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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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觀音正欲再說,忽然感受到蘇景周身涌動的法力,只得收斂怒氣,重新擺出一副溫和模樣道:“殿下怕是聽了凡間那些山野術(shù)士的胡言亂語,對我佛教有所誤解。佛門只向善渡人,又何曾有過爭名奪利之心?” 向善渡人,清靜無爭么? 這種鬼話,怕是只能騙的了那些愚民罷。即便拋開佛教前身西方教建立時趁著洪荒封神不斷挖道家墻角的黑歷史。也不提西游中為弘揚(yáng)佛家,硬生生搗鼓出一個西天取經(jīng),把原本跟著菩提老祖學(xué)道的孫悟空、天庭的卷簾大將,天蓬元帥甚至西海龍?zhí)佣甲兂闪朔鸺业恼娣鹱o(hù)法,就說西天把原本自稱老子之后李氏皇朝從崇道變成崇佛抑道,就知道佛教是一步步如何的處心積慮。 神仙的事兒他可以不管,但不管在哪個時空,佛教對人間沒有促進(jìn)作用是真的。而在這白蛇時空里,佛教以一出感天動地的人蛇之戀為起始,又以文曲星降世勾勒出一副孝子救母,孝感動天,最終菩薩大慈大悲出面赦免蛇妖罪行,闔家飛升的好戲來竄動民間,使得民間百姓獨(dú)信佛教,遇事不求己,不信朝廷,只拜佛祖的做法,他卻絕不能接受! 佛,就乖乖西天念經(jīng)就是了,人間的命運(yùn),只能由人間自己來做主! 思及那無數(shù)歷史時空中有不少天子掀起的滅佛運(yùn)動,蘇景冷笑一聲道:“大士,不管是山野術(shù)士胡言亂語也好,還是你們佛家真有此打算也罷。寡人今日來此,便是要你向西天那位佛祖轉(zhuǎn)告一句,天地人三界,各有法度。既然各自執(zhí)掌輪回秩序,還是不要輕易逾越才是。否則今日你越了半步,來日也莫怪寡人腳踩蓮池?!?/br> “殿下!”觀音駭然變色,震驚的望著蘇景。她自然知道對方口中所說的蓮池,乃是佛祖靈山上孕育著佛家至寶功德金蓮的蓮池。這蓮池由三十六羅漢,十八菩薩,八部天龍日夜守護(hù),乃是佛家根基,一旦有差,便是動搖佛家的大事! 饒是觀音見多識廣,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三界中竟敢有人以功德蓮池來要挾佛祖。 蘇景面對她的雷霆大怒,卻不以為然輕笑一聲,駕云而去。 觀音望著蘇景轉(zhuǎn)瞬即失的背影,面色凝重不已。但任憑她如何掐算,都算不出蘇景的來歷。原本定好的文曲星降世,以此在民間宣揚(yáng)佛家,收集氣運(yùn)一事乃是佛家籌劃千年,甚至讓了不少好處給天庭才定下的大事。若此事出現(xiàn)差錯,說不得就會讓佛家在人間的聲望衰微下去,而佛家修煉,原本靠的便是人間信仰之力…… 越是往后面想,觀音越是心急如焚,在又一次掐算蘇景來歷反被天地命線反噬震傷之后,觀音只得一擦嘴角的血跡,火速前往靈山稟報這一變數(shù)。 待觀音走遠(yuǎn),蘇景的身影慢慢浮現(xiàn)在空中,看著觀音離去時有些倉皇的身形,蘇景笑了笑。 去了靈山,倒是正和他意!倒要看看這既自詡普渡蒼生,愿割rou飼鷹又一心想壯大佛教,掌控三界佛祖面對他這突如其來的意外會采取甚么手段! “殿下?!?/br> 陳康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面前執(zhí)壺而飲的蘇景,臉上沒有半點(diǎn)意外,只是恭敬稟報道:“殿下,那許漢文已和兩名女子見了面。只是清妙元君看天眼看了看,這兩名女子,似是妖物化身。” 所謂清妙元君,便是蘇景一時惡趣味,用在洪荒時得到的一個魔神的眼睛摁在一個手下眉心中間,又自這手下幼時就教導(dǎo)他□□玄功,待手下學(xué)藝有成,看他一身本事外形都肖似那另一時空的二郎神,蘇景就干脆賜了個相似的道號。 似清妙元君這等道法有成的人,蘇景其實(shí)還有不少,就是陳康,以武入道,平時拿去征伐天下,實(shí)在是大材小用,也是蘇景不能用超出尋常的力量來完成任務(wù),一統(tǒng)天下才強(qiáng)令他們壓制修為罷了。真弱打起來,陳康一身武道氣血,便可輕易斬殺了白蛇這修煉一千七百年的大妖!加上這時代本也妖物橫行,神佛漫天,所以陳康提起妖物二字,沒有半點(diǎn)意外畏懼之色。 自清之后,蘇景對世事便多了一份興味,不似之前淡漠。盡管早已知這一時空的發(fā)展,此時仍興致盎然道:“你們可知這兩個真身是甚么?” 陳康試探道:“那條白蛇,似是蛇妖?那青蛇,本也當(dāng)是蛇妖才是,只是小人和清妙元君看她法力尚低,似是有些不對?!?/br> “她受了白蛇一滴血,方才自一條普通的青鯉進(jìn)為蛇形,此時一身氣血浮動,法力蒸騰,看起來自然云山霧罩,摸不清虛實(shí)?!?/br> 蘇景解釋了兩句,陳康登時恍然大悟。他也是修煉過道法的人,自然知道百姓所說的魚躍龍門,從來就不是指的鯉魚躍過龍門就能化為龍形。魚要化龍,須得先躍門化蛇,再躍門化蛟,蛟躍龍門,方才可化為血脈不純,頭生獨(dú)角的蛟龍,又稱半龍。蛟龍修煉數(shù)千載,五百年一躍龍門,不停洗練血脈,九次之后方能登極,成為真龍。這中間任何一個步驟出了差錯,都只能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場。 所以陳康這會兒頗有些驚訝,“這白蛇妖,莫非有些來歷,她的血,竟能幫一條普通的青鯉過了躍龍門這一關(guān)?!?/br> 要知道每次躍龍門,可是劫雷陣陣,靈氣化作洪流拍岸,絕不是搖搖尾巴跳個高那么簡單的,不九死一生,叫甚么躍龍門? 想到白素貞的來歷,蘇景失笑道:“自然不簡單,她可在黎山老母座下聽道,算是黎山老母的弟子?!?/br> 黎山老母是誰?斗姆元君,萬星之母,紫微大帝便是她的長子。若沒有這一層關(guān)系,文曲星憑什么落到白素貞肚子里。只可惜明明是道家所收的天賦非凡的弟子,最終卻被鎮(zhèn)壓在佛家寺塔之下,最后得道全家都?xì)w了佛門! “黎山老母!”陳康倒吸一口涼氣。 “不僅如此,她身上還有幾絲真龍血脈,她的血,自然對水族有莫大助力?!?/br> 正因?yàn)檫@點(diǎn),白素貞才天賦奇高,也才能更好的幫助佛門收集人間氣運(yùn)。要知道,人間天子,命承帝星,自有龍氣,素與龍族淵源深厚。身負(fù)龍族血脈的白素貞,一旦被佛門利用收集氣運(yùn),必然事半功倍。 佛門,可真是苦心謀劃已久,才培養(yǎng)出白素貞這么一個棋子啊。 所以當(dāng)年所謂的救命之恩,到底有多少是天意,又有多少是佛為呢? 蘇景目視這波平如鏡,宛若仙境的西湖,面如冠玉的臉上浮現(xiàn)出一個冷冷的笑容。 兩月后,已回到皇宮的蘇景在一封奏折上看到了許漢文的名字。 “錢塘庫銀案破了,許仙流放蘇州?!碧K景丟掉奏折,喃喃道:“果然官府有人,偷盜國庫,證據(jù)確鑿,居然只用流放蘇州這等繁華不輸錢塘之地。” 不僅如此,還能開醫(yī)館,結(jié)交達(dá)官貴人,成為蘇州城知名人士……真不知道他是去服刑還是去享福。 屁股決定腦袋,蘇景的看法和許多人截然不同。他不想理會白素貞和小青偷盜官銀是否有苦衷,也不管許仙是否無辜。他只知道許仙承擔(dān)罪名,證據(jù)充足,那么一切就都該按照律法行事。若今日說一個許仙情有可原,因他姐夫在公門便可輕判放過,日后再有別人有不得不偷盜庫銀的理由,再有家人愿意頂嘴,那是否都要情重于法,天下又豈有公理可言? 何況以青白二蛇的本事,即便沒有點(diǎn)石成金之術(shù),但想要弄點(diǎn)金銀之物,實(shí)在太容易了。不說別的,兩個妖怪,隨便去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弄點(diǎn)人參靈芝,獵幾頭老虎黑熊,都能很快弄到幾百兩銀子。結(jié)果白素貞偏偏要縱容小青去偷盜官銀!說來說去,還是沒將官府,人間朝廷放在眼里! 只是現(xiàn)在蘇景倒也不想來個按律處置。既然他攔路驚佛后對方都沒有改變謀劃,還按照之前的布置慢慢推進(jìn),他就順?biāo)浦?,看看他們到底是不是打算就這么有恃無恐的走下去!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來了。” 蘇景自龍床上坐起,閉目將神識擴(kuò)展至整個臨安城,果然發(fā)現(xiàn)一條盜寶的青蛇妖。 一晃數(shù)月過去,作為一個在洪荒都開過山立過派的人,如今不過是處理區(qū)區(qū)人間界的國事,對于蘇景來說實(shí)在是太容易不過。隨意分出一道元神,就能完成開疆拓土的朝政瑣碎之事。自一年前從錢塘回轉(zhuǎn)正式登基稱帝后,他已無聊許久,等了這么久,倒是終于等到蘇州舉辦三皇祖師會,白素貞無奈之下只得令小青來臨安盜寶了。 說起來這個世界的漫天神佛妖怪的本事都有點(diǎn)低微,即便是白素貞這樣的千年大妖,居然都沒辦法煉制幾件可以糊弄凡人的法寶,反而要偷凡人制造的寶物來給自己的相公撐面子。 ‘咦,不是梁王府。’蘇景略一訝異過后回過神。有他這位天子鎮(zhèn)著,梁相國那個本就是靠拍馬升官封王的老東西,連獨(dú)子梁連都管教甚嚴(yán),以致梁連勤奮上進(jìn),又怎么敢貪墨貢品? 只是這青蛇倒是運(yùn)氣好,若寶物已入內(nèi)庫,以如今皇宮守衛(wèi)的程度她若來內(nèi)庫盜寶,必是有去無回。不過她想要的東西還在禮部的萬邦院中,被來朝使臣帶在身邊,等著禮部安排時日,親自敬獻(xiàn)。如此,以青蛇的本事,倒是容易的很。 不過臨安作為都城,早已被蘇景安排了不少法力高深的人,還有不少圍困陣法。禮部那邊縱然不是重點(diǎn)仿佛區(qū)域,但以小青的本事還是驚動今晚巡夜之人。 有趣的是,今晚帶隊巡邏臨安城的,正是梁連。梁連帶著修煉武道的銀甲衛(wèi),只能與小青打個勢均力敵,想要抓住擅長諸多遁法的小青,便有些為難了。對峙之下,梁連只得令人開啟臨安城中專門用來圍困修煉過玄門法術(shù)之人的玄武大陣,把小青困在城中。另一面火速遣人稟報,希望蘇景能派遣修煉法術(shù)的玄心正宗門人前去幫手。 “皇上?!?/br> “朕已知道了,告訴梁連,不過是一個女飛賊偷盜些金銀器物罷了。何須調(diào)用朕手下專門對付妖魔鬼怪還有邪道惡僧的玄心正宗。也不必開啟大陣,待明日將事情交給專司緝盜的六扇門便是了。他乃銀甲衛(wèi),要做的事護(hù)衛(wèi)京城,誅殺外敵?!?/br> 蘇景心中自有謀劃,自然不會放縱小青在這兒就栽一個跟頭。戲要接著唱下去,他還想看看沒有為非作歹又和金山寺法海糾葛甚深的梁王府,佛教要從哪兒再想辦法把許仙逼到鎮(zhèn)江,再如何引誘許仙上的金山寺,使白素貞一怒之下水漫金山? “微臣領(lǐng)旨?!绷哼B雖然心中萬般疑惑,也對戲弄他許久的小青怨氣深重。但他自幼就被親爹梁王諄諄叮囑,又是目睹蘇景種種事跡長大,因此與原來那個喜好作死,張狂無比,誰都不看在眼里的梁王世子全然不同。領(lǐng)旨之后,梁連不敢有絲毫違背,當(dāng)即令人大開玄武大陣。即便看到一團(tuán)顯目的綠光自一處偏僻地段升起,飛快離開臨安,他也只是捏緊手中長劍,沒有再令人追尋。 小青一路用盡全力逃竄,奈何她被梁連以及手下銀甲衛(wèi)所列的軍陣所傷。身為蛇妖,天生陰氣大盛,原來最怕的就是血?dú)馔⒅?。偏偏梁連和手下的銀甲衛(wèi)都修煉武道,氣血沸騰遠(yuǎn)勝常人,一旦列起軍陣,匯集氣血與殺伐之氣,更是她這種藥物的克星。她先被梁連所傷,又因玄武大陣的陣法之力侵襲,原本不過短短半個時辰的路,她竟飛了三個時辰,天色將明之時方才趕回蘇州的保安堂。 白素貞早已等的心急如焚,清早糊弄過許仙之后,就一直坐在小青屋中等候。 房門推開,穿著青衣的身影跌跌撞撞進(jìn)來。 “小青。”白素貞一看到小青的模樣,就知道她受傷不輕,當(dāng)下調(diào)動法力為小青稍稍調(diào)息。待小青傷勢穩(wěn)定,便道:“小青,你怎么會弄成這副模樣?” 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不過是凡間的高手罷了,又如何能將小青傷成這副樣子。 小青一擦嘴角的血跡,面色憤憤道:“我從禮部的萬邦使館出來,就遇到一列環(huán)繞皇城巡邏的禁衛(wèi)。我原本已繞開他們,誰知道那禁衛(wèi)頭領(lǐng)不知為何竟發(fā)現(xiàn)我的氣息,二話不說拔劍就斬。我以為我隱了身形,他斷然傷不了我。可那頭領(lǐng)練出了劍氣,其中藏著旺盛的殺伐血?dú)狻N沂軅侣冻錾硇?,與他們斗了起來。這些人不講道義,看為首那人打不過我,就叫了幾十個人過來,結(jié)出戰(zhàn)陣。我不想和他們計較,想趕緊離開。沒想那臨安城中還藏著一個玄武大陣,專克我們這些妖怪。我只好在城里東躲西藏,躲避陣法的攻擊。” 這番話不盡不實(shí),白素貞和小青做了這么多年的姐妹,又如何能不知道她的脾性。只怕一開始想走的時候因?yàn)槌粤它c(diǎn)小虧,所以自己不想走非要報復(fù),后頭卻是走不了了。只是這會兒白素貞沒心思教訓(xùn)小青逞強(qiáng),她的心神,全在玄武大陣上了。 她師承黎山老母,師門傳承不比小青這種山野妖怪。深知世間能以四圣獸來命名的陣法,必然都有其獨(dú)到之處。再加上這玄武陣法能將小青這條修煉近千年的妖怪困在其中狼狽逃竄,白素貞立時察覺到這陣法不凡。 “聽說如今的皇上自幼拜在高人門下修道,因天賦出眾青出于藍(lán)。皇上登基后重用玄門中人,建立玄心正宗統(tǒng)管天下玄門術(shù)士,又親手教導(dǎo)出錦繡三衛(wèi)。鐵甲衛(wèi)出入沙場,平定天下,銀甲衛(wèi)守護(hù)皇城,金甲衛(wèi)宿值內(nèi)宮,保護(hù)天子和宗室皇族。且不提那玄心正宗門下之人如何道法出眾,便是這三衛(wèi),因修煉武道,人人都有一身旺盛的氣血。小青你今晚遇到的,怕就是銀甲衛(wèi)?!卑姿刎懽哉Z一番,又道:“那銀甲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乃是梁相國的獨(dú)子梁連,自幼拜在皇上大師兄門下,算起來還是當(dāng)今皇上的師侄,你敗在他的手上,倒是不冤?!?/br> 白素貞這話本是為安撫小青。她深知小青心氣頗高,便想告訴小青梁連并非無名之輩,讓小青不必郁郁。 然而小青哪是肯吃虧認(rèn)輸?shù)娜耍?dāng)下道:“若不是他用以多勝少,又用甚么鬼陣法壓制了我,我哪會輸給他!” “哎,小青,你切不可再有和他爭鋒的念頭!”白素貞看她神色,忙告誡了兩句,又自責(zé)道:“也是怪我,只想到臨安城住的都是凡人,忘了如今情形大為不同。早知如此,倒不如我想法子找?guī)讉€道友,借兩件法寶給官人做臉就是了。” 白素貞先前一心只想著許仙能夠風(fēng)光坐上三皇祖師會會首的位置,這會兒見小青吃了個虧,頓時意識到這盜寶的行為何其愚蠢,很可能會招惹來彌天大禍。她登時有了將寶貝還回去的心思。 不過小青辛辛苦苦才將東西帶走,為此還被人打傷,她哪里肯再把東西還回去。要知道她以前無事還跑去偷庫銀玩耍呢! “jiejie,過兩日便是三皇祖師會的大宴了,匆匆忙忙的你上哪兒找人借法寶去。反正東西都已經(jīng)偷了出來,不如咱們先用一用,好歹別讓許官人丟了臉面?!毙∏嘌垡姲姿刎?yīng)q豫不定,眼珠一轉(zhuǎn)又道:“大不了,大不了等三皇祖師會的聚會過來,我再將這四件寶貝還回去。” 許仙在白素貞心中實(shí)在太重要。被小青這么一說,白素貞左右思量一番,想到不過是耽誤幾日的功夫,略一忖度,便答應(yīng)了。 然而正是這一猶豫,就出了大事! —————————————————————————————————————————————————— 白素貞畢竟是妖,之前又一心在峨眉山清風(fēng)洞苦修,不知人間世情。雖和許仙相戀后長進(jìn)不少,本身又絕頂聰明,但對很多事情還是不甚了解。 在她想來,如今的朝廷萬邦來朝,每日都有各樣的稀世奇珍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她只是借用幾件不算出眾的寶貝數(shù)日,之后完璧歸還,也算不上甚么大事。然而她卻未想過,這四件寶貝,哪怕再如何不起眼,朝廷也用不上,然而它們的身份都是外邦敬獻(xiàn)給天子的貢品。貢品被盜,損害的乃是朝廷和天子的顏面。 何況這些貢品還是使臣不遠(yuǎn)千里辛辛苦苦帶來,希望能夠討得如今強(qiáng)大的神宋主國天子喜歡,以此保證他們?nèi)跣∧竾陌矊幒团d盛。這些貢品寄托的是一個弱國所有人的希望,如今禮還沒送出去,就被盜了。別說神宋朝廷上的大臣們?nèi)绾斡X得朝廷顏面受損,單是這些使臣們,便覺得如同天塌地陷一般,只覺無顏回去見父老鄉(xiāng)親了。 使臣離鄉(xiāng)背井,又本是弱小藩國而來,自然不敢到蘇景面前鬧騰,只得天天尋了禮部主管的官員哭訴。其中一件寶貝的原主乃是南海一喚琉璃的島國,國土不過方圓千里,臣民不過十萬,周遭強(qiáng)敵環(huán)伺。尤其右邊有一名東櫻島國的,因國小人多,國中窮困,因此人人尚武,許多人都以盜匪為生,官府不僅不管束,還暗中鼓動資助這等行徑。如今東櫻國越發(fā)猖狂,屢屢對周邊的島國實(shí)行劫掠。若只是如此就罷了,東櫻國還嗜殺成性,但凡遇到船只或侵占了哪個國家的城池,即便你獻(xiàn)上金玉珠寶,東櫻國也不會善待俘虜,只會將你以各種殘忍的手段凌虐而死,或是干脆把你變成豬狗不如的奴隸。有鑒于此,東櫻國周圍的島國整日過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就連投降的心思都不敢生出來。 這一次琉璃國派遣使臣攜帶國中重寶來朝拜神宋,正是因東櫻國已有侵吞琉璃國的征兆、在看到以前那些鄰國被東櫻國吞并的下場后,琉璃國皇室以及重臣經(jīng)過一番商議,覺得與其成為東櫻國的亡國之奴,不如舉國徹底并入神宋之內(nèi)。神宋地大物博,兵強(qiáng)馬壯,對待藩國尚且寬仁,若琉璃國徹底并入神宋疆域,想必更會厚待。有神宋撐腰,區(qū)區(qū)東櫻國也就不值一提了。 可誰想到,好不容易避開東櫻國的耳目,千里迢迢帶了重寶來到神宋京城,還沒來得及將寶物獻(xiàn)給天子,竟然就把寶物給丟了。 這叫琉璃國的使臣如何受得了,想到家國被侵后家人的下場,那使臣哭了幾日,兩眼已哭出了血淚。 禮部官員見他如此,心里也過意不去起來。這些年隨著神宋強(qiáng)盛,來朝之國眾多,他們也漸漸不將這些小國放在眼里起來。見多了貢品,他們更知道很多小國口中所說的奇珍異寶,其實(shí)在神宋不值一提。故而面對琉璃國使臣日日攪擾,禮部官員其實(shí)頗有些不奈。但見到使臣那兩行血淚,官員忽然就想起如今的皇上尚未出世時,神宋積弱,竟然被周遭小國強(qiáng)索歲貢時的心酸和無奈…… ‘罷了,國勢衰弱,為臣者只能以卑躬屈膝于他國以求庇護(hù)。此等心酸,不弱于因家貧而令女于紅塵逢迎賣笑以養(yǎng)父母。我又何苦為難他們?!?/br> 官員心中感嘆了幾句,大發(fā)善心之下,以禮部名義寫了奏折呈遞御前。蘇景批復(fù)后,令內(nèi)侍將奏折轉(zhuǎn)到刑部尚書手中。刑部尚書如何能不明白蘇景的意思,當(dāng)下把六扇門總管白鳳銘叫來痛罵一頓,限令他七日之內(nèi)必得破案。 所謂有壓力就有動力。有了頂頭上司發(fā)話,白鳳銘調(diào)集精銳,誓要破了此案。六扇門總管天下緝盜之事,一旦全力發(fā)動黑白兩道的勢力,消息自然源源不斷傳入京中。 異寶本就罕見,難以仿制。何況白素貞為了許仙,把這幾件寶貝堂而皇之?dāng)[在人前,任蘇州百姓觀賞。不過兩日,消息就返回白鳳銘耳中。 白鳳銘收到神鷹傳回的消息時,還以為自己弄錯了。敢偷盜貢品的賊當(dāng)然膽大,但膽大到把贓物大大咧咧的擺出來給人觀看這種地步,他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不過他只管抓賊,也不需去理會盜賊的心思。得知寶物出現(xiàn)在三皇祖師會的集會上,他當(dāng)即點(diǎn)起人馬往蘇州而來。他帶的人馬都是精銳,為方便追捕盜匪,個個都精通一兩門遁術(shù)。自臨安到蘇州城,不過用了半日功夫,六扇門一行人就已到了。 蘇州知府陳倫早已收到公文,派人將白鳳銘迎入府衙后,雙方都是爽快人,略微寒暄幾句,就說起公事。 待白鳳銘說完來歷,陳倫立時有些傻眼道:“這,白總捕可是弄錯了,這保安堂的東家許仙乃是蘇州名醫(yī),手下活人無數(shù),又豈會行這等賊盜之事?!?/br> 說完見白鳳銘臉色不渝,他心中打鼓下也不敢得罪這從京城來的六扇門總捕頭。別看只是個捕頭,但六扇門直屬刑部,常有面見天子的機(jī)會,論起來,比他這個知府地位可高多了。 只是他年過而立,之前卻一直膝下無子。后來愛妻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又遭遇難產(chǎn),差點(diǎn)一尸三命,卻是許仙妙手回春,保住他妻兒性命,才能有如今合家歡樂的日子。再說許仙在蘇州城內(nèi)贈醫(yī)施藥,聲明頗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相信許仙會犯下偷盜貢品的大罪,更不能就這么看著六扇門將人抓走。 想了想,陳倫又道:“白總捕,許仙一介白面書生,手無縛雞之力,這,他即便想偷盜貢品,怕是也無能為力啊?!?/br> “誰說偷貢品的是個男人?”白鳳銘鄙夷一笑,哼道:“陳大人,我六扇門辦事,若沒有證據(jù),是斷不會隨意出手。天子圣明,此等大案,莫非你以為我們還敢隨意捉兩個替死鬼交差了賬不成?” 見陳倫面色尷尬,白鳳銘心知自己說到他心中所想,冷哼一聲,倒也沒去計較。畢竟是一州知府,今后辦案說不定還有用得著的地方,何必把人得罪死了。 他呷了一口茶,語氣淡淡道:“陳大人,實(shí)不相瞞。這偷盜貢品的乃是一名武功高強(qiáng)且略同玄門術(shù)法的年輕女子,貢品失竊之日,這女子被銀甲衛(wèi)梁統(tǒng)領(lǐng)發(fā)現(xiàn),兩人還交了手,以梁統(tǒng)領(lǐng)的本事,竟然遲遲拿她不下??芍@女飛賊如何厲害。我得知貢品出現(xiàn)在蘇州三皇祖師會的集會上,也頗為詫異,特意讓手底下的人調(diào)查清楚,不要冤枉了好人。這一查之下,才知道許仙雖不通武藝,他的夫人和身邊婢女小青卻頗有幾分厲害,許仙之妻白素貞還曾在高人門下學(xué)過法術(shù)。再說……”白鳳銘笑了笑,看著陳倫道:“這貢品就擺在那兒,無論如何,許仙也說不上冤枉罷?!?/br> “啊,這……”陳倫一聽這番話,心中也開始猶疑起來,當(dāng)下再無法為許仙辯解,只得嘆息一聲,叫了知府衙門的捕快帶路,去往三皇祖師會上抓人。 這一次抓人卻不似原來,白素貞事先得到消息,還能通知小青將寶物收起來。白鳳銘等人丁點(diǎn)風(fēng)聲不露,直奔三皇祖師會集會之地,來了個人贓并獲。小青帶著白福等人雖然跑了,可寶物已被白鳳銘找到。當(dāng)下陳倫不敢亦不能再包庇許仙,除了將許仙捉拿外,還在白鳳銘要求下發(fā)出懸賞通緝的布告,在蘇州城內(nèi)大肆搜捕保安堂之人。 因偷盜貢品乃重罪,陳倫又按律給錢塘縣令發(fā)去公文,作為許仙唯一在世的血親,許嬌容和李公輔夫妻也被抓捕入獄,聽候?qū)徟小?/br> 白素貞法力高強(qiáng),想要走憑白鳳銘等人自然攔不住她。只是她原本就是為報恩才墮入紅塵之中,又對許仙感情深厚,偏偏兩度連累許仙入獄,即便走脫,在清風(fēng)洞中也是以淚洗面,愧疚自責(zé)之下竟然連道基都有崩潰之像了。 這一日,小青自外面采了野果回來,又見白素貞滿面愁容,又氣又急的她將野果子摔了一地,沖進(jìn)洞中道:“jiejie,我去將官人一家救出來,我就不信,一個刑部大牢,還能攔得住我?” “小青,你千萬不可再沖動!”白素貞聽了這話,忙喝了一句。 她不通俗事,擅自讓小青去京中偷盜貢品,害官人一家被抓入刑部大牢,原本就自責(zé)的厲害。要是再讓小青去劫獄,只怕更是要害得官人一家永無重見天日的時候,到那時,她還有甚么顏面再見官人呢? 小青跺了跺腳,“可是,可是jiejie你這樣整天愁眉苦臉,又有甚么用,官人又不會被放出來?!?/br> “我……”白素貞娥眉輕蹙,苦澀道:“我也知道。但我們?nèi)缃窠^不能再用妖怪的辦事行事。官人畢竟是人,就算我們劫獄把他救出來,他和jiejie姐夫一家也會一直被官府通緝,難道要他們和我們一樣住在這清風(fēng)洞里過一輩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