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節(jié)
鳳容璃笑瞇瞇地大聲說:“我腿腳好,我背你啊?!?/br> 古昔沒有說什么,繼續(xù)往前走,有些跛,走得很慢,身后,鳳容璃扯著嗓子在喊:“說好了,不準(zhǔn)你撇下我?!?/br> 古昔背著身,好像笑了。 這半年,若是他不在倉平,他一個人要怎么熬呢。 剛回了營帳,還沒有歇腳,拿了木盆去打水,一個帳子的同伴便來喊他了。 “古昔,有人找?!?/br> 古昔有點(diǎn)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同伴指了指他后面,說:“喏!找你的人。” 他轉(zhuǎn)過頭去。 “咣——” 手里的木盆掉地了,古昔呆愣在原地。 營帳外的火盆亮著,光線很足,女子站在十米之外,遙遙相望,喊了一聲:“古昔?!?/br> 這張臉,他夢里出現(xiàn)過無數(shù)次的臉。 他幾乎踉蹌地走上前去,哽住了喉嚨,很久說不出話,雙膝跪下,咚的一聲,是骨頭撞擊地面的聲音。 千言萬語,話到嘴邊,他卻只說了一句:“古昔無能,讓主子您受苦了?!?/br> 他沒有問,什么都不問,不重要了,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蕭景姒走過去,蹲下,與他一般高,目光平視,一雙好看的眸子平靜得讓人心安:“還記得外祖父第一次將你帶來衛(wèi)平侯府時,我說過的話嗎?” 古昔點(diǎn)頭。 那時候,她才九歲,他也九歲。 他跪在地上,喊她主子。 她說:不用跪我,我不比你尊貴,你也不比任何人低微。 蕭景姒低下頭。 “古昔,你也受苦了。” 她說:“是我無能,讓古昔你也受苦了?!?/br> 沒有太多言辭,彼此問候的話,如出一轍,她啊,只是告訴他,別自責(zé),別難過,我們都一樣。 古昔哭了,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不說話,蹲在他面前,紅著眼,說:沒事了。 楚彧站在蕭景姒后面,說不出什么滋味,五味雜陳,他的阿嬈,是個好姑娘,是非恩怨分明,即便站得再高,也從來不以勝者自居,不像深居神壇的仙人,她是個有血有rou的女子,是有溫度的,不慈悲為懷,卻善惡有終。 蕭景姒回頭,眼眶有些紅,問楚彧:“古昔的腿能治嗎?” 她無聲地問,他卻全部聽得懂。 點(diǎn)頭,楚彧說:“當(dāng)年我讓沂水留了一手,燕瓷可以接骨,他的筋脈可以治?!?/br> 還好,他留了一手,不是他也想阿嬈有惻隱之心,他只是舍不得她罷了。 夜里,快三更了。 這個點(diǎn),古昔也站完崗啊,應(yīng)該要歇息了,鳳容璃火速把柴劈完了,然后抱著他的小碎花被子去哨兵的營帳,熟門熟路地找去了古昔的帳子。 他來得頻繁,哨兵營的兄弟們都認(rèn)得他,不過他化名鳳八,都不認(rèn)得他的真實身份,但是,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他醉翁之意。 鳳容璃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別人知道也好,省得有人對古昔不軌。 “又來找古昔了?” 哨兵營的兄弟都對他擠眉弄眼,吹著口哨。 鳳容璃很得意,說:“我搬來跟他同住?!币桓薄悴灰w慕,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表情,然后喜滋滋地掀開了古昔的帳篷。 鳳容璃驚呆了:“你在這里做什么?這是我家古昔的帳篷,誰讓你睡在這里的?”哪里有古昔的影子,同床共枕一下子就都幻滅了。 正要入睡的那哥們也是一臉懵逼,反應(yīng)了很久才明白那嗆人的話是幾個意思,哥們兒就說:“現(xiàn)在是我的了。” “你說什么夢話!”鳳容璃想把手里的小碎花被子砸他臉上。 那哥們兒還說:“古昔今天傍晚就走了,和一個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 鳳容璃:“……”生無可戀! 和一個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很美的姑娘……一起走了…… 這句話,在鳳容璃腦袋里飄啊飄,就是揮之不去,他火冒三丈:“好你個殺千刀的負(fù)心漢!” “哦,還有——” 那哥們兒還想說什么,鳳容璃一床碎花被子砸過去,苦大仇深地痛罵:“jian夫yin婦!別讓我逮到你們!” 然后,他拔腿就去追了。 那哥們兒更懵逼了,摸摸鼻子:“我還沒說完呢?!彼洁炝司洌斑€有一個很美的男人一起?!?/br> 那個男人啊,真是他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男人了。 哥們兒把小碎花被子一攤,就睡了。 三天后,欽南王府。 今兒個梨花太子不上學(xué)堂,也不請老師來家里教,王爺給他‘休沐’,小娃娃也不睡懶覺,辰時就起身了,不喜歡人近身伺候,丁點(diǎn)大的孩子自己穿衣洗臉,都有模有樣的。 太子殿下,簡直是天才神童! 欽南王府的下人們都這么覺得,當(dāng)然,他們自然不知道什么是白靈貓族,什么血統(tǒng)高貴。 不過,天才神童太子今兒個似乎特別注重形象,平日里,衣裳不是黑就是白的,今兒個拿來兩件黑白的,小人兒表示不滿意。 華支這個大管家就親自去侍奉啊,一件一件給殿下挑。 “這件?” 梨花殿下?lián)u頭,面目表情臉。 華支放下白色的小人袍子,又拿了件月白色:“這件?” 殿下還是搖頭,不滿意。 抿著唇不說話的樣,和他父親一模一樣,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常山世子,要是再砸個杯子發(fā)發(fā)火什么的,就更像了。 不過,梨花殿下這一點(diǎn)不像他父親,小娃娃內(nèi)斂,情緒不外露,也不暴躁,長大了沒準(zhǔn)是個腹黑的也說不準(zhǔn)。 華支又挑了件大膽一點(diǎn)的顏色,是青色的,問:“殿下覺得那這件呢?” 梨花還是不滿意,似不經(jīng)意地說了句:“上次我與meimei周歲生辰,祖父給我們做了褂子,就穿那件。” 華支不可思議了:“那件大紅色的?” 因為是周歲宴,老王爺特地做了兩件大紅色的,說是喜慶,他記得當(dāng)時太子殿下是很嫌棄的,冷著小臉不肯穿,難得任性了一回。 華支再一次確認(rèn):“殿下要穿那件大紅大紅的褂子?” “嗯?!?/br> 梨花殿下就默了,一歲多的奶娃娃看起來很深沉啊。 華支懂了:“是,殿下?!?/br> 然后華支就去把那件壓箱底的大紅色褂子找出來了,梨花殿下穿著大紅色的褂子,就去找meimei了。 桃花剛醒,正在床上蹬腿,咬手指,自顧咿咿呀呀樂得不行。 奶娘正給桃花公主穿衣服,是件粉色的小襖子,甚是可愛粉嫩,見梨花殿下來了,驚呆了好一會兒,才連忙行禮:“殿下?!?/br> 還是第一次見殿下穿得這么……喜慶。 梨花給華支一個眼神。 華支立馬明白了,去把桃花公主那件同款的紅色小褂子找出來。 梨花殿下吩咐:“給meimei穿這個?!?/br> “是?!?/br> 奶娘連忙放下粉色的小襖子,把紅色的小褂子接過去,給桃花公主穿上,可是才穿進(jìn)去一只手,就……卡住了。 奶娘都快哭了,冷汗一直冒:“殿下,穿……穿不下?!?/br> 梨花皺眉。 小殿下著臉一冷,大家伙就怕,才多大的孩子,一身凜然的,就怕他發(fā)火,其實小殿下不愛發(fā)火,只發(fā)過一次脾氣,是打掃的丫頭不小心弄臟了女帝陛下的話,就被小殿下打了二十大板,當(dāng)時殿下那個小眼神啊,想想都后怕。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奶娘生怕小祖宗生氣,就解釋:“這衣服放久了,小孩子一天一個樣的。” 華支也幫腔:“公主殿下長得快,有點(diǎn)胖,穿不下也正常?!辈艃蓚€月,這周歲的小紅褂子就穿不進(jìn)去,真是不知道爺孫倆是怎么喂的。 梨花的臉立馬冷了:“我meimei才不胖?!?/br> 華支不敢反駁。 梨花坐到meimei身邊去,摸摸她的小臉,說:“meimei只是瘦得不明顯?!?/br> “……”華支看了看榻上那一團(tuán),白乎乎圓滾滾的,這是得瘦得有多不明顯。 桃花聽懂了似的,趴在榻上瞪腿,大喊:“瘦!瘦!” 梨花笑著摸摸頭:“嗯,桃花最瘦了?!?/br> 桃花笑得露出了幾顆小白牙,口水就流出來。 華支附議:“是是是?!笨戳丝茨羌t褂子,請示,“那這褂子怎么辦?” 梨花想了想:“給meimei圍在脖子上,把小裙子穿上就好了?!?/br> 所以……桃花公主穿著白色的小褂,大紅色的小裙子,脖子上大紅色的圍兜……太子殿下的品味…… 太子殿下直夸她meimei:“meimei很好看?!?/br> 桃花揮舞小拳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