齋連佛，卻都習(xí)得一身好武藝，突遭大變后雖因內(nèi)jian反水亂了一陣子，又很快聚在一處共同抗敵，沿途還救下不少情況危急的同道，現(xiàn)在個個都是僧衣帶血、一身狼狽，看著不像良家和尚，倒似剛從土匪窩里殺了個七進(jìn)七出的義軍。

    薛蟬衣擰著眉頭，恒遠(yuǎn)行事謹(jǐn)慎，鮮少留下證據(jù)招人口舌，她也只好實(shí)話實(shí)說：“我一行人埋伏草叢中親耳聽到他與朱雀殿主步雪遙密謀，并取得步雪遙隨身骨哨為信物，請諸位見證?！?/br>
    說話間，她將骨哨取出向眾人展示后，抬手投向屋頂，被色空聽聲辯位接了個正著。

    色空的手指在骨哨上細(xì)細(xì)一抹，試著輕吹一下，又將物品遞給楚惜微，頷首道：“老衲被困渡厄洞曾聽步施主以此召喚屬下，是這音色不錯?！?/br>
    色空親口說完這句話，恒明臉色劇變，所有僧人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恒遠(yuǎn)，他卻絲毫不在意自己被捆成一個粽子，爽快承認(rèn)：“沒錯，貧僧是跟葬魂宮有所勾結(jié)，做下陰謀算計之事。”

    “你——”恒明一個箭步?jīng)_上前去，揪住領(lǐng)子將人拽起，恨不能飽以老拳，眼眶血紅，“色空師叔哪里對不起你？無相寺哪里虧待了你？讀了這些年經(jīng)書，師父都夸你悟性好，怎地要做這些事情？你、你可知此番死了多少師兄弟？害了多少無辜人？”

    周圍在此驚變中有親友傷亡的人也紛紛怒上眉梢，但聞數(shù)聲鏗鏘，刀劍出鞘，冷鋒相對，若不是顧及色空在場，估計就要一擁而上把這里通外敵的小人千刀萬剮來泄恨。

    “師兄先別急動怒，我做了什么，自己當(dāng)然知道?！比绱饲樾沃?，恒遠(yuǎn)還能不溫不火地說話，“若我未深入敵營陽奉陰違，怎么能摸清對方底細(xì)？若我沒以身作餌巧言為引，怎么能騙出他的骨哨以備后用？”

    恒明一怔，下意識地松開手，恒遠(yuǎn)踉蹌兩步站穩(wěn)身軀，開口道：“早在數(shù)月之前，小僧便察覺寺內(nèi)情況有異。當(dāng)時師父正在閉關(guān)，方丈師伯正于藏經(jīng)樓參禪，小僧只好將查到的蛛絲馬跡稟報監(jiān)寺色若師叔，卻沒想到他早與葬魂宮勾結(jié)，見事情敗露有意殺我滅口，只是顧忌家?guī)煵桓逸p舉妄動，我便將計就計佯裝受其威逼利誘……”

    一樁樁一件件，從恒遠(yuǎn)口中說出來便似顛倒了一番日月黑白，就連親眼目睹他與步雪遙密謀的薛蟬衣等人也心有疑慮口難開，其他人更是被這突轉(zhuǎn)口風(fēng)所驚，一時間議論紛紛，誰也拿不定主意。

    可惜那監(jiān)寺色若已經(jīng)在驚變開始便遭滅口，現(xiàn)在死無對證了。

    巧言令色，亦或者忍辱負(fù)重？

    恒遠(yuǎn)倒也干脆，不僅竹筒倒豆子般說盡前因，還將自己所知的葬魂宮部署悉數(shù)講出：“眼下蕭艷骨被百鬼門拖在山腳，一時半會脫不得身；魏長筠身在伽藍(lán)城作為后手，埋伏了‘百足’作為殺招；步雪遙則在西邊落日崖設(shè)下了火油陷阱，是要等趙冰蛾佯裝撤退，引各位追殺過去直入陷阱，現(xiàn)在雖有太上宮端衡長老和玄素道長帶人前往阻止，但求穩(wěn)起見，此路不可行，趙冰蛾也不能放過?！?/br>
    說話間，他的目光投向屋頂上的趙冰蛾，聲音微冷：“趙冰蛾執(zhí)掌‘魔蝎’，在赫連御失蹤的當(dāng)下已成葬魂宮此番行動的一把手，孰輕孰重，各位前輩心中當(dāng)自有計較。”

    “這話說得是真不錯，就是不像出家人該說的話?！壁w冰蛾微微一笑，“我想起來了，你是黃山派那命大的兔崽子。怎么？茍活了八年，現(xiàn)在想下黃泉找你爹了？”

    “黃山派”三字一出，就像沸水澆進(jìn)了熱油鍋，在場無人不知趙擎“血閻王”兇名的來歷，卻沒想到黃山派慘案竟然還有幸存者。

    “小僧俗名郭謂，家父是黃山派掌門?！焙氵h(yuǎn)迎著趙冰蛾的眼神，“趙護(hù)法貴人多忘事，但是這世間恩仇因果都記于天地之間，冥冥中自有報應(yīng)?！?/br>
    恒遠(yuǎn)身份一出，對他尚存疑慮的人不由得放下三分警惕，多了幾分憐憫之心。薛蟬衣皺著眉頭，驚疑不定地看著這和尚，卻迫于形勢不得不解了他的繩索，借此機(jī)會對屋檐上頂著葉浮生面目的楚惜微悄然打了個眼色，只手在喉間虛虛一橫，猶豫不決。

    楚惜微搖了搖頭，開口道：“不論是非如何，有禪師當(dāng)前，都還輪不到我等外人置喙?！?/br>
    此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色空身上，哪怕老僧目不能視，也能感覺到這些如有實(shí)質(zhì)的眼神。

    他緩緩道：“事關(guān)重大，之間種種，以老衲片面之見不可以偏概全。老衲被困渡厄洞，的確是恒遠(yuǎn)串通步雪遙下藥所致，但若無他在其中巧妙周旋，老衲也等不到逃出之時?！?/br>
    頓了頓，色空又道：“葬魂宮暗中截殺提前離山的各派門人，也是恒遠(yuǎn)在步雪遙面前巧言設(shè)誘，硬將一部分人留下活口，雖遭了大罪，但并非無回天之力。謹(jǐn)以此事而論，老衲對他一如既往?！?/br>
    薛蟬衣忍不住出聲道：“可是他曾在步雪遙面前親口承認(rèn)，浮屠塔那夜是他派人送信將玄素道長引到浮屠塔，然后……”

    “然后趙擎死了。”恒遠(yuǎn)合掌頌了句佛號，“趙擎與黃山派這一筆血海深仇，小僧雖受佛經(jīng)滌心八載仍六根難凈，自然要跟他討這番因果。當(dāng)夜是小僧派人將玄素道長引到浮屠塔撞破趙冰蛾調(diào)遣屬下劫囚之事，借刀殺了趙擎，但小僧也及時帶了各位前往事發(fā)地，借此機(jī)會將葬魂宮的蹤跡挑明?！?/br>
    在場自然不乏那夜去過浮屠塔的人，回憶起恒遠(yuǎn)當(dāng)夜表現(xiàn)，先是怒極此人曾煽動人心意圖禍水東引，繼而又細(xì)思深想，不得不承認(rèn)他所言非虛。

    薛蟬衣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這個和尚年紀(jì)不大，說話七分實(shí)三分虛，看似坦蕩得直白，細(xì)想?yún)s滿是深不見底的城府，直教人分不清真假是非。

    曲謹(jǐn)?shù)热藢σ曇谎?，心里雖然對恒遠(yuǎn)仍存忌憚，卻已經(jīng)認(rèn)同了他的看法——絕不能放走趙冰蛾。

    可是演武場內(nèi)那些人，該怎么辦？

    盡管他們心里都有了取舍，可是事到臨頭，誰也不肯去做這個注定會招惹罵名的阿修羅。

    之前在山林中組織大家回援的中年美婦開口道：“趙冰蛾，今夜事關(guān)重大，我等的確不能放你們走，但是只要你束手就擒不再傷人，我花想容定保你性命無憂！”

    趙冰蛾聽了，卻大笑起來：“性命無憂的階下囚？你們想把一頭狼養(yǎng)成一條狗，回頭就多了導(dǎo)人向善的說頭是嗎？”

    花想容臉色難看，雙拳捏得死緊。

    演武場內(nèi)受制的人似乎也從這情況里察覺了什么，有的人閉上眼視死如歸，有的人面露悲戚與憤恨。

    “你們不是要救人嗎？你們不是自詡正義俠士嗎？為什么不救我們？”

    “閉嘴！我等習(xí)武之人，當(dāng)扶正滅邪，怎么能貪生怕死？”

    “……”

    聲音嘈雜，泣淚摧心，恒遠(yuǎn)卻在這一刻雙膝跪地，對著色空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殺生也為渡厄，佛有不可渡的冥頑惡徒，菩提佛偈無用，便唯有化身怒目金剛!”

    色空默然無語，恒遠(yuǎn)又是一個響頭，這回卻道：“師父，舊情不可累，世故不可染……這是您告訴徒兒的道理，現(xiàn)在，是實(shí)踐它的時候了?！?/br>
    恒遠(yuǎn)這句話說得點(diǎn)到即止又十分微妙，“世故”自然是指演武場內(nèi)生死是非的抉擇，“舊情”卻令人遐想。

    薛蟬衣猛然想起自己趴在草叢時聽到的那段陳年舊事，如今看著色空禪師的遲疑，他與趙冰蛾之間莫非真的是有過私情？

    她本以為恒遠(yuǎn)是要誣陷二人將局勢攪得更混，現(xiàn)在細(xì)細(xì)聽來，恒遠(yuǎn)言辭雖然鋒利，卻都針對著趙冰蛾，不著痕跡地把色空禪師摘了出去，直到現(xiàn)在對方猶疑，才暗暗提醒了一句公私之分。

    看來恒遠(yuǎn)對步雪遙說的話，也是虛實(shí)摻雜，至少對于色空禪師，他也許有怨，卻沒有那般恨意，只是想借此機(jī)會用色空禪師的手鏟除趙冰蛾。

    一場話語機(jī)鋒，字字句句都暗中誅心，轉(zhuǎn)眼間將僵持局勢逼到不得不發(fā)的危險邊緣，也讓色空禪師面臨不可挽回的選擇，更使趙冰蛾站在了風(fēng)口浪尖。

    楚惜微將這種種在心頭盤算了一遍，幾乎都要忍不住為恒遠(yuǎn)撫掌贊賞。

    然而這一次，趙冰蛾沒有再等色空做選擇。

    她放聲一笑，忽而彎刀出鞘，直斬色空頭顱，被一拳迫開之后借力飛身后退，單腳在屋脊上重重一踏穩(wěn)住身形，距離已經(jīng)拉開三丈有余。

    “凡事都要你們做決定，到底是哪來的臉面？”趙冰蛾冷笑，目光掃過下方眾人，“什么交易，不過是騙你們罷了，別說色空一只手，就算他把頭給我，也換不得這些人的命。我想殺的人，從來不能活！”

    頓了頓，她手掌抬起，眼神對上演武場內(nèi)驚恐看來的人們，嘴邊還嚼著笑：“見聞至如今，當(dāng)明偽善情！此生終于此，來世莫為人！”

    她抬掌之時，楚惜微臉色驟變，與色空一前一后逼了過去。刀與掌各據(jù)長短，趙冰蛾擋下了他這一刀，卻生生挨了色空一拳，嘴角頓時溢出血來。

    此時近在咫尺，她盯著色空那雙緊閉的眼睛，忽然破開一個笑容，低聲喃道：“老禿驢，原來我是真的輸了……不是輸給正邪之分，不是輸給世俗偏見，只是輸給你的……阿彌，陀佛。”

    七情六欲，萬丈紅塵，都不如四大皆空，六根俱凈。

    西佛色空，色即是空。

    他肯為蒼生舍命，敢為渡厄舍身，只是不為她動心，不為她回頭。

    三十年前就該明白的事情，是她一直不服，是她從來不甘心，到如今終于罷休。

    她低聲一笑：“好，你要成佛，我成全你……這一次，我不讓你選了。”

    色空嘴唇翕動：“趙施主……”

    趙冰蛾受了他這一拳，五臟六腑都似翻滾了一遍，她把血吞回肚子里，一刀橫起破開驚鴻刀勢，另一手屈指在唇，吹出了一聲尖銳的哨音！

    這一聲哨向如長針刺耳，饒是楚惜微和色空修為都忍不住胸口一滯。就在此時，埋伏于四下的弓箭手應(yīng)聲而出，鋪天蓋地的箭矢離弦而出，俱是向著演武場內(nèi)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