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jié)
“孩子,你城中可有什么親人?” “我還有奶奶……奶奶為了保護(hù)我說不定已經(jīng)被他們……” 那孩子說到這竟哭了起來,張翼遙看他如此實(shí)在心疼的很,這世上有太多的牽扯,如今張翼遙每下一個決定,他的眼前都會浮現(xiàn)出一幅可怕畫面、是鮮血、是生死、是太多的苦痛和別離,亂世里每一個人都承載了太多沉重的東西。有國恨家仇,有恩怨不休,太多人把自己心底的愿望都壓制在活下去的念想里,如今這個世道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王上,大營里有信傳來。” 張翼遙回過神來接過手中的信,低頭一看,心中大喜,他轉(zhuǎn)頭對懷里的少年道,“你可愿意帶我們進(jìn)城,若是你奶奶還活著,我答應(yīng)你把她救出來?!?/br> 那孩子破涕為笑,那期盼的眼神打動了翼遙的心,他帶著這個孩子回到了軍中,并告訴他自己來的目的,張翼遙不想讓這個孩子背負(fù)起沉重的責(zé)任,也不想他以后活在背叛的陰影下,每一個人都有選擇的權(quán)利,即便他只是個孩子。 “王上,只要能救我奶奶和那些無辜的人,我愿意?!?/br> 張翼遙撫摸著他的額頭,輕聲道,“北魏的百姓會感激你的,因?yàn)槭悄憔攘怂麄?!?/br> “只要宇文翊已經(jīng)沒事了,如今北魏的威脅對于我們?nèi)崛粊碚f不過是一個笑話,今夜我們便入城,殺他一個措手不及?!痹柛呗暤?。 “好,取我的琴來,我要為所有的將士們彈奏一曲,為你們壯行?!?/br> 扎哈爾聞言,欣喜道:“我一定會將張其華的人頭獻(xiàn)給王上?!?/br> 他話音未落,突然“錚”的一聲,傳來一聲清越的琴音。 這一聲古琴的聲調(diào),仿佛夾帶著雷霆之勢而來,一鼓作氣沖進(jìn)大軍的營地,一下子沖淡了軍中蕭瑟的氣息。 緊接著又是一段音符,錚錚淙淙隨著太陽落山徐徐而來。還是那首殺伐之曲,只是今日由這把琴演奏出來,卻又一種說不出的力量。 將士們都被這琴聲怔住了,眼前浮現(xiàn)的是故國山河碎,家破親人亡的場景,他們把所有的憤怒和力量都聚集在心中,長風(fēng)平地起,漫天卷黃沙。是翻滾風(fēng)云的變化,是金戈鐵馬逐鹿的氣勢,是殺伐之下的雄壯,是的凱旋高歌。 第241章 北魏王朝 就在張翼遙和柔然軍悄悄進(jìn)入北魏都城的時候,北魏皇宮內(nèi),正通宵宴飲殿。殿內(nèi)席地而坐的都是北魏的心腹愛將,面前的案幾上呈上精致的都是精美的點(diǎn)心和珍饈佳肴,宮中的侍女為每位將軍斟好葡萄美酒,就托著銀盤,悄無聲息地服侍在其左右。 旁人都認(rèn)為這北魏圣皇霍凌天長期沉湎酒色而身體虛弱,在筵席不到一半時,他的身子便已經(jīng)有些支持不住了,霍凌天轉(zhuǎn)身看著自己身邊的男子,眼神一刻也不肯離開他。 “藥……孤要吃藥!” 那男子注意力全部用來盯著殿前起舞的歌姬,根本沒有聽到霍凌天的聲音。 霍凌天,沉重的呼吸聲伴隨著整個歌舞似乎很有節(jié)奏,那男子到是十分得意這種感覺。 張其華忽然起身,“圣皇到時間服藥了?!彼囊宦曇庠谔嵝?。 在座的臣工良將,一個個噤若寒蟬,手中的酒杯懸在半空中不敢放下,如今北魏的天下已然是張家的了,那圣皇身邊坐著的那個人,原本只是張家送給陛下的一個禮物,一個柔弱不堪蒼白無力的男子,他的琴技和美貌震動了整個后宮,可是誰都不知道這個被張家人都瞧不起,視為玩物的男子,竟隱藏著巨大的野心和無比殘忍的心計(jì)。 一場宮宴,他聯(lián)合張其華誅殺了北魏所有的皇子,將他們的尸體丟在宮內(nèi)花園的蓮池里。他用鮮血和陰謀將北魏的根基斷的一干二凈。 當(dāng)霍凌天得知后,卻已經(jīng)無力回天了,和他在一起的短短數(shù)日里,他已經(jīng)身染劇毒,身中奇蠱他只能靠張辰祈手中的解藥來緩解周身的疼痛。 圣皇向張其華投來求助的目光,同時他伸手拉了一下身邊微微笑著看著表演的男子,“辰祈,孤要吃藥了。” “陛下說的是,是該吃藥了?!?/br> “陛下,如今都城外的柔然軍已經(jīng)退兵,看來張將軍的計(jì)策確實(shí)有效,只是這只能解一時之困,若是他們不退兵,我們還是有危險!” “于大人過濾了,你要知道不僅張翼遙會退兵,宇文翊如今也已經(jīng)從沿城退了出去,此戰(zhàn)張將軍是大獲全勝?!睆埑狡砻苏鍧M酒杯,舉杯眾人。 霍凌天見狀也不得不顫顫巍巍的舉起酒杯,“祝張將軍早日凱旋?!?/br> 張其華面露得意之色,他一只眼睛看著張辰祈,輕聲道,“多謝陛下,多謝圣后,張家一定竭盡全力保衛(wèi)我北魏江山?!?/br> 多日來北魏和東秦的無數(shù)次激烈的交鋒,圍攻、堵截、被困、反攻、突圍,休戰(zhàn),這張德鈺原本打算半月之內(nèi)連東秦十五城,可是他沒想到東秦即便沒有宇文翊做主帥,憑著各路騎兵配合,從四面八方向他合圍。 不過幾日他便被困閑城,張辰祈從張德鈺那得知宇文翊一定會主攻沿城切斷北魏糧草,要想東秦退兵,宇文翊才是關(guān)鍵。 “只是陛下,即便戰(zhàn)事可以緩解,可是北魏國內(nèi)的災(zāi)荒該如何救治?我們還是早日開倉放糧??!”士大夫宅心仁厚,眼見北魏已經(jīng)殘破不堪,他必須提醒自己的國主。 張辰祈眉頭微微一皺,本是高興的時候卻來了一個掃興的,他陰沉著臉,不出一聲。 “士大夫何故這個時候掃興?!迸匀艘慌詣窠獾?,就是不想他惹禍上身。 “可是陛下,眼下當(dāng)務(wù)之急根本不是什么開疆破土,而是救濟(jì)災(zāi)民,我國這一年來糧食幾乎斷產(chǎn),百姓已經(jīng)無米可吃了?!?/br> “士大夫不要危言聳聽,城中糧食少一直如此,所以我們才要去奪東秦的城池,這樣以后百姓才會有吃的,你怎么能枉顧陛下的圣意?!睆埰淙A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看了張辰祈一眼,目露兇光十分駭人。 張辰祈起身慢慢的走到士大夫的面前,看著案幾上的糕點(diǎn),他輕輕的將盤子托起,低聲道,“士大夫可知這是什么?” “是米糕!” “士大夫既然知道是米糕,為何說我們無糧可吃,你滿口胡言,百姓如今天天都有rou粥喝,你卻說他們無米可吃,你其心不正。” 張辰祈回頭看著坐在殿上的霍凌天,只見他輕聲道,“確實(shí)不正?!?/br> “昏君,jian臣……我北魏要亡在你們手上啊!” “休要讓他胡言亂語,將他趕緊送走,讓他好好看看北魏的百姓到底吃的是什么?”張其華僅剩的一只眼睛漸漸瞇成一條線,隱約間便見殺氣騰騰。 突然只聽外面鑼聲大響,尖銳的號角聲登時響起,聲音中的急迫,讓人聞之戰(zhàn)栗。 “外面怎么回事?”張辰祈眉頭一皺,沉聲問道。 “啟稟圣后,宮里走了水,起了大火,這風(fēng)勢太強(qiáng)火勢已經(jīng)蔓延到無法控制了。” “好端端的怎么會走水呢?” 眾人一陣慌亂失措,只見張辰祈扶著圣皇,“陛下,我們還是快些離開此地?!?/br> 圣皇皺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顫顫巍巍就站起身來。兩旁的宮人急忙上前幫忙服侍,只是他們還未踏出半步又一聲疾呼傳了進(jìn)來,一名侍衛(wèi)跪在地上,大聲說道:“圣皇,外面不知從何處來了一群人,見人就殺宮中的守衛(wèi)已經(jīng)被殺過半,如今我們怕是抵擋不住了!” 此言一出,原本就驚慌失措的百官們更加驚慌,嗡嗡議論聲頓時響起,張其華眉頭一皺,連忙問道:“死的都是哪兒的人?” 侍衛(wèi)回答道:“死的都是各處守門的將士,余下的官員如今都在這兒,今夜本是慶祝所以……將士們都有些松懈?!?/br> “也就是說如今皇宮各處宮門大開?” 張辰祈細(xì)想一下,一定是張翼遙他竟然不顧宇文翊的安穩(wěn)強(qiáng)行攻城。 “陛下,城中百姓謀反了……他們一起殺進(jìn)了宮里,口中喊著要取您的性命!” 圣皇嚇的一動不動,立馬拉住張辰祈道,“快帶我走!” “居然敢有人造反!待我領(lǐng)著人殺了他們。你們保護(hù)好陛下和圣后,其余的人跟我來!”張其華帶著皇城中余下的幾百名士兵沖出去維持秩序,可是他們錯誤的估計(jì)了百姓的恨意,他們手中的武器雖不鋒利,可是他們的恨意卻足夠殺死宮里所有的人。 “圣后,百姓都瘋了……趕緊帶著圣君先走啊!” 張辰祈想了一下趕緊命人帶圣皇先回寢宮,他帶著身邊的人也一同沖出了大殿之外,火光連天,通紅的燒著眼前的一切。 果然張翼遙,他劈殺兇恨的摸樣,月夜下卻讓人覺得紛外妖嬈, 他面色一沉,“你們趕緊去幫助張大人,我要想辦法帶陛下離開。” “可是張大人吩咐要我們保護(hù)你……只要我們撐住,北魏援兵一到這群人必死無疑?!?/br> 張辰祈冷聲一笑,即便張其華在厲害也等不到北魏的援軍,他是抵不住柔然的猛獸之師,加上外面的暴民不出一個時辰,北魏就會全軍覆沒,眼下的情景這些人還看不出,這是一場足以毀滅北魏王朝的戰(zhàn)事。 “你們不要管我……還不快去!” 說完他便轉(zhuǎn)身獨(dú)自一個人去了圣君的寢殿,他把一個人留在了哪兒,無論如何張辰祈也要把這個人帶走。 張翼遙從未見過眼前的情景,即便他知道這是一場血戰(zhàn),可是這種壓倒性的勝利實(shí)在讓他不可思議。百姓們拼殺搶奪,沖進(jìn)皇宮只要是能吃的,他們都不會放過。 皇宮之內(nèi)到處是尸體和熊熊烈火,絕望的空氣和瘋狂的情緒在北魏的都城上空飄蕩著,濃郁的死亡之氣彌漫了整座皇城。 百姓只有在仇恨里才能解脫,這份痛苦是張翼遙早就預(yù)見的,也是北魏咎由自取,民主天下,百姓為先,是他們自己一步步把自己逼上的絕路 “張翼遙!” 凜冽的狂風(fēng)席卷而來,張其華手中的戰(zhàn)刀,狠劈過來,張翼遙見來人瞎眼獨(dú)臂,一時間竟沒有認(rèn)出他是誰,他一時遲疑,那戰(zhàn)刀已經(jīng)迎面而來,扎哈爾伸手一劍便輕而易舉的擋開, 張翼遙認(rèn)出了他,嘴角只是微微一笑,面容依舊冷若冰霜,眼角斜斜的望著張其華。 張其華想不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張翼遙,早先只是覺得這樣的人物若是死了實(shí)在可惜,如今見了他竟發(fā)現(xiàn)張翼遙身后是漆黑無邊夜,這黑夜竟仿佛能將所有人吞噬,沒有人可以掙脫,宮內(nèi)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瑟瑟發(fā)抖。 “想不到今日可以再見!” “張大人,別來無恙??!” 張其華舉起手中的利刃,厲聲道,“你好歹是我張家的子孫,為何會反我張家?我與你本是同根生,你卻如此無情無義?!?/br> “張大人說笑了,我本來就不是張自清的兒子,我本名叫顧凡雙,并不是你口中的張翼遙!” “我管你是誰,今日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br> 就在他舉刀要砍時,忽然一只冷箭‘嗖’的一聲從張翼遙的耳邊擦過,直接命中張其華的眉心,他應(yīng)聲倒地,還未來及看清殺他的人是誰,便一命嗚呼。 張翼遙猛然轉(zhuǎn)身,向那來箭的方向看去,只見宮墻之上并肩站著兩個人,其中一人正是張辰祈,另外一個?火光相映,冷風(fēng)吹過他的衣角,連翻飛的墨發(fā)都顯得那般冷酷無情,只見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張翼遙,看的人心驚膽戰(zhàn)。這雙眼睛的主人他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前世今生都與他糾纏不清的蕭錦瑜。 “張翼遙,想不到你連宇文翊的命都不顧,如今他是生是死顯然是與你沒有關(guān)系,這樣也好……即便他死了你也不會在難過了?!?/br> “蕭景瑜你這是何意?”張翼遙高聲喊道。 “想要救宇文翊的命,就來閑城找我們!” 話一說完,那二人便消失在漫無邊際的黑夜之中……只是徒留張翼遙一臉茫然。 第242章 困局 這只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zhàn)局,在張翼遙精心的設(shè)計(jì)下,天時、地利、人和,完美的布局陣勢,將北魏都城的守軍殺的片甲不留。不出半個時辰,戰(zhàn)事就已經(jīng)結(jié)束。來不及除掉的他們便四面八方逃命去了。 至此在公元507年十二月初一,柔然在舉兵攻打北魏的這場戰(zhàn)事中大獲全勝,當(dāng)晚夜宴百官皆被俘誅,北魏圣君霍凌天死在寢殿之內(nèi),死因不明,至此北魏王朝就在一夜之間徹底的消失。 宮中的血腥之氣彌漫在整個都城之中,柔然的將士們還未從殺戮之中清醒過來,這場柔然士兵和北魏百姓聯(lián)合組成的復(fù)仇大軍,一同都在今夜的勝利狂歡吶喊。 大梁皇帝的蕭兼默在得到烽火信號,便集合了自己手中的三萬大軍,分守駐扎,整整一個晚上,途徑十一個郡縣,三個城池三分之一的北魏一夜之間便收在大梁的囊中。 “王上,如今北魏已滅,您不是該高興才是,為何滿面愁容?”扎哈爾坐在張翼遙的身邊低聲問道。 穆之恒示意扎哈爾不要說,他不想張翼遙為難。 張翼遙低下了頭,想了許久,終于平靜道,“如今該是高興的時候嗎?眼下的北魏國庫空虛,僅有的一點(diǎn)糧食也被逃走的蕭錦瑜一把火都給燒了,如今什么都沒有,這樣一個爛攤子撿了會有什么用處?” “那我們就回草原,這破地方我們不要了!”扎哈爾騰的一下站起來道。 “那北魏的百姓呢?我們該如何……”張翼遙反問道,“人家?guī)土宋覀儼。俊?/br> “不如將他們遣出去,大梁收了北魏三座城池,自然也要貢獻(xiàn)一些力量,就把這里的百姓送去大梁,蕭兼默手中的糧食應(yīng)該夠他們吃的?!蹦轮惆抵杏^察著張翼遙,只見他神色為難,似乎并不是十分情愿。 “可是這么做……有些不近人情,難免失了人心?!睆堃磉b實(shí)在于心不忍,可是眼下他又沒有別的法子。