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我，甚至比他自己的兒女還要好，也許他是知道養(yǎng)我的目的才這樣。但他對我的感情絕對不摻假。

    “阿音，你終于肯再叫我爺爺了。”爺爺激動得泣不成聲。

    “爺爺、爺爺………………”我用力地點頭，叫著爺爺，卻不知該說啥。

    我咋都無法平定心境，用力抹了一把眼淚，目光不由移到爺爺心口的血洞。

    那是樓湛天以魂影狀態(tài)穿透的，把爺爺、連同妖魂一起重傷了。

    妖魂還在爺爺體內(nèi)，我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般，不知該咋辦。

    爺爺似看出我心里所想，他扯出一抹苦笑，吃力從地上撿起桃木劍，塞到我手里。

    我心里涌起不好的預(yù)感，驚恐道:“爺爺，你想干啥？”

    “阿音，爺爺很痛苦，你幫爺爺解脫吧！”爺爺拉著我的手，讓我以桃木劍對著他心口的傷處。

    “不！爺爺，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我猛搖著頭，想把桃木劍移開，可爺爺不知哪來的力氣，咋都不肯松開我的手。

    “阿音，如果可以。我會自我了斷，絕不會讓你的手沾染我的血………………”

    經(jīng)爺爺一說，我才知道樓湛天魂體虛弱，只能令妖魂重傷。

    爺爺自己的魂魄和妖魂緊連在一起，更無法滅了妖魂，唯有我體內(nèi)的特殊力量，才能摧滅妖魂。

    “爺爺，滅了妖魂，你也會魂飛魄散的。”我悲聲大哭。

    要我親手令爺爺魂飛魄散，我做不到，如果我真的這么做了。也許我會悔恨終生，哪怕初衷是為了滅掉妖魂。

    “阿音，我做了那么多對不起你的事，即便你肯原諒我，我也無顏面對你，死對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睜敔斦f著，不禁多了哀求之意。

    爺爺見我遲遲沒有動手，有些著急了起來，“阿音，快??！妖魂快醒過來，你快點——

    他的話還沒說完。臉部表情突然扭曲了起來，一時變得陰狠毒辣、一時又痛苦不堪。

    妖魂重傷昏迷了一會，現(xiàn)在已蘇醒了，正和爺爺搶奪著身體的主控權(quán)。

    爺爺?shù)淖彀蛷垙埡虾?，發(fā)出了兩道不同的聲音。

    “老東西，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讓譚音消滅我！”

    “蟒蛇妖，你害了我這么多年，妄想我還會受你控制！”

    “為了擺脫我，你寧愿魂飛魄散，真是愚蠢！”

    爺爺和妖魂搶奪身體的主控權(quán)時。依舊死握住我的手不肯放，妖魂則想把我的手推開。

    我從來沒有如現(xiàn)在這樣為難過，想幫爺爺，卻下不了手殺他。

    爭執(zhí)不下時，爺爺對我大喊，“阿音，快殺了我、快點?。　?/br>
    “譚音，你敢滅掉我，譚林也會魂飛魄散！”妖魂惡聲大吼。

    “爺爺，難道沒有獨獨滅掉妖魂的辦法？”我握住桃木劍的手，止不住地發(fā)顫。

    “有！”爺爺聲音突地拔高。他原本慘白無色的臉，驟時漲紅如充血。

    我不知道爺爺想干啥，妖魂卻驚得聲音發(fā)顫，“你瘋了，不準(zhǔn)——”

    妖魂的聲音瞬止，爺爺暴聲疾念出一段奇怪的咒語。

    隨著爺爺?shù)闹湔Z念起，妖魂漸漸失了搶奪身體主控權(quán)的力氣。

    爺爺?shù)哪樕苍絹碓郊t，連眼睛也紅得可怕。

    “爺爺，你要干——”

    我剛要問爺爺想干嘛，就發(fā)現(xiàn)我體內(nèi)的奇怪力量翻涌了起來。

    從爺爺?shù)氖终贫嗔艘环N強悍的吸力，他通過握住我的手、把我體內(nèi)的力量吸到他體內(nèi)。

    我頓時明白爺爺?shù)挠靡饬?。瞬白了臉，駭然驚喊，“爺爺，不要，快住手！”

    “阿音，你肯原諒爺爺，我死而無憾了！”

    爺爺說完，就拉著我的手，猛力刺入他的心口。

    第281章 親手把尸體埋了

    桃木劍沒入爺爺?shù)男目?，烏黑的血從傷口狂涌而出，他的皮膚也滲出了血。

    同時，響起妖魂的慘叫聲，一道黑色煙霧從爺爺?shù)念^頂冒了出來，很快就消散無蹤。

    爺爺面上露出既痛苦、卻又解脫的表情，他吃力抬手，想撫上我的臉。

    我悲慟交加地握住爺爺?shù)氖?，拉到自己臉上，哽聲痛哭，“爺爺，我不恨你了，你別離開我………………”

    “阿音，你要好好活著，不能太——”爺爺話還沒說完，就猛噴出一大口血。

    他頭一歪，被我握住的手，也緩緩垂落在身側(cè)。

    “爺爺，你醒醒??！”我心口狠狠抽疼，哭得肝腸寸斷。

    爺爺這次是真的離開我了，還是死在我手里，為啥會走到這一步？

    哪怕我再恨爺爺，也動過殺爺爺?shù)哪铑^，現(xiàn)在我的手真的沾了爺爺?shù)难?，這種錐入骨髓的痛苦，仍令我無法承受。

    “爺爺！”我要扶起爺爺?shù)纳眢w，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眼睛未合，直看向樓湛天所在的方向。

    死不閉眼，雖有死不瞑目之感，但聯(lián)想爺爺未說完的話，我知道他并非死不瞑目，他應(yīng)該是想告訴我啥。

    他讓我不能太咋樣？我想不明白，只能伸手撫上他的眼睛，緩緩合上他的眼睛。

    這時，爺爺?shù)幕昶撬矔r脫離了尸體，一般人剛死時。會沒有意識、陷入迷茫之中。

    爺爺也有些迷茫，他回頭看了我一眼，便往小島外面飄去。

    “爺爺，別走、別丟下我??！”我放下爺爺?shù)氖w，連跑帶爬地去追爺爺?shù)幕昶恰?/br>
    爺爺?shù)幕昶欠峭话?，飄行的速度非?？欤易返帽容^急，腳下不知拌到了啥，整個人摔趴在地上。

    “爺爺，別走！”不等我爬起來，魂魄就飛往沼澤上面。

    眼睜睜地看著魂魄、消失在我眼界，我抬起的手、徒然放下。

    “阿音?？瓤取睒钦刻靹】绕饋怼?/br>
    樓湛天的聲音聽著不妙，我從地上爬起來，跑到樓湛天身邊。

    “湛天，你咋樣了？”我急道，扶起樓湛天的魂體。

    不是沒見過樓湛天受傷的樣子，我卻頭一次見他虛弱成這樣。

    一開始以為樓湛天魂飛魄散，又經(jīng)歷爺爺?shù)乃溃倏吹綐钦刻靷眠@么重，我的心疼得有些麻木了。

    “先把我養(yǎng)在你體內(nèi)………………”樓湛天緊握著我的手。

    他的魂體不穩(wěn)，稍有不慎，就可能魂飛魄散，再得到治療之前，得先穩(wěn)固魂體。

    一般穩(wěn)固魂體，是要把魂體收在帶有陰氣的容器里。

    這種情況下，根本難以找到這種容器，好在九陰之體比穩(wěn)固魂體的容器效果還要好。

    “好！”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樓湛天的魂體收攏成一團金色光球。

    我把光球移到自己的心口處，緩緩下壓，光球漸漸沒進我體內(nèi)。

    這種樓湛天就在我體內(nèi)的感覺很奇妙，但我無心細細體會，他已陷入昏迷中，應(yīng)該也沒感覺吧？

    我看向爺爺?shù)氖w時，眼淚再度決堤，我竟不知要把爺爺埋在哪里。

    以我目前的情況。自己上去爺爺開的那條、通往沼澤上面通道都有問題，何況是帶爺爺上去？

    即便我能把爺爺帶出沼澤，也無法背負他離開惡魂林。

    思來想去，我決定暫時把爺爺埋在這里，日后再尋處好陰宅。

    我抬目在四周掃看，選擇把爺爺埋在妖魂控制他、用九玄爆破符轟出來的大坑里。

    并非我貪圖方便，而是那個坑足夠大，位置在這小島上算不錯的。

    小島上長了許多植物，還有類似芭蕉的樹，這種樹長得比芭蕉樹矮上許多，葉子也比較大。

    我摘了不少葉子，平鋪在大坑里，又吃力地扶著爺爺?shù)氖w、走向大坑。

    因為我身上僅剩的力氣不多，扶著爺爺?shù)氖w時，好幾次都連人、帶尸體一起摔倒。

    “爺爺，對不起，是阿音沒用………………”

    我崩潰至極、也自責(zé)欲死，一次次地把尸體從地上扶起來。

    明明很短的距離，我竟耗費了近一個小時，直到把尸體放置大坑里，我已經(jīng)虛脫了一般。

    在地上癱坐了一會，我把剩下的葉子蓋在尸體上面。

    沒有棺材，已經(jīng)很對不住爺爺了，我總不能毫無遮蓋、直接把土埋在他身上。

    我用葉子把尸體仔細地蓋好，狂流的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在上面。

    沒有工具，我只能徒手把土埋入坑里，這里的土地含有石質(zhì)，被炸出來的土帶有一塊塊尖銳的碎石。

    我一下又一下地捧起土、埋到坑里，沒一會，原本白皙的手掌不僅變得很臟污，還被碎石劃出一道道傷口。

    流出的血、和土混在一起，緊凝在傷口里，本該疼得鉆心，我卻似麻木了一樣。

    歷經(jīng)牛頭村被滅，親手把‘爺爺?shù)氖w’放入棺材里、并埋葬的痛苦，我從未想過有一日，還會再度埋葬爺爺。

    和爺爺一起生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上我腦中，一幕幕仿若昨日般鮮明，如今卻………………

    “爺爺，你還記得嗎，小時候………………”

    我一遍遍地講述過往的事，哭得幾乎快斷氣了。

    小島上面自有一方天空，此時，空中凝聚了一團團血霧。

    突然，轟鳴一聲響雷，豆大的血雨，刷刷地往下掉，悲如我的心境。

    過于痛苦的我，根本沒多想下血雨意味著啥，渾身淋得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