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jié)
盧氏一聽外頭竟有這樣的傳言,爽快地大笑兩聲,解氣地嘆道:“活該。教養(yǎng)出這樣不檢點的女兒,還反過來冤枉我的兒子是兇手,就該好好收拾他,讓他知道教訓(xùn)?!?/br> “好了?這下不氣了?”房玄齡問。 盧氏瞪眼房玄齡,“你今天倒是脾氣好,有什么話就快說?!?/br> “瞧你這話說的,我對你哪天脾氣不好?”房玄齡一笑,搓了搓手,“不過夫人如果要是不氣了,我倒是想提一點點要求,今晚特別想吃夫人親手做的雪嬰兒?!?/br> “要你做的事你干都沒干,光動嘴皮子還想吃好吃的,哪那么容易,不做!”盧氏側(cè)過身去,不欲理會房玄齡。 “那我還知道一件大事沒有來得及說,咱們的乖兒子,開始出手對付崔家了,你想不想聽?” 盧氏被勾得眼巴巴地看著房玄齡,連連點頭。 房玄齡得逞地笑,“可我現(xiàn)在餓著肚子沒有力氣說。” 盧氏瞪一眼房玄齡,起身便去了廚房。沒多一會兒,她便端來了一盤雪嬰兒,讓房玄齡趕緊交代。 房玄齡拿著筷子就高興的吃起來,讓盧氏稍等,待他吃好了就一一詳述給她聽。 盧氏盯著狼吞虎咽的房玄齡,總覺自己好像上當(dāng)了。 不及他吃完,那廂就有人傳話說房遺直今晚不回來了。 盧氏忙問何故,得知是抓重要的嫌犯,要和公主連夜突擊審問,盧氏甚感欣慰。她高興得合不攏嘴,忙吩咐下去,列了一串菜單讓廚房準(zhǔn)備吃食,一會深夜的時候好送過去。 房玄齡本來對著一盤雪嬰兒吃的有滋有味,頗感高興。但是再聽盧氏所言的那一串精致的菜,忽然覺得自己日子過得特別寒酸,便不爽地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吃好了?”盧氏不及房玄齡回答,就立刻打個丫鬟把東西收拾下去。 “哎,收拾什么?我還沒吃完,不過是渴了想喝一口水罷了。”房玄齡趕忙阻攔道。 “那你先吃吧,我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北R氏起身就走。 房玄齡悵然若失,“那你不聽我講事情了?” 盧氏頭也不回地對房玄齡揮了揮手,“回頭再說,當(dāng)下兒子的事兒要緊?!?/br> 房玄齡憋嘴不說話了,看了一會兒桌上的雪嬰兒,想了想,還是拿起筷子乖乖得把它吃完。 與此同時,太極宮內(nèi)的李世民也收到了李明達遞來的消息。 “今夜不歸?又是為了什么?”李世民連批奏折的心思都沒有了。 方啟瑞小心翼翼的告知道:“說是抓到了重要的嫌疑犯,要連夜審問?!?/br> “唉,”李世民悠長地嘆了一口氣,“有那么多人在,干嘛非得親自審?!?/br> “貴主是明鏡司的主事,這種緊要時候,自然是她在場主持比較好。”方啟瑞賠笑解釋道。 李世民覺得方啟瑞的說法也對,便不再吱聲了。隨即就繼續(xù)批閱手中的奏折,接看下一本,李世民的眉頭便越皺越深。 方啟瑞立刻就察覺出異樣,詢問李世民:“陛下,可是有什么事發(fā)生?” “這是年初官員考績的結(jié)果,百余名里被評為上上等的官員中,崔姓的竟然有三十二名?!崩钍烂窈咝σ宦暎e著手里的奏折,“這崔氏果真不愧是第一士族。” 任誰都知道,這排名第一的士族是皇族李家,前兩年圣人親口所點。而今圣人說崔氏是第一,顯然是故意譏諷,心中對此大為不滿。 崔氏一族里確有不少人扎根于朝廷之中,李世民心中多少也清楚,但而今見到被評為上上等的官員之中崔氏竟占了如此多的數(shù)量,這讓李世民難免驚訝了一番,也被提了醒。崔姓果然是大族,即便他們都安分守己,這股力量仍不容小覷。 李世民因此想到崔清寂及其父親崔干,斟酌再三之后,臉色漸漸地沉郁起來。 晚飯的時候,只有李世民和李治父子二人一同用飯,飯畢李治才開口問李明達的去向,得知他依然在明鏡司當(dāng)值,李治立刻在李世民面前不吝言辭的夸贊自己的meimei十分有能耐,隨后他就提起了崔清寂,想和李世民商量,讓崔清寂常進宮來,到他這里坐一坐。 其實李治當(dāng)下會有此提議,是想順著李世民的意思撮合自己的meimei和崔清寂。 “崔家六郎剛剛在工部上任,忙得腳不沾地,你就不要打擾人家了?!崩钍烂竦?。 李治不以為意,還以為李世民是在為崔清寂著想,笑嘻嘻道:“他才華橫溢,聰慧異常,只怕是去公布兩日就能熟了自己手頭上的活計,倒也不會耽擱什么?!?/br> 李世民聽李治此言,眉宇間閃出很多不快,眼神也陰冷起來,李治至此才發(fā)現(xiàn)李世民的態(tài)度有所不同,他愣了一下,轉(zhuǎn)進連忙附和李世民的說法,表示是自己思慮欠周了,想得太簡單,李世民便不再說什么,點點頭,就揮手打發(fā)走了李治。 李世民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吏部程奏上來的折子,目光在那一排‘崔’上頭徘徊了很久,才終于把折子合上。 …… 明鏡司。 李明達高興地見了風(fēng)塵仆仆歸來的蕭鍇和狄仁杰后,便忙問他們調(diào)查齊鳴一家的情況如何。 “到了地方之后,我們二人就立刻去齊府問話,所有人都搖頭說不知,都無法想象他們以前在長安住的宅院的池塘底下,竟然堆了二十多具白骨?!笔掑|道。 狄仁杰接著說道:“后來我們不甘心,挨個問下來,在齊家七郎的嘴終于套出點東西來。齊七郎說他少時曾年幼無知,嘲笑過一人是弱雞,笑他連蟲都怕沒出息,根本不及他叱咤疆場的將軍父親的一根手指。那人一氣之下就發(fā)了毒誓,說終有一日他親手殺的人會填滿他家的池塘。當(dāng)時齊七郎不過是以為對方在說大話,并不以為意,至今也是如此。他起初聽我們講池塘里發(fā)現(xiàn)尸體的時候,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并沒有說出來,畢竟對方而今在長安城也是赫赫有名的將軍了。那些少時說過的話,誰又會當(dāng)真,所以他不好隨便說出口誣陷對方?!?/br> 魏叔玉此時也在旁,聽說對方和自己一樣也怕蟲,臉有點兒紅了。 “這人到底是誰?”李明達問。 “當(dāng)今的威武大將軍季望?!笔掑|道。 “想起來了,前年子承父業(yè)的那個,并沒有上過戰(zhàn)場。” 李明達在這位季望有些印象,他確實怕蟲,而且他少時身體羸弱,卻偏偏是個好出風(fēng)頭的人,也確實受過不少人笑話。李明達所以知道他,是因她四哥李泰在她少時很喜歡給他講一些外面的趣事,有關(guān)于季望的‘趣事’絕對不在少數(shù),所以她至今都記得。 “不瞞公主,那時候他在貴族子弟并不受歡迎,不過大家都是識禮之人,卻也沒有人挑破?!笔掑|嘆道。 “那你們現(xiàn)在看,季望的為人如何?”李明達問。 “最是小心眼,記仇?!蔽菏逵竦?,“他這個人脾氣不好,易怒,很愛沖動。為了堵一口氣,倒是很有可能犯下這事?!?/br> “我對他不太了解,不過房世子還有可能知道,有一段時間,我記得季望一直變著法地黏著他。”蕭鍇回憶道。 “齊七郎和季望說這些話的時候是多久前?”李明達邊提筆邊問。 “三年前?!笔掑|道。 惠寧和安寧在三四年前去了梅花庵;江林在三四年前被付家領(lǐng)了回去,并和辯機相識;季望在三年前放了狠話給齊七郎。 三年前的這些,都不像是個巧合。 “房世子把江林緝拿歸案了?!毖貌钰s緊來報。 隨即江林就被帶了上來,跪在地上。 李明達看著堂下的人,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荷葉綠的裙裝,竟頭頂著烏黑的發(fā)髻,只看打扮和普通女子無二。 江林就一直垂著頭,安靜不動。 房遺直隨后進門,對李明達說了句話,江林當(dāng)即發(fā)瘋了。 第134章 大唐晉陽公主 “這就是和辯機私通的臟道士。” 房遺直只說了這么普通的一句話,江林就像瘋了一樣,欲往房遺直身上撲。 誰都沒有料到這才被押送上來的江林,竟然立刻發(fā)瘋。等大家反應(yīng)過來時,人已經(jīng)被程處弼掃腿絆倒。江林一個側(cè)摔,扭了腰,撞了頭,原本插在她頭上的兩根珠釵也哐鐺掉在地上。她跟不怕疼似的,眼睛瞪得溜溜圓看著房遺直。 “你說誰臟——”江林底氣十足地叫著問,本來一張清秀好看的臉因憤怒而猙獰得五官扭曲。 再看房遺直,紋絲不動立在原處,一臉果然如此表情,大概是早就預(yù)料到江林會有此反應(yīng)。 看來臟這個字,是江林的軟肋。李明達也想起之前蕭五娘曾和自己說過的話,江林自詡是出淤泥而不染的,所以該是很忌諱臟這個字,這一點房遺直倒是抓得很清楚。 “道姑和和尚私通都不算臟,那這世間還有臟的東西么?!狈窟z直垂眸睥睨她。 江林急急辯解,“我沒和他私通,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br> “付三郎呢,和他之間也清白嗎?”李明達問。 江林底氣十足道:“這是當(dāng)然?!?/br> “你們之間若真是清白,他又怎么會為你單獨去了明鏡司所在的老宅。那時候宅子荒涼,沒有一個人。你們在那里私下會面,他連個貼身隨從都不帶了,會是因為什么清白好事?”李明達試探性地質(zhì)問。 江林皺了下眉,“聽不懂你在說什么,我好端端的和付三郎在那里見什么面?!?/br> 李明達示意了下,當(dāng)即就有人將尖狀的鐵杵放在了地上。 “還裝糊涂?” 江林驚訝地看了眼地上的東西,狠狠地皺眉。 隨即一雙裝著木腳的鞋被放了上來,接著又有一雙也被拿上來。這后一雙正是梅花庵惠寧等尼姑們偽裝男人腳印所用。 江林看到自己的那雙,已經(jīng)不覺得奇怪了,畢竟她的這雙是跟兇器放在一起。這些衙差找到了兇器,自然就找到木腳。但是看到另一雙時,她難掩臉上的疑惑,弄不明白為什么會有兩雙,很是不解地看向李明達。 “梅花庵的惠寧、安寧,你應(yīng)該都聽說過。” 江林轉(zhuǎn)了下眼珠子,看著那雙鞋,面容似有悔意。 這時候白天明得到了屬下的回稟,立刻拱手向李明達告知當(dāng)初跟著付三郎“遠行”的兩名隨從已經(jīng)被恩典放了歸鄉(xiāng),由奴隸身份轉(zhuǎn)為良民。 “兩個月前他帶人到京兆府辦理,有他當(dāng)時他簽字畫押的契書為證。” 白天明話音落了,就轉(zhuǎn)頭示意先前回話的小吏,小吏這時候雙手呈上契書給田邯繕。 田邯繕立刻將契書呈給李明達。 李明達快速覽閱之后,轉(zhuǎn)眸凌厲地打量江林。她身材并不高大,只是略微豐腴,但是一雙手臂卻比普通女子強壯很多。 小吏又道:“屬下們已經(jīng)快馬加鞭去了這兩個家仆現(xiàn)今的住處,分別查問了二人。所得證言一致,皆說是付三郎主動放他們走,還說他以后不會回長安城了,請他們幫忙保密?!?/br> “保密?”李明達好笑地把目光掃向了江林,“在家的時候還說要歷練自己,只帶兩名隨從隨行。偏偏卻在沒有離開長安城之前,就將兩名隨行的家仆放了,還請他們保密。付三郎顯然是有所圖謀,才計劃離開了家。但而今人還沒有離開長安,就死在了齊家的舊宅里。誰都知道那座宅子當(dāng)時沒有人,他愿只身去那里赴約,必然是等著見什么重要的熟人。而且二人該是打算做什么隱晦之事,不然他不會連家仆都給打發(fā)了。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江道姑?” 江林垂著腦袋,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她撐地的雙手已經(jīng)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江道姑這身打扮倒是清秀可人,令人見了不禁想多看兩眼。我一女子尚有如此的感覺,卻不知男子會如何?那付三郎正青春年少,又時常在家見你,會不會起了什么別的心思?”李明達繼續(xù)逼問。 江林蹙眉,兩只手的拳頭攥得更緊。 “若非是為了私奔和你相約在那里會合,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別的緣故?!崩蠲鬟_又道。 狄仁杰聽到此,驚訝地挑了挑眉,恍然意識到原來是因為私奔,之前公主說那鋪墊些話的時候,他就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倆人在那見面是為啥。 魏叔玉在旁一眼看穿了狄仁杰的表情,無奈地搖搖頭,嘴里含笑著小聲嘟囔著:“你還是閱歷少,這都不懂!” 狄仁杰瞪看一眼魏叔玉,臉立刻就紅了,隨后他往周圍看了看,驚訝地沒有發(fā)現(xiàn)他想看的身影。 魏叔玉瞟見了,忙對狄仁杰悄悄打眼色,意在問他要找誰。 狄仁杰小心地看一眼那邊正在審問犯人的公主,然后用極低聲和魏叔玉道:“蕭鍇呢?剛還是和我在一起給公主回話,怎么轉(zhuǎn)頭人不見了。” “我瞧見了,剛剛看他捂著悄悄肚子出去,應(yīng)該是不太舒服,又怕打擾到審案,所以沒有吭聲就走了?!蔽菏缬竦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