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樹寵溺地凝視著蕭靜雪，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并將被子拉到她的腰間掖了掖：

    “好好坐著吧。在學(xué)英語之前，我得先教你學(xué)會游泳——這是我的一塊心病?！?/br>
    “嗯，你想得太對了，”劉敬平贊同地說，“靜雪不學(xué)計算機(jī)都沒什么關(guān)系，但最好要掌握游泳這門技能啊。不要求她游多快，夠自救就行啦。”

    凌江笙咯咯地笑了：

    “靜雪可會找理由了，我們學(xué)校有游泳課，去年整個宿舍的人都選了，她選上之后猶豫了半天，又給退了。你們說她有多慫？她說她怕水，可能上輩子是淹死的，留下了心理陰影。我無語了，不想學(xué)游泳也用不著這么狠地自黑吧?！?/br>
    “游泳有那么恐怖嗎？靜雪和水什么仇什么怨，”方若璇接著說，“你是真的怕水還是只想逃避?。窟€說今年和水犯沖，連湖邊都不去了……”

    劉敬平哈哈一笑：

    “meimei，你怎么被嚇成這樣??？別怕別怕，調(diào)整一下心態(tài)。水并不咬人，水里也沒有鬼的喲。”

    程嘉樹內(nèi)心劇痛，疼惜地?fù)е∧樂喊椎氖掛o雪，有些生氣地說：

    “你們一個個站著說話不腰疼，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嗎？知道她這種恐懼的來源嗎？啥都不了解就別瞎說，拿別人的恐懼當(dāng)笑料也太不厚道了！”

    “靜雪，”凌江笙瞪大了眼，“你……你真的怕水啊？對不起，我不該說你找理由?！?/br>
    方若璇語氣十分輕柔：

    “你不會……有過溺水的經(jīng)歷吧？怪不得……”?“這樣的話，哎，還真是個問題，”劉敬平皺緊濃眉，“靜雪，勇敢點，克服心理障礙還是可能的，這是能夠治愈的?！?/br>
    “劉敬平說得有道理，你不要讓這種心理陰影一直跟著你，影響你一生啊！”方若璇按住蕭靜雪的手。

    “我都懂，”蕭靜雪將她的手緊握了一下，“可是我現(xiàn)在心理陰影面積擴(kuò)大了怎么辦？”

    “老天太欺負(fù)人了！”凌江笙憤憤不平，“你本來就怕水，如今更怕了！”

    “我?guī)湍憧朔?，”程嘉樹淺吻著蕭靜雪的額頭，“你要對我有信心，更要對自己有信心?！?/br>
    “是啊，早點克服了好，以防萬一，誰能預(yù)測到生活中有什么意外？沒準(zhǔn)這個技能會救你一命呢?！背奇f。

    “對對對，我終于知道咱們學(xué)校為什么要開游泳課，為什么非要咱們學(xué)會游泳了，”方若璇了悟地一拍手，“我本來以為南方的學(xué)校才有這樣的要求，在北京需要會游泳么？校領(lǐng)導(dǎo)一定是預(yù)感到北京有一天會變成海，真有先見之明??！”

    屋里的人都忍不住了，笑得人仰馬翻，連蕭靜雪也捶床大笑。

    房門開了，他們回過頭，見一名護(hù)士冷著臉站在門口，用教訓(xùn)的口吻說：

    “我走遍整整一層樓，就這個病房最吵，像話嗎？都給我小點聲！”

    說完，她高傲地把門一關(guān)，走了。

    房間里安靜了不到兩分鐘，方若璇狡黠地笑彎了眼睛：

    “這個護(hù)士的口氣很像我高中時的班主任啊——你們是我?guī)н^的最差的一屆！”

    “是的是的！”凌江笙砸了下床板，“天下的班主任都是一樣的！”

    “還有教導(dǎo)主任，”蕭靜雪也活躍了，“嘉樹你記得嗎？有一回班里特別熱鬧，教導(dǎo)主任從后門進(jìn)來大罵了一通，咱們班就沒那么吵了。誰知他又從前門進(jìn)來，欣慰地說，重點班就是比普通班素質(zhì)好，剛剛那個班太差勁了！”

    “我記得，我記得，”程嘉樹對大家說，“當(dāng)時歷史老師還在前邊呢，教導(dǎo)主任根本沒看見他。我們之所以那么吵，是因為歷史老師忘記帶書，就隨便借一個女生的書來看，批評她在書上亂貼圖——什么克倫威爾變成劉德華啦，拿破侖變成周杰倫啦，可把我們笑壞了。”

    “有這種事？”劉敬平笑得格外張揚。

    “怎么還這么吵？”那名護(hù)士重新站到門口，冷冰冰地命令道，“都走吧，別影響病人休息。病人是哪個？”

    “我！”蕭靜雪神采奕奕地端坐在床上，舉起手來。

    “你是病人？哪有這么精力旺盛的病人？”護(hù)士詫異道，隨即嚴(yán)厲地說，“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覺！”

    蕭靜雪馬上軟綿綿地躺下去，裝出虛弱的樣子，吃力地抬起手臂伸向程嘉樹：

    “水，水……”

    程嘉樹憋著笑，轉(zhuǎn)身把水杯拿來，輕輕扶起她。她靠在他的臂彎里，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調(diào)皮地抬眼沖他眨了眨。

    “靜雪你戲精上身??！”凌江笙看不下去了，“咱們走吧，有程嘉樹配合她演戲就夠了?！?/br>
    楚云姝也站起來:

    “meimei，好好休息吧，我們走了，明天你出院時我們再來?！?/br>
    他們離開以后，程嘉樹給蕭靜雪蓋好被子：

    “睡一覺吧?！?/br>
    蕭靜雪溫柔地看著他，坐起身捧定他的臉：

    “你閉上眼。”

    他聽話地合上了。

    她湊過去，在他的眼睛上深情地印下一個吻：“好啦?！?/br>
    程嘉樹迷茫地望著她。

    “我看見，你眼睛里寫著痛苦，雖然藏得那么深，但我能觀察到，”蕭靜雪解釋道，“給你一個吻，幫你止痛吧?！?/br>
    程嘉樹沒說話。

    “剛才他們都在，現(xiàn)在只有你我，你心里的痛不用再收起來了?！笔掛o雪慢慢地說，“進(jìn)不了姚班不意味著你失敗了，它什么都不能證明。相信我，在現(xiàn)有的條件下，在你能夠掌控的范圍里，你已經(jīng)做得最好了，以后你會做得更好，我一直懷著期待。”

    “你還對我有期待嗎？”程嘉樹感覺自己要落淚，于是擰起眉毛抵抗著，“我就是個 lser，甚至常常懷疑自己是不是適合學(xué)這個專業(yè)……”

    “你怎么能這樣想？”蕭靜雪頓了頓，笑著說，“你知道嗎，其實不只是人在選擇專業(yè)，專業(yè)也在選擇人啊，如果你不是適合它的人，它是不會容忍你那么長久地跟它打交道的，早就把你甩出去了。我們當(dāng)時報志愿，差不多都是憑著一種不真實的幻想，一種虛妄的錯覺。那時所謂的喜歡太脆弱，因為我們不了解專業(yè)的內(nèi)容，只是聽名字望文生義或者根據(jù)別人的理解來判斷。所以上了大學(xué)后，有人才發(fā)現(xiàn)，原來你是這樣的專業(yè)！我是不是學(xué)了假的？等我們對自己的專業(yè)有了進(jìn)一步的了解以后，還是那么喜歡，依然不改初衷，這才是真的喜歡。已經(jīng)過了一年了，你還是那么喜歡計算機(jī)嗎？”

    程嘉樹抱著她，在她耳邊呼出熱氣：

    “更喜歡了，怎么辦？”

    “那就別因為進(jìn)不了什么姚班、叉院而傷心，能學(xué)習(xí)心愛的專業(yè)，本身就是幸福的。敬平哥就不會糾結(jié)這么多，他每天都快快樂樂的——”

    “嗯，”程嘉樹苦笑著承認(rèn)，“這一點，我不如他?！?/br>
    “那個，我早就想問你……對敬平哥這個人，你內(nèi)心里是怎么看待他的啊？”

    “他……”程嘉樹想了想，坦率地答道，“我對他竟然有一絲絲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