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節(jié)
“他們一定要我死?我已經(jīng)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了!” “你說你昨天去威脅公主的事?你到底長沒長腦子還是不是,當(dāng)初那個我聰明伶俐的meimei!”魏叔玉氣的心肝肺都疼。 裴氏在旁直皺眉,當(dāng)下她只顧著哭,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了。 “公主怎么了?我知道她的秘密,她也不敢拿我怎么樣。”魏婉淑喊道,轉(zhuǎn)即她盯著魏叔玉,“你就不好奇公主的秘密是什么?她的眼耳鼻——” “遺直兄已經(jīng)和我說了,而且我還知道你之所以能夠得知公主的這秘密,就是因為你當(dāng)初和前太子有關(guān)系的時候,去了禁地,才偷聽了公主在長孫皇后石像前說的話。” 魏婉淑愣?。骸斑@件事我并沒有告訴別人,你們怎么會知道?” “所以說你怎么敢去威脅公主你以為你的事她不知道,她早就知道了,不過是念著我們魏家的關(guān)系,一再幫忙隱瞞罷了,你卻惹了她。公主是什么人?什么性情?她屢破奇案,會被你這點小手段威脅到?若非是遺直兄求情,公主已經(jīng)告到圣人跟前,咱們魏家此刻就毀了。”魏叔玉嘆道,“你竟然都沒有想過,這個秘密如果公布于眾,別人問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該如何解釋?你和前太子的事必會被扯出來!再說公主當(dāng)初墜崖,身體有些變化也不是不可能,這也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你為什么要拿這個去威脅?” 魏婉淑愣住。 裴氏在旁聽的糊涂,問魏如玉到底是什么秘密。魏叔玉命人先把裴氏攙扶回去歇息,別的話回頭再說。 屋子里隨即只剩下了魏叔玉和魏婉淑。 魏叔玉也聽夠了魏婉淑的哭聲,覺得這件事情如果再糾結(jié)下去只怕沒完沒了了,而今只能快刀斬亂麻。讓人立刻帶魏叔魏婉淑離開。 魏婉淑絕望的流淚,眼瞪著魏叔玉,“你們要把我送到哪?你怎么能這么狠心?” “并非是我狠心,是你當(dāng)初樁樁件件做的事害你,淪落到今天的下場。而今乖巧懂事的魏家二娘已經(jīng)死了,你此去之后,就不要再和魏家有什么聯(lián)系,我會留足夠的錢給你,也給你安置了幾個做事還算利索的下人?!蔽菏逵窈鋈幌氲搅水?dāng)初的周小荷,不禁自嘲的冷笑,我也沒有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親meimei也會落得跟她一樣的下場。 魏婉淑垂頭哭,她知道事已至此已經(jīng)沒有退路,整個人除了被悲傷淹沒,哽咽地再不能言語。 “我給你選的道觀名聲很好,那里的道姑修為也很有名,跟著她們有一天許真能修仙得道。你們魏家掙名聲的路,保不齊就是這條?!蔽菏逵褡詈笏蛣e著魏婉淑,就讓人趕緊偷偷的備好馬車,將魏婉淑從后門送離了長安城。 天色漸晚了,冷靜下來的魏叔玉才把這件事回稟給了裴氏,裴氏哭得暈厥了一次,最終也是無可奈何。待情緒稍稍穩(wěn)定之后,裴氏就問起魏叔玉公主的那個秘密到底是什么。 “此事不好說出來,遺直兄之前就警告過我,最好不要讓太多人知道?!?/br> “到底是什么事?我們母子之間還有什么忌諱,再說你只說給我聽,我也不會說給別人?!迸崾系馈?/br> “墜崖之后,公主的眼耳鼻和普通人不同,時常會看到聽到和聞到常人看不見聽不到聞不到的東西。”魏叔玉道。 “就這些?沒有細(xì)說?”裴氏問。 魏叔玉點頭,“這已經(jīng)挺明白了,還有什么能細(xì)說?!?/br> 裴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有些驚悚地問魏叔玉,“你的意思是說,公主能看到那些不干凈的東西?” 魏叔玉緩緩地點了點頭,“應(yīng)該是如此,怪不得之前和公主一同出行在外的時候,偶爾會看見公主沉著臉凝神半晌。這事對公主來說應(yīng)該也是個不小的刺激,很難想象她一個弱女子要面對這些,之所以瞞著圣人只怕也是不想讓圣人擔(dān)心?!?/br> “真有鬼呢,也不知道長什么樣子,我想想都覺得害怕,公主竟能看到聽到……對了,必然是因為他從那么高的山崖墜下去,走了一趟鬼門關(guān)的關(guān)系。”裴氏哀嘆公主不易,這幾天想想自己的女兒竟然拿這種事情去威脅公主,實在是過分,“我對你二妹真的是失望至極!不過卻要把她安排好了,回頭偶爾還是要聯(lián)系一下,看看她的情況。” 魏叔玉應(yīng)承,請裴氏放心,他都安排好了。 三日后,落歌風(fēng)塵仆仆的從長安城外趕回,和房遺直回稟。 房遺直正坐在房間內(nèi)抱著黑牛,一手撫摸著它脖頸處的金鈴鐺,一手拿著小魚干兒逗弄他。黑牛的嘴巴里發(fā)出咕嚕嚕的呼嚕聲,不時地用他的小黑爪子去抓房遺直手里的小魚干,有點著急地來回用爪子抓,但是會很穩(wěn)的坐在房遺直的懷里,不會失了平衡掉下去。它吃掉一個小魚干之后,立刻就會仰著脖子看房遺直,很聰明地等待他去取下一個。 這貓是要成精了,落歌想。 “事情辦妥了?” “妥了,都是咱們的人。她一個弱女子也反抗不了什么,到地方她就是有錢,也使不出勁兒來,何況還有咱們的人看著她。魏家那頭從此以后必然聯(lián)系不上?!甭涓杌胤A道。 “嗯,這是她應(yīng)得的。”房遺直說完,就將一個小魚干塞進了黑牛的嘴里。 黑牛吃得心滿意足,高興地窩在房遺直的懷里舔爪子洗臉。 落歌看了一眼,越發(fā)覺得這只貓成精了。 “這事就算過了,以后也不必再提?!狈窟z直說道。 落歌應(yīng)承,他確實很快就會忘了。這種事情他以前也沒有少辦,若樁樁件件都記得,他豈不是很累。 李世民今日閑暇,才想起問魏家的事,“這魏家二娘人怎么就突然死了?” “說是魏家二娘素日就最為崇拜魏公,因喪父悲痛過度,守孝之時就一直寢食不安,日日消瘦。后來因思父過甚就做了個夢,夢里魏公說想她,她次日醒來就說要隨父而去的話,然后就撞了棺,人就去了?!?/br> “這倒是個剛烈孝女的小女,傳旨下去,令魏家好生厚葬她?!崩钍烂窀袊@道。 方啟瑞應(yīng)承,這就吩咐下去。 李明達(dá)這時候來了,笑著而給李世民請安,就湊到李世民身邊問他要不要下棋。 “哦?今天怎么興致好,想起來陪阿耶下棋了?”李世民問。 “兕子這幾日反思案子的時候,就順便反思了一下自己。這段日子為了破案,似乎疏忽了阿耶,所以這兩日兕子打算好好陪一陪阿耶?!?/br> “哎呦,長大了,懂事了,阿耶甚感欣慰。下就下?!崩钍烂耖_心笑道。 李明達(dá)搶了黑子先下。 李世民挑眉看她,“這就是你孝順阿耶?” “那您先下?!崩蠲鬟_(dá)道。 李世民也不客氣,“我就不動了,也下這地方。” 李明達(dá)看眼李世民,就跟在自己剛剛落下的黑棋子后面,下了白棋子。 “魏家二娘的事你聽說沒有?”李世民邊落子邊詢問李明達(dá)。 “聽說了,是個孝女。不過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我覺得魏公若是活著,也必然希望他的子女能好好地,而非這般尋死。要孝順,就該在生前。”李明達(dá)道。 李世民愣了下,好笑地看著李明達(dá),“你這丫頭,難不得今天巴巴地來找我下棋,莫非是被這件事感觸到了?” “才沒有,我的阿耶萬萬歲。”李明達(dá)分辯道。 李世民一聽這話,心里更是一陣暖融融,欣慰地笑,“人都有這一步,阿耶這兩年也確實感覺身體大不如從前了?!?/br> “阿耶,身體覺得不好,那就要調(diào)理啊,太極宮里花了這么多錢養(yǎng)了那么多太醫(yī),找個會養(yǎng)生之道懂長壽之法的人,還不容易。找對了方法,阿耶的身體保證跟從前一樣好。就是宮里的太醫(yī)不行,那咱們就宮外找。女兒明天就回明鏡司,讓人擬個告示,廣尋天下良醫(yī)。咱們不能等病來了再養(yǎng)身子,等病來之前,就把身子養(yǎng)得壯實,它就敲不開門了。”李明達(dá)比喻道。 李世民聽這話哈哈笑起來,“你這丫頭怎么今天忽然提起這些?!?/br> “沒什么,就是忽然想到了?!?/br> 李世民何等聰明,打量李明達(dá)一圈,問她:“是不是魏家的事,讓你感觸了,所以你緊張阿耶?” 李明達(dá)低頭。 李世民當(dāng)李明達(dá)默認(rèn)了,欣慰地拍拍女兒的手,頗感知足。隨即也不抹殺李明達(dá)的好心,讓她就去發(fā)告示,尋良醫(yī)。有這么好的女兒在跟前,他也確實不舍至極,恨不得多活兩年。 “阿耶,這盤棋女兒若是輸了,你就答應(yīng)女兒一件事好不好?”李明達(dá)問。 李世民愣了下,凝眸看李明達(dá),“你確定沒說錯,是你輸了讓我答應(yīng)?不該是你贏了才該這樣提么?” “阿耶,兕子棋藝不如您,那真想讓您答應(yīng)這件事,那自然賭是自己輸了勝算更大?!崩蠲鬟_(dá)撒嬌道。 李世民無奈,“你這丫頭,什么時候?qū)W會耍賴了。讓我猜猜,是不是尉遲寶琪把你帶壞了。” “沒有沒有,”李明達(dá)嘿嘿笑,問李世民到底答不答應(yīng)。 “你都這樣說了,看來你是真心希望這件事我能答應(yīng)你,我能不答應(yīng)么。行了,也別管輸贏了,就直接說吧。但棋你要好好下,可不能故意輸我,不然贏得就沒意思了?!?/br> “一定用盡全力?!崩蠲鬟_(dá)保證之后,就和李世民道,“兕子聽說崔干送了玲瓏旋轉(zhuǎn)寶塔給阿耶,這塔的來歷我也知曉?!?/br> 李世民取子之后,聽李明達(dá)說了這話后頓了下,然后緩慢地抬眼看李明達(dá),“你想說什么?” 李明達(dá)起身,跪在李世民跟前,“女兒不嫁崔家?!?/br> 又是一陣沉默。 李世民安靜地觀察李明達(dá)片刻之后,轉(zhuǎn)眸把目光放在了棋盤上,然后穩(wěn)穩(wěn)地把子落了下去。 “說說緣故?!?/br> “這種事情,沒有緣故。就如人和人之間,有的有緣分,有的沒有?!崩蠲鬟_(dá)回答道。 “那就跟我說說,誰和你有緣?!崩钍烂駛?cè)眸,目光冰冷地凝視著李明達(dá)。 李明達(dá)本是心一動,想干脆實話實說,但看自己父親而今的態(tài)度,她有難以把話說出口。這種事情她不想賭氣,也不想拿什么父女情做考驗。父親有父親的考量,她知道,而她做事也不是意氣用事的,不圖嘴快,只求成功。而今李世民的態(tài)度不好,李明達(dá)自然識趣就不說了。 李世民見女兒垂首,沉默不言了,扯起嘴角,讓她起身,繼續(xù)和自己下棋。 李明達(dá)心帶疑惑,本想著這盤的后半部分,必然會遭到父親的盤問,卻沒想到棋下完了,李世民也沒有質(zhì)問自己一句。 “你輸了,阿耶信守承諾,這崔家的事不會逼你?!崩钍烂竦?。 李明達(dá)暗中松口氣,忙感謝李世民。 “阿耶知道,你有意中人了,你不想說,阿耶也不問,就等你主動說出的那天?!崩钍烂裎⑽⑻羝鹱旖?,似笑非笑地打量李明達(dá),“女兒大了,心思多了?!?/br> 李明達(dá)聽李世民這聲感慨,心里反復(fù)琢磨了下,還是沒琢磨明白李世民的態(tài)度。告退之后,她就瞧瞧叫人傳信給房遺直,告知她今日試探口風(fēng)的結(jié)果。 三日后,李明達(dá)和房遺直在明鏡司再見面。 李明達(dá)提議:“我不確定他老人家在想什么,不然等等,延后明年再說?!?/br> “今有一個崔家,只怕以后還會有趙家王家孫家,等不得了。況且,眼下時機剛剛好,就如公主之前所言,定在皇后忌日那天?!?/br> 李明達(dá)癟嘴點頭,嘆道:“成敗在此了?!?/br> “沒有敗,”房遺直笑了下,伸手撫著李明達(dá)的臉頰,“請公主不必多慮,信我?!?/br> 李明達(dá)知道房遺直是在安慰他,明明他比自己更為忐忑,畢竟自己身為公主對這件事雖有些不安,但她畢竟是皇帝的女兒,再惹怒君王,也不至于會把自己和全家子的安危賭上,但是房遺直不同,他只是個臣子。 李明達(dá)緩緩地吸口氣,還是滿臉信任地對房遺直點點頭。 李明達(dá)抓著房遺直的手,看著他,想了想道:“不然我們私奔吧?!?/br> 房遺直噗嗤笑了,笑眸里灼灼發(fā)亮,“公主怎么會想到這個?” “你看長輩不同意的親事,就有人這么干。再說我還沒有私奔過,還沒體會過這滋味。我雖說是個公主,但民間的苦我吃得,更何況我們都有些頭腦,甚至說還挺聰明的,就是身無分文在外,也必然會有謀生的法子,也不至于活得太清苦?!?/br> “那公主放得下圣人,還有姊妹兄長們?”房遺直問。 “放不下?!崩蠲鬟_(dá)問,“你呢?” 房遺直目光灼灼看著李明達(dá)。 “不用回答了,你肯定也放不下。盧夫人那么好,房公也是,還有你jiejie弟弟和meimei,誰能放得下啊?!崩蠲鬟_(dá)無奈地抿嘴,“也就過過嘴癮。” 房遺直溫和的笑,卻把李明達(dá)的手攥得更緊了。 一個月后。 盛夏悶熱,蟬鳴不止,長安城跟下了火一樣,人就是一動不動坐著,便在陰涼之處,也一樣滿身悶汗。 李世民赴道觀祭奠長孫皇后,至晌午方帶著子嗣們回了長安城。李世民最終只帶著李明達(dá)和李治回到立政殿,又問起李泰的情況,得知他在定州治理得不錯,便書信一封告知他不必歉疚于不能回來悼念,兒子祭奠母親在哪兒都可,便是在定州祭奠,長孫皇后也必然能感受其赤子之心。 立政殿內(nèi)灑了很多冰降溫,所以殿內(nèi)十分涼快。李世民回來之后,就靠坐下來,舒緩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