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貓妖大王其實(shí)也不是很喜歡梨花這個名字,平日里一眾大妖小妖都是喊他尊上。 他突然有點(diǎn)不想理這條肥魚。 小胖魚卻用小短腿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再跟著本王,本王便吃了你。” 小胖魚很開心:“好呀好呀?!彼乓恼Z氣,“貓妖哥哥,我吃我吧,我是明山泉里最肥的魚了?!?/br> 楚貓妖很傲嬌:“本王從來不吃魚?!边@一點(diǎn),與他父親一模一樣。 那是一只不吃魚的貓和一條一門心思想要獻(xiàn)身的魚的故事,扯遠(yuǎn)了,這都是后話。 總之,楚貓妖的名字,便在他還未臨世時,便蓋棺定論了。 且說西陵政變,太子楚衡下毒弒君,多年仁君之名毀于一旦,朝野上下罷黜太子的呼聲越來越高,與此同時,文官以三朝元老靳相為首,武將以黔西將軍路正北為領(lǐng),擁立三皇子楚彧為儲君,一時間,太子衡越漸弱勢,楚王派日漸壯大。 五月六號,午后,陰云散去,天見晴朗,楚王起兵,順應(yīng)百官與民意,罷黜儲君,太子衡非但毫無悔意,甚至調(diào)令東宮私兵,意圖逼宮奪權(quán)。 起兵那日,菁云帶人包圍了太和殿,然蕭景姒卻不見蹤影。 楚王兵馬臨皇宮外駐守,菁云從東宮折返回來:“爺,國師大人不在太和殿?!?/br> 楚彧坐在馬上,斂眸,良久沒有開口。 菁云覺著背脊生寒,便道:“屬下這便帶人去尋?!?/br> “不用?!背匝宰哉Z般,“阿嬈會來尋我的,她說了,我在哪她便去哪?!?/br> 看起來很冷靜,很鎮(zhèn)定,不過菁云覺得妖王尊上這是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請示:“那我們?” 楚彧薄唇輕啟:“攻城?!?/br> 菁云深思一番,試圖委婉游說:“調(diào)令皇城御林軍的虎符還在楚衡手里,太子援兵很快便會到,這樣強(qiáng)攻,實(shí)在,”想了想,盡量不惹怒楚彧,“實(shí)在勞民傷財?!?/br> 楚彧突然抬眼,對視菁云的眼:“要本王再說一遍?”冷冷反問,不輕不重,一雙精致的眸子,冰凍三尺。 菁云縮縮脖子:“不用。”轉(zhuǎn)身對將士令道,“攻城?!?/br> 一聲令下,戰(zhàn)鼓鳴響,二十米高的城墻之上,東宮的軍旗迎風(fēng)飄著,有明火冉冉升起。 東宮兵馬占領(lǐng)皇宮而守,領(lǐng)兵的是太子良娣的兄長連燼,并不見太子楚衡的身影。 這會兒,戰(zhàn)火剛起,整個皇宮都是太子的守軍,宮中人心惶惶,主子奴才四處逃竄,亂成了一團(tuán),唯獨(dú)東宮太子書房外,嚴(yán)兵駐守,井然有序。 這書房之下,竟別有洞天。 沉香木柜上,羅列放了一排排竹箴和錦盒,蕭景姒動作快速地翻找,一盞光線微弱的燭火輕搖,她甚至未察覺到身后靠近的人影。 “你在找什么?” 蕭景姒轉(zhuǎn)身,正對上楚衡的眼,只有他一人,密室的門大開,漸進(jìn)有腳步聲,他抬手,人馬便駐扎在外,沒有涌入。 不等蕭景姒答,楚衡又問:“虎符?” 蕭景姒抬手,攤開掌心:“找你與鳳知昰投敵賣國的罪證?!彼掷锏男?,是鳳知昰親筆。 有那一封信,要定鳳知昰賣國投敵之罪,確實(shí)不難。 楚衡也并未懷疑,擋著燭火,臉上輪廓被映得忽明忽暗:“你為什么還不逃?” 楚彧攻入皇宮,她身為人質(zhì),不僅不逃,還深入敵營,在楚衡眼皮子底下周旋,確實(shí)膽大得過分。 蕭景姒將信放在衣袖中,抬眸,反問:“我為什么要逃?” “不怕本宮擒了你威脅楚彧?”他盯著她的眼,似乎要瞧出什么端倪,視線灼熱。 她抿著的唇微微牽起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如果你擒得住我的話。” 不僅膽子大,口氣也不小呢。 楚衡笑:“那便試試。” 一句話后,他順手拔了木柜前的銅劍,朝蕭景姒出招,她毫不猶豫便一腳便將案臺踢起,砸向楚衡手里的劍。 咣的一聲,案臺碎成四分五裂,那劍被重力撞擊地后彈了幾分,楚衡只覺得握劍的手一麻,整個人連連后退,直直裝上了身后的劍架。 蕭景姒這一腳,力道之大! 楚衡穩(wěn)住身子,難以置信:“誰解了你身上的藥?”他分明喂了她禁錮內(nèi)力的軟筋散,藥性極烈,若無他的解藥,斷不可能踢得出那一腳。 蕭景姒不言,直接縱身一躍,發(fā)起進(jìn)攻。 好快的動作! 楚衡抬劍抵御,接了她一招,不料傾身后倒,一個彈起反跳便一拳打在了他肩上。 楚衡悶哼一聲,迅速扔出手里的劍,她側(cè)身一閃,一腳踢中了劍柄,鏗的一聲,劍尖刺入木柜,擦過楚衡臉側(cè),偏一分,便是他的脖頸,只愣神了須臾,楚衡抬手去奪頸側(cè)方向的劍,手腕卻被一只涼涼的手截住,他剛轉(zhuǎn)頭,便聽見一聲骨頭的脆響,這女子毫不猶豫便卸了他的腕骨。 楚衡痛呼一聲,脫臼的右手提不起勁,他抬左手攻向蕭景姒的肩,不見她退,擒著他脫臼的右手便是一個反扭。 “啊——” 楚衡痛叫了一聲,整只手臂都被蕭景姒反扭在身后,她便站在他后面的木桌上,一只腳抵在他后背。 楚衡痛得臉色慘白,咬咬牙:“你果然是朵帶刺的花?!?/br> “不是刺,”蕭景姒道,“是刀。” 話落,一柄短刀便抵在了楚衡腰腹,他剛要反抗的左手便僵在了半空,右手臂被她用力一扭:“不要反抗,不然,我很難保證不會失手殺了你?!?/br> 還是那樣一副不冷不熱的口吻,淡淡然沒有半分波瀾起伏。 楚衡終于明白為何蘇云亭以及他的十萬大軍會折在蕭景姒手里了,這女子,不僅擅謀略,還精武藝。 分明看似淡漠謫仙似的女子,不瘟不火的性子,怎就練就了這一身本事。 楚衡失笑,剛動了動身子,腰腹的短刀便逼近了一分,耳邊蕭景姒的聲音清澈平靜:“你不是我的對手,如果你現(xiàn)在降的話,興許后果不會那么難看?!?/br> 楚衡回頭,看著她,忽而笑了一聲:“蕭景姒,你也太小瞧我了?!痹捖?,對門外令了一聲。 瞬間便有披盔戴甲的士兵涌入,統(tǒng)一的黑色著裝,走在最后的兩人,一左一右押著身形瘦小的孩童。 那孩子,可不就是夏喬喬。 蕭景姒眸光微凝,打量了一番:“受傷了沒有?” 夏喬喬搖頭,脖子兩側(cè)都架著刀,他直挺挺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面無表情。 蕭景姒問他:“是怎么被抓的?” 夏喬喬的身手比蕭景姒有過之而無不及,速度極快,要生擒他,絕非易事。 他說:“我的干糧袋被箭刺破了,撿魚干的時候?!?/br> “……”蕭景姒無言以對。 要魚不要命的家伙! 蕭景姒踢了踢楚衡的腿:“用我換他,換不換?” 楚衡臉色又黑了一分。 正是此時,密室外有一兵將急步跑來,稟道:“太子殿下,楚王與黔西將軍兵臨皇城,已、已經(jīng)包圍了整個皇宮?!?/br> 楚衡扭頭看向蕭景姒,她面不改色。 半刻鐘后,皇宮城墻外,戰(zhàn)亂不休,楚王率兵五萬,包圍了整個宮廷,連燼守在城墻之上,咬牙應(yīng)戰(zhàn),東宮私兵日漸弱勢,卻始終不見太子楚衡。 已攻城半刻,楚王兵馬勢如破竹,眼看宮門將破,城墻之上,驟然有身影現(xiàn),黔西將軍路正北定睛一看,驚呼:“王爺,是太子!太子出現(xiàn)了!” 菁云順著視線看過去,烽火臺的光影一閃一閃,他仔仔細(xì)細(xì)打量,太子楚衡沒錯,還有楚衡桎梏在手臂間的女子:“爺,是國師大人?!?/br> 楚彧坐在馬上,一身白色錦袍,身披黑色大氅,抬頭看著城墻之上,唇緊緊抿著,有些發(fā)白,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清秋的深井,古井無波只余涼意,良久,都一言不發(fā)。 楚衡的聲音從城墻上傳下來:“退兵,或者,”他的劍,抵在蕭景姒咽喉,看著楚彧道,“她死?!?/br> 楚彧沒有半分猶豫,道:“退?!?/br> 身側(cè)一黑色盔甲的副將立馬道:“王爺不可!” 此人是西陵黔西將軍麾下副將,名喚劉江,正三品的官員,也是最早一批入楚王陣營的武將。 黃昏天黑,劉江又生得黝黑,就見他一雙眼珠子發(fā)亮,嗓門很大:“皇城御林軍已經(jīng)過了護(hù)城河,最多半個時辰便能入城,太子手里有調(diào)令御林軍的虎符,若是現(xiàn)在不攻城,待到御林軍來,我們要拿下太子便難如登天?!?/br> 楚彧置若罔聞,嗓音更冷冽了三分,還是那一個字:“退!” “王爺——” 高大魁梧的男人上前,大喝:“劉江,退下!” 此人,正是劉江的頂頭上屬,黔西將軍路正北。 劉江不退,牛脾氣一個,路正北直接下馬,一把將劉江拽下了馬,用眼神恐嚇一番,然后把他拉到一邊。 劉江心里不服,一路嚷嚷:“將軍!不能退兵,現(xiàn)在攻城事半功倍,若是錯過了這次良機(jī),損兵折將便罷了,被太子奪了先機(jī),那就是成王敗寇,我們都會被扣上亂臣賊子的罪名?!?/br> 路正北狠狠瞪他:“睜大你的眼睛看看,城墻上是誰?” 劉江瞧過去,揉了揉眼:“女人?”太子楚衡的劍下,有一個女人! 路正北壓低了聲音咆哮:“那是楚王妃!” “哪里冒出來的女人?”三皇子楚彧回西陵有一段時間了,并未聽說過楚彧娶妻了,便是在大涼也未娶,倒是有些楚王黨的官員一個勁兒往楚王府塞女人,可都被楚彧扔出去了,哪來的什么楚王妃,“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管她死活!” 路正北一巴掌拍在劉江腦門上:“管好你的嘴巴,老子五年前就要管她叫一聲姑奶奶?!?/br> 五年前,路正北還是衛(wèi)平侯麾下副將,那時的衛(wèi)家表小姐,正是上天入地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jì),將他們這干副將都整治得服服帖帖的。 “……” 劉江一臉懵逼狀。 隨后,路正北下令退兵,所有攻城的兵馬全部后退百米,唯有楚彧,棄了馬,站在城下,一步不退。 怕是不出半個時辰,皇城的御林軍便會趕來,十萬人馬。西陵的護(hù)城御林軍,只要一旦宮變,便會出動,除了帝君之令,便只尊虎符,楚衡在等,等御林軍援兵。 “楚彧為了你,倒是舍得?!背獾膭?,還架在蕭景姒脖子上,雙手被他擒在掌中。 蕭景姒一動不動,對楚衡的話置若罔聞,她上前一步,驚得楚衡立刻將手里的劍挪開一分,還不等他罵她不知死活,便開口,喊:“楚彧。” 楚彧抬頭,與蕭景姒對視。 她高聲說道:“我喊三聲,你下令射箭?!弊肿智逦?,擲地賦聲。 射箭?她便在城墻上,竟讓楚彧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