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jié)
“你別以為這樣我就怕了?!?/br> 真嘴硬。 連田邯繕都聽出來她的笑聲中帶著恐懼,更何況是房世子。石紅玉這次真怕了。她隔一會兒就叫一聲,也不知道為什么叫得如此頻繁。 “別白費心機了,我什么都不會告訴你?!笔t玉喊道。 “繼續(xù)加。” 是房世子的隨從落歌的聲音。 接著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聽石紅玉又叫了一聲。這一聲的聲音有點兒大,似乎是積蓄了很久的恐懼一起發(fā)泄出來。 落歌隨即命人堵了石紅玉的嘴,讓她不要再發(fā)出奇怪的聲音,以免擾人睡覺。 田邯繕聽到此,猜測這必然是房世子的示意。但剛剛從頭到尾,他偷聽的整個過程中,一點都沒有聽到房世子的聲音。 兩柱香之后,石紅玉嗚嗚起來,似乎要說話。 隨后就有石紅玉顫著嗓音道:“根本用不著這么麻煩,只要房世子親自張口問我,我什么話都會交代。別說交代了,就是讓我獻身我也愿意?!?/br> 最后一句話帶了點媚態(tài),不過還是因為她的聲音里摻雜著恐懼,完全沒有她第一次審問時讓人聽著那么香艷勾人。反而讓人覺得有些生拉硬拽,強行發(fā)sao,讓人聽了特別想吐。 落歌隨后果然干嘔了一下。 “關鍵你不配呀?!?/br> 石紅玉聽到這話氣得不行,“我不夠漂亮么?我容貌就算稱不上傾國傾城,也該是萬里挑一了。房世子難道想否認這點?” 田邯繕還是沒聽到房遺直說話,他幾乎要懷疑房遺直本人并不在公堂之內(nèi)了。只有落歌的冷笑,還有他吩咐人繼續(xù)加的聲音。 石紅玉似乎又被堵上了嘴,繼續(xù)發(fā)出嗚嗚聲,雖然都是嗚嗚聲,但越往后她的聲音越急促。 “什么時候你肯實交代了就點頭。若是不愿意,也沒有關系,今天這不過是第一重,明天還有第二重等你。”落歌譏笑道。 被賭著嘴的石紅玉嘶吼著,整個人幾乎要崩潰一般。 這之后堂內(nèi)就安靜了,田邯繕看到房遺直走了出來,然后就匆匆離去,背影蕭絕。 田邯繕膽子大了起來,整了整衣襟,他就大大方方地朝公堂的方向去。田邯繕沒想到竟然沒有人攔著自己,他一路順利地到公堂門口后,才有人喊話通報。 落歌笑著從里面出來,恭敬地給田邯繕行禮。 田邯繕要往里走,被落歌連忙拉了一下,“這會兒你進去可是有點兒惡心了。不是我攔著你,還請?zhí)锕肭宄?,到時候千萬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br> 田邯繕越發(fā)好奇了,他擺擺手示意落歌趕緊讓路。 “你真是小瞧我了,從小到大我在宮里吃了多少苦,什么惡心臟事我沒聽過見過?這算什么呀!”田邯繕說罷,就大邁步干脆地進去了。 落歌站在門口沒動,他覺得自己沒必要進去。果然,才三眨眼的工夫,田邯繕就捂著嘴跑了出來,他蹲在石階下,好一陣嘔吐。 落歌早就有人準備了水,親自端給田邯繕。 田邯繕用水漱口以后,還是覺得很不舒服。他一邊難受的擦嘴一邊看落歌,“你們是怎么想到這主意的?人泡在那里頭,天吶……” “這叫‘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我們是世子最擅長用這一招對付人?!甭涓枰娞锖樳€要吐,隨即拍拍他的后背。 田邯繕干咳嗽了幾聲,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已經(jīng)把肚子有東西吐干凈了,就只好再喝幾口水。 “正好我要去吃東西,你去不去?”落歌問。 “我就不吃了,陪你吧,正好你給我講講你們世子那招‘以彼之道還之彼身’有多厲害?!碧锖槞C靈道。 落歌怔了下,想了想自家主人說過的話。他是盼著公主能多了解他一些。所以他這會兒自己老實給田邯繕交代一些情況,也算是幫他家主人的忙了。 “里頭的人要放多久?”田邯繕問。 “天亮吧?!甭涓桦S即就邊走邊和田邯繕聊他倆世子以前的事跡。 “世子從不在乎外面人傳他如何,背地里怎樣講他。但他卻一點兒都不能容忍外人羞辱他的家人,特別是當眾羞辱。他一定會記仇,它日來報。就跟你說一個例子就夠了。 當時英國公最喜愛的侄兒叫李禮,見人就夸他機靈聰明。李禮恃才,被寵得性子有些狂傲,幾番當眾羞辱我家二郎愚笨,鬧得二郎有段時間不敢出門。后來每每在世家宴會上,有才學的子弟難免會被長輩叫到一起考校一番。世子平常不搶著回答問題的,但那時只要是李禮開口回答的,世子必然第二個張嘴,一定會回答得比他出彩百倍。對比之下,就顯得李禮太遜色。久而久之,弄得李禮每次丟臉,便不敢再張口了。再后來更久了,他就懼于出門參加宴會,漸漸好學的心思都也沒有了。 英國公見他不求上進,難再寵他,就打發(fā)他回了老家。而今聽說科舉不成,早就安心在家打理莊子種地了?!?/br> 田邯繕:“你家世子……是有點記仇。不過那李禮也是活該,做人不給別人留臉,早晚有一天自己就會沒臉。世子這‘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一招,勝百招,穩(wěn)準狠,實在令人佩服。” 田邯繕陪落歌吃了飯,兩廂就各自分別去安歇了。 次日。 李明達醒來,聽田邯繕說昨晚房世子再審石紅玉。 “用了什么法子,審得怎么樣?”李明達問。 “法子就不說了,不過石紅玉因此受驚不已,一直恐懼地叫,但還是嘴硬,什么都不肯交代?!碧锖樆氐馈?/br> 李明達又問為什么不能說。 田邯繕忙解釋那法子其實也沒什么,但就是說出來有些惡心人。田邯繕還把‘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話告知了李明達。 “那我大概能猜明白是什么一類的事了。石紅玉的‘道’是yin,我估摸著他是拿了什么和這個相關的東西惡心她。” 田邯繕模模糊糊形容道:“用剪刀當著她的面一段段剪,讓她泡在剪碎的那種東西的桶里,然后頭頂還是不停地有那東西剪斷了往下掉……” “快住嘴,不想知道了,怪不得他背著我弄?!崩蠲鬟_嘆道,覺得自己現(xiàn)在似懂非懂的糊涂狀態(tài)最好。 “世子全程一句話都沒說?!碧锖樑宸馈?/br> “回宮,”李明達立刻轉移話題,剛好她擔心李世民惦記她。 回去的路上,李明達腦子里總是忍不住浮現(xiàn)有關田邯繕所描述的場景。她都不是很清楚當時的場面,只是半猜測半想象罷了。若是目睹經(jīng)歷此事的人,所承受最可怕的不是當時的經(jīng)歷,而是事后被那種經(jīng)歷所支配的恐懼。 李明達本來以為石紅玉那里,就算努力一番,結果也很可能還是處死了事。而今看來,不管是什么人,哪怕是鐵打的,只要戳其軟肋,也極有可能將其摧倒。 李明達回了立政殿后,剛巧趕上李世民叫李治一起吃飯。 李世民見女兒風塵仆仆地回來了,他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酸了一嘴,“唉,女大不中留??!” 第95章 大唐晉陽公主 “對呀,就是因為女大不中留,阿耶才娶到阿娘那么好的女子,然后才有了兄長們和姊妹們?!崩蠲鬟_巧嘴應話道。 李世民怔了下,哈哈笑起來,“果然是人長大了,嘴巴都也伶俐?!?/br> 李治看眼李明達,臉上并無笑意,但他立刻應承李世民的話。 李明達斜眸看了眼李治,然后繼續(xù)不搭理他。李明達跑到李世民身邊撒嬌,和他講自己這次真的是辦一樁為國為民的大案子。 “阿耶,兕子去查案了,又不是去干別的。比起阿耶徹夜批閱奏折的次數(shù),兕子夜不歸宿一回,算什么呀,什么都不算。作為阿耶的女兒,兕子絕不能給阿耶丟人,要辦得了事。吃得起苦?!?/br> 李世民聽李明達這番話后,故作驚訝地挑眉。他知道李明達是故意此番說來哄自己高興。本是想裝得嚴厲些,假裝聽不明白她的話外音,趁機嚇一嚇她,然而他嘴角根本按耐不住笑意。 “聽你的意思,阿耶該要夸你為國殫精竭慮了?” “夸夸也行,兕子臉皮厚,禁得住夸?!崩蠲鬟_一邊給李世民按肩,一邊說道。 李世民又被李明達逗得哈哈笑起來。 李治在旁看著,忍得忍,也勾起嘴角。 “是不是已經(jīng)傳飯了?早飯吃什么?”李明達問方啟瑞。 方啟瑞忙稱是,報了菜名。 李世民催道:“既然人齊了就快點兒上,家里有個餓瘋了的孩子要吃飯了。” 李明達不好意思的笑起來,悄悄地對李世民吐了下舌頭。 落座之后,李世民忽然問李明達昨晚吃飯沒有。 田邯繕一聽,心咚咚地,縮緊了脖子。 “吃了吃了?!崩蠲鬟_道。 李世民懷疑地掃了一眼田邯繕,就嚴厲囑咐李明達,“癡迷查案可以,夜不歸宿也可以,但你一定要按時睡覺吃飯,不然對身子不好。你這會正是長個兒的時候?!?/br> “兕子領命,謝恩!”李明達噗地跪下。 “給我起來?!崩钍烂窳⒖毯暗?,“地上多涼?!?/br> 李治拿起筷子的手停滯了下,然后委屈地看向李世民。他在父親跟前跪得一直很勤快,卻從沒聽過父親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 “吃飯吧,你也吃?!崩钍烂窨囱劾钪?。 李治高興地應承,夾了塊胡餅塞進嘴里,轉即就見父親囑咐夾菜的太監(jiān),點了五六樣子滋補的菜,都夾給了兕子。 李治看了看自己眼前的空碗。這時候身邊的小太監(jiān)小聲的問李治,“大王想吃什么?” “什么都不想吃,我就啃個餅就夠了?!崩钪味職獾?。 李明達應付了李世民后,就聽到李治的話,瞧他果然自己落寞地在那里啃餅,就笑著對李世民使眼色。 李世民自然跟著也就注意到了李治,他正要開口,卻見李明達盯著清蒸雞。 “九哥就愛吃這道菜?!崩蠲鬟_對李世民道。 李世民本想訓斥李治氣量小。不過聽李明達如此一講,又想到李治雖然年長些,但也需要父親的關愛。李世民就決定不計較了,打發(fā)太監(jiān)把那盤雞端給他吃。 李治聽到李明達話的時候就愣了一下,他正要反駁,就聽到父親把那盤雞賞給了自己。他只好暗暗瞪了李明達一眼,心中有苦叫不出。 李明達卻沒有露出什么特別的表情,只安安靜靜地吃飯。 李治看著眼前的一盤雞,發(fā)愁不已,但既然是圣人恩賜的食物,他就沒有拒絕的道理,只好努力把它吃完。 終于熬到了李世民放下筷子,李治趕忙停手。而后兄妹二人一起告退,李治隨即一把抓住了要回房間的李明達。 李明達眨了眨睡意不足的眼睛,不理解地看李治。 “干嘛?打算和我說話了?”李明達問。 李治瞪她,“你算計我,我能不和你說話么,我總得問你為什么?!?/br> “我怎么了?” “你明知道我不喜歡吃清蒸雞,甚至有些討厭,剛剛在父親面前,你為什么要那么說?!崩钪尾唤獾乩碚摰?。 “九哥明知道我對犯法作惡的人深惡痛絕,為什么還讓我放過李景恒?”李明達問,“這事與我逼九哥吃雞的做法比起來,哪個更嚴重么?” 李治愣了。 “九哥乃堂堂晉王,一言一行不知被多少雙眼睛盯著。你一張口求情讓放過一個,會有多少人覺得律法無用,覺得以后只要巴結權貴就可以為所欲為?下次再出這種事,若四哥也張口說,應還是不應?那茶還有什么意思,就是為了原諒罪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