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節(jié)
“阿音!”我媽心疼地扶住我搖搖欲墜的身體。 她沖鬼大夫使了眼色,要鬼大夫說出安撫我的話。 鬼大夫沖我媽擺了擺手,他說,“莫慌,我的話還沒說完?!?/br> “那你趕緊說!”我媽蹙眉道,有些惱火。 鬼大夫這才說,樓湛天的修為看似全失,實則凝聚成團隱在魂體里,必須服用一種名叫‘全陰散’的鬼藥,才能打修為團打散、擴于魂體各處。 聽到樓湛天的修為并非真的全失,我松了口氣。 隨即,我又注意到鬼大夫的反應(yīng),忙問?!按蠓?,你沒有全陰散嗎?” 如果鬼大夫有全陰散,肯定會直接給樓湛天服用,而不會在這里多說。 想到這點,我又著急了起來,連鬼大夫都沒有全陰散,誰會有? “我不僅沒有,也不會制,不過,據(jù)我所知陽間有一個醫(yī)術(shù)了得的鬼醫(yī),他就會制全陰散?!?/br> 鬼大夫雖死了很多年了,人鬼都會治。但他經(jīng)常去陽間游逛,一方面是收集陽間的藥材,一方面探看陽間的大夫是如何給活人醫(yī)治的。 照鬼大夫的話來說,陽間的發(fā)展很快,醫(yī)療方面也日漸進步,而陰間的鬼醫(yī)很稀少,醫(yī)療上肯定跟不上。 鬼大夫也認為學無止境,他不能固守自封,是以,他都是抱著學習的心態(tài)到陽間的。 在這方面上,幽夜很支持他,對他經(jīng)常私上陽間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鬼大夫多次到陽間,收獲頗多,也知道陽間有哪些厲害的鬼醫(yī)。 其中一個鬼醫(yī)的醫(yī)術(shù)雖不如鬼大夫,卻擅制各種有奇效的鬼藥,光這一點,就很得鬼大夫佩服。 “阿音小姐,你可以找這個鬼醫(yī)拿全陰散。”鬼大夫道,語氣不掩贊賞之意。 “這個鬼醫(yī)叫啥名字?”一提起鬼醫(yī),我不由自主地想到巫崢山。 一想到巫崢山,我不禁看向我媽,他和我媽是冥婚夫妻。 我想歸想,聽到鬼大夫說出那鬼醫(yī)的名字時。依舊很震驚。 鬼大夫撫了撫下頜的短須,緩緩道:“巫崢山!” “是巫鬼醫(yī)!” “什么,巫崢山?” 我聽到是巫崢山,不禁揚高的聲音,回過神后,才發(fā)現(xiàn)我媽的反應(yīng)比我還大,她似有些不知所措。 幽夜的臉色陰沉得可怕,他那么愛我媽,肯定熟知我媽的過往,知道巫崢山的存在,不足為奇。 我無暇管他們的反應(yīng),心里隱有絕望之感。 上次巫崢山幫我和樓湛天抵擋玄尸教。很可能亡逝了。 我眼睛酸得厲害,難過道:“大夫,可是巫鬼醫(yī)不在人世了。” “他死了?不可能吧,我算算?!惫泶蠓蚬之惖乜戳宋乙谎郏闫懔似饋?。 鬼大夫只見過巫崢山一面,也就是在我和樓湛天找到巫崢山不久前。 當時巫崢山?jīng)]發(fā)現(xiàn)隱身觀察他的鬼大夫,更不知道自己得了鬼大夫賞識。 鬼大夫本想現(xiàn)身、和巫崢山交流醫(yī)術(shù)時,幽夜恰巧招他回陰間。 說起來,鬼大夫樣樣都好,偏偏是個臉盲,他的臉盲只針對生活在陽間的活人。 陽間的活人在鬼大夫看來,都長得一毛一樣。 我是在陰間認識鬼大夫的。與我熟悉了,無論在陰間、還是陽間,都認得出我。 鬼大夫為免下次認不出巫崢山,就暗暗對他下了鬼印記。 鬼印記無形無色,一般很難被發(fā)現(xiàn),巫崢山被下了鬼印記,不管他置身何地,都能被鬼大夫卜算出確切位置。 我盯著鬼大夫正在掐算的手,不由感到緊張。 鬼大夫的手勢一停,我就著急地問,“咋樣?他流落陰間了嗎?” 我以為巫崢山已經(jīng)亡逝了,猜想他可能流落到陰間了。 “阿音小姐。巫崢山還活著,你怎么以為他死了?”鬼大夫很不解。 “巫鬼醫(yī)真的還活著?那他在哪?”我激動、且高興道。 能不高興嘛?巫崢山活著,樓湛天也有救了。 鬼大夫念出一段鬼咒,施法幻出一面很大的幻鏡。 幻鏡的畫面顯出一處偏野小村落,這小村落沒啥奇怪,但畫面往里面推移,一直移到一處山谷。 這山谷占地很廣,里面居然修建了一座巍峨的城堡。 鬼大夫指著這座城堡,說道:“就在陽間這個位置?!?/br> “巫鬼醫(yī)咋會在這里?”我覺得很奇怪,巫崢山咋都不像會住在這城堡。 “他應(yīng)該是被困在里面?!惫泶蠓虻氖种肝⑵艘幌隆?/br> “問題是這地方在陽間那里?”我苦惱道。 連哪個市、哪個縣都不知道,我總不能跟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找吧? 不等鬼大夫開口,我媽聲音微顫道:“時鑫鎮(zhèn)、上饒村!” “媽,你咋知道?”我問完,才驚覺我媽的臉色異常難看。 “我生前,曾去過這村子。”我媽道,她是通過這村子,才說出詳細的地名。 不過,我媽去這村子時,沒有進入山谷,她并不知道谷中有一座城堡。 我看了看我媽,又看了幽夜一眼,他們之間的氣氛很怪異。 全是因為巫崢山,我似從幽夜眼里看到了殺意,心下不由一沉。 幽夜那么愛我媽,會對巫崢山動殺心也不奇怪。 即便我不指望巫崢山救樓湛天,也不能讓幽夜殺他。 我原本怕幽夜與我媽,因巫崢山,而有所誤會,便不敢說破巫崢山和我媽的關(guān)系。 現(xiàn)在看來,為免幽夜對巫崢山下殺手,我不能裝聾作啞。 稍理了一下思緒,我對幽夜道:“城隍大人,巫鬼醫(yī)曾救過我的命,希望你別傷他?!?/br> 幽夜怔住了,似沒想到我道破他的心思,他神色復(fù)雜地看了我媽一眼,大概以為是我媽告訴我、她和巫崢山的事。 我不想因此造成他們的誤會,便說是我在接受巫崢山醫(yī)治時,自己猜測的。 “城隍大人,你就答應(yīng)我吧?!庇囊咕镁貌徽Z,令我愈發(fā)不安。 “妍妤,你的意思呢?”幽夜沒回答我,反問我媽。 “他和你無怨無仇,又救過阿音,你有什么理由殺他?” 盡管我媽極力保持鎮(zhèn)定,我仍聽出她的聲音異于平常。 “妍妤,我介意他的身份!”幽夜沉聲道,毫不掩飾語間的酸意。 “身份?我和他沒關(guān)系!”我媽頓了一下,噗然道。 “城隍大人,我媽又沒和巫鬼醫(yī)在一起,你有啥好介意的?” 我本不該多嘴,可見不得幽夜因一些莫須有的事誤會我媽、錯殺巫崢山。 早在我媽辜負巫崢山的情意,選擇投胎時,他們之間便不再有可能。 再說,那時我媽不認識幽夜,更是被他苦追十幾年,近期才改變對他的態(tài)度,他這是吃哪門子的陳年干醋? 幽夜還未開口,我媽就一臉苦澀地看著我?!鞍⒁?,我——” 我媽可能怕我以為她對巫崢山始亂終棄,畢竟,她確實對不起巫崢山。 我搖頭,以示我并未多想,我媽神色略松。 幽夜深深地看了我媽一眼,對我道:“他們的冥婚約沒有解除!” 沒解除?我有些震驚,我一直都以為我媽當年是強行解除與巫崢山的冥婚約,棄他去投胎。 所以,巫崢山才那么恨我媽,性情大變。 我也以為凡是鬼,都能強行解除和人的冥婚約,人要解除,只有另尋方法。 現(xiàn)在,經(jīng)幽夜一說,我才知道人鬼結(jié)了冥婚,雙方都同意,也可以解除冥婚約。 當年我媽成鬼不久,巫崢山又執(zhí)念過深,在他咋都不肯的情況下,我媽無法單方面解除冥婚約。 而沒有解除冥婚約的鬼,沒有投胎的資格,也就是說,我媽沒去投胎,不單是因為幽夜的強留。 這么多年來,我媽和巫崢山一直存在著冥婚關(guān)系,這成了橫在幽夜心里的一根刺。 只是他一直沒能得到我媽的心,根本不敢在她面前提及這件事,怕會令她反感。 其實幽夜不是沒想過到陽間殺了巫崢山,可他怕我媽知道后,更不愿接受他。 我一時不知該說啥了,我媽和幽夜,也陷入了沉默中。 唯有鬼大夫?qū)擂蔚貌恍?,懊惱不已,但這也不能怪鬼大夫,他根本不知道我媽和巫崢山的關(guān)系。 “我去看湛天,再回陽間?!蔽艺f完,沖鬼大夫使了個眼色。 鬼大夫立即明白我的意思,和我一起走出房間,給我媽和幽夜留下獨處的空間。 有些事情,旁人也插不上手,只能靠他們自己解決。 ******* 從房間出來后,我直接到寒陰泉所在的房間。 透過氤氳的陰水汽,我看到樓湛天躺在寒陰泉中央的一條白玉長椅上。 泉水比平常滿,越過白玉長椅,沒過樓湛天的魂體。 樓湛天渾身赤裸,皮膚白得幾近透明,我心疼得窒息般。 我和衣下了寒陰泉,在水里,一步步地走向樓湛天。 自看到他,我的眼淚就未停止過,來到他面前,認真地凝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