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芷帶著劍螢去老太君那里，只聽里面一陣嘰嘰喳喳的笑鬧聲，守在門邊的小丫鬟探頭探腦地往院子里看，也樂得花枝亂顫，見杜月芷來了，忙請了安。杜月芷抬眼看了看院中，隨意問道：“今日誰來了，這么熱鬧？”

    “今日鄭mama來給老太君請安，老太君高興，正好又在分過冬的衣裳，所以熱鬧的很。”

    鄭mama來了？杜月芷笑意更深，心中已有了主意。

    “姑娘請進(jìn)?！痹菊f話的小丫鬟已經(jīng)開門，另一個(gè)小丫鬟抬高了聲音：“三姑娘來了?！?/br>
    如今已是深秋，老太君早已在吩咐查檢地龍，暖閣，以備不時(shí)之需，又命人把大毛衣裳拿出來曬著晾著。夏mama看著靈珠分衣裳，院子里五光十色，丫鬟嘰嘰喳喳熱鬧不已，正有意思，杜月芷伶伶俐俐地走進(jìn)來，也跟著看丫鬟分衣裳。

    老太君以為她會(huì)過來，沒想到她竟被熱鬧吸引得挪不動(dòng)腳，靈珠不由得打趣道：“三姑娘這是看呆了么，若是覺得身上冷，把這件銀鼠大毛拿去，好歹披著，省的老太君罵我們不上心?！?/br>
    杜月芷穿著下面系著夾絨月青長裙，上面穿著銀鼠褂子，小巧玲瓏，正在廊下看得有趣，口中答道：“不冷，我里面穿了厚衣裳?！?/br>
    老太君聞言，又道：“你別站在風(fēng)口，快進(jìn)來，過來見過鄭mama。”

    鄭mama穿著一身深紫掐絲元寶袍，面容白胖和善，笑吟吟端坐在老太君后面。她原是荊州人士，會(huì)識字，善烹飪，服侍老太爺，老太君二十余載，在府里也算與夏mama資格并重的老人。兒孫受了杜府的庇蔭，脫了奴籍，自建了家府將她接出去了。每到季末她便會(huì)回府向老太君請安。老太君素來喜鬧不喜靜，也喜歡跟這些老奴們坐著閑磕牙。每每鄭mama來了，丫鬟們審時(shí)度勢，對她分外恭敬。

    杜月芷上次見鄭mama還是在杜將軍回府的夜宴上，此時(shí)被鄭mama拉了手過去，亦倍感親切，露出甜甜的笑容，福身請安：“月芷見過鄭mama?！?/br>
    “不敢當(dāng)。三姑娘似乎長高了些，出落地越發(fā)標(biāo)致動(dòng)人了。瞧這耳垂，”鄭mama和藹地拉了杜月芷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耳垂，軟軟的，rourou的：“跟老太君一樣，是福相?！?/br>
    鄭mama喜歡杜月芷，好一番恭維，老太君聽了喜歡，多說了幾句話。只聽杜月芷連連打噴嚏，老太君擔(dān)心她受涼，又嫌翻檢大毛衣裳，氣味不好，便帶杜月芷回房里坐著。房里有火爐，溫暖如春。

    進(jìn)去都坐下，老太君道：“這幾日天越發(fā)冷了，給你們姐妹準(zhǔn)備御寒的衣物早已好了，待浣衣房的洗曬妥當(dāng)就送過去，早早穿上才是正經(jīng)?？茨?，方才就在打噴嚏，自己也多留意留意，丫鬟們想不到的，自己也用些心思。別又像你大jiejie那樣，生了重病哭鼻子。”

    杜月芷這才哎呀一聲，想起了什么，道：“才剛我進(jìn)來就想說這件事，只是看靈珠分衣裳給忘記了。老太君，大jiejie病重，這幾日為了哥哥也沒顧上看她，大夫抓的藥吃了一副又一副，我瞧著總不見好，病勢反而加重了……”

    鄭mama不由得問道：“月薇姑娘怎么了？”

    杜月芷便跟她講了緣由，鄭mama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只怕得去看看才好，我也許久沒去向月薇姑娘請安了?！彼还艿匚簧蕉喔?，也還是很注重用語，主仆本分從來沒錯(cuò)過，正因如此才會(huì)受到主子的青睞。

    而她的建議正好如了杜月芷的意。

    老太君沉吟一陣：“也好，我正是要去瞧她，只是一直不得空?！倍旁萝谱谝慌耘踔璞炔?，乖乖地沒有接話。其實(shí)若是擱在以前，看望的人不知道往返多少次了，現(xiàn)在說“不得空”，不過是杜月薇在老太君心里的分量輕了而已。

    只聽老太君又吩咐大丫鬟：“把那日找出來的的金剛護(hù)寶丹，六清神丸還有上等人參備著，薇丫頭身體打小就弱，還是以滋補(bǔ)為主。”

    老太君如今雖不十分疼杜月薇了，但是還是疼的，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帶著杜月芷，鄭mama和一干丫鬟婆子去了。一路上杜月芷和靈珠配合，逗的老太君直笑，坐在轎子上樂呵呵的?？斓搅舜蠓吭鹤?，杜月芷又抿嘴笑道：“老太君，不如不叫人通報(bào)了吧，給大jiejie一個(gè)驚喜，也讓您老人家托個(gè)俊兒?！?/br>
    老太君點(diǎn)了點(diǎn)她的小鼻頭：“就你鬼主意多?！闭f著，便果真不讓人通報(bào)。到了院門口，杜月芷和靈珠攙扶著她下來，守在院門口的丫鬟已被告知不準(zhǔn)通報(bào)，這時(shí)打開了院門，跪在一旁。老太君提腳往里走，忽而神色困惑，只聽女子的哀嚎聲隱隱從內(nèi)房傳來，時(shí)而急促，時(shí)而慘烈。

    “芷丫頭，你聽，我怎么依稀聽到有人在哭？”

    杜月芷聞言，連忙側(cè)耳傾聽一回：“好像是的。只是這大白日的，誰在哭呢？莫不是小丫鬟受了委屈？”

    杜府這樣的人家，便是小丫鬟也沒有說因?yàn)槭芰它c(diǎn)委屈就鬼哭狼嚎的。問了大房的小丫鬟，都支支吾吾的，老太君神色凝重：“靈珠，你快去看看是誰在哭？”

    靈珠答應(yīng)了，悄悄看了一眼，回來直言道：“是大夫人在教訓(xùn)迷迭，迷迭吃不住疼，就叫了起來?！?/br>
    “迷迭是誰？”老太君有些糊涂，夏mama在她耳邊悄悄說了幾句，老太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是這個(gè)孩子，咱們進(jìn)去看看，這樣吵鬧，薇丫頭也休息不好?！?/br>
    老太君摻了靈珠的手，徑直穿過前廳，進(jìn)了后院，一進(jìn)去，便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驚。鄭mama是信佛的人，更是受不住，悄悄側(cè)過頭不看。

    第90章 虐待

    杜月芷因?yàn)橐牙咸袜峬ama不露痕跡地引過去, 所以多花費(fèi)了一些時(shí)間，看到眼前的情景, 又后悔自己為什么來得這樣晚。

    只見兩個(gè)粗壯的仆婦拿著鞭子站在一旁, 鞭子很細(xì)，挽著指甲蓋大小的結(jié), 一粒一粒排下來, 抽在人身上又疼又煎熬。

    而方才還穿戴齊整的迷迭倒在地上, 她幾乎渾身是血，臉也留下了細(xì)小的鞭尖兒痕, 口中不停哀求著什么, 沒有人幫她, 反而招來更多的鞭子。她背上的衣服被抽爛了三處，哭得很厲害, 更可憐的是身上都濕透了, 水流的到處都是。原來她但凡有暈的跡象，便有丫鬟兜頭潑去一盆冷水，深秋的天, 她渾身又是水又是血，凍得臉色青白, 嘴唇烏紫, 顫抖得跟篩子一樣，只要倒下去，必被人揪起來跪好，痛苦不堪。

    常氏閑閑坐在梨花木椅上, 保養(yǎng)良好的白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扣著茶杯蓋，清脆的瓷器響聲回蕩在房間，響一次，迷迭就抖一次，氣若游絲道：“夫人饒命，我是真的不知道大少爺?shù)男雄?，他是個(gè)爺們兒，我只是個(gè)丫鬟，根本無權(quán)過問他的私事，嗚嗚嗚……”

    “我看你是故意瞞著我不想說吧！你都成了大少爺?shù)恼磉吶?，怎么還敢說什么都不知道？！不打你是不會(huì)招了，給我抽她十鞭！”

    那仆婦高高舉起鞭子！

    “住手！”只聽一個(gè)清亮的聲音破空而來，隨后一道雪白的身影從天而降，是有著英氣眉毛得到劍螢。她落在迷迭身邊，伸出兩指挽住鞭尾，用力一扯。那仆婦鞭子脫手，踉踉蹌蹌向前摔去，四仰八叉。

    迷迭原本以為會(huì)挨打，閉著眼咬緊牙關(guān)，好一會(huì)兒才發(fā)現(xiàn)劍螢幫她奪走了鞭子，眼淚頓時(shí)涌了出來：“謝謝，謝謝劍螢jiejie……”

    劍螢將鞭子挽在手腕上，淡淡點(diǎn)了一下頭，回到杜月芷身邊。

    “人怎么樣？”杜月芷問。

    “受了很嚴(yán)重的鞭傷，臉或許會(huì)破相?！眲ξ炄鐚?shí)回答。

    老太君聽了，氣不打一處來。她有心讓常氏做主母，常氏卻一而再，再而三做下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當(dāng)眾懲戒奴婢就罷了，把人打得死去活來，刑罰嚴(yán)酷，且還是私刑！這么多姑娘丫鬟婆子看著，外面還有進(jìn)來測量望月湖的工人下手。萬一被傳出去，杜府刻薄奴婢，私設(shè)酷刑，名譽(yù)必然受損。

    早前大房因?yàn)橐稽c(diǎn)小事踹了一個(gè)小丫鬟窩心腳，后又將那丫鬟打了二十大板攆了出去，幾乎打得半死，偏生丫鬟的父親不是好惹的，一狀告到衙門，雖然及時(shí)壓了下來，可仍有緊盯杜府的仇家傳出閑言碎語，老太君因?yàn)檫@件事狠狠責(zé)備了常氏。

    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常氏故態(tài)復(fù)萌，又開始虐待下人，甚至連人也不避諱了！老太君看著血淋淋的丫鬟，面色越來越陰沉！

    常氏在杜月芷喊出住手之后，才發(fā)現(xiàn)老太君已然站在身后多時(shí)，她方才盛氣凌人的氣勢瞬間消失不見，變得有些惶恐，臉色蒼白，猛地站起來，勉強(qiáng)笑道：“老太君，這大冷的天兒，您怎么來了？”

    她妄圖掩飾地過來扶老太君，老太君面色一沉，語氣分外冰冷：“大夫人！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第91章 懲罰

    老太君大發(fā)雷霆, 誰也不敢說什么。

    杜月芷解下身上的披風(fēng)，蓋在因寒冷而瑟瑟發(fā)抖的迷迭身上。迷迭牙齒都冷得打顫, 連聲道謝, 又被劍螢扶了起來。她不停喃喃道：“三姑娘，我知道你們會(huì)來救我的, 我什么也沒說, 什么也沒說……我不會(huì)背叛少爺?shù)摹?/br>
    劍螢看著她凍得青白的臉, 心中難過，握住她的手, 希望能夠?qū)嘏瘋鬟^去。

    杜月芷沒了披風(fēng), 纖腰楚楚, 風(fēng)吹得她發(fā)絲繚亂，也吹得院中氣氛緊張。

    老太君氣得厲害, 坐在上首, 鄭mama站在她旁邊，與夏mama不時(shí)安慰著。她本是來做客的人，看到這種事, 多半也明白怎么回事，只是一貫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常氏垂首站著, 厲mama忽然跪了下去，磕了一個(gè)頭，抬頭道：“老太君，夫人也是為了杜府。這丫鬟恃寵而驕, 幾番散步不是言論，夫人警醒了幾次都不收斂，實(shí)在可恨。夫人原也不愿意給她上刑法，還說要為薇姑娘積福，是奴婢攛掇夫人這樣做的。奴婢歷來看不上這股輕狂樣兒，故而手重了些。老太君，求您不要怪罪夫人，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奴婢的錯(cuò)，求您處罰奴婢吧。”

    厲mama攬下了罪責(zé)，主動(dòng)認(rèn)錯(cuò)，顯得挨了半天斥責(zé)的常氏一身無辜。

    老太君看了一眼常氏，勉強(qiáng)按捺心中的怒氣：“大夫人，是這樣嗎？”

    常氏眼中倒無一絲變化，以柔化剛是她的拿手好戲，當(dāng)下柔聲道：“縱然是厲mama的主意，動(dòng)手的確實(shí)是我。老太君怪罪我，我心中毫無怨言。最近薇兒病重，我日夜照料，分／身乏術(shù)，是厲mama幫著我料理家事。不罰不破，許是進(jìn)來府中事情多，所以我便有些心浮氣躁，連薇兒的福德也不顧了……”

    常氏說著說著，眼眶一紅，似有無限委屈。

    提到杜月薇，老太君當(dāng)下不好說什么了。杜月芷見常氏要躲過這個(gè)危機(jī)，不疾不徐，扶著氣若游絲的迷迭道：“老太君，這樣說來，其實(shí)大夫人不但無過，還應(yīng)該嘉獎(jiǎng)才是?！?/br>
    她一說話，把老太君的目光吸引過去，看到她旁邊的丫鬟渾身是血，被打得如此厲害，幾乎送了半條命。若說懲戒，未免也太過了。

    “芷丫頭，快過來，仔細(xì)被血光沖撞了?！崩咸兴^來。杜月芷搖了搖頭，：“不怕，老太君，這是哥哥的房里人，我也正在問她，講得明明白白才好。”

    常氏看著杜月芷，心中暗火幾欲噴出來，燒的她體無完膚。這小蹄子，什么明明白白，定是她得到了消息，故意將老太君往這里帶，才“碰巧”撞上這一幕。

    現(xiàn)在老太君已經(jīng)沒有方才那樣怒火沖天，常氏把人哄到了房間里，暗遞眼色，下人們立刻收拾了院子，四下散開，院子便安靜如初，哪還能嗅到一絲絲血?dú)狻?/br>
    常氏親自奉茶，熱熱地端了上來，娓娓道來“……我也知道如今大房事故頻發(fā)，老太君心疼月薇，便有些人做妖，時(shí)刻盯著大房，時(shí)不時(shí)變著法兒毀滅大房的聲譽(yù)，還要親自來看。這樣的人，無論身份如何，都是jian小惡徒，令人不恥……”

    她知道杜月芷必定參與進(jìn)來，但卻不知道，這句話已然觸怒了另一個(gè)人。

    鄭mama眉頭微皺，冷不丁道：“大夫人這話里有話，瞧著似乎在說奴婢?！?/br>
    常氏一愣，看向杜月芷，杜月芷唇角露出幾分惋惜，解釋道：“大夫人，今日提議來大房的人是鄭mama。她聽說大jiejie病了，特意說要來請安呢?！?/br>
    常氏偷雞不著反蝕把米，沒告倒杜月芷，反而把鄭mama得罪了。鄭mama的臉色便有些淡淡的，老太君更是不悅，氣氛一時(shí)又緊張起來。

    “芷丫頭，你可問清了？”

    “問清了。”杜月芷點(diǎn)頭，走到老太君跟前，左右一看，彎下腰來，聲音低低的：“回老太君，迷迭姑娘平日在家繡花，也不常出來，就連我這里也很少走動(dòng)，說她輕狂張揚(yáng)，那是沒有的。而且我方才替她把過脈，她傷得很重……恐傷了底子，以后也不好有孕……”

    若是一個(gè)普通丫鬟，老太君斷斷不會(huì)理會(huì)這句話，但是這是杜懷胤的房里人，且不管現(xiàn)在地位如何，那也是有主子的，就連身體也是屬于杜府的。常氏把杜懷胤的人打得無法受孕，又是何等居心？

    鄭mama道：“老太君，這件事往小了說，是懲罰奴婢，往大了說，是在折騰小主人的血脈啊……”

    血脈。

    仿佛一個(gè)警鐘懸掛于頂。

    杜懷胤正年輕，才剛中了狀元，今日又進(jìn)宮面圣，往后前途無量，正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的時(shí)候，他開枝散葉對杜家尤其重要。正妻到來之前，侍寢丫鬟不得有孕，可不代表永遠(yuǎn)也不準(zhǔn)有孕，一個(gè)個(gè)打壞了身體，往后納妾那還了得？

    這正好應(yīng)了常氏方才的話：不是有人盯著大房，刻意無事找事，而是有人盯著大少爺，想要他斷子絕孫。

    老太君忽覺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在頂上，渾身發(fā)冷，看著常氏，仿佛在看一個(gè)陌生人一樣。

    胤哥兒，不是大夫人的親生子啊……

    老太君急怒攻心，大咳幾聲，旁邊的人頓時(shí)急成一團(tuán)，涌了過來，老太君顫微微舉起手來：“大夫人，你居心險(xiǎn)惡如此，誰還攔得了你……”

    常氏站得遠(yuǎn)，不知道杜月芷說了什么，老太君方才臉色還好好的，這個(gè)時(shí)候看她的眼神，冷厲刺骨，仿佛她是仇人。常氏心中暗道不好，當(dāng)機(jī)立斷跪在地上：“老太君，這是怎么說？您千萬別聽信小人的讒言，容我解釋……”

    “小人？這房子里倒藏了不少小人！你就是其中一個(gè)！”

    老太君的指責(zé)，令常氏顏面盡失，她哀求道：“老太君，看在薇兒的面子上……”

    “我就是看在薇丫頭的面子上，才會(huì)任由你一次又一次的作惡！”老太君掠過了常氏，手指指向她身后的厲mama，厲聲道：“把這攛掇主子的惡奴帶下去，她打了迷迭多少鞭，就依樣打她多少鞭，再加三十大板，暈了用水潑醒，罰完了，立時(shí)送到鄉(xiāng)下莊子干活，永不許她脫離奴籍！”

    打得半死，再送到莊子里去，永不脫離奴籍，這是堪比死亡還可怕的懲罰……

    懲罰來的又快又狠，厲mama大驚，跪在地上大喊：“求老太君開恩！”她忙又去拉常氏的裙角：“夫人，您救救奴婢，求您救救奴婢！”

    常氏如今自身難保，哪兒還救的了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得力大將，堪稱左臂右膀的人被架了出去，永遠(yuǎn)也回不來了。她跪在老太君腳下，抬起了頭，看見那個(gè)站在老太君身旁的少女，她是那樣美麗，耀眼，笑容淺淺的淡淡的，眼神輕柔地落了下來，明明一句話也未與她交流過，卻無處不是她。

    “大夫人，我命你在家思過，好好照顧薇丫頭，府里的事宜你暫且不用cao心了，我自有安排。下午會(huì)有人過來取對牌，你交出來，明日便不用再去議事廳了?！崩咸淅湔f完，站了起來，鄭mama，夏mama跟在后面，看也沒看失魂落魄的常氏，所有人人都走了。

    這是老太君第二次撤下常氏的主母身份，一年內(nèi)發(fā)生了兩次。

    這不是好兆頭，沒有人會(huì)認(rèn)為這是好兆頭，常氏惶惶然，看著人離開。

    杜月芷借口要送迷迭，沒有與老太君一同回去，落在后面。她甚至還沒走出院門，常氏站在廊下，冷冷叫住她：“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嗎？”

    杜月芷看著常氏，眼眸清冷，搖了搖頭。

    “杜月芷，你居心叵測，回杜府不過是為了折磨這里的人。你以為我會(huì)放過你……”

    常氏還沒說完，只聽門吱呀一聲，杜月薇被人扶著，虛弱的從側(cè)門進(jìn)來。

    杜月薇生了重病，臉消瘦了許多，蒼白的很，沒有一絲血色。她被小丫鬟攙扶著，仿佛一縷幽魂飄了進(jìn)來，看見空蕩蕩的院子，又看向孤零零站在廊下的常氏，似有不解：“母親，老太君呢？我聽說老太君來瞧我了，左等右等都等不到，所以自己下來了?！?/br>
    常氏喉頭發(fā)緊，心中一陣心疼，朝自己的女兒快步走了過去：“薇兒，你聽我說，老太君已經(jīng)走了……”

    “走了？”杜月薇重復(fù)了一句，不敢相信地?fù)u頭，緊接著露出一絲蒼白的笑容，好像在尋求解釋：“母親，您別騙我了，老太君還沒看到我，怎么會(huì)走呢？”

    杜月薇見母親不語，心頭突突跳得很快，她四處尋找老太君，這才看到杜月芷。她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人后，本來蒼白的臉色升起憤怒的血色：“你怎么在這里？誰叫你來的！”

    她的質(zhì)問在杜月芷聽來，甚是可笑。她怎么在這里，她一點(diǎn)也不想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