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戚氏隨即道:“那媳婦就帶著景蘭去后頭的繡樓,讓人把舒蘭的東西都挪到樓上去,以后景蘭就住樓下了?!?/br> 袁氏看一眼戚氏,欲言又止,最后揮手讓她去辦。 等到戚氏帶著景蘭等人出去,陸學善這才開口問袁氏:“娘,適才我跟娘子過去福海堂,老祖宗也沒說她到底是如何認定張?zhí)鞄熍木疤m的命不準,到底……說實話,老祖宗忽然把景蘭給接回來了,我甫一聽到,著實吃了一驚?!?/br>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寫到后面剎不住一樣,好像這才開始進入全篇高.潮了? 不知道你們什么感覺?比起甜文來說,還是喜歡搞事情一些,尤其這種題材。 第131章 沈婉看著眼前的胡泉,跟上一世的模樣重合, 只是比上一世年輕一些。 這也難怪, 這一世她提前了好幾年見到胡泉。 相同的是, 胡泉依舊清貴無比,對她依舊熱情,甚至比前世更好。 他始終把一句話掛在嘴邊, 那就是沈婉是他妹子的救命恩人, 但凡沈婉需要什么幫助盡管提就是。 既然胡泉說出這句話了, 沈婉也就沒有客氣, 她把來意說了。 第一, 她說她新開了家織造作坊, 想從胡泉這里拿些宮里的活兒去做。 第二, 她弟弟坐馬車時,有人故意放出一只黑貓來使得馬兒受驚, 以至于她弟弟的馬車翻車,她弟弟受了重傷。她想請胡泉幫忙, 讓他控制的一部分緹騎幫忙查一查是誰害得她弟弟受傷的。 胡泉聽完了,便問她是不是就只需要自己幫她這兩個忙。 沈婉說是。 胡泉沒猶豫,很快就答應了幫沈婉這兩個忙。 他問沈婉的織坊有多少織機, 沈婉說有兩百架,胡泉便按照這些織機的數量開了個單子給沈婉,上面寫著金陵織造衙門在年跟前需要多少貢緞,以及這些貢緞的花樣,還有回收這些貢緞會付的銀兩, 然后再在上面用了印。 胡泉把這張單子給了沈婉,沈婉一看,上面寫著的貢緞的數量足夠她的織造作坊的工匠們干上半年了,再一看每匹貢緞朝廷付的銀子,略一核算,她已經算出來,到年跟前她會有一萬多兩銀子入賬。 其實織造作坊賺錢都是其次,最關鍵的是接了朝廷的貢緞織造,能給她名下的絲廠和綢緞鋪子帶來名聲,甚至沈家的絲綢買賣也會沾光。 金陵做絲綢買賣的大戶們甚至愿意不賺錢,拿金陵織造衙門的活兒去干。 但即便這樣,胡泉這個提督金陵織造的太監(jiān)也沒有點頭把手里的活兒隨便給人做。 從他手里拿到活兒的,一定是跟他有私交的人。 全金陵城,以前只有陸家的族長陸時運,現在多出來沈婉。 胡泉一直醉心收集古董字畫,陸家族長陸時運也有同好,當年胡泉還在宮中沒有外放到金陵來做織造太監(jiān)時,有一次在出宮辦事。路過一個古董店,順道進去瞧瞧可有好貨,就遇到了上京里來辦事的陸時運。兩人都看上了一對兒天目窯茶碗,都想買下來。 古董店的店主說是陸時運先問的價,按理先問者先得。 言下之意是請胡泉別爭了。 胡泉并不是個仗勢欺人的太監(jiān),店主這么一說,他只好作罷,只得眼睜睜地看陸時運買下來。 陸時運買下來之后,看到他眼巴巴地不走,就大方了一回,說既然是同好,那他就讓一只天目窯茶碗給胡泉。 胡泉一聽高興得不得了,因為這天目窯茶碗他尋摸了好久了,太想有一只了。 他要了陸時運讓給他的那一只天目窯茶碗,就此跟陸時運認識了,交上了朋友。 沒幾年,嘉靖皇帝崩了,新帝繼位,派胡泉去了金陵做金陵織造太監(jiān)。 胡泉當然要照顧下陸時運這個老朋友,于是就把手里掌握的替朝廷織造貢緞的活兒大部分給了陸家的織造作坊。 現在沈婉來了,他就把從前給陸家的活兒拿出來一半給了沈婉這個他妹子的救命恩人。 胡泉并不認為自己減少了給陸家的活兒,有什么虧欠陸家的地方,要說應該是陸家欠他太多才是。 自從他提督金陵織造,這三年多因為陸家承攬了替朝廷織造貢緞的活兒,陸家的綢緞買賣蒸蒸日上,都快要趕上以綢緞買賣為主業(yè)的金陵望族第一家沈家了。 至于沈婉請求他幫的第二個忙,他也幫得上。 皇帝派信任的太監(jiān)來江南提督織造,除了明面上的為朝廷織造貢緞之外,暗地里也會讓他們監(jiān)督當地的官員,刺探當地的各種消息。他們手下有一批人,這批人是暗中的密探,被稱為緹騎,隸屬于錦衣衛(wèi),他們刺探到什么消息,會向胡泉這個金陵織造太監(jiān)稟報。胡泉也可以調動他們查探一些事情。 胡泉就讓沈婉詳細說下她弟弟是哪天哪個時辰,在何地出的事情,當時跟車的沈婉兄弟的小廝見到的那拋出黑貓的人又是什么樣子等等。 沈婉仔細地回憶,將自己了解的情況一一說出。 胡泉提筆將沈婉說的話都記錄下來,最后他說,他會派出她手下得力的人手去查這件事。 沈婉問什么時候可以查出來,胡泉說不出十天,他手下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聽了這話,沈婉如同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她向胡泉道了謝,又說了幾句閑話,便告辭出來回沈家。 要不是秋云和秋雯兩個老太太派來的丫鬟跟著沈婉,她真想去陸家看一看景蘭。景蘭離開她才幾個時辰,心里就牽掛她得不行。 她讓小廝平安趕車從陸家所在的琵琶街過,掀起車簾子,她看到長長的琵琶街側的那些房屋樓閣,不禁想景蘭此刻在何處呢? 就在沈婉坐著的馬車駛過琵琶街時,景蘭正跟著她的繼母戚氏去同春堂后面的繡樓呢。 彼時,戚氏的親生女兒舒蘭還沒從陸家族學里回來。 陸家的族學在陸家大宅的東路,分成兩部分,一部分是給族中的公子少爺上學的地方,另外一部分是給族中的小姐們上學,以及學習女紅的地方。 給公子少爺上學的族學比起小姐們上學的地方要大上三四倍不止,請的教書先生是之前中過進士,外放知縣,然后致仕的老先生,也算是飽學之士了。 教陸家小姐的卻是只中過秀才的老先生,因為陸家的小姐們讀書只是為了認識幾個字,有基本的一些常識就可以了。 男子的學堂和女子的學堂之間隔著一個夾道,分屬兩部分,再加上砌起來高高的圍墻,兩邊的男學生和女學生絕無相見的可能。 平時去上學,男學生和女學生走的路都不同,這讓他們也沒有可能遇見。 陸舒蘭等陸家各房沒有出嫁的小姐們早上起來,跟著各自母親去向長輩請了安,吃過早飯之后,就由丫鬟陪著去家學里面。 上午念一個時辰的書,就到了晌午吃飯的時候,廚房里面會給她們送飯來。她們在家學里的一間當作飯廳里的屋子里吃了飯,略微休息一會兒,緊接著陸家請來的針線上厲害的女師傅就來了。 她們會跟著女師傅學半個時辰的刺繡,接著按照女師傅的要求做上一個時辰左右的針線活,經過女師傅檢查之后,才可以收拾起東西回屋了。 這個時候大概是申時末,也就是下午四五點鐘。 可以說,在整個金陵的大家族里面,像陸家這樣對自家小姐的教育如此嚴格的很少。對小姐們尚且這樣嚴格要求,對公子少爺們的要求就更高了。他們基本上是黎明即起,辰時二刻(八點多)到學堂里,開始一天的學習,過了申時才放學回去。回去之后還要寫老先生布置的文章書法,往往吃過晚飯之后,還要用一個時辰的功,才完成了一天的學業(yè),然后洗漱歇下。一整年下來,他們可以玩耍休息的日子加起來不到一個月。 陸家也是在陸時運七年前掌家之后才出現了這種變化,在他之前,陸老爺子掌家的時候,陸家對族中子弟們的教育并沒有這樣嚴格。 如此嚴格的好處顯而易見,陸家出了個陸成澤,金陵最近這幾十年少有的年輕的舉人。 整個陸家因為出了這么一個讀書種子而揚眉吐氣。 許多人都說,看來在不久的將來陸家才是金陵第一家了。 此刻,離陸舒蘭從陸家的女學堂里還有一個多時辰,戚氏帶著景蘭等人過去后,就叫來了不少丫鬟婆子幫忙把繡樓的二樓收拾出來。 戚氏又叫人開了庫房,比照著底樓的家具,搬了家具上去。 至于帳幔飾物等也挑選的跟底下差不多的。 最后,屬于陸舒蘭的妝奩衣物等都被她屋里的丫鬟婆子打了包袱提上去,再拿出來放到箱柜里面。 底樓騰空之后,戚氏就問景蘭想怎么裝飾屋子,她好叫人去倉庫里拿來各種擺件飾品來將底樓裝飾一新。 景蘭不喜歡底樓的那些水紅呀嫩黃呀顯得很嬌俏的帳幔,便說:“把這些換了就成?!?/br> 戚氏問她喜歡什么顏色。 景蘭想一想說:“淺綠,豆綠這些看著清爽,就換成這兩種色。” 戚氏聽了,即刻叫人去庫房里拿這樣顏色的帳幔窗紗來換。 她沒忘記馮氏說的話,說她要親自過來瞧景蘭,要是她過來看見底樓還是以前舒蘭住著的時候的樣子,一定又有話說了吧。 戚氏帶過來幫著景蘭收拾屋子的丫鬟婆子不少,少說有十幾二十個,大家一起動手,很快就按照景蘭的心意把底樓收拾出來了。 床上的錦被枕頭,桌上的瓷器茶碗,臥室里的屏風桌椅,擺設的那些花瓶金玉之物,都是新的。 最后,戚氏問景蘭滿不滿意。 景蘭四面一看,點頭笑著謝了戚氏,道:“母親安排得甚好,都合我心意?!?/br> 這時候,在前面同春堂廳里說完話的袁氏母子也過來了,他們走進來看了看戚氏替景蘭收拾出來的新居,都點頭說好。 正說著話呢,有人在后面怒氣沖沖道:“你們這是做什么?為何我去家學里一日,回來之后,我的屋子就變成這種樣子了?” 第132章 聽見一個年輕姑娘氣呼呼的說話, 景蘭不用回頭大致也猜出來是誰了。 應該就是同春堂這座繡樓底層的原來住著的她繼母的親生女兒陸舒蘭了吧。 這個她的同父異母meimei, 成澤曾經向她介紹過,仗著其母戚氏的寵愛,陸舒蘭一貫跋扈。喜歡跟陸家各房的姐妹們攀比,若是跟金陵城里其她的大家小姐聚會,更喜歡炫耀自己的穿戴。 畢竟陸家可是金陵城里唯一的一家從織造衙門拿活兒的人家, 陸家織造作坊織出來的綢緞, 從花色用料上都有獨到之處。陸家的女眷們近水樓臺先得月,也就最先穿出去新穎花色的綢緞做的衣裙。 陸舒蘭是其中最積極的喜歡拿新穎料子做衣裙,然后穿出去炫耀的人。 所以,她小小年紀, 今年不過十三歲, 就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跟只花孔雀一樣招搖。 偏偏二房的她娘,還有她祖母袁氏都不在這上頭說她。 在她們看來,姑娘家大了,好打扮不是什么壞事, 再說了, 陸家的織造作坊織的緞匹那么漂亮, 要是不拿來制衣裙穿出去, 難不成放在庫房生霉嗎? 相反,她們兩人去走親會友,也喜歡帶著陸舒蘭去,收獲眾人的贊美和關注。 尤其陸舒蘭滿了十三歲之后, 每次出去跟金陵城內的大家族走動,袁氏和戚氏都會親自給陸舒蘭挑衣裳,把她打扮得美美的帶出去。為得是陸舒蘭得到更多的大戶人家女人們的關注,然后從這些求親的人里面給陸舒蘭挑選一門好親事。 基本上這個年代女孩子大多在十三四歲定親,滿了十五及笄之后就成親。 陸舒蘭的年紀,在袁氏和戚氏看來是到了,她們已經為陸舒蘭的親事做準備了。 陸家二房袁氏的丈夫,在七八年前已經病亡的陸時運跟袁氏只生了一子一女。 一子就是景蘭的爹陸學善,一女名叫陸素儀,嫁入了金陵四大望族之一的黃家,跟黃家長房長子黃志德結發(fā)為妻,婚后生下一子一女。 因為陸舒蘭作為唯一的陸家二房,生在陸家,養(yǎng)在陸家的小姐,被嬌養(yǎng)也是情理中事。嬌養(yǎng)的結果就是陸舒蘭脾氣刁鉆古怪,自私霸道。 此刻她從陸家女學堂里回來,見到自己的屋子變了個樣子,發(fā)火就很正常了。 “舒蘭,你這孩子,沒見著你祖母你阿爹在這兒么,這樣成何體統?”戚氏聽見了陸舒蘭的聲音先就轉臉呵斥她道。 不過,雖然戚氏話語里是訓斥陸舒蘭,但語氣卻是嗔怪,聽在人耳朵里還是帶著寵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