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處閑愁
高默望去,竟是不請自來的陸家二小姐陸湘湘,她后面還跟著兩個同樣一看便知留過洋的小姐。 高默不防在這撞見她,心里尷尬,余光瞥見那些軍官們瞬間發(fā)亮的眼睛,又笑道:“陸小姐說哪里話,來者即是客,倒令酒席更有趣,請坐請坐?!?/br> 陸湘湘將碎花披肩脫下,眼珠一轉,見謝敬遙心不在焉低頭喝著酒,也不管別人看法,毫不矜持就坐在了他身邊,說道:“要不是看三少在,還有我朋友想一睹樊軍各位青年將才的英姿,我是不想來的?!?/br> 高默知道趙君眉喜歡謝敬遙,受沈黛所托故意以辦酒席的由頭請了謝敬遙,本來是為給他們創(chuàng)造機會,不料現(xiàn)在又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番情況令他頗感棘手,只能笑笑,“我自然明白是三少面子大。” 陸湘湘卻不搭理他了,把臉扭向謝敬遙嗔道:“三少,你這是有了新歡忘了舊愛??!” 如此直白的話弄得在座的人皆是一愣,繼而有年輕軍官打趣。 沈黛看不下去,開口道:“陸小姐這話錯了吧,三少的心一直沒變過,何來新歡?” 她這話火藥味極濃,高默看謝敬遙一副置身事外根本無心和解的樣子,連忙玩笑道:“三少艷福不淺,我等真是羨慕不已啊,哈哈哈?!?/br> 那話說得整桌上的人都笑了,陸湘湘頭一昂,高傲不已,趙君眉卻似羞澀,被沈黛推了下,不偏不倚地就倒向了旁邊謝敬遙的懷里去。 她紅著臉往他臉上看,他表情淡淡的,只順勢攬住了她的肩膀。 趙君眉一笑,柔聲說:“別喝太多,傷身體?!?/br> 自從他結婚,去了趟河南處理邊防,他們很久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親密地相處過了。好在,他如今仍舊在自己身邊,她才感到他沒有遠去。 即使他有妻子,但始終是權宜之計的利益罷了。他也說過,對被硬塞到手里的東西,是不會在意的。 有軍官調笑道:“三少聽見沒有,趙小姐如此心疼你,可得悠著點,別怠慢了美人。” 趙君眉也是認識這些人的,聞言便道:“你這張嘴改天拿針縫起來得了,要是再胡說,我就讓表哥收拾你了。” 謝敬遙本對這種場合興趣不大,基本不怎么說話,此刻端杯喝了口酒方勾唇道:“再不閉嘴,只怕收拾你的就不止高先生,連趙督辦也要來了?!?/br> 一句話惹得滿座人哄笑,包廂里的氛圍愈發(fā)輕松熱鬧。 他收回攬著趙君眉的手,自顧自又斟了杯酒,有一搭沒一搭地呷著。 酒席吃到很晚,散的時候已近夜里九點。謝敬遙似乎喝多了,大家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去,他還坐著,高默只好叫石磊進來。 石磊去扶他,趙君眉跟著起身道:“三少看起來醉得不輕,路上興許缺人照顧,我和你們一起走吧?!?/br> 石磊愣了愣,剛想婉拒,沈黛已經(jīng)非常識趣地道別先走了。 車子沒多久就到了謝宅大門,石磊差了兩個衛(wèi)兵來扶謝敬遙進去,眼看趙君眉跟過去,忙開口道:“趙小姐留步,少爺沒開口,我不能放你進去?!?/br> 趙君眉停住,笑道:“我跟你們少爺?shù)年P系,石副官難道不清楚嗎,難道還需要我叫醒他問問?” 石磊有些躊躇,心想臨走前給家里打了個電話,說少爺喝醉了請少奶奶出來接一下,倘若趙小姐和少奶奶撞見,不定產(chǎn)生什么誤會,那就真是好心辦了壞事了。 趙君眉說:“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我看著他平安到屋里就走?!?/br> 看她樣子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勸走,天色又晚了,況且督辦也不好得罪,石磊只能硬著頭皮道:“好吧,那就麻煩趙小姐了。” 江州偏北,一入夜,透出的秋寒之意更深。 付清如下樓走到院子里,只覺得冷風撲面。地面被月光照得發(fā)白,像鋪了層霜。 被風一吹,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抱緊手臂。 聽見背后腳步聲輕輕傳來,以為是謝敬遙到了,她轉頭說:“你回來……” 還沒說完,那人不言不語走上前,伸手把一件大衣披到她肩頭。 只覺得渾身一熱,暖意裹住自己,付清如望著他秀逸的面容,突然說不出話來。 阿余退后兩步,十分平靜地說:“夜里風大,小心著涼?!?/br> 在寂靜的凝視間,她再度疑惑又不安。謝敬遙雖然沒有讓他參軍,卻留下他作為她的護衛(wèi),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實在猜不到兩人的心思。 謝敬遙覺得口干舌燥,睜了眼推開攙扶的衛(wèi)兵,自己搖搖晃晃地朝前走,一腳踩歪了要摔倒之際,趙君眉急忙抱住。 他抬頭,模糊便望見院子里站著的付清如和阿余,觸及她披著的外套,酒勁像退了些,目光忽然浮現(xiàn)清醒的幽暗。 付清如若有所感,扭過臉看到他,一時心慌,只得壓下種種欲解的謎團。 這就是那位趙小姐嗎?她并不多問,向對方微微一笑示意道:“謝謝你送他回來?!?/br> 趙君眉不明白她見丈夫和別的女人晚歸,竟表現(xiàn)得如此平靜,更坐實了二人真如自己預想的那般貌合神離的結論。 而這時,謝敬遙卻甩掉了她,一把握住了付清如的手腕。 付清如心頭一顫,嗅到nongnong的酒味,掙脫不得,只能小聲叫了聲:“三少?!?/br> 他將身體靠過去,低頭在她耳畔醉意醺醺地說:“還不扶我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