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樹的生日正好在周末，到了這一天，蕭靜雪打扮得美美的，離開宿舍前，聽方若璇吐槽道：

    “沒搞錯(cuò)吧？今天是程嘉樹過生日，又不是你！”

    “我就是打扮給他看的啊，受益人是他！”蕭靜雪挎上小包，“再說他不打扮也夠帥的了?！?/br>
    “別秀了，人家等急了?！绷杞峡纯幢怼?/br>
    蕭靜雪又照了照鏡子，跟室友們道別后，跑出了門。她剛下樓，程嘉樹就迎上來：

    “我的公主殿下駕到啦！”

    “今天你是主角，”蕭靜雪打量著他，“雖然你很帥吧，但也要打扮一下?。∥也幌朐倏茨愦└褡右r衫啦！”

    “我覺得挺好的，”程嘉樹低頭掃了一眼，“格子襯衫怎么了？劉敬平那么講究，有時(shí)候也穿呢?！?/br>
    “你把他當(dāng)審美的標(biāo)桿了嗎？”蕭靜雪偷笑，然后嚴(yán)肅地說，“對哦，我該帶你換換裝了。走，咱們?nèi)ス渖虉?，給你買點(diǎn)衣服?！?/br>
    “不，”程嘉樹臉色一正，“今天的行程不是我來決定的么？”

    “你想做什么？”

    “咱們先去看電影，然后大吃一頓，逛街也行，不過你要聽我的。”

    “沒問題！”蕭靜雪挽著他，兩人快樂地出發(fā)了。

    買電影票時(shí)，程嘉樹猶豫了一會兒：

    “還是你決定吧，我怕我選的片子你不愛看?！?/br>
    “我想看國產(chǎn)片你也陪我？”蕭靜雪不相信地說，“你和敬平哥一樣崇洋媚外，專喜歡看外國的電影?！?/br>
    “哪里哪里，”程嘉樹辯解道，“我們也支持民族影業(yè)好不好？”

    “怎么支持？”

    “買票支持！”

    蕭靜雪勝利地笑了笑：

    “不為難你啦，咱們這回不看情情愛愛的電影，沒意思。嗯……看《中國合伙人》吧！”

    “唉，你故意的吧？”程嘉樹打開錢包，“我看過了，再陪你看一次也行?！?/br>
    “為什么在你們學(xué)校首映？還偏偏趕上我有事……心塞！”蕭靜雪嘟著嘴。

    程嘉樹連忙哄她：

    “好啦，我這不是陪你重溫么?！?/br>
    “不許劇透！”

    程嘉樹嘆了一口氣：

    “有啥可透的？新東方的廣告片，毫無懸念?！?/br>
    “那……不許吐槽！”

    “很難保證?！?/br>
    蕭靜雪嬌嗔地捶了他一下。

    他們坐在放映廳里，電影還沒開始，程嘉樹若有所思地說：

    “劉敬平提過，要跟我合伙創(chuàng)業(yè)?！?/br>
    蕭靜雪看看他：

    “你怎么想的？”

    “我覺得他腦子壞掉了。”

    “為什么這樣說？”

    程嘉樹沉默著，沒有回答。很快，蕭靜雪專心地看起了電影，就忘了這件事。

    一開始的觀影體驗(yàn)是愉悅的，但這愉悅并不來自于電影。程嘉樹想逗一逗女友，時(shí)不時(shí)在蕭靜雪耳邊輕聲嘮叨：

    “瞅瞅你們學(xué)校，這幫學(xué)生，嘖嘖嘖……”

    她不甘示弱，抓起爆米花堵住他的嘴。程嘉樹嚼完了繼續(xù)暗諷，蕭靜雪就繼續(xù)往他嘴里塞爆米花。

    電影演到后來，程嘉樹不由自主地重復(fù)了一句臺詞：

    “千萬不要跟最好的朋友合伙開公司。”

    黑暗中，蕭靜雪悄悄抬頭望了他許久。

    看完電影，兩個(gè)人手拉手走出影院，不約而同地靜默著。直到他們坐在餐館里，程嘉樹把菜單遞給蕭靜雪，才開口道：

    “你點(diǎn)菜吧?！?/br>
    她看著菜單，要的都是程嘉樹愛吃的菜。

    “靜雪，點(diǎn)你喜歡的……”

    “你愛吃的我也愛吃?！?/br>
    她笑得可愛動人，將菜單交給服務(wù)員。

    “嘉樹，”她喝了口茶水，“你怎么看這部電影？”

    “用眼睛看?！?/br>
    “嚴(yán)肅點(diǎn)！”

    “我很納悶，為什么里面的人物都想出國？”

    蕭靜雪把手臂放在桌子上，認(rèn)真地問：

    “你想去美國嗎？”

    “我去不了。”

    “如果有機(jī)會，你想去嗎？”她追問道。

    程嘉樹思考了片刻：

    “我去的話，也只想去學(xué)習(xí)，而不是留在那里。我的目的嘛，用一句老話——師夷長技以自強(qiáng)，哈哈……”

    蕭靜雪抿唇微笑，接著問他：

    “你為什么不愿意和敬平哥合伙創(chuàng)業(yè)？因?yàn)榍f別和最好的朋友合伙開公司嗎？”

    程嘉樹沉思道：

    “如果一起創(chuàng)業(yè)會摧毀感情，那我寧可不創(chuàng)業(yè)。靜雪，你知道嗎？我很喜歡他，這段感情要是沒了，我都不清楚自己會怎樣。我現(xiàn)在特別珍惜我倆的友情，可能真的上癮了。我居然能收獲這么好的感情，做夢都想不到，也許總有一天會失去吧，但我不想讓那天來得太快。”

    “敬平哥聽你這么說，又該抓狂了?！笔掛o雪笑了起來。

    “他不會抓狂。如果我們的感情消失了，那也是他主動收回的結(jié)果。我，我不會收回?！背碳螛涞拖铝祟^。

    菜上來了，他給蕭靜雪夾了一些，苦笑道：

    “你看，我沒守住自己的心，撐了那么長時(shí)間，還是被攻陷了。劉敬平曾說，哪怕幾百億，也都不如我。現(xiàn)在呢，假設(shè)要在幾百億和他之間選一個(gè)，我肯定選他。嗨，干嗎要用這些嚇人的數(shù)字呢？幾百億也不過是個(gè)價(jià)碼，我們的情誼是無價(jià)的。說實(shí)話，我也很想成功，想賺大錢，可如果要用感情做代價(jià)，那就算了！我不要那種成功。可能……像我這樣太重視感情的人根本無法成功吧？”

    蕭靜雪吃得滿嘴是油，不屑地嚷道：

    “為什么一定要成功呢？人生價(jià)值就只體現(xiàn)在賺大錢上面嗎？”

    “說得對，”程嘉樹心里舒暢了一點(diǎn)，就開始動筷子，“最好的幸福就是，將來我有錢了，你還在我身邊，咱們一塊兒享受人生。我賺錢是為了我們，如果有了錢卻沒有了我們，那就太可笑太諷刺了！”

    蕭靜雪又吃了一口菜，試探著問道：

    “嘉樹，你就那么喜歡敬平哥呀？”

    “我賊稀罕他，”程嘉樹忍不住打起了東北腔，“和他在一起就很開心，他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陪他做……”

    蕭靜雪酸溜溜地說：

    “我和他掉水里，你先救誰？”

    程嘉樹狂笑：

    “你想哪里去了？我倆會一起救你！”

    蕭靜雪高興地接著吃菜：

    “我覺得你倆就算是合伙開公司，也根本吵不起來嘛。你別被電影誤導(dǎo)了，別被它的邏輯牽著走。哼，我倒沒看出來那仨人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們像幾粒干燥的沙子似的，風(fēng)一吹就散了，經(jīng)不住考驗(yàn)。假如你和敬平哥因?yàn)槭裁词?，意見不統(tǒng)一，你一心軟，就妥協(xié)了。他是不是也經(jīng)常為了你而動搖呢？你倆根本不會鬧掰！”

    程嘉樹想起了往事，想起劉敬平幾次服軟都是為了自己，尤其在兼職的時(shí)候，他陪著自己受氣、被人折騰。他那么烈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忍住不爆發(fā)的？從來沒有受過委屈的他如今受盡了委屈，而且，其中就有一份委屈是自己給他的！這時(shí)候程嘉樹完全忘記了自己也曾保護(hù)他、照顧他，一味放大那些令他愧疚的片段，于是更加悔恨，就斬釘截鐵地說：

    “他要什么，我都給他！他想干什么，我都答應(yīng)！”

    “那樣的話，”蕭靜雪擔(dān)心地瞪眼，“我覺得你們的公司要垮掉……”

    程嘉樹笑得差點(diǎn)噴飯。

    “我是個(gè)理想主義者，對很多事情的要求都有點(diǎn)高，”蕭靜雪撂下筷子，“我認(rèn)為，金錢能打敗的感情都不叫真感情，說別的都沒用！”

    “不行，我得比你理性點(diǎn)，頭腦要清醒，”程嘉樹給她夾了很多菜，“掙錢還是要緊滴，有情飲水飽那是神仙談戀愛，凡人的感情里必須有金錢這一項(xiàng)。”

    他深深地注視著對面的蕭靜雪：

    “為你賺錢，是一件快樂的事。你的滿足，就是我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