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jié)
第161章 自從耿石父子到陸家找景蘭討說法之后,很快就過了一個多月, 將近年底。 陸家上上下下開始忙碌起來, 準備過年,女學里的胡老先生說臘月二十三就開始放假, 一直到過完大年,正月十六才去學里上學。 這一日, 下了場小雪,景蘭和陸家其她的小姐們上了萬師傅的刺繡課之后, 抱著個紫銅手爐從屋子里出來,迎面雪風一吹,不覺縮了縮脖子。 清瑤忙給景蘭緊了緊貂裘, 又撐起了油紙傘給景蘭擋風, 景蘭便說:“不用撐傘擋著,哪有那么小氣, 只是才從溫暖如春的屋子出來被風一掃有些冷罷了?!?/br> 提著裝了書和筆墨等竹籃子的小丫鬟果兒跟在后頭,認為這才剛下了場小雪, 清瑤那么一撐著傘容易擋住眼睛,姑娘容易摔跤。 清瑤聽了,就把油紙傘收了, 笑道:“好在明兒再來一日,就不用來了,姑娘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屋子里歇個十幾日了?!?/br> 景蘭聽了便道:“也歇不了那許久,年后初五六,我要跟成澤下揚州去我外祖母家拜年, 順道在那里玩幾日,瞧瞧我大舅給我買的宅子和田莊?!?/br> 清瑤和果兒一聽,立刻懇求景蘭帶她們一起去,她們也很想去揚州瞧瞧呢。 景蘭爽快道:“好,到時候不但帶你們,還帶清珞和茗兒,還有林mama一起去,把屋子門一鎖就行了?!?/br> 果兒立時高興地蹦起來,連說:“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她太高興了,這么一蹦,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好扶著了路邊的一棵梅樹才沒事。 饒是如此,果兒也嚇得臉都白了,清瑤便皺眉說她不穩(wěn)當,差點兒樂極生悲。 果兒訕訕地笑,道:“自打七歲進了陸家,還沒出去過呢,聽姑娘要帶我去揚州,就歡喜得什么似的。” 景蘭總結發(fā)言:“你們跟著我,以后多得是出去的日子,這會兒仔細腳下就好了?!?/br> “是,姑娘?!鼻瀣幒凸麅糊R齊笑道。 回到屋里,清珞說適才成澤那邊過來個婆子,送來封信過來,給景蘭壓在書房的硯臺下頭呢。 一聽說成澤那邊的婆子送了信來,景蘭就曉得這是沈婉寫的信。 她把身上的貂裘脫了交給清珞,手爐給了茗兒捧著,自己換了雙丫鬟們早就烘了的又暖和又干燥的棉鞋走去書房。 書房里頭早就燃了大炭盆,盆里都是上好的銀霜炭,撩簾子進去后,屋子里就是一陣陣暖氣撲面而來,再加上屋子里熏著香,那暖香味兒入鼻,格外讓人覺得熨帖。 景蘭走去書案旁墊了紫色繡墊的圈椅上坐下,拿開硯臺,把底下壓著的那封信拿起來,拆開,抽出信紙來看。 信里面,沈婉說,她夫子廟后街的私宅里頭的紅梅開了,她問景蘭學里什么時候放假,什么時候可以抽空去那里一趟,兩人見個面,一起賞梅吃酒聚一聚。 畢竟兩人也有一個多月沒見面了。 原來,自從耿石父子上陸家來鬧過后,老祖宗為了景蘭的名聲著想,就不讓她出門兒了,說要等到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消一些再出門。再說了,入了冬也冷,出去容易受寒,更何況成澤要專心讀書,準備來年進京考試,也沒什么空陪景蘭。 所以這一個多月,景蘭收到沈婉的信,約了她好幾次,她都沒法子出去。 今日又收到沈婉的信,她想大概后日過了小年,大后天可以出去。 只不過,她要出去非要叫上成澤,否則老祖宗是不會讓她一個姑娘家自己出門的。 景蘭想她去跟成澤說說,成澤再去求求老祖宗,多半她能夠跟沈婉相聚。 一個多月沒有見到沈婉,景蘭也非常想她,而且這次去見她,景蘭還有很多話要跟她說呢。 打定主意大后天要去見沈婉之后,景蘭立刻就寫了個小紙條折起來裝進信封里,讓小丫鬟果兒跑一趟福海堂后的致知居交給弟弟成澤。 成澤那個時候也從學堂里回來了,只不過現在教他的老師另有其人,是他伯祖父找來的曾經中過進士并且外放為官十幾年致仕的李先生。請李先生來教成澤,陸家可是花了大錢的,一千五百兩銀子一年。 這位李先生也說了臘月二十三開始放成澤的假,過完大年再去上學。 接到jiejie派小丫鬟送來的信之后,成澤看了,想著這大概是jiejie去見沈家大小姐的,打聽張?zhí)鞄煹氖虑椴榈萌绾瘟?。他記得jiejie曾經說,到過年的時候就有信兒了,這不是要過年了嗎? 反正大后日李先生也放了他的假,他就陪著姐就走一遭好了。 把jiejie寫來的紙條收好,成澤去福海堂陪老祖宗吃晚飯,然后順利地讓老祖宗答應他陪著jiejie去夫子廟還有廟前的廟會逛逛。 每年過年前,夫子廟那里都有廟會,廟會上賣年貨的買年貨的絡繹不絕,很是熱鬧。 馮氏想著景蘭和成澤還沒有一起去逛過呢,只是在臘月二十四,他們出去那一日,叫了不少小廝婆子跟著,讓閑雜人等一概不許近兩姐弟的身。 景蘭和成澤兩人去了夫子廟后街沈婉的私宅,進去之后,如往常那樣,自有管事小廝來迎著成澤,帶他去賞花吃酒聽戲下棋。景蘭則是由丫鬟和婆子進了內宅和沈婉相見。 兩人相見之后,恩愛繾綣無限。 錦帳中鵝梨香氤氳,景蘭和沈婉頭碰頭,青絲纏繞,相擁著說話。 除了說彼此的相思之情外,還說起了蕭玉瑯和耿虎。 景蘭先就說:“婉婉,我覺著奇怪,你一個多月前寫信給我,說蕭玉瑯上沈家來找你討要君珮,威脅你不把君珮給他,他就要把你我的事情公諸于眾,且安春現如今在他手里,他真要那么做,沈家也不能說他是污蔑造謠。還有,你說他極可能上陸家來找到我,用咱們的事情訛詐我。但這都過這么久了,為何不見他有動靜?” 沈婉道:“我猜,或許是他祖父,蕭家的族長蕭永清曉得了他又要跟我杠上,他怕沈家會跟蕭家再次對上。蕭家這幾年盡管走海,賺了不少銀子,可也沒咱們沈家勢大。尤其現如今滿金陵城的人都曉得沈家跟金陵最有權勢的太監(jiān)胡泉關系匪淺,若是蕭家真跟沈家作對,必然沒好果子吃。有這樣的顧慮,蕭永清就不讓他胡來,他也只有忍著。” 還別說,真讓沈婉給猜準了,蕭玉瑯這一次本來決意要報復沈婉,將沈婉跟景蘭有私情的事情宣揚出去,讓沈婉名聲掃地。可是,他爹沒忍住去跟他祖父蕭永清說了這事。 蕭永清就把蕭玉瑯叫去罵了他一頓,說現在沈家跟金陵織造太監(jiān)兼鎮(zhèn)守太監(jiān)胡泉關系好,蕭玉瑯要是針對沈婉去壞沈婉的名聲,跟沈婉結仇,她爹族長沈昌不可能不幫沈婉。那樣一來,就又跟沈家對上了,得罪沈家,在生意買賣上兩家相爭都是小事,就怕沈家找胡泉幫忙,到時候蕭家沒事也變成有事。 蕭玉瑯聽了不甘心地問:“那到底甚時才可讓沈婉那個賤人名聲掃地?” 蕭永清捋著胡子道:“除非胡泉離了金陵,或是沈家得罪了比胡泉還有勢力的人,胡泉也不敢出手幫沈家。故而,咱們得等,等一個時機。到時不但要讓沈婉名聲掃地,還要將沈家從金陵第一望族的位子上拉下來?!?/br> 蕭玉瑯只得說:“孫兒聽祖父的就是?!?/br> 他盡管答應了祖父暫且不跟沈婉對上,可是暗中他卻派人去查跟沈婉有私情的丫鬟安蘭最后去了何方。 蕭玉瑯認為,盡管他現在拿沈婉沒辦法,可是對一個跟她相好的丫鬟也沒辦法么? 通過安春的嘴,蕭玉瑯知道了景蘭之前已經被酈老太太攆出了沈家,景蘭的家在棲霞山下的清溪村,她的爹叫林根生…… 于是他派了人去清溪村查找景蘭,結果查到了景蘭真實的身份是陸家二房的嫡出大小姐,并且已經被接回了陸家。 如果他要想報復景蘭,就要去陸家找景蘭。 但是陸家也是金陵四大望族之一,僅僅排在沈家之后,若是論財力,還在沈家之上。尤其他知道了景蘭的弟弟成澤中了舉人,是有功名的人。 知道了這事,他非常高興,覺得可以趁機訛詐景蘭一筆錢。 景蘭和成澤分了他們已經病亡多年的親娘的陪嫁,十分有錢的事情他也聽說了。 不過按照他祖父蕭永清一貫謹慎的做法,蕭玉瑯覺得要訛詐景蘭之前怕是要相機而動才行。否則,他祖父一定要怪他又得罪了陸家,陸家呢,跟胡泉也有很深的關系,否則幾年來,陸家不會開了那么多織坊,為宮里織造緞匹。 沈家和陸家因為跟胡泉交好,顯然都不是蕭家敢輕易得罪的,放在蕭玉瑯這里,他也就只能忍著,等到胡泉倒臺,好向沈婉和景蘭出手,報復她們,順便弄一大筆銀子。 這也就是為何蕭玉瑯從沈家離開之后,一直沒有采取行動的原因。 此刻聽了沈婉的話,景蘭點點頭,說:“或許如你所說吧?!?/br> 沈婉呢,緊跟著也問景蘭:“蘭兒,數日前,你寫信給我,說你曾祖母已怕人去查誰是幕后指使耿石父子到陸家來鬧,讓你名聲受損的。為何這么久了,你祖母還沒有查到呢?”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xù)推進劇情。 第162章 戚安在見過耿石之后,摸黑從屋子里出來, 也沒回自己屋, 而是下了樓,去叫醒客棧守門人, 從客棧后門出來,走了小半個時辰, 到了城內的一條河邊,上了一只停在此的小船。 小船在戚安上船之后, 船夫劃槳,消失在了nongnong的夜色中。 尾隨戚安到此處的黑影望船無奈地嘆息。 此處并非碼頭,又是下半夜, 四處黑燈瞎火, 根本就沒有船停泊岸邊,要想雇船跟上也不可能。 次日, 陸家總管事馮廣勝去福海堂見馮氏。 他向她稟告說,手底下的得力人手去跟著耿石父子, 發(fā)現他們從陸家出去后,并沒有返回清溪村,而是入住了金陵城郊的高升客棧。半夜, 有個戴著帷帽的男子進了耿石父子沒有點燈的屋子,那人給了耿石父子二百兩銀子,并說以后都不再聯系了。接著該男子離開高升客棧,步行到城內一條小河邊,跳上了早就在那里等著的一條小船, 吩咐船夫開船,他的手下就此跟丟了那給耿石銀子的人。 不過,通過跟蹤耿石父子,好歹確定了耿石父子真是受人收買,來陸家找二房大小姐的麻煩,故意損害大小姐的名聲的。 馮氏聽完,皺眉道:“他們果然不老實,不能讓耿石父子好過,你曉得該如何做?!?/br> 馮廣勝點頭,說自己曉得該怎么去辦。 馮氏說了句去罷,馮廣勝卻步退下。 后來,景蘭去問過曾祖母,查得怎樣了,馮氏便對她說:“果然如你所說,耿石父子確實受人收買,不過那收買耿石父子的人實在狡猾,馮廣勝派去的得力人手竟然跟丟了他。如此一來,也只有去盯著耿石父子了,或許不久之后能從他們那里查出來一些蛛絲馬跡。” 此時,跟沈婉相聚,聽沈婉問起老祖宗怎么還沒查到到底是誰收買耿石父子到陸家來鬧,就把自己從老祖宗那里聽到的都說給了沈婉聽。 沈婉聽后便說:“我猜這收買耿石父子的幕后之人,應是你繼母戚氏,只有她才最想你嫁不好,沒人娶。就像你曾經說的,有些人置身事外,實際上卻最可疑。這一回,耿石父子一鬧,金陵城里不少大戶人家都曉得了此事,外面風言風語,說什么話的有,連我們沈家上下也在傳你的事。你繼母那幾百兩銀子花得值,不少原先想求娶你的人家如今都打了退堂鼓,你不像之前那樣是個香餑餑了,想必她暗中不曉得多得意??伤恢?,你卻巴不得她做這樣的事情?!?/br> 景蘭:“雖說如此,可不能把她揪出來,我到底不甘心?!?/br> 沈婉便又說:“這樣,我找人幫你查查這戚氏,尤其是她的娘家人,還有她娘家人的那些街坊四鄰,不定能查出些蛛絲馬跡。對了,先前去北邊找張?zhí)鞄煹諅鞯茏拥娜藖硇帕?,說張?zhí)鞄熌堑諅鞯茏诱f十幾年前,確有一個辛婆子找他師傅幫忙,讓他師傅去陸家造謠說陸家二房的大小姐是煞星。當時他師傅收了一百兩銀子,辛婆子請他師傅吃了桌酒席。他師傅吃了酒席回來有點兒醉了,隨意說了一句,金陵城里大戶人家里頭的爭寵內斗的事情越多,他就越好賺銀子,只要上下嘴皮一碰,銀子就滾滾而來。至于這辛婆子受了何人指使,他師傅卻沒有說。這么一來,看來就只有揪著辛婆子那個常常醉酒的男人不放,才能從他嘴里曉得一些什么了。” 景蘭聽完問:“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做?” 沈婉微微一笑:“有錢能使鬼推磨,就算是醉鬼看到銀子也會酒醒,務必要讓他去陸家老祖宗跟前揭露戚氏的真面目,讓戚氏難堪,受人懷疑。她不是收買耿石父子壞你的名聲么?咱們也可以依樣畫葫蘆,收買辛婆子的男人,讓她背上一個毒婦的名聲。有了那樣的名聲,即便沒有憑證坐實她的惡行,可人言可畏,也夠她喝一壺的。” “好,婉婉,你此計甚妙,那這事就拜托你了?!本疤m歡喜道,“對了,我這回來見你,還想約你一同去揚州玩幾日,我大舅已經幫我買下了揚州一處三進的小小宅院,還有城郊一個三百多畝地的田莊。咱們大概初六日上船,去揚州玩幾日到十二三回來,你去么?” 沈婉立即就說:“我巴不得去呢,去看看那小宅院,還有田莊,待到明年你家里頭的事都告一段路,我阿弟世思也成親了,我就帶上君珮跟你一起住到揚州去。” “那你這回帶君珮去么?” “可帶可不帶,全看你?!?/br> “我弟弟成澤此次要與我同行,要不你也帶上君珮,她跟著你這當娘的一起散散也好?!?/br> “那我叫上她乳母一起,晚上讓她乳母陪她睡。自打你走后,我刻意讓乳母常帶她去老太太那里,晚了就在那邊睡,現如今她已不怎么纏我了?!?/br> “如此最好?!?/br> …… 兩人商量了同去揚州的事情之后,就起來穿了衣裳梳妝打扮一番之后,一起攜手去后園賞梅吃酒,直到下晌天色暗下來,景蘭才從內宅出來,找到成澤,姐弟兩人一起回陸家去。 馬車上,成澤問景蘭,沈婉派出去的人查得如何了,景蘭便把剛才沈婉說的那些告訴了成澤。 成澤聽完了有些失望,道:“沒想到還是沒有查到她頭上?!?/br> 景蘭安慰成澤:“不過,沈家大小姐說了,她另有妙計讓設計害娘的人吃一壺。” 成澤立馬歡喜起來,問:“是甚么妙計?” 景蘭:“附耳過來?!?/br> 成澤依言湊過去一些,景蘭便把沈婉的計策說給了成澤聽,成澤聽完后笑了,贊沈婉真是足智多謀,認為沈婉的這一計多半有用。 景蘭隨即又說了自己邀請沈婉在正月初六,一同去揚州游玩幾日的事情,她說她會派人去雇一艘大的畫舫,一路上好盡情游玩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