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耀嗤他，“那你別躲啊，讓老大錘一拳，看看還能站穩(wěn)不？”

    秦奮狡辯：“懂不懂什么叫無敵buff啊，就是受到保護不會被打?！?/br>
    秦芝站在一旁默默看著他們斗嘴，眼中毫無波瀾，她抬頭問唐燃：“什么時候開始講題？”

    期中考分數(shù)出來之后，林子糖、董耀、秦芝分別以260分、250分和232.5分成功包攬了五班的倒數(shù)三名名額，理所當然也成為年級段吊車尾的一份子。秦奮看著吊兒郎當說話沒個正形，成績反而是他們四人里最好的那個，總分388。

    高一的課程是三年中最多的時候，除了必修的三門語數(shù)英之外，還有6門選修，9門課程都得考試，總分已經(jīng)超過一千大關。四人考出這樣的分數(shù)，在總分1047，離滿分只差三分的好學生唐燃看來，不啻于驚天大雷。于是他思前想后，決定給他們講一講題目，就當補課。

    今天就是約定好補課的日子，秦芝特意推了補習老師的課，跟著秦奮出來蹭唐燃的補習，主要是沖著他年級第一的名頭來的。她想著，或許同齡學霸，講題目不會像老師那樣，有代溝，聽都聽不懂。

    唐燃看了眼手表，三點五十分，時間還早，他提議：“現(xiàn)在去我家學習吧？我舅舅最近一直加班，基本上不會回來?！?/br>
    秦芝轉(zhuǎn)頭看林子糖，“我想去糖糖家，她mama做的甜品很好吃?！?/br>
    還沒開始學習，就在惦記伙食了，不虧是林子糖的同桌。唐燃有點黑線，問其他三人的意見，秦奮和董耀都表示無所謂去哪，于是林子糖揮手攔車，“好了，就我家吧?！?/br>
    自從上個月末開始，林子易就陷入忙碌狀態(tài)，成天不是上課就是泡實驗室，這個周末又沒有回家，林媽下午約了好朋友出門做美容去了，所以現(xiàn)在家里只有王阿姨和兩條阿拉斯加犬。

    林子糖帶了四個同學回家，王阿姨驚喜之余，立刻開心地鉆進廚房去給小客人們準備食物，順便還發(fā)了消息通知林媽。正在美容院做spa的林媽收到消息后激動得不行，歸心似箭，一個勁地發(fā)短信問王阿姨家里的情況。好朋友在一旁看了直搖頭，“糖糖有自己的社交了是值得開心，但是你也別太干涉了，要不然嚇走小朋友怎么辦？我家兒子的社交我就從來不管，隨他自己。”

    林媽一聽，冷靜了點，每次一遇到和糖糖有關的事，她總是容易情緒失控，毫無工作時的理智和淡定。她轉(zhuǎn)而向好朋友取經(jīng)，“小恒現(xiàn)在也是高一吧，他在哪所高中讀書？”

    林媽和好友都是工作狂，見面的時間不多，也很少聊自家小孩，因此林媽對對方孩子的情況并不清楚。

    好友慵懶地啜了口紅酒，任由美容師在自己身上按摩，舒坦地嘆氣，“是啊，他在新竹國際班，剛申請了一項自己的個人專利，高二的時候會去y國皇家中學做交換生……”

    林媽有點吃驚，“小恒現(xiàn)在這么棒呀，好幾年沒看過他了，在我印象里，他還是個小胖墩兒。”

    ***

    林子糖把四人帶到雙胞胎哥哥的書房學習，這間書房很大，因為是兩個人用，所以里面的書桌椅子都有兩套。五個人兩張桌子是絕對夠了，但是椅子不太夠，林子糖在書房里掃視一圈，說：“我去搬兩張椅子過來，你們在這等會兒?！?/br>
    唐燃放下書包跟上來，“我?guī)湍惆?。?/br>
    林子糖回到自己臥室，把書桌前的轉(zhuǎn)椅和茶幾邊上的兩張靠椅都騰出來，準備搬書房去。她一手拎起一只椅子，剩下那只用下巴點了點，示意唐燃，“你搬那張。”

    唐燃把靠椅上的小抱枕拿開放茶幾上，一張a4畫紙從抱枕后面掉了出來，落在地板上。唐燃俯身把畫撿起來，看了一眼，“你也會畫畫？”

    林子糖正拎著椅子走出門，聞言回頭看他，見他拿著一張畫紙，嗯了一聲，含糊道：“以前有過興趣?！?/br>
    “畫得挺好，線條不錯，干凈利落?！碧迫及旬嫾垇砘剞D(zhuǎn)了幾次，“就是看不出畫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好像是海邊?！?/br>
    他把畫紙翻過來正對著林子糖，問：“我猜的對不對？”

    林子糖視線定在畫紙上。這幅畫她沒有見過，或許是藏在椅子里被遺漏了。簡單的黑白線條，勾勒出優(yōu)美的海岸線，海邊是沙灘和巖石，被畫筆的線條利落分開。畫面右下角，巖石堆上有一處黑團，像是畫錯了之后胡亂涂上去的。

    林子糖看了一會兒，莫名有點眼熟，“好久以前畫的，我記不清了，好像是那里吧?！彼焓种噶酥复巴?，從窗口望出去，就是海岸。

    唐燃走到窗前看了會兒，否定了，“不是這里，可能在附近?！?/br>
    林子糖聳聳肩，“我說了，我不記得?！?/br>
    兩人搬著椅子回到書房，就見董耀和秦奮正站在書架旁討論。

    秦奮：“好多外語書，這至少得有五國語言了吧?！?/br>
    董耀：“看不出來啊，你能分辨出五種不同的外語？”

    秦奮：“憑感覺唄，有的明顯不屬于一個語言體系……算了不和你這個二百五說，你不懂?！?/br>
    董耀氣結(jié)，“你給我說清楚，誰特么二百五？”

    秦奮望天：“誰考二百五誰就是啊?！?/br>
    ……

    林子糖無語地看他們，“都是學渣，就別五十步笑百步了，真學霸在這看著呢，你們難道不會羞愧難當嗎？”

    秦奮得意洋洋的，“我魚哥不是一般人，注定是有大成就的，我們跟在后面鼓氣加油就行?！彼f著指著書架上的書問林子糖，“糖姐，看這些書，你倆哥哥是學霸??！怎么到你這就基因突變了？”

    “你都喊我堂姐了，還能不明白嗎？”林子糖斜眼看他，皮笑rou不笑地說。

    秦奮被她看得背后一涼，頓時收斂許多，老老實實坐到書桌旁，掏出期中試卷，乖巧等唐燃分析。

    四個學渣排排坐，唐燃清清嗓子，開始給他們分析題目。他的嗓音清潤悠揚，干凈透亮，回響在書房里，格外好聽，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林子糖難得沒有犯困，一手握筆一手撐著腦袋悄悄打量唐燃，看著看著，目光凝在他的手上，腦子里不自覺就滑過數(shù)條夸他手好看的彈幕。

    嘖，好像是挺好看的。

    唐燃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林子糖，把她抓個正著，屈指敲試卷，“看什么呢，答案還不改？”

    哪怕偷看被抓包，林子糖臉上也毫無羞愧之色，她淡定收回視線，把錯誤選項劃掉，填上正確答案。

    期中試卷不少，一張張分析過去，一天時間根本不夠用，于是唐燃簡明扼要，忽略掉難題，只挑淺顯易懂的題分析，爭取讓他們能聽懂，一直講到晚上八點半，差不多就完工了。

    五人結(jié)束學習后下樓吃飯，林媽已經(jīng)回來了，親自下廚跟王阿姨一起給他們做了滿桌子菜，一個勁熱情招呼。

    晚飯后，林媽安排周叔送四人回家，還不忘叫他們以后多來找林子糖玩。

    唐燃他們離開之后，林子糖回自己臥室準備休息，今天學習了那么長時間，她實在困得受不了。

    ***

    第二天一早，林子糖被一通電話吵醒。

    她不耐煩地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是唐燃，再往上一看，早上六點……

    這家伙這么早打電話來做什么？？

    林子糖接通電話，語氣不善：“你要是沒有正經(jīng)事的話，我就打爆你的頭！”

    唐燃：“……”

    唐燃咽了口唾沫，斟酌地說：“我現(xiàn)在在你家門口，有點正經(jīng)事要麻煩你?！?/br>
    第二十五章 （捉蟲）

    林子糖起床收拾完匆匆下樓, 打開大門一看, 唐燃果然在外面等著。

    她揚手丟了一包鮮奶給他，然后撕開自己的，插上一根白色吸管，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斜眼看他，“說吧，什么事？”

    唐燃接住鮮奶, 視線不由自主的往林子糖的眼圈上掃。

    林子糖眼下的黑眼圈是天生的, 不管她睡多早，或者一天到晚都在睡, 依然無法改善黑眼圈。更別提她現(xiàn)在剛起床，臉色有點蒼白，更反襯出黑眼圈的濃重，唐燃看了以為她昨天睡得晚，結(jié)果自己還一早過來擾人清夢, 頓時感到十分愧疚。

    “對不起, 一早把你吵醒?！?/br>
    林子糖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半包牛奶，又掏出一只小蛋糕, 一邊拆包裝殼一邊催促他：“咱們還是趕緊進入正題吧,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唐燃拿出一張畫紙, 上面畫的正是昨天在林子糖臥室看到的那副, 但相比之下線條清晰許多, 顯然是才畫不久。

    “這是我昨晚回去之后復原出來的, ”唐燃看著林子糖，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像夜空中的星子落在里面，“顧羨之在法庭上主動承認，他被海浪沖到喬華小區(qū)邊上的沙灘，然后得到秦毅水的救助。他說自己恢復清醒的時候沒有看到我父親的身影，我懷疑他在撒謊！”

    顧羨之十年前在喬華小區(qū)附近的海岸被救，而根據(jù)劉梧警官對林子糖的調(diào)查，她正是十年前突然換上嚴重的抑郁癥，直至五年前才開始有所緩解。不僅如此，林子糖能夠詳細描繪出顧羨之的長相，并且對他懷有恐懼心理。在一中只是看到整容后的顧羨之，卻能因為眼神相似而嚇成那樣，可想而知，林子糖一定親眼目睹過顧羨之的某些惡行。

    綜合以上所有條件看來，可以大概推斷出事情經(jīng)過——

    十年前，林子糖在家附近的沙灘上玩，不小心走遠了一點，恰好撞見被海浪沖上岸的顧羨之。

    林子糖冷靜地把最后一口蛋糕塞進嘴里，無視身后鐵門內(nèi)兩只阿拉斯加犬眼巴巴的小模樣，拍拍手說：“所以你是懷疑，你爸當時其實沒死，也被沖到了這邊，但是可能蘇醒的比較玩，被顧羨之趁機殺害，而我剛好看到了。”

    唐燃點頭，眼中的星光驟然晦暗，“你潛意識里應該還是有深刻印象的，否則不會那么詳細描述出他的模樣，還畫了這樣一副畫?！彼噶酥改翘幒趫F，“這一塊，與其說是亂涂亂畫的，不如說更像是某種標記，你不覺得嗎？”

    自從兩人混熟了之后，唐燃一廂情愿地認為林子糖是因為在一中再度見到顧羨之之后，受到巨大刺激，把內(nèi)心恐懼的相關記憶全部屏蔽，所以才會發(fā)生人格轉(zhuǎn)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他沒接觸過之前陰郁不愛說話的林子糖，覺得現(xiàn)在這個林子糖就挺好的，身強體?。?？），胃口好，有活力，整個人生機勃勃的。

    林子糖聽完唐燃一番話，沉思了會兒，覺得他說的不無道理，于是點頭同意，“走吧，現(xiàn)在去找找看。”

    兩人穿過旁邊的小門離開小區(qū)走到沙灘上，沿著海岸線往前走了大約兩百米，來到石頭灘邊。石頭灘上幾乎沒有平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黑色巖石堆積而成。游人一般不會來這邊玩，第一危險，第二這邊確實沒什么好玩的，只有少數(shù)拍婚紗照的新人會選擇以石頭灘為背景拍幾張。

    唐燃拿著畫反復對比了幾個來回，指著不遠處一塊黑色巨石，“好像是那一片?！?/br>
    十年前的林子糖只有四歲，個子小，不可能爬進石頭灘內(nèi)，最多在邊上偷看。能被她偷看到的地方，也絕不會在石頭灘深處。

    林子糖抬腳一步跨到巖石上，三兩下蹦到黑色巨石旁邊，圍著巨石繞了幾圈，“沒看出什么異樣?！?/br>
    “十年過去，表面的異樣早就被沖刷干凈了?！碧迫继剿磉叄恢獜哪恼襾硪桓氶L的樹枝，不斷往石頭縫隙中的沙地里戳。

    “不如告訴你舅舅，讓警方來找。”林子糖建議道。

    唐燃嘆了口氣：“只是憑借一副畫猜測出來的事情，警方不會出警的?！?/br>
    林子糖嘖了一聲，雙手環(huán)胸站在一塊雙人沙發(fā)大小的巖石上，斂目想了一會兒，張開手臂捏了捏拳頭，發(fā)出格拉格拉的骨頭脆響，“你確定是這里沒錯吧？”她指著面前這塊巨大的汽車大小的石頭。

    唐燃正低頭看手里的畫，聞言嗯了一聲，“應該是這里沒錯。”

    話音剛落，就聽耳邊響起一陣巨大的爆破聲，唐燃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后退開，隨即立刻轉(zhuǎn)頭去找林子糖的身影，卻見她正揮著胳膊打出第二拳。

    “砰！——”

    巨大的巖石再次裂掉一半，細碎的小石塊從巖石上滾落，轉(zhuǎn)眼間，汽車大小的巖石從內(nèi)到外呈蛛網(wǎng)狀龜裂開，碎石掉了滿地。

    唐燃：“……”

    正在海邊晨跑被巨響吸引過來的路人：“……”

    林子糖收回拳頭，甩了甩手，這巖石硬得很，砸了還真有點疼。她揉揉手背的關節(jié)，走上前把碎石踢開，露出巖石底下的沙地。

    沙地被石塊壓久了，黑乎乎的，還有飛速從洞里跑出來溜走的螃蟹。

    唐燃愣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他拿著樹枝走上前，往黑漆漆的泥地里來回戳。

    “底下好像有東西?！碧迫济嫔怀粒褬渲G開，挽袖子蹲下徒手挖，絲毫不在意臟兮兮的泥沙。

    一旁圍觀的路人一臉疑惑，小心翼翼地詢問甩手站在旁邊看的林子糖：“那什么，高手，你們這是在做什么呢，挖寶貝嗎？”

    套用武俠小說中的劇情，有高手出沒的地方，通常都伴隨著不為人知的寶貝，什么武功秘籍啦，什么內(nèi)功心法啦，什么神藥啦……

    林子糖頭都沒回一個，十分冷酷，“挖尸體。”

    剛說完，唐燃挖出了第一塊骨頭。

    那骨頭在潮濕的環(huán)境泡久了，已經(jīng)被嚴重侵蝕，表面坑坑洼洼，布滿斑點。

    路人一驚，往后狂退幾步：“……”

    唐燃花了整整三十分鐘，終于把尸骨全部挖出，而此時，遠處飄來一陣警笛聲。警笛聲逐漸向他們靠近，警察來了。

    林子糖終于回頭往沙灘上看了一眼，剛才問話的路人居然還沒走，他見林子糖回頭看自己，嚇得要死，踉蹌著往遠處跑了幾步，一邊跑還一邊大聲吼道：“沒錯！就是我報的警！你們這些罪惡份子，別想跑，警察馬上就到了！邪惡是永遠戰(zhàn)勝不了正義的，一個我倒下了，還，還會有千千萬萬個，我，站起來……”

    那人邊跑邊喊差點沒喘過氣，遠遠回頭看一眼，見林子糖沒追上去，腿一軟，坐到沙灘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