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腦海里面搜索了一下道：“姓氏，原來如此, 很古老的說法了。”

    兩人一前一后在森林里緩慢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白壽眉很詫異月的說法，她追上去問：“你們也有過姓氏制度嗎？”

    月回憶著道：“大約一百多年前還有過, 不過后來耀星共和國建國之后就被淘汰了，現(xiàn)在宣傳姓氏制度的人，全都會被定義為反抗者, 是逆賊，會被處死?！?/br>
    白壽眉很意外：“為什么？”她以為就耀星共和國這種父權(quán)文明高度發(fā)達的國家，應該是會保留姓氏制度的。

    月瞥了眼白壽眉, 見她滿眼的好奇，于是道：“書上說, 姓氏是落后的統(tǒng)治工具。好處是, 它讓有血緣的人產(chǎn)生紐帶、共同生存和抵御外敵；但壞處也是如此, 產(chǎn)生紐帶就等于抱團，然后通過姻親擴大家族, 形成對權(quán)力和資源的壟斷，不是嗎？”

    白壽眉沒想到月居然懂一些歷史, 于是問：“我看學習資料上說，你們這里的圣女不是不學歷史嗎？”

    “這是歷史嗎？”月很意外，“這是我們的必修課，因為耀星政府需要說服我們說他們廢除宗族、廢除姓氏、統(tǒng)一考試、統(tǒng)一照顧圣女和統(tǒng)一生育是多么正確的選擇?！?/br>
    一提到生育問題，白壽眉就來了氣，她道：“統(tǒng)一生育怎么會是正確的選擇呢？簡直胡說八道！”

    月略顯意外地看向白壽眉：“地球的圣女可以不用生育嗎？”

    白壽眉自信地回答：“當然了！雖然有些腦殘會嘴碎幾句，不過罵回去就好了！”

    白壽眉正說著，月的神色忽然嚴肅了起來，她彎下腰撿了一顆邊角鋒利的小石子，然后仰起頭，從袖子里拿出一只精致的彈弓，瞄準前方，聚精會神地盯著林蔭深處。

    白壽眉見狀，頓時不說話了，她向后連退兩步，這才感受到地面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強烈的震顫感，似乎是有達拉兔就在附近活躍。

    五秒鐘后，前方的樹林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一只巨大的達拉兔從密林中騰空而起，與此同時的月松開彈弓，瞬間，石子如同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直接擊穿達拉兔的腦門中心的軟骨，鮮血濺了一地，兔子也緊跟著倒下。

    白壽眉錯愕地看了看月，又看了看倒地的兔子，震驚到有些恐慌：“你們……你們這邊的女生都是你這么……這么強嗎？”

    雖然她知道專業(yè)彈弓的威力非常駭人，但能夠用好彈弓的前提是有著非常優(yōu)秀的上肢力量和動態(tài)視力，以那么小的彈弓去精準打穿奔跑中的達拉兔的眉心，這需要多么強的觀察力和臂力?。?/br>
    月沒有回答白壽眉的問題，而是淡定地走過去，從兔子耳朵中割出一枚白色徽章，才道：“ 你既然說，地球的女性不會被生育束縛，又為什么至今存在著姓氏制度？”

    白壽眉一時語噎：“呃……因為……”

    作為學考古學的人，她很清楚姓氏制度最初的由來，有一種說法是自私有制經(jīng)濟開始后，男人為了保證女人、小孩都是自己的私人資產(chǎn)，而冠上的一種屬于自己的標志。

    所以，在宗族社會中，只有男人的姓氏能夠得以傳承，因為在父權(quán)文明中，只有男人，是完整的人。

    而女人，其實在那個時候就被剝奪了人做人的資格，只是用來生孩子的工具和載體，所以她們既不會被記錄在娘家的族譜中，也不會被記錄在夫家的族譜中。

    至今開采的許多墓xue中，女性眷屬的墓碑上甚至不會寫清楚她們到底叫什么，除非她們建功立業(yè)才能“有幸”進入族譜得以留下全名，因為她們只是普通的“狗”升級成了給主人長臉的“狗”而已。

    直到今天，中國哪個地方越講究宗族制度和姓氏原則，普遍來說，這個地方的女性社會地位就越低。

    所以有部分學者認為，姓氏制度是邁向兩性平等的大敵，在當今社會有更高級的手段區(qū)分親緣關(guān)系，人們應該讓身份證號這種獨一無二的數(shù)字標志成為一個人唯一的身份標識，而名字就該像網(wǎng)名昵稱一樣，名字的擁有者喜歡什么就叫什么，可以為了表達感謝父母養(yǎng)育之恩而選擇對父母包含愛意的名字，也可以追求自己想要的名字，如果擔心頻繁改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限制改名次數(shù)即可。

    白壽眉理解月這么提問時背后的邏輯，姓氏終究是一種標記，只要它一日存在，未來就必定一直有人為了該打誰的標記而爭執(zhí)，所以白壽眉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說些什么。

    月在白壽眉的支支吾吾中懂了，她淡淡地問：“所以，你們那邊，依舊有宗族壟斷資源這種現(xiàn)象，還有二世祖、官臣二代、世家后裔這種不公平的身份的存在，窮人再怎么優(yōu)秀也拼盡一生達不到富人家的廢物孩子的高度，是嗎？”

    白壽眉臉上的表情有些難堪，她開始有些后悔自己起初居然對月露出了同情的表情，現(xiàn)在看來，她竟然覺得天下世界一般黑，大家各有各的制度優(yōu)勢，誰也別嘲笑誰。

    月不再為難白壽眉，繼續(xù)向前走著，臉上的表情漸漸冷了下來：“看來，異世界也不是烏托邦。”

    白壽眉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兩個人繼續(xù)向前走著，些許是覺得不說話顯得郁悶，白壽眉主動道：“真奇怪，你居然知道’烏托邦’這個詞，這是我們那個世界關(guān)于空想社會主義社會的一種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