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節(jié)
“嗯?!弊舷娴?,“不過我在妖都城時聽說,她已經(jīng)死了,沒有受住尊上的三十道誅妖鎖?!?/br> 古昔道了句死有余辜。 “我先去主子那請罪。”紫湘神色有些急。 古昔拉住她:“我去代你向主子說,你先處理傷口?!?/br> “嗯?!?/br> 古昔去了竹屋,紫湘站在樹下,看著雪地上的腳印,笑了笑,轉(zhuǎn)身去了西南方向的屋子。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雪又開始飄了,鵝毛大雪模糊了前路,月已上了梅林,這般雪景,竟有如此一輪圓月,落滿了梅花的雪地里,埋了夜明珠,夜里會有淡淡的綠光從蒼茫白色的雪中暈出光來,與天上的月兒交相輝映,雪里夾著花兒,搖搖墜墜,甚是好看。 北贏聽茸境,果然是人間仙境。 “啪嗒?!?/br> 風吹門響,古昔推了門進了竹屋,喚道:“紫湘。” 紫湘立馬將衣裳整好,起身出了屏風,手交疊放在身后:“何事?” “藥放這里了,是治外傷的?!惫盼魧⒋善糠旁诎缸郎?。 “好?!?/br> 古昔轉(zhuǎn)身出去,走了兩步,突然停下。 紫湘問:“怎么了?” 她穿著簡單利索的衣服,寬袖的外袍還未來得及穿上,雙手交疊在背后,而她身后,是一面銅鏡,鏡中,女子的皓腕白皙無痕,沒有一點傷口。 古昔看了一眼屏風上褪下來的外袍,血跡斑斑地掛在那里,又將視線落在銅鏡里。 神態(tài),語氣,甚至走路的姿勢,還有她后頸的傷疤,一絲不差,可是,她在撒謊,她沒有受傷,或者,傷口自愈…… 古昔抬眸,拔劍,指向女子:“你是誰?” 她詫異地怔了一下,便笑了:“這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彼戳丝醋约旱氖?,瞳孔,猝然一道紫色的光閃過,懶懶緩緩的聲音,“這,可不行。” 聽茸小筑里,風吹燭火,搖晃了一下,鳳青募地睜開了緊閉的眼。 一旁添油的鳴谷趕緊過去伺候:“怎么了妖尊?” 鳳青沉吟了一下,抬手,掌心升了一團青色的光暈,他收了手,道:“聽茸境內(nèi)有人催動了妖法。” 不是吧,妖王尊上一走就出亂子。 鳳青起榻,披了衣服便出了聽茸小筑,鳴谷拾了顆夜明珠追上去:“妖尊,等等小妖?!?/br> 一出屋子,鳴谷就不見了人影,他一拍腦袋,急得團團轉(zhuǎn):“可別在關(guān)鍵時候迷路了!” 這夜,妖都城里,突然變天了,烏云遮月,星辰暗淡。 誅妖臺外千米,大陽宮的守軍駐扎在此,菁云來報:“尊上,鎖妖鏈全斷了,誅妖臺快要塌了。” 楚彧眉頭一擰。 難得菁云不淡定了:“誅妖臺下野妖太多,不知是誰教了他們邪術(shù),竟修回了妖骨,情況不太好,各大族群的援兵還沒有那么快到,還請尊上速速撤離?!?/br> 誅妖臺下關(guān)押都是些罪大惡極的野妖,剔了妖骨,釘了誅妖鎖,又有煉火焚化,若是沒有灰飛煙滅,還重修了妖骨,便極不好對付。 楚彧面無表情:“本王撤離了,讓你們?nèi)ニ退绬幔俊?/br> 菁云:“……”扎心了!自然不是誰都有本事像妖王尊上這般不死不滅。他便道:“臣下立刻去召集各大族群前來鎮(zhèn)壓?!?/br> 說完,再抬頭,菁云就已經(jīng)不見了尊上的蹤影。 這么急!趕著去聽茸境陪產(chǎn)吧。 菁云捻了妖法,瞬移去了誅妖臺,這會兒,鎖妖鏈全部斷了,四根赤練石柱在搖搖欲墜,誅妖臺的石壘裂開了一道道口子,這石臺快要塌了! 鎮(zhèn)守在一旁的幾位妖主見楚彧前來,立馬跪在一側(cè)。 “尊上!” 楚彧言簡意賅:“都退后?!?/br> 幾位妖主面面相覷之后,退后了數(shù)米,皆抬頭看著他們的王。 他極少如此,一身戎裝,手握長劍,現(xiàn)了半妖原形,白色的貓尾搖動,卷起疾風,一雙藍色的眸,冷冷俯瞰。 他縱身一躍,便上了誅妖臺,提劍,周身濃郁的藍色光暈縈繞,凝成幾道利刃,打入了四根赤練石柱,震動裂開的石臺頓時便安靜了。 “……”一眾妖主瞠目結(jié)舌! 不愧是北贏的王,一個結(jié)界,竟能有如此威力,當下各大族群的守妖還未到,能拖一時都是好的,就不知道是哪個殺千刀的,四根鎖妖鏈全部搞斷了! 不到半柱香時間,誅妖臺外,有妖群逼近,旗徽是紫色的三尾。 那是…… 沂水道:“尊上,羅什妖主率紫絨貂一族來了?!?/br> 誅妖臺方異動,紫絨貂族就來了,這兵調(diào)得可真快。 好個紫絨貂族,不召自來,還帶了千軍萬貂,這陣仗,果然對得起他北贏第一族群的地位。 楚彧飛身下了誅妖臺,掃了一眼烏壓壓一片大軍,一開口,擲地賦聲:“沒有調(diào)令,私自召集眾妖,羅什,你要造反嗎?” 羅什妖主立馬下馬,跪在楚彧腳下,高聲道:“臣下不敢?!绷_什挺直背,頂天立地好一股正氣,道,“臣下幾日前便察覺到了誅妖臺有異動,是以才事先調(diào)了兵,未能提前稟報,是臣下心急失責,只是誅妖臺下惡妖無數(shù),身為北贏第一大族群,紫絨貂族有責任與義務前來為尊上赴湯蹈火?!?/br> 好個赴湯蹈火,好一番忠肝義膽。 楚彧懶懶斂了斂眸:“既然如此,”頓了一頓,楚彧抬劍,指著誅妖臺,“那下去吧,你們跳下去,用你們北贏第一大族群來堵住誅妖臺這個口子,應該差不多了?!?/br> 眾位妖主都不禁抹汗。 他紫絨貂族別的不多,就是妖兵妖將多,全部入誅妖臺,一人一口血都能淹死誅妖臺下的惡妖。 尊上……夠狠! 羅什臉色發(fā)白,仍舊跪在那里,自然是不會去跳誅妖臺,指天誓日地說:“大亂當前,紫絨貂族理應首當其沖,只是,臣下還有一言要講?!?/br> 楚彧一臉冷漠:“說?!?/br> 羅什中氣十足地道:“紫絨貂族愿意前去鎮(zhèn)壓惡妖,只是大戰(zhàn)在即,軍心不穩(wěn),還請尊上下令,立我紫絨貂族之女為妖后?!?/br> 一言,眾妖都明了,紫絨貂族搞這么一通,竟是想聯(lián)姻。 趕鴨子上架,這紫絨貂一族要臉不要臉!沒準這鎖妖鏈斷,就是這些個多尾巴貂搞的鬼!菁云想,那只三尾貂,肯定不是什么好貨色,竟如此覬覦尊上美色。 一眾妖主都怒了,倒是尊上不瘟不火,還是冷若冰霜的神色,不疾不徐地道:“本王若是拒絕呢?” 羅什語重心長:“誅妖臺就要塌了,為免北贏生靈涂炭,還請尊上慎重?!?/br> 楚彧默,冷冷俯睨。 一旁的羅晉沉不住了,不比羅什兩面三刀,仗著一股蠻力與狠勁兒,惡狠狠道:“若不能立后保我紫絨貂一族安逸于北贏,臣等只好另立新王了?!?/br> 另立新王? 沂水大喝:“羅晉!你個狗膽包天的,造反是吧!” 羅晉剛要駁回去,被羅什拉住了,冠冕堂皇地說:“臣下并無此意,只是為了北贏眾妖的安逸著想?!?/br> “安逸?”楚彧笑了笑,手指自顧把玩著手里的劍,漫不經(jīng)心似的口氣,緩緩懶散著,“看來紫絨貂族是忘了七年前本王是如何拿下北贏了?!?/br> 七年前,楚彧一統(tǒng)北贏,憑的就是四個字——大開殺戒,奉行的手段,六個字——順者昌逆者亡。 羅晉神色突變,大喊:“楚彧!你敢!”他頭冒冷汗,卻虛張聲勢,拔高了語調(diào),“我紫絨貂一族妖將眾多,若是開戰(zhàn),你也得不償失?!?/br> “幾只貂而已,本王還損失得起?!背焕洳粺岬兀盟浦皇菍こP∈?,嗓音,帶了冷意,道,“紫絨貂族趁亂造反,罪不可赦。” 羅晉紛紛開口:“你——” 楚彧抬手,輕輕一擲,手里的劍便隨著一抹藍光飛出,直直刺入羅晉的心口。 一聲慘叫,只見羅晉蜷縮在地,一團紫光破開,地上便只剩了一灘血,和一只二尾紫絨貂的原身。 便這么殺了? 羅什渾身一震,便聽見楚彧沉聲道:“傳本王令,誅紫絨貂族全族。” “你拿什么來——” 羅什的話突然戛然而止,只見誅妖臺后,妖氣滾滾而來,是大軍,是大陽宮的大軍來了…… 原來,妖王尊上早便有所準備,他要請君入甕,一網(wǎng)打盡。 羅什飛身上馬,對身后紫絨貂萬妖令道:“攻!” 兩軍交戰(zhàn),彈指揮袖間血流成河,這便是妖族大戰(zhàn)。 正是血氣翻涌時,漫天妖氣將星月遮蔽,誅妖臺上突然強光破開,亮如白晝,四根赤練石柱轟然倒塌,無數(shù)道光刃從鎖妖鏈下躥出。 “尊上!” “誅妖臺塌了!” 眾妖看去,只見誅妖臺上滾滾烈焰噴涌而出,那是誅妖臺下的赤練銀火。 “碰!” 一聲炸裂巨響,石臺裂了一個巨大的口子,只見銀火直竄而上,一只火紅的花斑獅飛至半空,一聲獅吼,張開血盆大口! “三眼花斑獅!是獅炎!” “是獅炎!獅炎出來了!” “嗥!” 一聲嘶吼,那三眼獅吐出一口濁氣,聚成巨大光刃。 “尊上!小心!” “尊上——” 卻見楚彧一動不動,抬手便接了那直面襲來的光刃,一揮袖,散成了無數(shù)道光影,泯滅在夜下。 菁云這才松了一口氣,將七上八下的兔子心臟放回肚子里。 “哈哈哈哈……” 一聲豪邁的大笑,便見那三眼花斑獅幻成了人頭獅身,一身毛發(fā)被赤練銀火燒了,身上一塊一塊結(jié)痂的疤痕,鐵銹一般的顏色,臉上、頭上皆是一團一團碎殼渣樣的片狀物,粘連著血色的結(jié)痂,厚厚一層,有膿血滲出,甚是猙獰恐怖。 這便是獅炎,兩百年前,威名震北贏七十二族的三眼花斑獅的妖主,當年妖族大亂,獅炎被邪妖榮樹打下誅妖臺,全族被滅,這赤練銀火一燒,就是兩百年,竟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