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你都快要哭了！”杜月荇是個小孩，心思純凈，看什么都很澄澈。

    杜月芷愣了一下，收回手。

    杜月鏡在旁邊也很難受，她萬萬沒想到大伯會不由分說打了杜月芷一記耳光，便是再不喜歡的女兒，也該給她一個辯駁的機會，可是大伯分明連這樣一個微小的機會也不給三meimei，全然將她當(dāng)作了空物。

    杜月鏡握著三meimei冰冷的小手，目光飽含關(guān)切，繼而又憤憤不平：“大伯父這樣對你，連我都看不下去了，我看他也太冷酷無情了些，什么都聽大房的！”

    “外面怎么樣？”比起指責(zé)，杜月芷更關(guān)心事態(tài)的變化。

    杜月鏡頓了頓，聲音無力：“大伯父打了你以后，深感愧意，已經(jīng)給老太君賠了罪，現(xiàn)在正在為大jiejie求情，說這件事必有蹊蹺，要老太君三思?！?/br>
    外間。

    常氏命女兒跪在老太君面前，語氣又溫和又不容反駁道：“老太君，這件事其實并不是您想的那樣。月薇確實沒有親手繡壽禮，但若是說偷，這是絕對沒有的事。她老早就纏著我，說要給您準(zhǔn)備一份巨大的壽禮，可是她女紅有限，不知怎么繡，我就勸她，哪怕費錢買來，也是一份心意。月薇糾結(jié)了半個月，才猶猶豫豫地答應(yīng)了，還托了信得過的人幫她辦。那人也是心急，拿了我們的謝禮，日期臨近，不知從哪兒弄了一幅百壽圖來，哄著月薇說，這是她找人繡的。月薇也沒想過這是偷的，歡歡喜喜收下，作為壽禮送給您。若是真有錯，那也是我這個母親的錯，幫著她瞞天過海，月薇她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膽子又小，被人一嚇就什么也不敢說了。現(xiàn)在有人趁機作亂，大爺愛女心切，難免出手重了些。您也打過大爺，該知道手心手背都是rou，大爺打了三姑娘，難道大爺心里不疼么？”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控制一下情緒(頂鍋跑)

    我馬上馬上派男主出來?。?！信我?。?！

    第77章 污蔑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晚上還有一更

    最近天氣變冷，大家注意保暖哦

    常氏這話說的不只是給老太君聽, 還說的是給周圍的女眷聽。杜月薇方才出了大丑，也只有靠母親才能挽回顏面, 此刻有了主心骨, 配合母親，底氣越發(fā)足了, 竟有圓謊之勢。

    “手心手背都是rou, 我看他對芷丫頭倒是嚴(yán)苛到極點, 上來就打孩子，這是咱們杜府的規(guī)矩嗎？連我叫他都不理會！”

    老太君終究是氣不順, 雖然把杜璋趕到了蟬帳外面, 不準(zhǔn)他近前說話, 但想到他忤逆自己，內(nèi)心還是哀嘆。

    “大爺縱然冒失些, 卻也是急怒攻心, 怕三姑娘失了檢點，毀了杜家的聲譽?！背Ｊ险Z氣頗為神秘，最后一句話竟是壓低了聲音, 悄聲靜語的，便是沒什么, 也有什么了。

    忽然, 一個聲音自右方斜斜傳了進來。

    “大夫人，眼下三姑娘不在這里，請您把話說明白些，莫要像方才那樣, 讓我們姑娘蒙受不白之冤?！?/br>
    常氏眉頭微皺，看向聲音的主人，原來是福mama。

    福mama方才長了心眼，在杜月芷被抬入里間時，見外間并無自己人，便留了下來，以防萬一。果然，趁著杜月芷杜月鏡不在，常氏蓄意造謠，竟要污蔑杜月芷，福mama當(dāng)仁不讓，立刻頂了回去，讓常氏把話說清楚。

    “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細節(jié)罷了。白貍絹貴重?zé)o比，三姑娘的月銀每月十兩，便是省吃儉用不吃不花，也存不下買絹的銀子。這倒也奇怪，大爺才問過胤哥兒，他說近期并未借過大筆的銀子給三姑娘。自三姑娘回府，成日在府里待著，也沒有門路，除非做些背地的動作，否則從何而來的銀子去買白貍絹……”常氏的話戛然而止，耐人尋味。

    她觀察入微，說的并沒錯。

    杜府小姐們的月銀照例是十兩，杜月芷又不出去，哪兒來的銀子去買白貍絹呢？

    常氏說完，又換上一幅和善的面容，問著福mama：“福mama，你是三姑娘身旁的老人，貼身服侍教引姑娘，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請你當(dāng)著老太君的面說，三姑娘從哪兒來的銀子？這么大筆銀子流入府中卻無人得知，賬上也沒有寫清數(shù)額，到底是有其他人借錢給三姑娘，還是那人直接送了白貍絹？如果是后者，就更要查清楚了?！?/br>
    福mama又何嘗知道白貍絹是哪兒來的呢？

    她們都知道姑娘結(jié)交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秘密得到了許多的好東西，也有補身體的，也有補貼家用的，姑娘雖未隱瞞，卻也從不提及。如果有人對姑娘好，都高興還來不及，況且姑娘向來懂事又聰明，不會無緣無故接受來自外人的援助，必定是上了心，有所依賴的人。

    常氏這樣一問，將福mama問得啞口無言。她不可能說出那個人，更不可能說出銀子的來源。到底是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人，正對著常氏，依然面色沉穩(wěn)，氣息平緩：“夫人，您似乎忘了，姑娘進過學(xué)，在夫子手下學(xué)識通理，怎么會是成日在府里待著？”

    杜月薇立刻道：“但那么多世家小輩中，三meimei并無交好的朋友！”

    福mama反問：“何以見得？跟姑娘日日在一處的人，可不是您?！?/br>
    杜月薇被一個奴才這樣看著，渾身不舒服，正待開口反駁，忽聽杜月芷在身后涼涼道：“夫人，大jiejie，杜府家訓(xùn)一百三十四則，不背后議論他人是非，第一百三十五則，不造謠。有什么問題直接問我好了，何必故意猜測，還為難福mama。”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只見青蘿和抱琴扶著杜月芷，杜月鏡牽著杜月荇，早已是秀目微怒，甚為煩惱地看著大房。

    杜月芷身上都收拾過了，頭面也是好的，衣裳也是好的，只是雪白的臉蛋微微腫脹，殘留著紅紅的掌印，下巴仍然青著，一雙明目宛若窗含西嶺千秋雪，清冷，明凈，左右那么一看，連空氣都安靜下來。

    老太君起身將她摟在懷里：“芷丫頭，怎么不在里間好好休息，出來做什么？” 杜月芷頷首請了安，聲音又清又悅：“今日是老太君大壽，老太君都忙了半日，我身為小輩怎能偷懶。”她看著杜月薇母女，忽而笑了：“方才我在里間已經(jīng)全部聽見，夫人說的沒錯，其實我也不知道這白貍絹是什么來路?！?/br>
    杜月薇眼睛亮了，常氏卻皺起眉頭：“那可是有人送你？”

    “非也。”杜月芷搖頭道：“我這絹，全是托二叔為我置辦。他借了我銀子，又幫我從外頭辛苦買來。夫人不信，大可以去問。”

    常氏當(dāng)然會去問，派去的婆子回稟道：“二爺說，三姑娘的白貍絹確實是他幫忙置辦的，因白貍絹非同一般，怕給姑娘惹了麻煩，過賬時就沒有寫得那么詳細。如有需要，他會親自來解釋?！?/br>
    常氏和杜月薇的臉色頓時變得尷尬起來。

    “你們也不問問清楚，就胡亂猜測。芷丫頭縱然小，可也知道講證據(jù)，怎么大夫人反而連芷丫頭都不及了？”老太君擰起眉頭，先斥責(zé)了一頓常氏，又對著蟬帳外的杜璋道：“璋兒，你聽見了？”

    母親發(fā)問，杜璋立時答道：“聽見了?！?/br>
    “那你可有什么想說的？”

    杜璋卻沒有言語。

    老太君嘆了口氣。

    杜月芷看著那映在帳子上的高大身影，半日沒有動靜，心中也不知是何思緒。對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父親，想必這些話在他耳朵里，也不過是辯解吧。

    呵。

    老太君怪杜月鏡：“這件事你怎么不說？白看著你meimei受屈？”

    杜月鏡湊在老太君耳邊，聲音又低，又毫不客氣道：“老太君，不是我不說，實在是我也不知道。這本是三meimei的一片孝心，被人曲解成這般，還差點落下不檢點的名聲，我勸老太君還是快些給某些人吃定心丸，省的她們又興風(fēng)作浪。”

    “你這滑頭，又在亂說話?！崩咸凉值攸c了點她的鼻頭，心中另有一番思緒。

    夏mama也適時道：“老太君，吃壽面的時辰到了，您看……”

    老太君也知道此時若是還讓杜月薇去跪佛堂，只怕吃虧還是芷丫頭，還是杜月芷給了臺階：“老太君，今日是您的大壽，是喜事，不宜分開，您就別罰大jiejie了罷。”

    “那你……”

    “我沒關(guān)系的?！倍旁萝莆⑽⒁恍Γ骸按缶譃橹??！?/br>
    老太君內(nèi)心震動，她一向都強調(diào)的大局，可在這府里，又有多少人在乎呢？她沉吟片刻，當(dāng)著眾人道：“此事薇丫頭和芷丫頭都是無辜的，一個被小人愚弄，一個則是原本誤會。現(xiàn)在弄清真相，我也知道孩子的孝心使然，以后誰也不準(zhǔn)再提。”

    但是私底下，仍然沒有饒了杜月薇，大壽過后，她將抄佛經(jīng)，齋戒一個月，削減月銀和丫鬟，半年不準(zhǔn)出府參宴：“若是再犯，就送到城外庵里，好好修行一年！”

    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常氏沒有扳倒杜月芷，但卻讓女兒當(dāng)眾免了罰，也算爭回一點面子，至于抄經(jīng)和齋戒，心里雖不情愿，倒也無話可說。

    只是常氏隱約察覺到老太君的變化，有些不安。以前老太君也不是沒對大房生氣過，可那再怎么生氣，也是冷落一陣就好，如今雖說也顧及了大房的面子，但是那從骨子里散發(fā)的冷淡，卻與以前不同。

    越是平靜，越是妥協(xié)，越代表了失望。

    常氏眉頭皺的更深了。

    “老太君，我扶您……”

    她話還沒說完，只聽老太君道：“鏡丫頭，芷丫頭，來扶著我?！?/br>
    老太君執(zhí)了杜月芷和杜月鏡的手去吃壽面，其他人也紛紛起身，留下大房尷尬地跟在后面。

    “我原本也是奇怪三姑娘從哪里買來的絹，現(xiàn)在終于解惑，心里倒很敬佩三姑娘的為人?！?/br>
    “是呀，大夫人百般刁難，三姑娘依然能完美脫身?！?/br>
    “有膽刁難，不過是仗著大爺?shù)南矚g和寵愛……”

    杜月芷和杜月鏡交換了眼色，各自一笑。

    那日，杜月鏡送杜月芷回房，與她交談許久。臨走之前，杜月鏡握著她的雙手信誓旦旦道：“你放心吧，我會同父親說的，他一定會答應(yīng)你，幫你度過這次難關(guān)?！?/br>
    杜月芷所求的，就是這件事。二叔做掩護，比別人更好。

    她事無巨細，全都想到了，所以才能如此淡定。便是中間出現(xiàn)了小插曲，無妨，只會讓她更加完善計劃罷了。

    杜月芷漸漸經(jīng)過杜璋，杜璋目光落在杜月芷臉上，那是一張多么好看的小臉，他方才究竟是怎么下的去手的呢？是看到了月薇的眼淚，還是看到月芷坐在了那個位置，卻無動于衷？

    “月芷。”他沉聲叫道。

    杜月芷裝作沒聽到。

    “月芷！”加重語氣。

    “三meimei，大伯父叫你?！倍旁络R叫道。

    杜月芷停下腳步，回頭，像看一個陌生人那樣看著杜璋：“父親，您叫我嗎？真是抱歉，我耳朵方才被您打得耳鳴陣陣，聽不大清。您有何吩咐？”

    杜璋被女兒那陌生的眼神刺傷，他竟不知自己該說什么，又從何說起。

    他是個將軍，天生威武。

    可他也是世上最悲哀的人，留不住所有的明珠。

    “父親！”月薇從后面跑過來，抱住杜璋的袖子，瞪著杜月芷。

    杜月芷等了一會兒，見杜璋什么也不說，大房的人又虎視眈眈，便不再等待，轉(zhuǎn)身離去。

    杜璋想叫住她，卻被月薇緊緊拉住，只見月芷走得很快，越走越遠，最終消失在人群中。

    “罷了?！?/br>
    所幸吃壽面是男女帷帳分開，杜懷胤并未看到杜月芷的臉，否則必然不肯善罷甘休。吃完壽面，老太君與等候在外面的各府主母說話，其他姨娘姑娘們皆在作陪。杜月芷的小臉始終無法消腫，就隨便選了一塊面紗帶上，外人亦看不見她的容貌，只是越看不見，越想看。

    到了晚上，杜府參加夜宴的人更多。

    杜月芷因為臉上有傷，早早就回到小院，她想著二夫人還在昏睡，點了燈，拿了那和息香與醫(yī)書細細研究。

    抱琴在身邊伺候，青蘿則在院子里澆花，突然有人敲門，一陣窸窣的說話聲。

    那人進來了。

    第78章 懿旨

    作者有話要說：　　菱妃涼涼要上線嘍

    涼涼常常教導(dǎo)男主，喜歡一個女孩子，就得給她買好吃的。

    “姑娘, 夏mama來了?！鼻嗵}在珠簾外面說道。

    杜月芷心中疑惑，這個時候府里賓客眾多, 夏mama不在前頭伺候, 來這小院做什么？

    “快請進來?！?/br>
    寶琴和青蘿掀開珠簾，夏mama笑吟吟走入內(nèi)室, 握著杜月芷的小手, 只道過來看看, 眼睛隨意一掃，發(fā)現(xiàn)了桌子上的醫(yī)書：“姑娘今日辛苦了一天, 怎么還在看書？”

    杜月芷并不說是為了二夫人的病, 道：“這些醫(yī)書要時常溫故知新, 否則就忘了，我也是晚上才得閑看一會兒子?！闭f罷, 又問：“夏mama此番過來, 可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